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看向她,长乐冷漠道,“如此妄为,他所做不法之事必比比皆是,看不惯他的王公大臣还有诸位皇子皆是可用之力,只是,皇上仁慈,必仍有舐犊之情,除非,太子谋逆,或皇上惶恐对此他感到不安,如此他的太子之位必然不保。”
“我往日当真是小看你了。”她对人对事分析的头头是道,难怪福晋也只在她的手掌之间,而往日的自己也不过是她消遣之物吧。
所以她可以无视他的期望,可以冷漠的抽身而去。
长乐笑了笑,道:“今日打他的时候,分外痛快,我替四爷报了之前的仇。”
胤禛视线紧紧落在她的面上,见她轻松不见困扰,反而多了几分调侃意味,冷冷道:“朝堂之事与你无关,少在这儿耍小聪明。”
长乐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妾身告退。”
胤禛看着她的背影叫住她,“太子为何晕倒?”
“老天有眼,或者偏爱我。”
胤禛两颊紧绷,眼中的冷不见退去,等人彻底离开的时候,他猛地将桌上的书扫落在地。
“太子,太子!”他发出一声厉喝笑,眼中是无尽的冰冷与嘲讽。
——
奇玩铺里,热火朝天。
拍卖会延续了整整两日,参加的人果然没有一个敢懈怠的,牟足了劲买下台上的东西,艾三爷,谁猜不出是何人。
他们一度怀疑是不是九阿哥编出来糊弄人的,也暗暗打听了皇帝有没有要为太后举办寿宴的意消息,但打听到的消息也模棱两可,而且还有其余几位皇子帮忙张罗。
等看到那些东西时,又信了几分,望远镜、西洋钟没有几个人能做,即便是宫中的人也不能说擅长,这东西自西洋而来,是传教士献给皇上的。
既然九阿哥这儿有这么多,想来是皇宫里面有人指点叫九爷及其余皇子张罗此事。
只是皇上到底为何如此?
难道是不想花国库的钱所以如此?
他们觉得极有这个可能。
周围举牌的人越来越多,而台上的人语速极快,飞快地介绍着台上的东西,说出它的价格,便开始令人举牌,每一个拍下东西的人,胤禟都叫人记录下来,他们一时愈发笃定这就是皇上的意思。
那他们可得好好为皇上效力。
老九数着银子简直乐开了花,三天的时间从西洋钟到望远镜到自行车,八音盒等等,拍了个遍。
胤禟躺在床上数银票,一个劲儿叹气,脸上忽而欣喜若狂,忽而难过的像是被人割肉一般。
拿着这几日的账簿胤禟乖乖来到了乾清宫里,康熙听到他来请安,想到这几个月没消息,甚至都不来请安了,不由厌憎,“叫他滚进来!”
胤禟入内,脸上带着喜色,“儿臣叩见汗阿玛。”
康熙看着叩头在地上的人,自然看到了他脸上的喜色,“你来做什么?”
胤禟抬眸看了眼冷漠的父亲,道:“儿子是来兑现之前说的话的。”
“十万两赚到了?”
“是,儿子举行了几场拍卖会,通过叫价的方式,拍卖儿子铺子里的东西,因东西奇巧,所获甚多。”胤禟将账本递了过去,“请汗阿玛详览。”
梁九功梦接过他的账册,递了过去。
康熙翻看了一眼,从东西的定价到拍卖后所得的价格,再到总计十万多两时,他眸孔大震,不可思议地算了一遍,当看到西洋钟等物的价格可以高达几万两时,锐利的眸子盯着他,“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西洋钟,还有望远镜的?你有传教士为你制钟?”
胤禟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面上仍恭敬道:“儿子得了几个能干的匠人,索性做出了一些奇巧的东西。”
康熙数学很好,这账册清晰明了,一眼既透,“你用了什么法子叫他们竞价购买?”
胤禟道:“这些东西新鲜,王公们以前就在儿子的铺子里订过东西,二则,儿子是借了艾三爷的威名。”
“谁?”康熙脸色顿时不好。
胤禟道:“儿子说有个大孝子艾三爷要为母亲办寿,嘱托了我帮忙出一批货,那些王叔们就来了。”
康熙猛地一眯眸子,起身抄起一边儿的一把剑就冲他打来。
胤禟一个激灵跳开,急道:“汗阿玛这是做什么?”
“你敢用我的名声换银子。”
“阿玛,阿玛,你听我说。”胤禟一把抱住他的腿,“儿子说的是艾三爷从未提过汗阿玛,其次皇玛嬷也不是整寿,他们一打听就知道了。”
“你是有意叫众人多想好借机敛财。”康熙气怒不已在他肩背上打了几下,将人打得嗷嗷叫了才停,“松手!”
胤禟松手,吃痛,“那些王公整日里说要如何如何为汗阿玛尽忠,一没有索要他们的家产,二没有要他们抛头颅,汗阿玛许他们支用国库中的银钱以优待,为何就不能叫他们尽忠一回,而且他们还得到了东西。
许多东西可不是有银子就能得到的,还得汗阿玛看重,汗阿玛赏赐,现在给了他们一个便利,可得到往日里不容易得到的东西,有何不可,且此法有大用处。”
“你闭嘴。”康熙脸上的怒气到底消解了一点,但还是对他想出来的主意感到有点无耻。
胤禟苦口婆心,瞧了眼康熙,道:“日后若是抓贪官,汗阿玛让儿子去,儿子到时候就拍卖他们的东西,一准给汗阿玛攒下银子,这不比卖官强夺了,江南富庶,富商更多,日后但凡有新物件出来了未必不能用此法。”
康熙额角的青筋暴跳,胤禟道:“惩治贪官以立威,银子滚滚皆入国库,岂不美哉,日后万一有个急用,总好过加赋或踌躇。”
“你是不打算要自己的名声了!”康熙吃惊。
胤禟想了这么许多日也算是想清楚了,第一他是真的很喜欢银子,其次,他想找到一件能做而兄弟们不能做的事儿,生意经他在行,至于名声,无所谓了,反正他也没有什么名声,“若为汗阿玛分忧,名声算什么。”
康熙心底讶然,反复打量这个儿子,这真是他那个蠢笨的儿子?
他什么时候有这份心了,倒有了几分少见的孤勇,他还是觉得有人指点他,抚着桌上的账簿道:“你如此做将朝廷的威严置于何地?你以为其余人看不出你这是利用朝廷敛财?”
胤禟道:“你情我愿,东西喜欢就竞价买,不喜欢也不强求,平日里正常做生意,汗阿玛日后若是抓了贪官,可否将他们的家产清点了交给儿子总管处置?”
“你!你是真疯了!”康熙怒斥,“休要想了。”
胤禟道:“除了拍卖一事,儿臣还是请求汗阿玛立一个国贸行,可以用朝廷的名义经营四方,比如与西部的准格尔做生意,待其尝到了贸易的甜头,形成依赖,日后若有争端,或可用贸易作为筹码,或者有朝一日出海像郑和一样雄远他方又进行海上贸易,就算现在不做,但是可以筹谋,摸索总比故步自封要好,万一能成呢。”
“沿海各处已经开了四个口岸,你这是要将手伸到百姓的口袋里?到底是谁如此撺掇你?”康熙龙目深邃。
胤禟瓮声瓮气道:“没有人撺掇儿臣,儿臣没有其余智谋,但的确想经商,那些代管沿海贸易的人不是百姓,他们富得流油,今日可为我们做事,可与他国长久来往沟通,怎么就不会为他人所用?我们需要南洋西洋的东西甚少,但是他们需要我们的东西多,来往船只未必不会将我们的茶与丝绸卖去别的地方,与其叫周边经营,我们自己也可经营。”
康熙沉吟片刻,“十万两银子呢?”
胤禟以为有门儿,热切道:“就在府中,明儿我拿来孝敬汗阿玛,那国贸的事儿……”
康熙眼中闪过笑意,“等你拿来再说。”
胤禟顿时雀跃,再三保证,“儿臣叩谢汗阿玛,儿臣一定好好表现,努力为国牟利。”
康熙没说话但还是记住了他这句为国谋利,等人走后,立刻对梁九功道:“传召老十。”
他非要弄清那个给胤禟出主意的人不可。
胤禟几乎手舞足蹈地回了府上,可没多久老十就来了,说起要请他喝酒,为他庆功,还带来了宫里的旨意,说是银子先留着,日后再说。
胤禟巴不得呢,他又可以数一数银子了。
等过了几日,他想旧事重提,不想康熙却不见他,梁九功道:“皇上叫九阿哥好好出个章程,想想若是真弄个国贸行,到底要怎么做。”
胤禟道:“这事儿可以大家商量。”
“众人商量是一回事儿,但若是九阿哥心中没数,少不得要在开与不开上废口沫,众人若非看到事情可行,如何愿意支持九阿哥呢。”
胤禟想了想,的确是,梁九功趁机道:“阿哥之前给几位小阿哥送的脚踏车皇上十分喜欢,还叫人在乾清宫门前给他演示呢。”
“果真?”胤禟眼睛一亮,梁九功道:“是,皇上十分喜欢,也很看重阿哥能造出这样的能耐,由其是那西洋钟,遍寻各地,也难找出几个合心意的,怎么阿哥就能找到这么多效力的人,不知是从哪里寻来的,似乎十分懂西洋技艺?”
胤禟得意,弘昀啊弘昀,可真是个人才,瞧瞧汗阿玛教人在这儿旁敲侧击的打探呢,他不能将弘昀说出去,一则他想将这样的人拢在自己手里获利,其次他也答应过弘昀,不能说给别人。
他不能不守信。
“汗阿玛要什么人才没有,我府上那两个传教士也会一点儿,将得了的西洋钟拆了,一瞧就瞧明白怎么回事了,不算难事。”
梁九功笑了笑,道:“原来如此,阿哥且回府想想章程吧,皇上就等着您效力呢。”
“好。”胤禟答应得说快。
梁九功进了大殿,将此事告知了康熙,康熙头也没抬,道:“他倒警惕,我倒要看看他着意含糊维护的人到底是谁。至于章程,让他想去吧,看他什么时候打消这念头。”
四个口岸皆收海关税,朝廷并不直接参与对外贸易,而是利用中介作为代理人,以官制商,以商制夷,胤禟的想法却是转变这个既定的政策。
那海关税收岂不是要回到以前的市舶司制?
康熙思忖许久,决定找个时机将老九放到鄂罗斯馆去,叫他经略漠北。
……
毓庆宫。
太子病倒,有一连两日没有上朝。
外人皆听说是磕伤了,伤到了额头。
康熙听此消息的时候立刻命太医前去,还不放心地亲自去类一趟,果然瞧见他颧骨嘴角各处有淤青红肿,这不像是磕伤的,反而像是挨了打。
“到底怎么回事?”康熙沉声问,看向一边儿的太子妃,“你是怎么照顾太子的,宫人如此疏忽。”
太子妃赶忙认罪,“儿臣知罪,太子前几日,不小心绊在了门槛上,摔到了。”
康熙蹙眉,太子也连连道:“儿子那日心不在焉,所以疏忽了,汗阿玛与太子妃无关,无妨除了不好见人,倒也不重,儿臣明日便上朝为汗阿玛分忧。”
太子不知为何那日会晕倒醒来的时候除了太子妃,不见那个女人,一时迷茫当日李氏是不是来过东宫。
太子妃说他晕倒在大殿里,贴身的太监也说他昏倒了,太医查看过,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应是劳累过度。可是他不信,首先他不信太子妃说的。
他想到了那杯茶,可是茶水是宫人准备的,所以他怀疑是不是太子妃所为,太子妃见太子怀疑她,一向温吞的她第一次与太子争执,丢了几句冷话,便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太子见状只是冷笑,认定自己不可能无缘无故晕倒,长这么大,除了前几年病的这么厉害过,从未出现这样的状况,想到当日太子妃躲在内间,愈发觉得这事儿与她有关。
李氏,还真是好运。
太子眼中多了几分兴味,想到当日她脸上的神情,愈发肯定她也有意。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胤禛已开始命人收集他的罪证。
胤禛将所有的鄙夷愤怒压在心底,与十三走得越来越近,十三是太子的人,他知道的不比太子少,所以无论如何要剪除他的羽翼。
十四因为要偷偷让弘昀写书,所以时常前来,这一来二去的走动,叫他们两兄弟关系更为紧密。
胤禛有意地在他面前表露出对太子的不满,十四觉得惊讶,一向严肃到叫人觉得无趣的四哥竟能说一句太子不好。
“太子训斥你了。”
“何止训斥。”胤禛眼神冷漠,十四眼珠子一转,道:“四哥,说说。”
胤禛冷笑一声,“明知故问,你也在户部行走,难道就没有察觉太子的行径,我一劝说,他就大发雷霆,几次叫我在十三和大臣面前下不来台。”
“他不是一早就这样。”十四讥讽道:“他做的事可多了去了。”
胤禛拧眉叹息了一声,“罢了,汗阿玛喜爱太子,能瞒着便为他瞒着吧。”
十四顿时冷笑,一双眼睛藏了沁凉的轻蔑,“我与四哥共事这些日子,极佩服你的铁面,怎么到了太子这儿你就变得藏污纳垢了。”
胤禛问到他脸上,“那你说怎么办?弹劾太子叫汗阿玛忧心?太子这一年来做得不错,人所共见。”
“你就是向着他,你宁可向着他,也不愿意向着我!”十四气道:“你们去江南以后,他做了什么?他打发我去耕地。”
“你以为汗阿玛后面为何问起你去博野的事,你以为我当真无动于衷,你后来不还因祸得福。”胤禛劝道:“罢了,过去了。”
“过不去!”十四讥笑道:“你就为了个差事在他面前摇尾乞怜,你可莫要忘了他是怎么将你踢昏的,当初还是我们将你送回来的。”
胤禛不悦,“你非要叫我难堪是不是?”
十四想到他与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好,也高兴他能与他亲近、与八哥亲近,道:“太子那个人多疑,因为牛痘的事儿,四哥越来越得汗阿玛器重,他心里能舒坦?四哥为何还要对太子低声下气到这个地步,他是老二,你也在兄弟们中也在前面。”
胤禛抿唇,“我小时候离开额娘,读书的时候,太子照看过我。”
十四一时噤声,叹了口气,四哥真是面冷而心热,是第一有情有义的人,他这一年的时间里也算是看出来了,不由安慰道:“那多久以前的事儿了,成大事者岂能拘泥这点小情小义中?
若太子当真德行俱佳我们自不该说什么,可是四哥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事吗?”
“用度上靡费了一点,待人霸道了些,其余那些小事随着索额图倒台后他也改了不少。”
“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果真如此,我佩服他,可你知道汗阿玛离京叫他监国的时候他做了什么?”十四直直盯着他,就要击碎他对太子的那点幻想,“他竟然命人弄了许多童男童女入宫。”
胤禛诧然,“他要炼丹?”
十四噗嗤一声笑,他们兄弟俩还真是默契,若是说出真相四哥一定与他一样生气,他将事情的原委尽数道出,胤禛的脸色已经从惊讶变得愤怒异常了,“买卖人口,他怎么做的出来,他可是储君,是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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