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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江人凤已经听不进程捕头的话了，只觉得这人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程捕头了。
唐柳交待的事，程捕头是中间人。
买榜的事，程捕头还是中间人。
以前，程捕头不是这样的，现在为何？
能为何？不是财，就是权势。
江人凤突然脑子无比的清醒，他像是被什么一下点化了，然后许多事情就串联在一起。
程捕头为什么要做唐柳的中间人，为了刘文，为什么要做买榜的中间人，还是为了刘文。刘文能给程捕头带来什么？
一个举人妻弟，将来入京赴考，如果有将军夫人当靠山，那是不是就容易许多？
如果刘文高中，并入朝为官，那有个将军夫人当靠山，是不是可以少走弯路？
妻弟入朝为官，姐夫还能差到哪里去？
钱，一定会有。
势，一定会有。
所以，为了紧紧的抓住靠山，程捕头会不会为唐柳做事？
会！一定会！
高淼仔细观察着江人凤的表情，他知道江人凤已经不信任程浦头了。
这是好事！
这件事情，程埔头绝对不会是无辜的。
“大人。”有官差匆匆跑进来，“大人，衙门外面有许多学子聚在一起，还有【远山书院】的山长，闫老爷和秦老板他们都来了。”
江人凤：“他们来做什么？”
“那些学子在衙门口挥臂抗议，他们说，衙门黑暗。
假榜单没有把高淼拉下去，现在又弄出凶杀案。
他们要求立刻开堂审案，他们说，如果让高淼在大牢里关几天，衙门一定会屈打成招。
还说……”
江人凤气得跺脚，咬牙切齿，“还说什么？”
他感觉脑袋里的弦都在一根一根的断，那嘣嘣嘣的响，让他头痛。
“他们说大人收到了贿赂，不仅帮忙替换榜单，还想将高举人变成杀人犯。
说大人……”
官差一而再再而三的欲言又止。
江人凤没了耐性，“走！立刻升堂。你们把高举人和高二姑娘看好，谁敢动他们一根手指头，我就扒了谁的皮。”
江人凤甩袖，怒气冲天的离开。
没走多远，江人凤又返了回来，一双虎目犀利的看着程捕头。
“来人！收了程捕头的刀，把程捕头押着一起来公堂。”
“……”程捕头不敢置信。
官差也有点懵。
江人凤看着官差不动，怒吼：“本官说的话都没人听了吗？
还是你们只听程招的话？
这个衙门是程招在当家做主吗？”
“属下不敢！”官差立刻行动起来，拿掉程捕头的刀，再押着程捕头和高淼，高枝，一起前往公堂。
一路上，程捕头都回不过神来。
怎么回事？
事情不过应该是这样发展的呀？
外面那些人怎么会来得这么快，为什么会把苗头对准假榜单？
还有，江人凤是怎么回事？
他自己收了钱，第一次事情没办妥，这次为什么不来个顺手人情？
明明傅华他们已经离开了，他还怕什么？
三个人被押着并排走。
程捕头扭头看向高淼。
高淼也扭头看过来，嘴角蓄着笑，“程捕头，知道你哪里出问题了吗？”
程捕头：“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高淼嗤笑一声。
谁让你懂？
谁管你懂不懂？
想不到唐柳就找了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做杀人刀。
孙秀才这个案子，如果是别的读书人，可能会被吓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屈打成招的可能性就很大。
可他们设计的是他高淼。
整件事情冷静下来，很容易找到突破口，孙秀才死了，他们以为死无对证，可是死人也会说话！
活着的人，也不是铜墙铁壁，一样可以撕出一道口子。
很快！
江人凤升堂审案，公堂外密密麻麻的围着这次过来参加考试的学子。
很多人都还没来得及回去，突然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个个全部跑过来。
换榜单，已经让他们很不满意。
虽然榜单得到了更正，但很多人都在想以前呢，以前的榜单会不会有问题？
自己以前是不是中举了，但被人顶了名额？
有些事情，只要发生一次，怀疑的种子就会落在人心里。
一旦种子落下，瞬间就会生根发芽，然后长成参天大树。
假榜单上没有高淼的名字，可人家明明是案首，现在又把高淼抓回衙门，还说涉及人命。
两件事情掺在一起。
山长再派人到外面散播一下疑惑，这些人很快就会被煽动起来。
他们现在不是为高淼鸣不平，而是为自己！
如果不把事情闹大，以后还会有换榜的事情出现。
他们这些没有中举的，那会不会一直被人顶替，一直不能得到公平公正的机会？
公堂上，高淼，高枝，还有程捕头站在中间。
江人凤用力一拍惊堂木，“来人！把仵作叫上来。”
“是！”
仵作还提着工具箱，匆匆忙忙的从人群外进来。
“大人。”
江人凤：“两具尸体都验过了？”
仵作：“还没来得及，正准备动手。”
“啊啊啊……”
人群外面有人啊啊叫，仵作的徒弟牛二虎尖叫着跑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带血的刀。
“师傅师傅……有人诈尸了……”
这话把大伙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他手中那把带血的刀举着，吓得所有人都给他让开一条道。
啥玩意儿？
江人凤惊讶地朝人群外看见。
仵作赶紧躲开，怒吼着手里举着刀的牛二虎，“你干什么呢？这里是衙门公堂。”
这小兔崽子举着刀朝自己的师傅冲过来，这是要当众捅人吗？
牛二虎吓得哇哇哭，“师傅，真的……真的……”
仵作指着他手中的刀，“赶紧把刀放下。”
牛二虎看着自己手中的刀，这才知道自己刚才有多吓人，他连忙把刀放下。
“师傅，我不是……”
江人凤用力一拍惊堂木，“到底怎么回事？扰乱公堂是想拍板子吗？”
第119章 死人是不会骗人的
牛二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是真的被吓坏了，以后怕是不敢再做仵作了，见到死人都会抖三抖，那还怎么做验尸的活？
干不了了呀！
要了亲娘的命！
“别哭了，大人问你话呢。”仵作要被自己的小徒弟气死，先是吓人一跳，再又哭哭涕涕的。
牛二虎抹了抹眼泪。
“师傅来公堂回话，让我守在那里，我是守着呢，可突然就炸尸了。”
炸尸？
再三听到牛二虎说炸尸，大家都有些慌了。
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可能炸尸呢？
高淼扭头看向高枝，高枝挑挑眉，朝他比一个耶。
高淼怔愣一下，随即就听到高枝心里乐开了花，洋洋得意的暗道。
【那孙秀才没有让我失望呀，没有白瞎了我的药和灵泉水，果然，我是最聪明的，发现不对劲就先给他服了百毒解药丸和假死药。
这药老贵了，用了不少贵重的药材。
不过，能救我和小狼崽，还能抓出背后搞鬼的人，也是值得的。】
百毒解药丸和假死药？
高淼惊呆了。
这丫头什么时候会弄这个假死药了？
原来是孙秀才诈尸了，嘿嘿，好呀，有好戏看了。
高淼朝高枝竖起大拇指。
高！聪明！不愧是我家娇娇！
“啊啊啊……大人，救命，我冤呀……”公堂外，一身是血的孙秀才被人高山和高云庭抬着进来，孙秀才躺在担架上，伸着满是血的手，悲痛的喊冤。
大伙被孙秀才吓了一跳。
“不是说孙秀才死了吗？”
“为什么又活过来了？”
“这就是牛二虎说的炸尸吧？”
高山也着急大喊：“大人，孙秀才没死，他没死呀。”
围观的人又连忙让出一条道。
程捕头惊恐的看着孙秀才，“你你你……”
孙秀才目光淬了毒的看着程捕头，手指颤颤的指着他，“大人，学生不是被高淼兄妹二人所杀光，真正要杀学生的人是程捕头。”
虽然很痛，但是看到仇人，孙秀才说话都不断断续续了。
话落，所有人都惊呆了。
官差看着程捕头，全都不敢置信。
程捕头杀孙秀才？
为什么？
啪！
江人凤用力一拍惊堂木，沉沉的虎目中带着戾气和失望，“孙秀才，你把整件事情说清楚了。”
“是，大人。”
孙秀才看看高枝和高淼，又看看程捕头，最后看向江人凤，缓缓说道：
“大人，昨天晚上，程捕头就来家中找学生，他让学生配合他污蔑高举人兄妹二人。学生本是不愿，毕竟高举人兄妹二人是我的恩人，我不能恩将仇报。
可程捕头威胁我，说我如果不照办，他就抓我见官，说我杀人了。
学生手无束鸡之力，怎么杀人？
他说，他有的是办法。
还说，如果不照办，他拿学生的兄长一家开刀。
学生被逼到没办法，就一时糊涂的答应了他的要求。
按他所说，让人通知【话本人生】的掌柜，说是我病了，不能按时交话本。掌柜的找二姑娘，二姑娘热心，又懂些医术，她一定会来学生家中。
结果二姑娘真的来了。
第一次敲门，学生当没听到。
第二次敲门后，学生打破花瓶，引高二姑娘他们进来。
学生自刺一刀，等二姑娘进来救我，我再趁她不注意把匕首放进她袖中。
程捕头按时进来，学生就适时醒来指证是二姑娘要杀人，然后，官差把二姑娘他们抓走。我本以为程捕头会送我去医馆。
可他把书房的官差支走，直接捏开我的嘴，喂了一粒毒药，说是死人的嘴巴最牢。”
孙秀才后悔极了。
他指着程捕头，恨得咬牙切齿。
“我屋里的女子，肯定是他杀的，他是想害高举人失去功名，想害高举人兄妹二人惨烈收场。大人，学生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谎言。
如学生说谎，那让学生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大人，学生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不可能也不愿意再撒谎。”
程捕头不看孙秀才，而是看着江人凤。
“大人，属下跟着大人多年，大人最是了解属下的为人。属下是官差，不可能做犯法的事。杀人是要偿命的，属下没那么傻。”
“你当然不傻！”高淼扭头看着程捕头，“你如果傻，那就不会威胁孙秀才做这样的事了。你以为用孙秀才的兄长一家可以拿捏住孙秀才，你以为孙秀才必死无疑。
你以为死无对证。
可你算错了！”
程捕头哼了一声，不理高淼，怕上套。
高淼也不理他，朝江人凤拱拱手，“大人，如果活人所说的，还不够，那不妨让死人也说说话吧，死人是不会骗人的。”
让死人说话？
众人懵逼的看着高淼，并且有点后背发凉。
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江人凤：“高淼，如何让死人开口？难道还能再炸尸一次？”
高淼摇摇头，“这不可能！孙秀才不是炸尸，他能侥幸不死，那是因为舍妹在他失血过多时，给他服了百毒解药丸，这才让他化解了程捕头喂的毒药。
他当时没有气息，这是因为毒药和解药在体内冲突。
身体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缓过来。
这才让人以为他死了。”
闻言，孙秀才这才知道他是高枝救的。
孙秀才艰难的从担架上爬起来，对着高枝下跪磕头。
“二姑娘，我真的是个忘恩负义的畜生，我对不起你！”
高枝不看他。
这样的白眼狼，她不想理，更无法原谅。
他醒了来衙门，不过是因为他恨程捕头事后要杀他灭口。
并不是良心发现，并不是专程来为她和高淼证明清白的。
江人凤淡淡的看了孙秀才一眼，也不搭理，而是问高淼：“高淼，如果让死人开口说话？”
高淼看向仵作，“这要请仵作帮忙了，验尸，找到死者的死因，去世时间，死者身上的各种细节全都是他们为自己申冤的话语。
大人，学生在书院时，曾找山长借阅过《洗冤录》。
学生知道，死者如有冤，一定会为自己留下话语。
而他们留下的话，也就需要我们的仵作来帮他们说出来。学生请大人同意，让学生和仵作一起在公堂上围布验尸。
死者冤，学生兄妹二人也冤。
孙秀才虽自作孽，但如果不是他做的，也不该罪由他来受。
至于是不是程捕头做的，一验便知。”
第120章 凶手究竟是谁？
江人凤惊讶：“高举人会验尸？”
“不会，只是理论上的知识，所以才想着跟仵作一起验尸。”高淼摇头。
“大人。”高枝朝江人凤行礼，“大人，民女会医术，也可协助仵作查找死者的真正死因，另外，民女斗胆提一句，孙秀才的伤得请大夫过来包扎。”
江人凤：“你不是会医术吗？”
“民女不救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高枝抬了抬下巴，从头到尾都不看孙秀才。
这时，人群中有人大喊：“大人，我们要看当众验尸，只有这样我们才相信衙门是公平公正的。”
“大人，我也要看。”
“大人，衙门不会真的不公吧？”
听着这些话，江人凤的后槽牙都快要被咬碎了。
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毁衙门名声的事，全都与程捕头有关。
他自己虽然也有涉及，但那都是程捕头花言巧语哄骗他的，而且，他也只是答应榜单的事，并不知道这榜单中有四个人是落榜靠买名额的。
他明明答应的只有高淼。
因为他自己也不敢得罪唐柳。
但如果知道傅华知道假榜单，并彻查，他也不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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