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不是期末考试周,自习区的空位置有不少。
温听澜手里就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借阅来的书被陈序洲抱着。
能考上首府大学的就没有几个是笨的,陈序洲学习态度算不上积极,但真要进入学习状态比谁都认真。
他看了好几页书之后,余光瞥见了在玩手机的温听澜,她咬着指节,看上去很为难。
四周没有什么人,陈序洲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她:“怎么了?”
温听澜把梁芳让自己去庙里替温逸辰求文殊菩萨保佑的事情告诉了陈序洲。她不需要在陈序洲面前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疼爱弟弟的好姐姐,于是发泄起负面情绪也少了不少的顾虑。
陈序洲自然由着她:“不想去就不去。菩萨保佑只是锦上添花,屎上雕花太难为菩萨了。”
讲得有点粗俗,但确实是这个道理。
温听澜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两个人在图书馆里待了一下午,温听澜才将作业做完,再发送到老师邮箱里之前又检查了一遍。陈序洲帮她将所有借阅来的书都还了回去,回到桌边找她时,她盯着电脑屏幕格外认真。
“还有不对的地方吗?”陈序洲在她旁边坐下来。
温听澜只是再检查,论文作业本来就是这样,自己第一遍交上去的时候总觉得是一团垃圾,可如果老师让你修改,你便又觉得明明每一个句子的用词都是如此的无可挑剔,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下手。
“一等奖学金要求每科都在九十分以上,我想试试看。”温听澜将鼠标滚动到最后一行,确定无误之后才保存关闭文档。
图书馆里的网不太快,发封邮件都有些慢。
温听澜等待着发送成功的界面跳转后才收拾起书包,最近天开始准暖了,但风里还带着一丝寒意,最是容易感冒的时候,南方正在阴雨绵绵,北方好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温听澜将外套穿上,自己的包到了陈序洲手里。
陈序洲上手帮她将外套的帽子整理好:“被激励到了,今天晚上回去我就多看会儿书。”
“我们又不一样。”温听澜穿好外套,伸手想去拿他手里自己的包。
包没有递过来,伸过来的是一双干燥温热的手。
他掌心带了点茧子,但不硌手。
陈序洲拉着温听澜的手,揣进他外套的口袋里,他知道温听澜指的是哪方面的:“政策变得快,听说今年连我们学校都没有得到多少个公派名额。”
“嗯。”温听澜也一直在留意学校这方面的信息。
陈序洲:“那到时候考研吗?”
考研是温听澜的最后一条路,她这个专业考研不好,她当初选择专业的时候,就是因为这个专业适合那些想要离开家庭的小孩,就像是男生更多的土木工程专业一样。
陈序洲没有听见温听澜的回答,偏头看向她。她垂着脑袋,用鞋尖踢着脚边的小石头。
温听澜有些矛盾,她并不是很想留在国内考研,但和正在交往的男朋友说自己想要离开这里似乎又不太正常。
她扪心自问是喜欢陈序洲的,可能让她打乱原本计划留下来的唯一可能性似乎只有无路可走,而不是他。
没有被陈序洲牵着的那只手,心烦意乱地绞着外套的一角。
“没有公派名额,其实可以尝试走走别的途径,自费虽然很贵,但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再说,叔叔阿姨哪里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陈序洲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有点心虚,他看着温听澜那样子像是很难过,出于安慰,他没有多想把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说完,陈序洲才想到之前她爸妈为了她弟弟向宋娴艺打听出国的事情。
陈序洲懊恼自己安慰没安慰对时,温听澜抬头,目视着前方:“嗯,我会想办法的。”
-
和温听澜吃过晚饭回到宿舍时,老王和张致尧正在联机打手游,最近好像新赛季开始了,两个人忙着打定级赛。
下午没课,两个人大概在床上躺了一下午,这会儿天已经暗下来了,两个人也没开灯,真不怕眼睛瞎掉。
陈序洲摸黑走进去将灯打开。
两个人组成的自行车,跌跌撞撞,输多胜少。
张致尧看见陈序洲回来,干脆拉他一起共生死:“来不来?我一个人真的带不动老王。”
老王不服气:“你放屁,刚才谁三级就闪现过去杀那个猴子的。”
张致尧没点开始匹配,坐在床上朝下看:“回来挺早啊?”
“不早了,都六点了。”陈序洲把外套脱掉。
“哇靠,六点了?妈的,我说肚子怎么饿了。”张致尧拿起手机准备先点个外卖,“你吃了吗?”
陈序洲开始整理洗漱的东西:“吃了。”
“你吃了你怎么不帮我顺道带份饭回来?”张致尧还没选中自己要吃的,便想到点了外卖还要下楼去拿。
老王输多了,心里有点怨念:“学校现在提倡节约粮食,现在天天有人在泔水桶旁边检查,他给你带根菜叶子回来就不错了。”
被损的张致尧朝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你晚饭吃什么?叫外卖吗?”
老王:“不吃外卖。”
张致尧:“我请客,但你下去拿外卖。”
老王:“行,那我要吃个至尊套餐。”
张致尧停止了想要按下发起拼单的手:“厕所垃圾还没倒,我让给你吃。”
两个人拌嘴,陈序洲也不当裁判,直接去洗漱了。去之前还不忘给温听澜报备一下。
等他洗完澡出来,温听澜还没有回复他。
看着自己最新发出去的那条信息,他开始复盘自己是不是哪里惹到她了。
张致尧外卖还没来,喊陈序洲上游戏。
陈序洲兴致缺缺:“不玩。”
张致尧看见他有些落寞的表情:“这是怎么了?”
“我好像惹温听澜生气了。”陈序洲说出自己的判断。
老王在嗦泡面,酸辣口味的,一打开全宿舍都是这个味:“你俩才在一起多久啊?你这就把人给惹生气了?”
陈序洲重复了一下自己方才说的话里一个关键词:“好像!”
老王虽然自己没谈过,但是他懂:“别好像了,滑跪反正肯定没错。”
-
和陈序洲在宿舍楼前挥手说再见之后,温听澜从口袋里拿出一直在震动的手机。
是梁芳。
她发了好几个日子过来。
【梁芳】:这几个日子,说是好。
【梁芳】:我听说那边还有卖符的,你给你弟弟买一个。
温听澜没回复,将手机开了静音关了震动重新塞回口袋里。
温听澜回到宿舍,武菱听说她已经交作业了之后,立马有了紧张感,拉着温听澜让她帮忙:“……这些是我当时找了但是没有用上的资料,你等一会儿,我发你。”
帮武菱弄好资料,构思完论文思路,时间已经不早了。温听澜先去洗澡了,等躺回床上拿起手机,看着微信上的数字心里是一阵烦躁。
可看见未读消息来自置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还有个男朋友了。
【陈序洲】:我去洗个澡。
十几分钟后,又是一条。
【陈序洲】:我洗好了。
过了没几分钟。
【陈序洲】:喂喂喂。
最后一条是认错道歉的。
【陈序洲】:我错了,一切都是我不对。
道歉得还真熟练,温听澜有点哭笑不得。
【温听澜】:刚去帮我室友想作业怎么做了,我妈一直在给我发信息去烧香,我嫌烦就开了静音,没看手机,是我错了。
消息刚发过去,温听澜就看见备注变成了“正在输入中”,但消息没过来,电话倒是打来了。
温听澜拿着手机从床上下去,穿了件外套走去阳台。
电话里传来陈序洲的声音,还隐隐能听见张致尧的声音,他们宿舍里闹哄哄的。
虽然有点吵,陈序洲的声音在温听澜的耳朵里还是清晰得很:“想作业怎么做就好,我还以为我说错了什么,你去想下个男朋友叫什么了呢。”
虽然谈恋爱了,但两个人之间并不会叫一些腻歪的称呼。他也很少用那些称呼来自称,从他口中听见“男朋友”几个字好像还是第一次。
温听澜将身后的阳台移门关上:“我怎么想不起来你说错什么了?”
那头陈序洲急忙让她打住:“别想,立马暂停!脑子想作业已经够累了,别想其他了。”
温听澜被他逗笑了,手机贴着耳朵,她望着被楼层框成四四方方的天空,宿舍对出来的那棵树还在,高中毕业后第一次见到见到陈序洲时他就在爬这棵树救猫。
其实温听澜知道他应该是觉得先前聊到出国念书的时候他说她爸妈有可能帮她,他以为自己会因为这件事生气。但他和她心里都明白,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这是事实,二十年来的事实。
温听澜想着要怎么和他解释自己其实已经习惯了。
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又响起了陈序洲的声音:“如果不想去烧香就不去,反正你妈也不知道。”
温听澜叹气:“她要我去那边还要买保佑的符。”
这就不好造假了。
温听澜不想去,想着不行就装死到最后,反正爸妈也没有真的要给自己提供出国资金的想法,不听话也没有什么损失。
陈序洲:“那就去,我们去给你求求。”
“我其实不信这个。”
她本人不是个虔诚的信徒,小时候没人为她向菩萨佛祖求过什么顺遂,她知道自己所有的一切是自己努力得来的。
“其实你可以把云之桃的微信推给阿姨,让云之桃给你弟弟算一算。”那头陈序洲逗着她。
他们几个都被云之桃的塔罗占卜荼毒过。
温听澜笑:“真要是这么做了,这辈子所有积的德也在这一刻一笔勾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那边也安静了下来,能隐隐听见风声,大概他也到了阳台上。
陈序洲倒是给云之桃的小生意一个好评:“但她算得还蛮准的,之前她给我测过姻缘,说我对象会和我有距离上的问题,我看蛮准的。”
温听澜想戳穿他,那时候他应该是想着宋娴艺算的吧。但最终还是没开口,只轻轻哼了一声。
陈序洲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火药味,脑子转动得也快:“去呗,我们也可以去求个姻缘保佑嘛。”
作者有话说:
后面又增加了一点内容。
第44章 第 44 章(重修)
◎我可以为你担保◎
拜佛那天要去得早, 要挑好日子,还得是温听澜没课的时候,最后挑在月底。求完符, 寄回去也能赶上温逸辰高考。
陈序洲原本打算陪温听澜一起去,结果比烧香日子更早到来的是他妈妈周茵的电话。
他爸应酬时突然倒下了,送抢救室了。
给陈序洲打电话的时候, 他爸已经结束了手术,脱离了危险但还没醒来。
周茵本不想给陈序洲打电话,可医院在抢救时下了病危通知书, 她签着一叠纸时有些撑不住了, 提心吊胆地在医院里守了一晚上后,第二天才面临崩溃地给陈序洲打了个电话。
她出生在一个实用主义年代却去追求舞蹈艺术, 在多子女的大背景下她是独女,结婚后丈夫也从未让她为琐碎的事情操劳过, 当陈泽栋病倒的这一刻, 她无措极了。
学校里请不了长假, 陈序洲只能周五上完课就坐飞机回去。
乞南山也陪不了温听澜一起去了,温听澜这会儿哪还管什么乞南山, 替他担心不已。
-
家里的司机将陈序洲从机场接了回来,到医院的时候,陈泽栋已经睡下了,周茵也没有提前告诉他儿子今天要回来, 生怕他不肯早休息。
收到儿子已经到医院的短信后, 她蹑手蹑脚地从病房里出来。
周茵看见儿子眼眶立马泛红:“你爸已经睡下了, 你怎么没直接让司机送你回家?”
“我睡觉还早呢。”陈序洲又询问了陈泽栋的身体状况和为什么突然就进医院了。
周茵不忘叮嘱他:“还是要早点睡觉。”
关于陈泽栋的情况当时打电话给陈序洲的时候周茵怕他担心没有详细说。
陈泽栋是喝太多酒了。
“他以前就喝得多, 不也有按时体检吗?”陈序洲还是有点怀疑, 陈泽栋已经不是前几年了出去应酬还要和人拼酒。
周茵环顾四周, 大部分的病人都已经睡觉了,整栋楼都静悄悄的,偶尔有护士路过查房的声音。
她压低声音:“我也不知道,那天和你小叔一起去吃饭的,陪你爸去的秘书说是不知道出什么事情了,你爸拍桌子起身就走,他在外面闻声进去,就看见你爸走了两步之后就摔倒了。”
至于饭桌上究竟是什么事情,小叔子不肯说,周茵又怕问了丈夫之后又刺激到他,只能憋在肚子里。
陈序洲周茵提前和陈序洲打了招呼,让他到病房之后千万别教育数落陈泽栋,也千万不要问那天究竟发生什么事情。父子两个上次见面还是过年那次,结果一个家宴闹了不愉快,她怕儿子还在因为那一耳光生气。
“你爸这么努力赚钱也是为了你以后。”周茵叮嘱儿子,“你担心你爸所以回来了,就不要再因为那些事情再也你爸生气了。”
陈序洲当然不会在这时候和他爸生气,但对周茵说的话不认同:“没孩子他就不用努力赚钱了吗?”
周茵闻声,在陈序洲后背上拍了一巴掌,不重:“够我们养老了,但想着尽可能给你多存点,这样你以后有了家庭也能轻松点。”
陈序洲哼了一声:“那你存好,别最后让小叔轻松了。”
周茵被他一句话呛到了,她也不想自己老公一天到晚补贴给小叔子一家。在陈序洲后背刚挨打的地方又轻轻拍了拍:“这些话和我说说就好了,你爸才醒没多久。”
陈序洲敷衍了句“知道了”。
周茵看时间不早了,抬手亲昵地揉了揉陈序洲的脑袋:“好了,快点回家睡觉吧。”
司机跟了陈泽栋快十年了,尽职尽责。
将陈序洲送到家里之后才下班离开,家里一片漆黑,陈序洲摸黑走进屋子里,门口的感应灯亮起,他拿出手机,手机解锁之后是和温听澜的聊天界面。
先是他落地后的报平安。
然后两个人相互说了晚安。
想了想还是又叮嘱了一句。
【陈序洲】:明天去乞南山烧香路上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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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守着手机熬到十一点多时候才收到陈序洲到洵川之后报平安的消息,温听澜才安心睡下。
第二天,温听澜没起得来,还是被梁芳一通电话给吵醒了。梁芳来查岗、督促她快点去烧香。结果临出门的时候上学期教他们《建筑定额与预算》的沈教授给温听澜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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