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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摸了摸你的脸，便在你依依不舍的挽留声中离开了，
你目送他远去。
看着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从眼前消失，停顿了许久，才揉着眼睛道：“去看看那个猎鬼人，是不是还活着。”
杰照做。
那名猎鬼人自然没死透。
虽然被抽得脸肿成猪头，说话也变得口齿不清，但好歹留住了一条命。
“有什么好哭啊？”
篝火旁。
你被他哭得头都大了。
不耐烦抖着腿，托着下巴的手换来换去，“你知不知道，你究竟是从谁手里活下来的？”
“那可是黑死牟！”
“鬼王信重的上弦一，实打实的当世第二！”
“跟你往日见过、听过的杂毛鬼，有着云泥之别。”
“能从他手里保下一条命，你就偷着乐吧。不然，你早就跟你那些死掉的同伴一样，变成七零八落的尸块了。”
“别哭了，好吵……”
猎鬼人还在哭。
抽抽搭搭、呜呜咽咽。
有着余音绕梁，不绝如缕的架势。
你恼了：“哭什么哭，不准哭！烦死了！”
猎鬼人哭声一滞。
盛满泪水的眸子怔怔瞧向你。
他捂着脸，呜咽的声音压抑着哭腔，委屈巴巴：“……可是好疼啊，你打人怎么这么疼啊？”
你：“……”
心虚是不可能心虚的。
不仅不心虚，还要理直气壮倒打一耙。
“打人疼？”
“我打人哪里疼了？”
“这些年，我打人一直都是这么个力度，好不好？”
“不要腆着脸乱说，我做鬼也是很难的！”
“既不能一巴掌扇死你，让桔梗蒙羞；也不能不给同僚一个交代，让他无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做鬼这么多年，怎么打人不至于一巴掌打死，还能顺顺利利出口恶气，我是最清楚的那个。”
“你家的柱都夸我打人打得好！”
“怎么轮到你了，你就开始觉得疼了？拜托，遇到事儿，麻烦先找找自己的原因。这些年，做人是不是太矫情了，有没有努力锻炼、增进实力。”
“真是的，我都快被你们逼疯掉了！”
猎鬼人：“……”
杰：“……”
你喷顺气了。
跟他问起其他事。
“初代日柱大人吗？”
猎鬼人回忆着自己的见闻。
不太确定地回答道，“我本人没有见过。不过，好像听培育我的师父说过，那位大人的尸骸被主公大人收敛，葬在了家族墓园里……”
你悬着心终于稳稳落地，
继国缘一的身份太敏感。
不管是跟鬼舞辻无惨提，还是跟黑死牟提，都不太好。
诚然——
继国缘一他本人可能并不在意自己尸骨落于何处，但作为跟他同行了几十载的同伴，你还是不忍心他曝尸荒野。
入土为安。
或许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心理安慰。
但人活着，就是要一个个心理安慰，才能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是以。
你让他遣鎹鸦回去探听消息，务必给你个准话。
而在此之前，就只能麻烦他跟你们一起同行了。
猎鬼人：“……啊？”
你：“你还不乐意？”
猎鬼人：“……不、不敢。”
你：看，我的果子长得多好！
黑死牟：……
无惨：一脚把你树踹断！
第63章
再待一会儿吧
鎹鸦速度很快。
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带来主公大人的亲笔书信。
信上，不仅完整交代了他们是如何处理继国缘一后事，还无比真挚地向你道谢，感恩你又拯救了他心爱的孩子们。
热忱又肉麻。
你大概看了一遍，丢进火里烧了个干净。
顺带，把愣在原地，试图用眼神谴责你不敬主公的猎鬼人撵走。
“杰，不要做多余的事。”
你拉住他的手。
冲他宽慰地笑笑。
随即领着他走入大晦日热闹的人群中。
人潮摩肩擦踵。
朦胧的暖色光从四面八方照下，驱散了冬夜的寒冷与黑暗。
“猎鬼人与鬼的斗争，已经持续了几百年。未来，也会一直持续下去。”
“在继国缘一死后，这世上就再也不存在有谁，可以凭借一人之力，彻底终结这份恩怨因果。”
“这已经超出你该管的范畴。”
“同样的话，在我跟桔梗分别时也说过。”
“她听了。”
“所以——”
你站在傩面具摊位前。
挑选了一只白底缀以红金纹路的半脸狐面，给他带上。
左瞧右看，果然很符合他的气质，不由满意点点头，“我希望你也能乖乖听话。回到桔梗村，愿意，就去继承桔梗衣钵；不愿意，就做一个普通人，平平安安地好好活下去。”
“你可以做任何事，但唯独，不能多管闲事。”
灯火阑珊中。
杰静静注视着你。
没有立刻予以肯定回答。
而握住你的手，笑着提议：“如果没什么急事的话，就再跟我同行一段时间吧。那时候，我会听话。”
你想了想。
毫不犹豫同意了
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事要做。
之后。
你们便以桔梗村为中心，四处闲逛。
路过一地时，你瞧着山上灯火通明的城池有点眼熟，直到杰拉着你，乘上会飞的鸟形咒灵，近距离观察了一番，你才终于认出这是阔别已久的人见城。
当然了。
人见城的变化还是很大的。
你能认出来，主要归功于半夜不睡觉，坐在廊檐下赏月的新任城主。
——他简直跟人见凪一模一样！
他也看见了你们。
并没有跟人见凪似的，大惊小怪。
愣了一下，便镇定自若邀请你们过来聊天。
“你叫什么名字？”
“阴刀，人见阴刀。”
“你……长得可真好看。”
杰瞧了你一眼。
人见阴刀温和敦厚，很是平易近人。
听见你说出这么失礼的话，并未感到冒犯，或者恼火，而是冲你笑笑，“是遗传了祖父大人。听父亲大人说，我与祖父大人年轻时生得很像。”
“你祖父？”
“祖父大人名讳凪。”
你了然。
果然是人见凪的子孙。
瞧着他跟杰交谈甚欢的样子，更是忍不住发自内心感慨，普通人的人生可真美好。
人生固然存在很多痛苦和折磨。
可只要没有非人之力的介入，度过难关后，绝大部分人都可以活得很好。
至于失去性命、身份被夺、家族灭尽、传承断绝……这些可怕的苦难，原本就离普通人的生活很远很远。
分别之时。
人见阴刀笑着挥手，同你们道别。
你自上而下俯视着他。
直到他一点点变小，最后跟浓郁的夜色融为一体，再也瞧不见一丝熟悉的颜色，才堪堪收回目光。
依稀间。
你想起了过去。
那时候，大家青春年少。
无论是爱也好，恨也好，都是那么鲜活而明亮。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你容颜不改，却被孤零零留在了肃杀荒凉时节。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故人们陆续凋零，好似风中落叶，不可挽留……
念及此。
emo的情绪不可遏制涌上心头。
你眼眶发酸。
顿时就不想活了。
只想从这里跳下去，把自己摔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但——
杰的腰好细啊！
暧嘿嘿嘿。
好好摸！
你瞬间不抑郁了。
更不想自杀玩玩了。
双手紧紧搂住杰的腰，掌心贴着他手感很好的小腹。
感觉着怀里的身体陡然紧绷，脑袋不由也抵在他不甚宽厚的脊背上，躲风的同时，使劲蹭了蹭。
“杰，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你咂摸着嘴巴。
手指摩挲着他绷紧的腰线肌理，嘟嘟囔囔，“老是这么小，我都不想跟你贴贴……”
“你现在不就在贴吗？”
杰默了默。
片刻后，似乎笑着叹了口气。
你摇摇头：“不一样的。我想跟你玩的，是大人之间的贴贴，如果能再一起玩点淑女play就更好了。”
“……我已经不小了。”
“不，你小！”
你斩钉截铁道，“都还没满十八岁呢，你不小谁小？唉，如果我真的是个变态就好了，管你小不小，我想要就去贴贴！”
“我怎么就不是个变态呢？”
“唉！”
你扼腕叹息。
整个人都怏怏不乐起来。
干脆龇着牙，照着杰背上，吭哧就是一口。
少年个头窜得很快，就愈发显得体量单薄，牙齿没啃到什么好东西，而是啃了一口没滋没味的支棱骨头。
在他吃痛的闷哼中，你搂着他的腰，不甘心地继续哼哼唧唧，“我怎么就不是个真正的死变态呢？明明都是鬼了，顺从心意，做个无耻的变态会更开心一点的……快点长大吧，杰，我真的好想跟你贴贴啊……”
嘴上是这么说。
可你终究还是什么都没做。
喧春。
稻禾初午祭。
经冬不消的霜雪渐退。
荒芜的枯草丛中也迸发新绿。
和煦的惠风拂面而来，带来春的气息。
第一个午日到来之时，上至武家贵族、寺庙神社，下至町家平民、里院小社，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举行祭祀仪式。
附近的人们似乎都出来游玩了。
哪怕你待在神社僻静的侧厢和室，也能听见窗外传来人们热闹的叫好声。
杰是个半大少年。
对于这种节日庆典，难免好奇。
“去看看吧。”
你非常能理解。
在你刚刚考上大学的时候，也是浑身赶紧，恨不得一天之内玩遍全国，把自己之前被困在学校，根本没法儿见识风土人情，全部见识一遍。
想到这里，你直接把还想推辞的他推出门外，钱袋也塞入他手里，冲他安抚地眨眨眼，叮嘱道，“不要走太远，等天黑了，我就去找你。”
“……好。”
等他一走，你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你深吸一口气。
掏出袖里的猫儿石眼珠。
努力盘着，极力平复着易燃易爆的小情绪。
然而，根本没有用！
你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身体扭曲、痉挛、阴暗地爬行、颤抖的手捏着眼珠，把眼珠咬得咯吱咯吱。
“狗日的无惨！”
“草拟吗的，你可真是害苦老子了！”
“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吃、什么也都还没来得及喝，就被迫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山旮旯！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要玩没玩，还要被你个狗东西使唤！”
“十年寒窗苦读的福报没享受到，却先行享受了打工人的福报！”
“淦！”
“越想越生气，啊啊啊……我也想出去玩！我也想生活在阳光之下！大家都可以，凭什么我就不可以？！”
“都怪你都怪你！”
“如果不是你把我变成了鬼，我踏马早就跑出去炫炫炫了！”
“……妈的，真想当场发疯，一拳打爆你狗头！！”
你满地打滚。
哆哆嗦嗦的牙齿将羽织一角啃得坑坑洼洼。
“算了，做鬼哪有不疯的？硬撑罢了！精神稳定又有什么用？你还不是不肯死？！”
“呜呜……你什么时候才能死啊？你怎么还不死啊？你为什么还活在这个世上啊？”
“求求了，赶紧去死吧，无惨，你这只没用的菜狗，拜托了，快点去死吧！！”
发泄完怨恨的情绪。
你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
随手抹去脸上的泪珠，使劲吸了吸鼻子，很快就又恢复成精神正常的模样。
你瞧着窗外幽明的天光。
意识到太阳已然西沉，自己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外出了。
不曾想——
热闹的人群中，陡然传来惊恐的尖叫声。
你心头一颤。
想起还在外面的杰，不妙的情绪在内心蔓延。
顾不得会被阳光灼烧，裹好恢复如初的羽织，直接冲了出去！
然而，映入眼帘的一幕，却直接让你瞳孔骤然缩成一点！
神社之外的树林中。
不知怎得正在接连不断冒出咒灵。
它们几乎本能地冲入距离自己最近的人群，所到之处，血花四溅，尽是濒死的凄厉惨叫。
其中数只，模样无比眼熟！
你认出来了。
那是杰的咒灵！
杰不是反社会的心理变态。
没道理在这种喜庆的日子里，投放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如果不是他主动投放的，那么……
你不敢再想下去。
逆着人流，冲入乱作一窝蜂的人群。
躲闪着惊慌失措的人类，大声呼唤着杰的名字。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那些被降伏，变得温顺的咒灵，在失去钳制后，开始暴露出狰狞的本性，毫不犹豫冲着你扑咬而来！
你甚是恼火。
想把它们一个个砍死。
可身边人太多了，轻易拔刀的话，说不定就会伤害到无辜的路人。
这种有气没处撒的憋屈感，让你恨红了眼。
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了。
看似白皙柔软的手指深深扼住咒灵的脑袋，凶残地将其拧成麻花！尤不解气，就把它们撕成一块一块！
你一路撕扯。
顺着咒灵出现的痕迹，来到道路崎岖的林中小径。
没跑两步，就在一棵刚刚绽放出新芽的硕大樱树下，看见了坐在树下的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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