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我叫你爹行了吧!”
你不耐烦跟他虚与委蛇,“那天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没瞧出在你这个死变态在玩女装,以至于不小心戳你痛脚了,真是对不起了呢!”
“可女儿我啊,真的已经长大了,也需要去过自己的人生了呢。再说了,你也不想跟我玩鬼父play啊,把我留在你这个老父亲身边过一辈子有什么意思?”
“能不能中用点,给个准话啊。”
“行,还是不行……这么简单的事儿,还需要我嚼碎了,喂到你这个没用的老东西嘴里吗?!”
“咔嚓——”
宛若七鳃鳗的巨臂深深嵌入地板。
碎渣飞溅。
而你原本站立的位置,已经被蠕动的利齿嚼得稀巴烂。
你早就防着他狗急了咬人。
及时躲开后,一口唾沫啐了过去:“都是鬼王了,能不能有点逼格?别跟那些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完全不发育的狗杂种似的,尽是玩些偷袭的下流戏码,你自己不恶心,我都要被你恶心死了!”
“闭嘴!”
鬼舞辻无惨脸色铁青。
原本就苍白的脸,此刻看起来更加毫无血色了,“你才下流,你才恶心!”
“再这样跟我说话,我就让黑死牟把那个村子屠杀殆尽,一个不留!”
“有种你自己去!”
你抓起壁龛上的摆件,狠狠砸向他脑袋。
见他轻松将其崩碎,当即怒竖中指,还把他皮扒了,“发狠话都只敢让别人代劳,你还真他娘的是个窝囊废!老子活这么久,就从来没见过跟你一样不中用的铁废物!”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就是害怕继国缘一才不敢亲自过去!”
“可他也只在那里待了很短的一段时间而已,用得着这么风声鹤唳吗?你丢不丢鬼啊!”
你的话向来歹毒。
鬼舞辻无惨小鬼王家家的,除了在继国缘一手里,哪里还受过这种委屈。
当场就绷不住破防了。
气得浑身发抖。
看起来可怜极了。
但你知道,这只是他的表象。
不由甩了甩手中的日轮刀,捏鼻子提出一个折中选项:
“我也不指望你做个人了。”
“这样吧——”
“我们单挑。”
“我赢了,你就当我死了,别再来妨碍我的生活;你赢了,我不仅不骂你,还愿拜你为义父,为你效犬马之劳。”
鬼舞辻无惨冷嗤。
笑话你异想天开:“你也配!一个做鬼都只能是个半成品的废物,以为自己成了人,就能跟我……”
“逼话真多!”
你打断他的话,“敢赌就上,不敢就跟狗坐一桌!跟老子装你妈呢!”
“X若不弃,Y愿拜为义父。”
这句话耳熟不?
耳熟就对了。
第36章
算了吧
鬼舞辻无自然不会拒绝你自寻死路的行为。
他觉得自己被你狠狠看扁了,很有必要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知道知道究竟谁才是爹。
你知道鬼舞辻无惨很强。
哪怕总在嘴上把他骂得狗血临头,可实际上,你从没有一刻小觑过他。
就算他的身体和意志,早已成为了继国缘一的形状,也不是你能随随便便使唤的狗。
而且,你已经是人了。
在黑死牟放水的情况下,都撑不过几招,自然也不可能是鬼舞辻无惨手里走过几个来回。
单是短兵相接的瞬间,手中的日轮刀差点被可怕的力量蹦飞,你便已然明悟在没被继国缘一吊打之前,他为什么会笑得那么猖狂,为什么能嚣张地说出,自己已经对使用呼吸法的剑士没兴趣了这种话……
——因为真的很菜啊!
就好像让高三生去考参加小升初考试,你也可以自信地说,什么小垃圾,看我给你考个满分出来!
你神色凝重。
鬼舞辻无惨也发现了这点。
他放声大笑。
没有急着将你绞杀。
而是放缓了攻势,像逗弄被困在蛛网的猎物一般戏耍着你。
嘴里还喋喋不休嘲笑着你的异想天开、自不量力。
看起来,是力求从身体和精神下手,给你全方面打击。
你晦气死了。
心里一刻不停地骂他。
借住月之呼吸AOE剑型,躲闪着蛛网般密集可怖的刺鞭。
是有些狼狈,却从没有一刻放弃寻找可以冲上去的时机,力求一击砍掉鬼舞辻无惨的脑袋。
只可惜——
你们之间的差距着实太大了。
饶是月之呼吸剑型已经被你如臂使指,你依然无法完全躲开那可以随意改变位置和形状的尖刺。
越是靠近,越是容易中招。
即便鬼舞辻无惨没有趁你失误,戳你个透心凉,可在几次中招后,浑身上下都开始在往外冒血。
随着血液的流逝和体力的消耗,力不从心的感觉也更明显了。
眼下。
四面八方都死路。
根本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结弦,是我对你太纵容了,才会让你生出这种可笑的妄想。”
鬼舞辻无惨笑得更大声。
操纵着刺鞭在你身上划出道道不致命,却狰狞的伤口。
饶有兴致欣赏着你的挣扎、不甘、怨恨。
他愉悦极了。
要将你即刻绞杀,是非常简单的事。
做鬼的时候,你还是有点难缠的,可做了人,你就跟继国缘一再没有可比性。
不。
你甚至都比不过他之前杀过的一些猎鬼人。
想到这里。
他恶劣一笑。
故意露出破绽,就等你昏头昏脑上钩,再把你重重打落,笑着看你坠入绝望深渊。
一想到你满脸血泪,却只能用憎恶仇恨的目光瞪着自己,再无反抗能力,他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意!
恍惚间,鬼舞辻无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你会以激怒他为乐。
因为——
的确很快乐啊!
“你以为你自己是谁?”
“是继国缘一那个怪物吗?”
“呵,做鬼的时候,你就是个无耻下流的恶心废物;做了人,你怎么敢生出比肩继国缘一,跟我作对的念头?”
“是整日想贴贴,龌龊的思想完全腐蚀掉了你的脑子,以至于让你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吗?”
鬼舞辻无惨是个没品的狗东西。
放水也不妨碍他对你实施言语羞辱。
嚣张得意的样子,好像不是虐你的菜,而是突然支棱起来,把继国缘一按在地上捶成狗屎,重拾了几年前被继国缘一砍成1800块的尊严和自信。
“我是蠢货,那你又是什么东西?”
“被继国缘一初见杀,便躲在阴沟里不敢见人,连报复念头都不敢有的死老鼠?”
“就你还自诩完美生物呢,我看是完美菜狗吧!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跟你一样不中用的菜逼了!”
“没有人会服你,也没有人会对你献出忠诚,哪怕是你制造的鬼,如果不是畏惧那该死的血咒,大家早就联合起来搞死你这个废物崽种了,哪里还会继续受你这个傻逼的鸟气!”
激怒鬼舞辻无惨的后果,就是让他失去了玩乐的兴致。
刺鞭化成巨网,四面八方围剿而来!
大有将你切成大小均匀、肥瘦相间的细臊子架势。
你眯起眼。
最后一次握紧染血的日轮刀。
伴随着死亡的迫近,身体温度拔升,心跳也快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刀刃上幽蓝的剑气仿佛在燃烧!
电光石火间——
重迭漩涡状的斩击撕裂铺面而来的死网!
你瞬间闪至半空中。
无数不在的细小弯月化作灼灼烈焰,缠满刀身,从天而降!
鬼舞辻无惨骇然。
瞳孔骤然缩成一点。
熟悉的招式、熟悉的疼痛,勾起了他的心理阴影。
哪怕他知道你是不是继国缘一,可那份让人目眦尽裂的恐惧,还是让他完全失去了冷静。
身后九根管鞭尽数而出!
你毫无惧色。
根本没有躲闪的意思。
缠绕着如太阳般炽热烈焰的刀刃,斩断几根碍事的,便直直砍向了他的脖子。
哪怕身体被贯穿,也不妨碍你把手里的刀握得更牢。
鬼舞辻无惨脖子很硬。
饶是你拼尽全力,虎口都挣出血来,甚至,缠绕着火焰的刀刃也因为粗暴,发出不堪重负地绷折声,也无法再深入半寸!
不知怎得——
明明是生死一搏的关键时刻,脑海里却情不自禁闪现起了那些枯燥乏味的学习时光。
夏日。
蝉鸣。
闷热的教室。
蓝色窗帘遮挡不住的滚烫阳光。
头顶开到最大档,却带不来丝毫凉意的风扇。
写满字的黑板,交头接耳的同学,划满重点的课本……
有人在说,以辛勤劳动为荣,以好逸恶劳为耻;以诚实守信为荣,以见利忘义为耻;以艰苦奋斗为荣,以骄奢淫逸为耻……
还有人在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
你以为自己不会怀念。
不会怀念那些痛苦煎熬的过去。
高考是你唯一的出路。
越是明白这一点,你就越是怨恨。
怨恨自己出生在高考大省;怨恨自己要跟那么多人竞争;怨恨自己用不上北京卷;怨恨别人凭借出身就能加分;更怨恨别人450就能上清北,而你自己650连清北的边都摸不到……
大家都是人。
凭什么优待的只有别人?
凭什么我的付出和收获不对等?
凭什么别人出生就在罗马,而我出生就是牛马?
你有太多太多怨恨积压在心底。
所以,在好不容易爬上岸,却被一脚踢回解放前后,才会那么疯狂。
所幸——
鬼舞辻无惨跑了。
被鲜血染成赤色的日轮刀,嵌在他脖颈里,还没有砍掉他脑袋,他就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当场应激四散而逃。
你失去着力点。
狼狈摔在地上,手里的日轮刀也碎成几段。
可你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心畅快!
一切的怨恨和不甘,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发泄口!
“哈、哈哈哈!”
“当初,他就是这样从缘一面前跑掉的吗?哈哈……真的好像一只狗啊!”
“滑稽,真的太滑稽了!”
你一拍大腿。
笑得前仰后合。
浑身都在流血,却一点都不觉得痛。
甚至,还觉得自己能咕噜一下爬起来,再跑个八百米都不带喘气的。
如果不是黑死牟走到你跟前,蹲下来,抬手摩挲着你额角,用一种近乎惋惜的眼神看着你,你还不觉得哪里不对。
但——
完全没关系吧?
这世上,有几个人能看到鬼舞辻无惨自爆逃跑啊!
这可是只有继国缘一才有的待遇!
你知足了。
你现在非常亢奋。
嗡鸣的耳朵甚至都能听到肾上腺素疯狂燃烧的声音。
“一哥,我棒不棒?”
你拉住他的手。
眼睛不敢自己身上瞅。
生怕看见外翻的血肉,把自己吓厥过去。
只好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张时至今日,依然让你目眩神迷的脸。
黑死牟:“……棒。”
你开心地笑了。
握着他的手控制不住发抖:“那我是不是也算你合格的继子了?”
黑死牟点了点。
你:“那、那我也没有给你丢脸,对不对?”
黑死牟嗯了声。
你更开心了。
乌玉般的眸子眨也不眨凝睇着他。
想要笑着再说些欢喜的话,泪水却先一步簌簌流满腮,舌头也仿佛有了自己的思想,不受控制起来:“一哥,你为什么不回头?为什么不回去看看?过去的人和事,你真的一点都不牵挂了吗?”
黑死牟任你抓着手。
感受着你的体温在一点点下降。
六眼鬼目落在你额头,瞧着上面浮出的鲜红斑纹,随着生机的流逝,一点点褪色、变淡、直到再也没留下一丝痕迹。
终是没再沉默不言。
“此身非人,不可回首。”
他如是道。
——不可回首。
有时候,不去看、不去管,也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他是鬼杀队的叛徒。
是自愿为鬼效力的变节者。
在他成为鬼的那一刻,跟人世就不应该再有瓜葛。
不然,那些汹涌的恨意,找不到他,就很可能发泄在跟他有牵扯的人上。
他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他有舍弃一切也必须达成的目标。
所以,无论结果如何,无论能不能被他人理解,他都不会回头。
你怔了怔。
把这几个字含在嘴里默念了几遍。
精气神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来,眼泪却落得更凶了。
你手有点使不上力气。
身体也倒在了黑死牟怀里。
哽咽的声音也染上一层悲恸的哭腔:“怎么做到的?你是怎么做到的啊?为什么……我还是想再见桔梗一面?”
“我还有、还有很多很多话没来得及跟她说,我还有很多很多事没交代……”
“我要是突然就这么没了,她得多伤心啊。”
“一哥,我想见她……”
黑死牟:“就这么在意她?”
“怎么能不在意呢?”
你不停哭。
声音却越来越小。
不断有血从嘴巴涌出,“她对我那么那么好,不仅把我当做一个人,还把我当做自己的家人……”
“好开心啊,跟她在一起……就像当初考上大学一样开心。”
“就像……跟你贴贴一样开心……”
“想见她一面……一哥,我想回家了,无论如何,都想回到她的身边……”
桔梗心善又温柔。
她要是知道你死了,肯定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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