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左右的时间里,她都是包袱、累赘、讨人厌的孩子,长期养成的习惯性贬低,即便她不断地安慰自己,仍旧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她乖得不正常。
“然后,是信浓藤四郎。”
“超级耀眼、超级热情,而且很坚强,我替他处理伤口时,他完全没有痛呼,是跟小太阳一样的人!只是,花子不太明白,为什么他执着于喊我‘大将’。”
大将……不是首领的意思吗?
面对她的困惑。
红发的俊秀男孩瞬间变得焉了吧唧的:“我懂的。不管怎样,大将都是我心目中的大将……”
那双色泽交融的眸子内全是苦闷。
花子:……
这种快把他欺负哭了的罪恶感——!
“所以,就不再纠结称呼了。”
“在一场大雪里,见到了骨喰藤四郎。他好安静,仿佛会消融在雪中。”
“他是一个没有记忆、没有过去的人。花子和他交换了名字——这样,就算结缘了吧。花子会认真记录他的未来。等他回看,就不是空茫茫的一片了。”
他们是淋过同一场雪的人。
带她去找博多藤四郎的路上,骨喰没有及时考虑到她的身高,大步流星地走了半晌,才迟钝地侧首,盯着气喘吁吁的她。
骨喰:……
少年沉默地放缓了步子。
或许是为了弥补之前的粗心,他隔一段距离,就会转身确认一次,直到抵达博多的房门前。
他忽然开口:“有点奇怪。”
花子:“嗯?”
“这种,一回头,就会见到某个人的感觉。”骨喰微垂着睫毛,戴着黑手套的指节推开了门扉,“像是一种锚点……算了,你进去吧。”
反正他也没搞懂这是什么情绪。
花子:QAQ
是她走得太慢了吗!
她不敢反驳,踏入了房间。
“博多藤四郎是个……爱护家人的人。进门的刹那,望到了一个装满了金块的大箱子。”
金发蓝眼的小男孩一副“含泪割肉”的姿态,摆出了远征以来,他辛辛苦苦地出任务、做生意,才攒下的个人金库。
他擦了擦泪水,咬牙道。
“这些钱,可以雇到你吗?”
——planC!究极杀招!
——博多的钞能力!
花子瞳孔地震,略感晕眩。
她没答应,表示“要等哥哥来了再谈”,又忧虑关切地询问,既然那么心痛,都要出钱雇佣她,是有什么万分紧急的事情吗?
博多藤四郎环视了一圈。
他抱着小金库,泪水根本停不下来,却还是抽抽噎噎地给出了答案。
花子回忆起当时的画面,不禁弯眸。
“博多说,他的哥哥们,在遇到我之后,比过去要开朗放松了。既然大家会因我而露出笑容,那我一定是个很好的人。他愿意为大家的笑容付费。”
“他们爱着彼此。”
……
与新朋友们相关的一幕幕划过脑海。
最终想到的场景,却是山姥切国广离去的背影。她藏在拐角处,踩着冰冷的地板,没有大声地告诉他——「我不生气了,你要注意安全。」
她给予他的告别。
是禁闭的房门、无言的抗拒。
侍女温声问:“怎么了?”
“走的那天,山姥切哥哥向我道歉了。来到鬼杀队后,他收到的,就只有我的愤怒、我的拒绝,我没有再和他交流,没有对他任何一次敲门的勇气做出回应。他独自远去,会怀着多少难过呢?”
“在大雪里,写下这封信寄给我……又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呢?”
“他本来就是个孤僻胆怯的孩子。”
一点点把这朵濒临枯萎的花,精心照料、培育起来,为他倾洒了阳光,好不容易才等到他茁壮成长的自诩“大人”的花子特别自责。
是博多的做法影响了她。
“我是想守护他的笑容的。”
侍女姐姐一边动容,一边被她的“小大人”的态度逗得唇角上扬。她捏着笔,提议道:“那要道歉吗?”
——“嗯!”
花子思考了片刻。
“对不起,山姥切哥哥。生气的时候,没有选择与你坦诚地沟通,而是无视了你的勇敢,糟糕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谢谢你包容花子,给花子写信。”
“这份心情,我会好好珍惜的。”
落款是花子在侍女姐姐的指导下写的。
歪歪扭扭的几个字。
“——思念着你的花子。”!
第24章 晋江第24章
渡鸦越过山野。
它的腿部绑着卷起的信,翅膀划破冬日的寒风,在雾蒙蒙的天空下极速飞行。
三振刀席地而坐。
他们合作解决了鬼杀队的任务,准备简单地休整一下,就返回据点。
“山姥切。”烛台切光忠把本体收入刀鞘,笑着说,“见到我们之后,你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恶鬼都死了,该解释了吧?”
他的态度十分友善。
当健健康康的故友站到他面前时,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且,山姥切国广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第二任审神者,被付丧神们合力击杀!
他们成了暗堕本丸!
他颇为感慨:“终于自由了。”
……山姥切国广的下文蓦地哽住。披着白布的漂亮少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同样情绪高涨的笑面青江,社恐发作,唯唯诺诺地陷入了沉默。
现在,帮忙斩杀了恶鬼。
山姥切国广硬气了!
他硬气开口:“是关于新主公的事。”
瞬息间。
温馨的氛围破灭。
山姥切:……
不仅是性格认真的烛台切光忠变得冷厉,连轻浮的、总是笑吟吟的笑面青江,都戒备地盯着他,异瞳内多了些锐意。
大脑里闪过乱码。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完蛋了”“用别的说法会不会比较好”……山姥切国广僵住。他反射性地想缩着,但是——花子!在等他!
虽然女孩不愿见到他。
无论他敲多少次门,都一言不发。可他不会放弃的!比起尴尬、落寞,更加无法接受的,是他们的羁绊就此终结。这次的谈判,他绝对要成功!
山姥切按捺着惊慌,咬牙道。
“那是一位。”
“非常优秀的主公!”
——铿锵有力的语调。
就是过于有力了,显得夸张。直白地说,就是毫无谈话技巧、全靠充沛的感情。
他开始讲故事。
从和花子的相遇,到为了履行承诺而外出,再是鬼杀队据点门口的争执……“即便是我这样不够锋利的仿品,也会被她好好地爱护。”
“所以,在仔细接触她之前。”
“请不要否定她!”
其余两振刀暂且没有回话。
由于光是讲述,就耗尽了孤僻社恐的洪荒之力,山姥切国广全程垂着脑袋,聊得磕磕绊绊,耳垂红得惊人——自然错过了两振刀的眼神交流。
笑面:这是山姥切?!
烛台切:那个自闭的山姥切?
笑面:确定是我们本丸的吗?!
……
——#他真的好努力啊!#
两人的心情震撼又复杂。从山姥切国广的脸上,他们读出了深切的信赖与喜爱,在他的眉梢间跃动着,像是闪烁的星星。都藏不住。
不过,考虑到山姥切国广本身好忽悠,令他们彻底松口,决定暂且放弃极端举动的,其实是他们捕捉到的一个短促的句子:「三日月嘱咐我照顾好她。」
竟然是三日月宗近认可的人吗?
“好吧。”
烛台切光忠耸了耸肩,打破了死水般的沉寂。他的金眸似笑非笑地弯了弯,稍微收敛了气场:“我跟笑面,不会攻击她。”
“她人呢?该出来了吧。”
“她在鬼杀队的据点里。”山姥切国广扯了扯白布,遮住五官。谈判结束后,少年的嗓音重新低了下去:“我怕我护不住她,没带着她。”
据点……?
两振刀产生了不妙的预感。
“哪个据点?”
渡鸦盘旋着,小心地观察了一会儿,才降落在这愈来愈诡异的氛围中,踩在了山姥切国广的肩膀上。
“你的信!你的信!”
山姥切国广是崩溃的。
救命啊——为什么!他为什么会把花子和四振刀放在同一个据点!这跟把肉摆到烧烤架旁边有什么区别?!完了完了!
他面色惨白。
渡鸦的信也不敢接。
万一信件里,写的是讣告呢?一展开,就会收到这一类公式化的回复:“尊敬的剑士大人,请节哀。您的妹妹遭遇了不知名的袭击,已经……”
窒息感不断蔓延。
他宛如溺入深海,难以喘息。
剧烈的痛苦包裹住他。
“你的信!你的信!”
渡鸦蹦哒了两下,依旧没得到回应,不由得歪了歪头。它感知到逐渐膨胀的危险,怯怯地扇动翅膀,离开了披着白布的剑士。
它的瞳孔倒映着少年的手。
指尖扣着刀柄。
紧紧的、随时会拔刀的姿态。
“——你错了,山姥切。”最终,是烛台切光忠拯救了瑟瑟发抖的渡鸦。他取下了信,黑手套衬着枯黄的纸张:“如果我们真的袭击你的新主公……事情发生的刹那,你不会犹豫的。”
瞧瞧这被驯服的模样。
真不想承认是同伴。
生气归生气,烛台切光忠仍是遵守了礼节,没有私自阅读信件,只是扫了一眼落款。
“落款,思念着你的花子。”
……啧。
无意义的肉麻。
等等。既然这个人类,安安全全的,那就证明,她没有碰见过新刀们?
烛台切光忠谜之忐忑。
他和笑面青江对视了一下,意识到他们回忆起了同一个片段:信浓藤四郎兴致勃勃地提议要去寻找新的主公,被他们两个不容置疑地否决。
……裂开。
两振刀:(笑面轻僵.jpg)
——不至于,哪会那么巧!
山姥切国广如同重归大海的鱼,猛地呼了口气,抢走了信纸,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碧绿的、翡翠般的眼睛,因庆幸而泛红。
看他如此“堕落”,烛台切光忠“呵”了一声,强撑着嘴硬:“你的主公运气不错。没有被小夜他们斩于刀下。希望她接下来也这么幸运。”
【……新朋友……小夜左文字。】
刚好读到这一段的山姥切国广心肺骤停,情绪再度崩溃:救命救命,不要靠近他们啊啊啊!花子!快辨认出他们凶恶的真面目啊!
他的泪水都要掉下来了。
一边忍,一边继续往下读。
渐渐地,品出了怪异之处。
小夜送了一束花?这可是冬天啊。信浓不肯改掉“大将”的称呼……?啊?!他没记错的话,粟田口好几振短刀,是喊主公“大将”的。
最离谱的是骨喰。
【“……不像我,我特别心疼你。”】
不懂“绿茶”是什么概念的山姥切国广都缓缓打出了问号,眉头一皱,隐约察觉到他是在搞拉踩,试图撬他的墙角。
……撬墙角?!山姥切国广灵光一现,恍然大悟了:以“撬墙角”为前提,这些刀剑付丧神的行为就合理了起来。
他不禁语塞。
都是同一座本丸的刀!你们在撬谁家墙角啊?!左手倒右手,白干加白干吗?
他第一次吐槽欲这么旺盛。
这些吐槽欲,在读到最末的一段时,慢慢沉淀下来,化作了浓郁的、极其柔软的思绪。他仿佛被人轻轻地捧出自我怀疑的淤泥。
「知道啦,你超努力了。」
他所做的一切,都有被好好珍惜。
“呜……花子……”
他抱着信,倚着枯树。白布掩盖了他的灿金色的发丝下的表情。唯有一朵朵象征着雀跃的樱花,冒出头,滚到漫山的雪里。
烛台切光忠:……
笑面青江:……
#真丢暗堕本丸的脸!#
“这么轻易就认主。”
“山姥切……真是天真啊。”
沉浸在花子的爱意内的山姥切国广慢了半拍,才抬起脑袋,回视两振非常不愉快的刀。
山姥切国广(吞吞吐吐):……
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
你们的队伍,都跳反了四个了?!
第25章 晋江第25章
山姥切国广叠好了信。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陈述四振刀的跳反,索性闭嘴。反正回鬼杀队的据点之后,烛台切光忠和笑面青江就会明白一切。
他们踏上了归途。
期间,两振刀不止一次地劝他别被人类蛊惑:“他们是狡猾又博爱的生物。特别是5岁的孩子,一天一个想法。长大之后,她还会是你喜欢的主公吗?”
山姥切国广若有所思。
他的眼神微妙地扫过两振对据点内的情况一无所知的刀,十分包容地“嗯”了一声。想象着未来版的花子,他的眸光变得柔软。
“长大之后。”
“一定会成为更美丽的姬君吧。”
#各聊各的,互不干扰#
烛台切光忠:……
笑面青江:……
——这滤镜厚到没救了。
多次跨服交流后,双方都认为对方过于偏执,只好默契地减少了关于“花子”的话题,开始谈留守在本丸的付丧神们的状态。
比起远征部队。
留守的刀剑大多濒临碎刀。
……攻击性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烛台切光忠与笑面青江都没料到,花子的灵力保住了那么多同伴。虽然他们抗拒认主,但这份恩情重如山。
两振刀都焉了。
临近据点,他们各自传了信。
先拿到信的是花子。
她得知山姥切国广明天早上就到,第一反应是“终于能帮博多的忙了”——花子捏着信,跑去找新朋友们,弯着眼睛宣布了这一消息。
“博多可以跟哥哥谈雇佣了!”
高……高兴不起来啊!
博多藤四郎沮丧极了。
代入一下,如果有人拎着金块,要求他将可爱的妹妹送去一个全是男性、与世隔绝的神秘区域,他绝对会把人轰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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