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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请汗阿玛收回成命。”胤禛执拗道。
“跪安吧。”康熙懒得搭理他，觉得他们没有一个贴心为自己分忧的，“你有这个功夫，不如将手头的事儿做好，黄马褂也不算什么，如果弘昀将他想的另一种火器造出来，朕能封他为世子！”
胤禛吃了一惊，讶然地看向康熙，康熙也愣了一下，为自己不小心将心里话道出感到不适，他与胤禛在教育孩子上有许多话说，虽然胤禛平日里闷不吭气，但是讲起孩子来头头是道，有时也不怕他这个父亲笑话。
就比如有关弘时的教养问题，他就听得极有共鸣。
弘时年幼丧母，老四有次倾诉说他常有补偿心理，不忍在弘时犯错的时候训斥教导，他身边的嬷嬷妈妈也是如此，不但不知教导还将主意打到他身上，后来还是弘昀狠心换了他身边的人。
康熙当时就想到了太子。
当初他对太子不也是一样的心思吗，爱怜他，纵着他，以至于他被身边的人蛊惑，那些外间匪类蛊惑了他的心智。
胤禛与他何其相似啊。
只是弘时很幸运，有一个懂事的兄长为他好，若是胤礽的亲兄长承祜还在，他是不是也会同弘时一样……
他想到这儿就很低落，太子是他最爱的儿子，他甚至想过能像宋高宗一样，做个太上皇，可是换来的又是什么，是索额图的撺掇，是太子的野心勃勃，这一刻，很嫉妒胤禛。
他教出来的儿子还是比他教出来的懂事！
他压下心里翻滚的心思，可是胤禛却是像是震了一下，皇上竟有这样的想法？
他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皇上之前复立太子企图得到尊崇嫡子继承制的汉臣的支持，可如今却要将弘昀封为世子，也就是说皇上并没有那么在意嫡庶。
或者只是喜爱弘昀罢了，胤禛没敢多想，但觉得不能让他胡来，道：“汗阿玛喜爱弘昀，但他年纪还小，且看他现在有几分本事，却还不知日后如何呢。”
康熙借了台阶下来，道：“自然，等再过几年再说。”
康熙当然没有那么在意嫡庶，只是此刻不好叫胤禛看出端倪生出什么奇怪的揣测来。
次日，马齐上奏重新建市舶司的事儿。
康熙之前想了许久，一直定不下这个主意，但随着这几年对南洋等国的了解，他愈发觉得应该提前筹谋。
正好胤禟说过出海，他下朝后，命人去传胤禟。
算他小子有点运气！
虽说他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但在经营一事上的确有几分本事。
只是不想根本找不到人，宜妃那儿也已许久没有来请安，老五倒是见过他一回，说是跑到赌坊去了。
他命人去抓人，不想他不但没有来认罪还将他派去的人打伤了，康熙气得破口大骂，连带着将老五也骂的狗血淋头，“你与胤禟也是一母同胞，你说过一句像样的话没有！看看老四，你跟着他学学，他作为兄长都知道提点教训十四，你怎么就不知道为朕分忧！”
老四：“……”
老五余光睃了一眼老四，委屈啊，他从小被抱到了太后膝下，五六岁的时候都不会说汉话，额娘都不亲近，更别说比他小那么多的胤禟了，“不如让老八……”
“那不是你亲兄弟是不是？！”康熙沉声审视他，对于他将自己兄弟往老八那儿推生气无比，还嫌两人纠葛不够深，上次结党的事儿也就是他没有往深里计较罢了。
胤禩抿唇一瞬，恭敬道：“儿臣愿与四哥一同去寻人。”
“嗯。”康熙应了一声，没搭理地上跪着的老五，挥退了众人后，让老五在地上跪了半个时辰。
若不是还记得之前他将他背往偏殿的忠孝，他还能将他骂一顿，“滚吧滚吧，没一个有用的！”
老五灰溜溜地告退了，汗阿玛真是心血来潮莫名其妙……这会儿问他兄弟情义了，老九也得听他的才是！
……
康熙这几年没有多少有好心情，之前废了太子他忧愁，然而在重新复立了太子后，忧愁不但没有减退，反而更深了。
从太后那儿回来的时候，不小心着了凉，在将将过了春尾巴的时候他病倒发起了高热。
弘昀去拜见过一次，瞧见他虚弱的样子不免也为他担忧，比起前几年，他眉间忧愁疲色愈深，显然是焦虑烦扰所致。
侍奉了康熙几日，他觉得自己得趁着这个机会做出一件实用的东西来。
弘晖见他废寝忘食，忍不住劝说，“整日埋头在这里面，当心自己的身子。”
弘昀点点头，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丸，弘晖没有拒绝，“这糖丸还吃到最后还挺苦的。”
“嗯。”弘昀不想多说，弘晖是个聪明人，他应该对他给的东西有所察觉，如果他相信他，那就乖乖吃了，如果他心有怀疑，那……便扔掉吧。这几年，他有意无意的给他喂食药物和补身体的东西，他身体在慢慢变好。
“这又是在做什么？”胤禄从尚书房外走来，“就知道你又在忙活了，还是在画火器图？”
“不是。”弘昀道：“我准备做个其他实验。”
胤禄二话不说往桌子上一坐，探头兴奋道：“加上我加上我，我最爱做实验了，你日日跟着十四哥去放炮，也不把我们叫上，弘昀你可真不仗义！”
弘晖道：“皇玛法说炮厂危险。”
“弘昀都不怕，我也不怕。”胤禄道：“这个是做什么用的？怎么做实验，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我想做个温度计。”
“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可以测量冷热的东西。”
弘晖不解，“做这个有什么用？”
“难道你不想知道如何计算我们身体的冷热嘛？”
胤禄道：“还不如造炮呢，弘昀你给我说的那些火器书我看得晕头转向的，有一处你给我解释一下。”
“你想问什么都可以。”弘昀放下手里的东西，道：“有了这个东西，我们就知道我们有没有发热，有时候高热不退，会将人烧坏，有了它也可以知道天气的冷热，避免中暑。”
弘晖道：“你说，我们来做。”
“好。”弘昀看他们兴致勃勃，索性带着他们一起研究实验，就当玩儿好了，有了他们也好去造办处取用。
弘昀用了三天的时间，陪着他们做了一番实验，最后得出水银的体积会随着温度的升降而发生变化这一结论，这是他原本就知道的，但是对于胤禄两人来说，却是第一次见识。
“这个也可以叫做热胀冷缩，其实生活中也要这样的情况。”
弘晖眼睛一亮，“有时候年久失修的门在冬日的时候关的上，可是到了夏日却好像凸出来一块，关也关不上。”
“正是如此。”弘昀含笑点头，弘晖得了鼓励面上有光彩，胤禄点着下巴，“我也想一个。”
想了半天，胤禄道，“馒头不蒸的时候是小的，蒸熟了以后就变大了！”
弘晖立刻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弘昀失笑，“馒头那是因为酵母的缘故变得膨胀，若是没有酵母，即使放在锅里也不会变大，显然温度并不是影响它变大的主要因素。”
胤禄挠挠头，“这倒也对，那还有什么？”
“十六叔好好想想便是，倒也不急，这便是生活中处处有学问。”弘昀笑道。
屋外一人忽然道：“可是水缸中的水在冬日里反而会胀大令水缸破裂，并不符合你说的热胀冷缩。”
弘昀扭头，看到是弘昇，没想到他竟然对生活也有这样细致的观察，不由一笑，“堂哥说的是，水不一样。”
胤禄和弘晖异口同声道：“为什么不一样。”
“水在一定的温度下才遵循这个原理，但是过了那个点反而呈现出相反的一面。”其实这涉及到密度的问题了，他暂时还说不清。
弘昇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弘昀，直言，“你做过相关的实验？”
他现在在他的影响下已经对实验这个词耳熟能详了，也知道他们三个喜欢凑到一处做些小实验，整理一些大家不大看得懂的数据，他也参与过几次。
起初也兴致勃勃，以为能像火器一样威力十足，可是做了才知不过是一些生活中的小常识罢了，而弘昀会的火器制造给讲了他也犯迷糊。
但他还是好奇，而且也有点不服，弘昀这么小就懂得这么多，那他也应该懂。
“是。”弘昀承认，“这个也不是那么难做。”
弘昇道：“那这个有什么用呢？”
胤禄立刻将他们准备要做的事儿说了，弘晖道：“此物有大作用呢。”
弘昇看了眼他们的图纸，点点头，看向弘昀，“可是作用没有火炮厉害。”
胤禄听不得他说这样的话，做实验多有意思，难道一定要做成火器一样的东西才算有用吗？
“生活中的小用处说不定日后会用在别的地方成为大用途，所谓无用之用是为大用，急什么。是不是弘昀？”
“是。”弘昀点头，“至少这东西可以用在医学上，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弘昇也承认这一点，“你最近还在画图，我……我能看看吗？”
弘晖拧眉，不满道：“你难道又要给弘皙看，他若是一不小心再将弘昀的图打湿，你叫弘昀再花十天半个月的画图吗？”
胤禄也不满，“你们怕是来添乱的。”
弘昇道：“上次的事的确是我的不对，我道歉，但我对火器真的感兴趣，所以……”
“武备志上多的是有关火器的知识，你先将上面的图弄懂了再说。”胤禄抱着手臂道。
弘昇看向弘昀，弘昀觉得他这个人还蛮有意思的，不为他人所动，或者说，脸皮挺“厚”的，反正就是不动声色的磨人。
弘昀直言道：“你看不懂。”
弘昇抿唇，“但是我想听你讲其中的原理，我觉得不仅仅是造东西的事儿，如果能够将原理总结下来，那么日后可以像儒学一样传诸后世。”他是见过弘昀叫巴哈记录的这些归规律的，由其是他总结的那些所谓的“公式”。套用公式就能解决相应的问题，实在厉害。
弘昀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你对规律感兴趣？”
“是。”弘昇直言，“我想知道为什么用一套规律就可以解决所有相关的问题。”
“因为那是根据现象总结出来的本质。”
“是万变不离其宗的宗，对吗？”弘昇道。
弘昀失笑，“是也不是，因为有时总结出的规律是在一定的条件下才能成立的，若是不成立，说明有别的因素，所以导致了例外。”
“比如冬日里的水？”弘昇道。
弘昀点头，眼中有赞赏，“正是如此。”
弘昇想了一瞬，凝眸看着他，“所以你知道是什么因素导致水在冬日里胀破水缸。”
弘昀默了一默，“因为密度。”
“密度？”
弘昀笑问三人，“五斤的铁与五斤的棉花孰重？”
“铁重！”三人异口同声道。
弘昀噗嗤一笑，胤禄马上反应过来，“不对，一样重，都是五斤啊。”
弘晖两人尴尬了一瞬，胤禄道：“但是感觉铁重。”
弘昀点头，“因为他们的密度不同，棉花松软，密度小，所以压在身上也不沉，可是铁不一样，所谓密度就是……”
这又涉及了新知识，弘昀尽可能的用自己的语言进行解释，同样用棉花和铁做例子，给他们计算了一遍。
三人倒是看懂了，但是不明白为何得出这个方法的，弘昀挠头，“这里面的学问大了去了，日后再说吧。”
“你瞧你，”胤禄不满，“每回你都这么说，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以前他还能说弘昀与他差不多聪明，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明白，算学上，他们还能讨论，可是涉及别的，他们简直是云泥之别，有时他真的觉得弘昀是生而知之。
“这个我还没法用自己的语言说清楚，我得整理整理。”弘昀道：“我抽时间给你们讲清楚，如何？”
“好。”三人应下，弘昇道：“你最近画的图我瞧瞧。”
“扯了这么多还没忘呢。”胤禄嘀咕，看向弘昀，弘昀只能答应给他看，弘昇认真地看完每张图，最后默然放下。
弘晖失笑，“是不是看不懂。”
弘昇也不怕承认，“的确看不懂。人与人的差异竟然这么大。弘昀，你为何懂这么多？”
“我可能有点天分。”
弘昇同意这一点，四人说了会儿话，胤禄说要去趟造办处将他们这几日实验出来的东西做出来，弘晖道：“我与你一起去。”
等二人走后，弘昇道：“该去习武了，武师傅让我来叫你们去演武场上。”
“那走吧。”
……
温度计发明出来的时候，弘昀让胤禄将这东西送去乾清宫。
康熙果然感兴趣，虽然他没用上，但这是孩子们的心意，胤禄还是兴致勃勃地说起实验的过程以及如何用。
康熙试了一回，瞧着温度计上的刻度赞叹，“竟真能测出来，你们试过吗？如何，可与朕相同？”
胤禄道：“不同年龄温度不大一样，不过差不太多，皇玛法有了这个东西，日后就可以测量体温了。”
康熙道：“既然是弘昀的点子，为何不见他来？”
胤禄小小不满，“那儿臣去找弘昀来，儿臣也出力了，弘晖也出力了。”
康熙凝眸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笑，道：“知道你们孝顺，朕就是好奇一问。”
胤禄嘿嘿一笑，郑重对康熙道：“汗阿玛国事繁忙，一定要保重身子。”
“自然。”康熙难得露出一丝温情来，长大了那些狼崽子没有一个好的，还是小儿子们还有点良心在。
在宫里待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弘昀请求回府一趟，阿媛想弘时了，他也想。
另外，他还要将在宫中写好的书信送到胤禛那里去。
自从入了宫，父子情就难以很好的延续，写信是最好的方式，他必须要他在乎他，放不下他，在他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也参与到他的成长中来，日后在权衡利弊的时候首先考虑到他。
康熙自然答允，看着眼前的小少年，道：“快去快回，十四说你还在弄一种很新的火器，朕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弘昀认真道：“孙儿就是瞎弄一团，也就皇玛法和十四叔纵着我。”
康熙招手，弘昀赶忙走过去，发现御案上有一封翻开的奏疏，上面落着红色的批语，他没敢多看，但瞧到了混账两个字。
康熙慨叹一声，道：“你几次三番弄出来的东西都派上了大用场，若非年纪太小，朕一定给你封个官儿，朕这儿有一个云南进贡的东西，给你。”
作者有话说：
胤禄：成功在老爹面前刷脸！看看我多乖！
第125章 胤禟气抖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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