弘昀点头,“好。”
胤禟拿着图纸回了府上,第一件事便是请匠人来,一同研讨,他吃者香蕉瞧着众人,道:“你们可得给我弄出来,弄不出来你们等着。”
不能白费了弘昀的一番心思。
如此五日过去,加上制作轴轮,外加弄西洋钟的外壳儿,府中匠人忙的是天昏地暗,直到第十天的时候东西弄出来了。
但是试了一下,钟表虽走,但是压根儿不打声音。
胤禟犯了难,几个匠人也想不出缘由来,调弄了一番反而连时针也不动弹了。
管家急吼吼地进来,道:“爷,咱们铺子上有人闹事儿。”
“谁?”胤禟怒目一瞪,抄起一边儿的痒痒挠就去砸人,“我揍死他去。”
“不是,不是,是三日前爷叫人印出来的书不全,没有完,看到人不过瘾在嚷嚷呢。”
胤禟大笑,笑完虎着脸道:“这是好事儿,急吼吼的做什么,你要吓死爷是不是?”
“不是,这怎么是好事儿呢?”管家不明白,“十爷号召大家都不要买咱们铺子里的书了。”
“老十他来捣什么乱?”胤禟胖乎乎的身子扭着,用痒痒挠挠了几下背,道:“他是闲着没事儿来我这儿找茬来了。”
管家道:“许是十爷不知道是咱们的铺子。”
“定是了。”他坐着着轿子去了奇玩店,不成想老十安安分分的坐在一边儿拿着一本书瞧呢,那专注的样子比他在宫里读书还要认真,其余人也或站或立,或挑选其余古玩字画珍奇在瞧。
老九凑过去走到老十身后,瞧了一眼,捂嘴偷笑,他看的可不是之前出过的第一册 书吗,又看上了,果然这书好看的。
他清了清嗓子,老十还是没有从书中拔出来,一边儿的长随提醒道:“爷,九爷来了。”
“嗯?哦,九哥你来了。”
“你来闹什么事儿,你是嫌我的铺子人太多了是不是?”
老十憨厚一笑,“当然不是。”
“走,楼上说。”
“哎!”老十跟上去了楼上,两人落在,胤礻我率先开口了,“九哥,你这从哪儿弄来的书,真有意思,怎么不一下出完,反而一册册的,叫人空等。”
“那有什么办法,写书的人没有写完。”
“没写完你也敢出,这不是骗人吗?”老十道:“是谁所写,你怎么将书放在这珍奇铺里。”
“写书的是个清客,我没有书肆,而且写书的人说了,这书就是上茅厕一观,给闲人看的,索性放在这个铺子里,来往的人就算不买其余的东西,书也是能看几眼的。”
“九哥,就知道你有成算,没想到这么厉害,光是你这奇玩铺的东西在京中便惹人频频光顾,你打哪弄来得匠人,忽然就弄出来这么多东西。”老十满是艳羡。
“匠人是府上的。”老九不欲多说,道:“你喜欢什么尽管拿。”
“其余的也就看个稀奇,现在只想看这书,府上的师傅还拘着我读书呢,烦死了我,这样这书这么有意思实不该埋没了,不如我帮你给众人推一推如何?”
老九琢磨了一下,“随你,反正是放在铺子里叫闲人瞧的,若是果真好,传开了自然有人登门而来。”
老十笑道,“得了便宜还卖乖,最近弄什么呢,也不见你人,京中一些人还要咱们维系不是,要不要去走动一二。”
“自然要的。”胤禟被手里的事勾的实在没有多少心情,但是八哥的事儿不能不做,此事事关日后的富贵,“去,一定要去。”
老十推着他现在就去,胤禟立刻拿了铺子里的东西并几匣子东西走了。
四贝勒府上,西院里不时传出孩童的笑声,玉琦将弘时逗得满院子跑。
长乐耿格格还有苏格格皆在院中闲聊,左不过说的都是孩子,间或提起最近管家的事儿。
“四爷骤然将府中大权交给我们,我们人微言轻哪里能管得了,福晋那边……即便我们详询,福晋也推说身子不适,如今府中除了福晋便只有姐姐有资格安排府中事宜,四爷如今暂时离府,也不能没有人主事不是?”
耿氏被闹得头大,爷离开的时候说府中由她们照应着,也给管家说了一声,这么大哥府,想要管起来一点也不容易,除了管人,便是管事儿,事情理不清,还有丫鬟们拌嘴,太监们争锋,各处要这个要那个实在叫人头疼,也不知福晋平日里是怎么忙得过来的。
“管那么多做什么,你不管我不管,自有人管。”长乐笑眯眯地看着弘时在院子里笨拙得奔跑。
耿氏和苏氏对视一眼,这是当起甩手掌柜来了,事情若是做不好到时候爷怪罪的也是她们。
“可万一出了岔子……”
“爷在外面,没有多少人情往来,出了岔子也不是什么大岔子,大不了便是爷低头将管家的权力再给福晋便是,膈应的又不是我们。”她一想,两人未必没有对权力的喜欢,道:“这样你们多问问伊尔根或者海保,此二人对府中和外面的事皆知晓,无非是多问问而已。”
耿格格道:“只怕我们问了管家也只是敷衍。”
长乐道:“不会。”
耿氏无奈,“姐姐给我们支个招吧。”
“这我哪里又办法。”
苏格格与耿氏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睛里的苦恼。
她们就是临时充数的,又只是府中的庶妃,即便爷同管家知会了一声,可底下哪有人真的听。
日后权力自然要归到福晋手中,她们管得太多,必然里外不是人。
要不还是算了,去福晋那儿多请几次安,就算不见她们,她们也能通过菱角传话,就说她们在照顾孩子实在照顾不过来,也不敢擅专。
两人没得到一个准话,坐了一会儿,回到了院子里,耿氏将想法讲了,苏格格摇头,“这叫什么事儿。”
“两人怕也是在斗法,可惜侧福晋不上心,有孩子就是好,底气也足。”
“可不是。”
长乐不想掺和到府中的事上,只要她的份例足够,谁如何她也懒得关心,反正福晋不可能真的放下一切,她要清心寡欲,还要到后期吧。弘晖熬过了那个坎儿,她日后只怕欲望更深,由不得她坐如钟。
长乐看着远处的玉琦,忽然心底发凉。
争斗恐怕难以避免,嫡子在前,那位继承人也必然出现,弘昀的路没有那么好走。
她不免迟疑,弘晖……到底该不该救,以及,她还要不要放任弘历的出生。
阿媛想要的她已铺就,就看她自己肯付出多少努力,弘昀想要的他在争取,弘时……
这个傻孩子,从小就能看出脾性来,不是个有耐心的。
傍晚,弘昀来到了后院,看到长乐正坐在桌前发呆,一灯如豆,将她周身照亮,因为她太过静默的缘故,这屋中多了几分萧索。
到来不久的秋日仿佛在这院子里也落了几分清寒。
“额娘。”弘昀视线无屋中的还没画完的画上一落,走过去瞅了一眼,惊叹,只见老四身着戎装,眼前是几只老虎,而他拉弓如满月,射中一只老虎,一边还倒下了两只老虎,“老四打虎图?”
“嗯。”长乐道:“加了一点想象,如何?”
“精妙绝伦,真是太厉害了。”弘昀看着铠甲上的纹路,看着每一处虎纹都有不同的皮毛,立在画前久久不语,“你还是想当一个画家是不是?想到宫廷当个画家?”
长乐嗤笑,“当画家?不,是为了……谋生。”谋求一条生路。
弘昀扭头看她一眼,走到她身边道:“阿媛已经入宫了,用不着这样没日没夜地画了。”
“习惯了,不画难受的很。”只有画画,画画才能描摹出心中所想,才能排遣所有的孤独与心悸,以便打发这漫长的时光。
“武艺不能丢下。”弘昀关切道。
长乐指了指床边儿的木棍,“练着呢,没有一个好身体,怎么能成,不过还是枪来得更保险。”
弘昀听罢,道:“这倒是,我想办法。”
“没有也无妨。”长乐不想让他冒险,“你好久没叫我姐姐了。”
弘昀笑道:“姐姐姐姐姐姐,够吗?要跟我重续姐弟情了?前面不是还想着占我便宜吗。”
“我老想起那个时空。”长乐含笑,“弟弟和儿子到底不一样。”
弟弟就代表着过去的关系与情意,而儿子,则要遵守这个时空的规矩。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她的人生都得挂在他人之下,多无趣。
“那是,只怕儿子和你更亲,我只是弟弟。”弘昀撇嘴瞧她。
“都亲,你更亲,孩子只是叫我难放下,生他们一场,总是我将他们带到这世上的。”
弘昀点头,“你之前说咱们回不去,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试过?”
“嗯。每次昏厥,就好像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但是一醒来就还在这儿。”
弘昀想说是不是她昏厥后过去后进入了意识的深处,在那里看到了过往,“你试过……”
长乐浅笑,“都失败了,不提也罢,能在这个时空活着那就好好活下去,死亡并一定通向未来的世界还有可能彻底失去生命。”
她垂目一笑,掩去眼中的意味深长,“你呢,知道怎么回去吗?”
“我哪有什么方法,我如果有方法肯定带你走。”
长乐含笑点头,“今儿读书读的如何?”
他道:“今天老九来找我了,我与他做了一笔生意。”
“有关什么的?”
“西洋钟。”
长乐一笑,“会做西洋钟的江南师傅不少,皇上喜欢这东西,稀罕,若是京中也有了,也用不着从江南寻找了。”
“今天不高兴是因为弘时,还是福晋说了什么?”福晋不是窝在屋里不出来了吗。
长乐抬抬下巴示意他坐,他一进来便只是立在一边儿,说话举止都带上了这个世界的规矩。
弘昀落座,瞧她,“怎么了?”
“你适应得越来越好,日后过的也会舒坦一些。”长乐笑道。
弘昀摇头,“没有那么舒坦,不过是为了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怎么不能活,以现在的身份就能活得很好。”长乐淡淡一笑道。
弘昀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怎么了,忽然这么多愁善感的?”
“太累了,我就是觉得累。”
“是。”弘昀道:“他既然疑心深重,不如换个法子过了明路。”
长乐一笑道:“闷在这的地方好多天了,我想出去走走。”
“那明儿咱们去庄子上逛逛。”弘昀提议。
长乐点头,“好。我现在还挺想去江南的,生活过几年,气候环境和这儿一点也不一样,你要不要到时候跟他商量着去玩玩。”
“我求他带我去打猎他都不带,江南就更别提了,他之前带你去过吗?”
“去过塞外,别的地方没去过。”长乐不无遗憾道。
弘昀覆上她的手,道:“以后我带你去,咱们找机会,求他也成。”
长乐刮了刮他的鼻子笑道,“可以,只要你能求得动他,我是巴不得沾你的光。”
“那有什么难的,你还没说呢,为什么不高兴。”
“秋天到了能高兴吗?”
弘昀失笑,“学文的就喜欢伤春悲秋。”
长乐笑道:“伤春悲秋也伤春秋。”岁月无情,谁能淡定如斯,她已经三十,算算又是半生过去。
这四方的天真是将人困得死紧,“我是不是老了?”
弘昀笑,“你哪里老了,还这么年轻呢。”
“岁月不饶人,三十到了,四十就会接踵而至。”
弘昀望着她,长乐却只是冲他笑,他心底里起了一层害怕,这个时代能活到四五十都算少数,离别竟然以这样悄无声息的方式来到了他面前,而他始终都要面对不是吗。
……
前院里。
海保推开那丹珠的门,见屋中灯亮着,但他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桌上放着一盘糕点,还有一沓纸,不由走过去,纸上是儿子丑陋的字迹,歪歪扭扭,毫无一点精致文秀。
他失笑,也就四爷和阿哥不嫌弃,对他多有提点,不想还是老样子,真是一点进步也无。
他看到纸上出现不同的人名,而叫长欢的这个名字反复出现,不由从头看起,这是一本传奇演绎。
他瞅向那丹珠,这孩子是看了什么书,忽然将自己写起书来了,不是喜欢武艺吗?这是要弃武从文了?
明儿他要好好问问。
海保坐下,不想这一读竟然读到了深夜还不过瘾,直到翻到最后一页,他从回神。
此书中有少年侠气,有热血江湖,虽是无稽之谈,但也令人忍不住神往那个各派云集的世界。
这小子打哪儿弄相处的这东西,要不是这上面的字儿是他的,他绝不肯信这是他写的。
他放下东西,打算明天好好问问他。
只海保还没来得及问那丹珠,第二日庄子上来了人,说是死了一大片果树,叫他去看看,他只得将此事抛掷脑后赶去。
数日过去,秋意渐深。
胤禟拿着图纸匆匆而至,手里还拎着一个小叫脚踏车,一见到弘昀出来,就拉着他往明月轩里走,“弘昀你快想想办法,我那几个匠人都是一群笨蛋,不但没有琢磨出这西洋钟如何发出响声,反而动都不动了。”
弘昀瞧见他手里的自行车道:“九叔可算将这东西弄来了。那丹珠!”
“奴才在。”那丹珠出来,弘昀将东西交给他,“给弘时送去。”
“阿哥,这是什么东西。”
弘昀登上自行车可是在校场上跑起来,那丹珠和巴哈看得目瞪口呆,“是木车!”
“没错儿,是九叔带来给弘时玩儿的。”弘昀道:“你们二人玩儿一会儿,玩儿会了带着弘时一起玩儿,教教它。”
“可是……”巴哈有些犹疑,“万一弄坏了。”
胤禟着急,道:“赶紧去玩儿吧,没有那么容易坏。”
到了明月居,胤禟坐到桌边儿眼巴巴地看着他。
弘昀见图纸上有人有改动的痕迹,另外几张匠人的制图也详细绘出了内部构造,他看完指出一处错,“这个爪不对,都说了右边的要长一点,否则怎么打声音呢。”
“我们刚开始是按照你第一个图来的,但实在是没有声响。”胤禟抹了把汗,“你快给看看。”
弘昀一时也犯了难,思考了一会儿,“要不我去你府上瞧瞧成品?还有那个望远镜呢,弄出来了吗?”
“还没呢,那镜片不好弄,还在打磨中,而且你说的弄到枪上是怎么一回事我还没闹清楚。”
“那个不急,得先将望远镜弄出来再说,这样也不必指着他人给咱们做,先去九叔府上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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