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这个吧。”贺远舟不想再拖下去,老实选了个最贵的。
等成功拿到房卡,便扶着初绪一块儿上去。
已经十点多,初绪是个毫无计划的人,推门进去之后才意识到问题:“等一下,我没带衣服,洗澡怎么办,我明天还得上课。”
“楼下有便利店,三楼有洗衣房,只能先凑合一晚。”贺远舟在她提出要出去住的第一秒就已经在脑子里把这些事情想完了,开口回答。
“哦……那就好。”初绪点点头。
打开灯后,房间里面还挺大的,也很整洁,一米五的床睡两个人都绰绰有余。两个人在床边停住后,都不知道该干什么,诡异地对视了一眼,又迅速转开。
门铃在下一秒响起来,贺远舟如获大赦地过去开门,把欢迎水果和小甜品拿进来。
这一来初绪就有事可做了,在沙发上坐下,埋头叉哈密瓜吃。
“你手上的伤口应该不能碰水,洗不了澡。”贺远舟看着她,想起来提醒。
“啊?但我必须要洗澡啊,身上太脏了,”初绪说着,叉了一块瓜递给他,想办法道,“左手我可以套一个浴帽上去,就不会碰到水了。”
“也行。”贺远舟瞥见她的腿,上面沾满了灰痕,还有手臂上留下的血点,不洗确实说不过去。
时间也不早了,他明天还有早八的课:“我下楼去便利店,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楼下是哪家便利店?应该都有关东煮的吧,我想吃魔芋结和鱼蛋,还想吃个鸡排,你再给我买一瓶饮料。”初绪被水果吃开胃了,想到晚上摔得这么惨,流了这么多血,是该安慰安慰自己。
贺远舟听到最后,也被逗笑了,发现她上了大学一点没长进,还跟高一的时候一样:“你居然还有心思吃。”
“怎么了嘛,吃一点夜宵又不犯法。”初绪理直气壮。
……
十几分钟后贺远舟就带着她的点单回来了,把吃的东西往她面前一放,又另外给了她一个黑色塑料袋子,表示:“你先吃,我很快洗完。”
“好好好……”初绪连连点头。
等他打开浴室的门进去,她一一把关东煮和鸡排放到桌上,才发现最后一个黑袋子里装的是一次性内裤。
女士内裤……m码……五条装……
他怎么……
初绪放下塑料袋,觉得气血直往脸上冒,捂着脸无声地趴在沙发上哀嚎。
她刚才光顾着吃,完全忘了他去便利店到底要干什么,他居然还记得给她买这个东西。
初绪一边觉得他想得挺周到,一边又觉得让男朋友给自己买内裤这种事太超过了,他们才在一起两个月!
该死的,她下次绝对不会再随随便便说要跟他出来住了!
但羞耻归羞耻,等贺远舟洗完出来,她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默默放下手里的茉莉花茶,视线像被一条线拴住了,紧跟着他看。
他的头发吹干了,没有什么湿发诱惑,只是发尾乱蓬蓬的,五官被浴室的蒸汽一蒸,像是新出厂似的,肤色明丽,看起来浓烈又柔软。
他把浴袍的领口遮得严严实实的,只是因为过度警惕,腰带系得紧了点,把腰线勒得格外清晰。再往下是他浴袍下的一截小腿,脚踝很白,关节微微泛着粉色,拖着酒店朴素的白拖鞋,又纯良又性感,看得初绪眼都直了。
她的眼神太赤.裸.裸,贺远舟被她盯得起鸡皮疙瘩,开口打破沉默:“你进去洗澡吧,脏衣服丢出来,我拿到洗衣房。”
“哦,好……”初绪这才从沙发上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想起来那包一次性内裤,耳根发红地转回去拎上。
她的左手不太方便,洗澡加吹头发花了很多时间,再出来的时候,贺远舟这个可恶的行动派已经把烘干好的衣服带回来了,自顾自换回了他的黑T恤,在床边坐着。
她的衣服也烘好了,在另一张床上放着。
初绪小碎步挪过去,掀开卫衣的一角看了眼,发现自己的内衣安然无恙地躺在里面,默默松了口气。
管不了这么多了,她明天还得上课,被他看到就看到吧,反正内衣内裤,都是一个性质的东西。
穿浴袍睡觉太厚了,初绪拎出T恤和短裤回浴室换上,当作今晚的睡衣。
出来的时候,贺远舟拿着碘伏棉签对她招了招,示意她在他面前坐好:“我重新帮你消毒。”
“好。”初绪弯起眼睛,乖乖在他对面的床上坐下。
膝盖上的痂被洗脱了,青青紫紫的痕迹就更明显,她左手虽然包了浴帽,但没什么用,创口贴已经湿透,伤口被水泡得发白。贺远舟蹙着眉帮她一一处理,碎发的影子落在高挺的鼻梁上,一下一下蹭着,侧着脸的样子很认真。
他每次一认真,初绪就会想搞破坏,脚趾在拖鞋里不安分地翘着,心痒地想对他动手动脚。
不过贺远舟不喜欢分心,同一时间只能做一件事,她怕自己会像刚才一样被拒绝,硬生生忍住了。
直到他轻说了一句“好了”,起身把细碎的垃圾团起来丢进垃圾桶,回头示意她:“时间不早了,我关灯了?”
啊?
这样就睡了?
才十一点半,她前阵子赶作业连着三天凌晨四点才睡,这个点对她来说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
不过她也不强求,怎么说是个女孩子,这点矜持还是有的吧,点点头答应:“嗯,关吧。”
话音才落,他就迫不及待地“啪”一下把房间里的灯全灭了。初绪眼前一黑,只能听见隔壁床掀开被子的窸窸窣窣声,几秒种后,连响声也消失不见,他已经安详地躺好了。
贺远舟今天晚上就像故意躲着她似的,把她当什么,洪水猛兽吗?
初绪吃了个大瘪,气得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才避开左手往床上一倒,睡觉就睡觉。
可她压根睡不着,耳朵竖得高高的,过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暗,他的呼吸声也变得清晰起来,深一下浅一下的,明显也没睡着。
十分钟后,她的耐心耗尽,小心翼翼地爬下床,凑到他床边。
贺远舟第一时间翻了个身,声音听起来很清醒:“你干什么?”
“贺远舟,你为什么防我跟防贼一样!”初绪被他的语气气到,隔着被子锤了他一拳。
贺远舟被她拆穿,看着她气鼓鼓的轮廓,在枕间无奈地笑起来:“那你想干什么?”
“我……”初绪语塞,肩膀塌下来,柔软的头发顺着她的肩线洒落,像轻盈的半卷帘幕,嗫嚅着提问,“就不能亲一下吗?”
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两个小时前才亲口承认喜欢她,现在又铁石心肠。
贺远舟弯了弯嘴角,妥协了:“你上来吧。”
初绪一喜,得偿所愿地爬上他的床,伸手往枕边摸了摸:“你在哪呢?”
“这儿。”贺远舟被逗笑,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带着她俯下身,仰起头吻她。
初绪还是第一次用这个姿势跟他接吻,一开始还伸手半撑着,不想整个倒在他身上,后面实在手酸,就被他完全抱在怀里了,中间隔着一床被子。
贺远舟的体温比她稍微高一点,初绪闭着眼睛笨拙地跟他尝试,手指落在他发间,轻轻缠动,两个人的呼吸声叠在一起,甚至能听见细微的水声。
她的确是色女,要不然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接吻这种事。
直到最后,贺远舟先一步停下来,顺了顺呼吸,在她唇上轻碰了一下,低声示意:“初绪,你回自己床上去。”
他的耳朵已经红透,这种场合,她又在自己身上趴着,很难没有反应。
初绪的嘴唇被亲得发热,压根不考虑他的死活,低头埋进他的脖子,说话的气息温温热热的:“不要……”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不是纯粹的沐浴露的味道,感觉更复杂一些,沉沉的,像某种木质香,可能是他的费洛蒙吧。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动作略显猥琐,惬意地感叹:“贺远舟,你身上好香啊。”
下一秒就被他紧紧捂住了嘴。
第49章 Insomnia
刚和贺远舟在一起的时候, 初绪会经常在想他到底有多喜欢自己,后来相处的时间长了,就很少再想这件事了。
贺远舟虽然死鸭子嘴硬, 行动上还是挺有模有样的。
初绪有一天心血来潮, 把他的备注改成了“死鸭子[爱心][爱心]”,还拿给他看。
“我是鸭子?”贺远舟挑眉, 以她平时的流氓做派, 很难不想歪。
“不是这个意思,”初绪听他这么一说, 也意识到这词有歧义, 心虚解释,“是死鸭子嘴硬的意思。”
“哦……”贺远舟又不吭声了。
过了几个小时, 初绪就默默把这个难听的备注改回去了,截图给他看。
贺远舟回复:
【[大拇指]】
而那天在外面住过一次之后, 他们有了经验,很快就有了第二次。
十一月的北城是以光速入冬的, 早上一起来, 隔着窗户都能听见外边大风呜呜地刮, 整个学校的人一夜之间都把大羽绒服翻出来了, 在路上行色匆匆。
初绪没来得及准备,床上还铺着凉席, 跟睡在冰柜里似的,裹着被子鼻涕水都被冻出来了。
但她太懒,狠不下心爬起来撤掉凉席, 就这么硬挺着。一直熬到八点多闹铃响了, 才晕乎乎爬下床,翻箱倒柜地找羽绒服。
今天是周末, 她昨天拼死拼活交了作业,今天难得能休息,约了贺远舟去清华园一日游。
但天气太冷,听初叶红说他们那还三十度高温,她这儿就只有三四度。初绪的脑袋都被冻得不转了,衣服穿得又厚,吃完煎饼果子,被他拉着转了两圈就走不动路,坐在椅子上直晃荡。
贺远舟也不知道学校有什么好逛的,比起自带美术馆的央美差远了,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带她去自己熟悉的图书馆。
今年这个时候还没供暖,图书馆也不热。初绪没脱外套,在桌子前缩成一颗土豆。跟他来这种高等首府,她本来还想装认真,特意带了平板,准备用Procreate摸点什么。
但事实是画了没两笔头就晕晕的,提不起劲来。初绪的脑袋越垂越低,最后摁灭平板,蔫蔫趴在桌上。
她总是在奇怪的时间点睡觉,有时候下午下了课就回寝室床上躺着,直到八点多才给他回消息说“刚醒”,贺远舟一开始也不见怪,没出声叫她。
直到大半个小时后,他转头瞥见她的脸颊红得不太正常,才终于意识到什么,伸手在她额头上试了一下温度。
好像是有点烫,但他之前也没怎么给人摸过,不太确定怎样的手感才算是生病。
加上今天全市大降温,她又不太会照顾自己,贺远舟伸手轻轻推了推她,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初绪好半晌才回过神,勉强抬了抬头:“不知道……有点头晕。”
她坐在这儿闷了一会儿,鼻音明显变重了许多,贺远舟猜测:“是不是感冒了?”
“应该是吧,没想到突然这么冷,昨天忘了把凉席拿出来……”初绪揉揉鼻子,瓮声瓮气地答。
“那你今天还过来?”他叹气。
“好不容易放假,想看看你嘛……”初绪说着,歪过来靠在他身上,羽绒服沙拉沙拉作响,很粘人。
她都这样了,贺远舟不可能再拉着她自习,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收拾了桌面上的东西,把她的平板和帆布包一块儿塞到自己的双肩包里,扶着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去医院吧……我不喜欢去医院。”初绪摇头。
“那我先带你去学校的药房,买只体温计量一下。”贺远舟顺着她的意思。
“好……”初绪被他揽着肩膀领出去,都快跨出图书馆了,突然惊觉,“那你不学习了吗?”
“你都这样了还学什么。”贺远舟替她扣上羽绒服帽子,结结实实地把拉链一拉到头。
“啊……”初绪想到自己上次摔倒也是这样把他喊出来,手上的痂现在还没落呢,语气低下来,“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贺远舟是不会安慰人的,毫不婉转地回:“习惯了就好。”
反正她一直是这样,每次吃饭总会把油点和酱料滴到白衣服上,他没对她有太高的预期。
“……”初绪不吱声了,只从鼻子里发出一串下降的音节。
等到了学校药房,贺远舟给她量了体温,三十七度七,不算太高。但保险起见,他还是买了感冒颗粒和退烧药,又去隔壁的咖啡店买了个保温杯,让店员装了一杯热水给她。
初绪以为他们今天的约会就这样无疾而终,坐上出租车的时候还在跟他说胡话:“你把我送到学校的时候……能顺便帮我换一下凉席吗?我没力气了……”
“少说话,多喝热水。”贺远舟替她拧开保温杯。
事实证明,幸亏他及时把她带了出来,一大杯感冒灵灌下去,初绪的体温反而蹿到了三十八度二,在酒店裹着被子直打哆嗦,脸上烫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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