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小声道,“四皇子的事听说了罢?皇子皇孙又如何?便是那金枝玉叶的九公主,不一样要去给一个瘸子当侍妾?”
“那瘸子是沈氏的弟弟,”
魏夫人忙道,“听闻年纪还小。性子也是古怪的。”
“年纪小不知轻重,”
魏雨桐笑道,“性子古怪暴戾恣睢,那废公主是必定被他磋磨死的——废公主一死,沈家的名声还想要么?”
那公主早晚会死,磋磨她的自然未必是这瘸子,太子给指的教令嬷嬷,那可是有命在身的。
沈家虽说在太子眼里,还不太够份量,可没有死心塌地跟了太子的那些朝中命官,哪一个都别想逃开太子的报复……
整了他们,太子的人才能一步步完全占据朝堂。
或早或晚的事情罢了。
她耐心等着沈家落败。
等着一个个京都的贵家落败……这世上风水总是轮流转呐。
……
这一日黄昏时分,沈府内如临大敌一般,府内安静的异常。
沈晏柳先前一直在前院他自己的小院子住,这一次,沈府又为他特意收拾出了一个临着园子的院子,就在之前沈胭娇住过的墨竹院旁边。
这院子叫观云苑,比墨竹院小了一点,可沈二夫人叫人仔细收拾了,也总算齐整可观。
沈二夫人在打点一应事项时也是捏了把汗,问了沈恪,又叫沈晏松找人塞了银子悄悄问了太子府里的管事……
也都只说,一概从简便罢了,是罪人又不是真正的公主。
由于废公主是罪人,又是侍妾,因此连鼓乐一概都无,什么仪程一样也都无,只一顶小轿将人送到了二门外。
沈府这边观云苑的丫头嬷嬷们,也忙迎了过去。
跟着小轿子走过来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粗壮嬷嬷。这嬷嬷嘴角的纹路甚深,眼神冷狠,一看就十分不好相与。
沈二夫人自然先叫人迎了这嬷嬷,进了正院叙话,不敢将这人当成寻常嬷嬷看待。
“嬷嬷快坐,”
沈二夫人很是客气,甚至还透出一点殷勤道,“日后他们观云苑的事,还望嬷嬷多照看些了。”
说着,给身边的丫头一个眼神,那丫头立刻会意,将沈府准备好的赏钱荷包,笑着递给了那教令嬷嬷。
“沈夫人客气了。”
那教令嬷嬷毫不客气接了钱后笑道,“一个侍妾而已,老奴是奉命看管一年,但凡她不懂事,老奴自会好好教令,绝不会让贵府上为难。”
说着,又收起笑意道,“只有一条,老奴教令罪人,贵府上切莫阻拦,或者从中作梗——不然,袒护罪奴这事,老奴是担待不起,只怕贵府上也担待不起的。”
“那是自然,”
沈二夫人忙道,“嬷嬷说的是,嬷嬷住在我们府上,但有什么需要,便只管吩咐人便是,千万莫要客气。”
说着,顿了一顿,又笑道,“若是我们府上的丫头嬷嬷做事不得力,教令可一定要叫人禀了我知晓,要打要骂,我必定是要亲自处置她们给嬷嬷出气的——”
她是怕这教令嬷嬷在沈府作威作福,随意处置沈家的下人。
这话的意思是让这教令嬷嬷知道,沈家下人,是由她这个沈家主母发落的。
那教令嬷嬷笑了笑,深深看了一眼沈二夫人道:“夫人不愧是沈家主母,处事周全,老奴佩服。”
等那教令嬷嬷去了观云苑,沈二夫人这才长长吐出一口闷气。
“母亲?”
沈晏松进来,皱眉道,“这教令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三个粗使婆子,都长得粗壮有力的——怕是没按什么好心。”
看管一个娇娇弱弱的废公主,怎么来的人跟要去围殴别人一样。
“又能如何?”
沈二夫人摆摆手道,“你父亲这几日也是愁闷,可碰上这事了,只能走着瞧罢。”
说着又问,“酒宴那边可都还安生?”
毕竟属于纳妾,沈府这边也得有个说得过去的宴席,小小热闹一下也是应尽之意。
可笑可叹沈晏柳年纪还这么小,几位兄长都还没纳妾的,他先被安排这么一桩事。
“都是些亲朋,”
沈晏松道,“意思意思罢了,谁也不敢放肆吃酒,不过是背地里拉着阿柳,小声再叮嘱一番罢了。”
族里的兄弟,乃至一些利益相关的亲朋,谁也不想沈家出什么乱子,因此在酒席上,都是对阿柳谆谆叮嘱,生怕阿柳的怪脾气,再惹出什么新的乱子来。
“阿柳我瞧着还好,”
沈二夫人道,“你三妹妹和阿柳,前两年瞧着脾性确实偏了些,可后来我却瞧着越来越好了——你父亲已经跟阿柳说明利害,想必他也不会乱来。”
沈晏松连忙点头,又道:“我找聂兄已经将他买的那庄子,转到阿柳名下了。依着三妹妹说的,过了这一段,就让阿柳找个借口去庄子上住去——离了沈府这边,母亲也便能清静些了。”
沈二夫人叹一口气道:“也亏你三妹妹想得开,我若是提出来让阿柳搬出去,还怕她多想,谁知她自己却先提了……这孩子,懂事的也叫人心疼——也不知她这三年该怎么过。”
沈晏松想了想自己三妹妹的日子,心里却觉得母亲过虑了。
他三妹妹明明过的挺好的,在庄子上,眼睛都更亮了。
……
观云苑的正房里,沈府简单布置了一下,喜烛高烧,罗帐帷幔一应也都是新的。
罗帐下坐着一个娇弱的身影,双手颤颤巍巍握着团扇,半遮了脸。
她身边,一边站着一个粗壮婆子,都在虎视眈眈盯着她。
教令嬷嬷大踏步进了这屋子时,那娇弱的身影猛地颤了颤。
“罪人宝悦,”
教令嬷嬷一进屋便喝道,“坐直了。”
废公主宝悦身子又吓得一颤,连忙挺直了腰。
如今她是废公主,连皇室的姓氏都被虢夺,如今的她,只剩了名字,连姓氏都没了。
在来沈家之前,她已经在掖庭狱被关了许久,期间所受这些嬷嬷言行上的折辱,早已将她身为公主的傲骨打折了。
她是罪人宝悦,对教令嬷嬷必定要恭敬听令,不然,等待她的便是一场折磨。
“罪人宝悦你听着,”
教令嬷嬷挺着腰训斥道,“如今天恩浩荡,既允你活命,又替你指了一条生路,当心怀感激。”
宝悦连忙战战兢兢小声应了一声是。
“既为妾室,当循妾室之礼,”
教令嬷嬷板着脸又道,“妾者,接也,以贱觅接幸也——你可懂其中道理?”
宝悦眼底划过一丝屈辱,可还是战战兢兢应了一声是。
“我看你还是不懂,”
教令嬷嬷满眼嘲讽道,“你夫君眼下正在外面与人吃酒,等酒席散了,自会过来寻你——”
说着,她狠狠扯了扯宝悦身上的衣领道,“贤妻美妾,男人们纳妾是为了什么,你若不是还算有些容色,又怎么配给人做妾室——既做了妾室,还装什么正经娘子,捂着这些大衣裳做什么。”
宝悦轻呼一声,却被她将衣领扯开了好大一块。
“你那夫君年纪不大,”
教令冷笑一声道,“听闻脾性倒是不小,性子最最乖戾无常的——你若将他惹恼了,岂不连累我等跟着吃亏?”
说着便叫身边那两个粗壮婆子,将宝悦身上的大衣裳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粉色的纱衣。
宝悦略一挣扎,一个婆子便在她胳臂上狠狠拧了一把。
宝悦疼的轻呼一声,泪水便在眼中打转。
“哭什么,”
教令冷笑道,“千古艰难唯一死,你若是那节烈女子,倒也一头撞死便罢了,既不愿意死,便学着好好伺候人。”
已经进了沈府,她逼死或者磋磨死这废公主,将罪名往沈家一推,她的差事便了了。
宝悦此时被去了外面的大衣裳,直留着薄透的纱衣,又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咬唇忍着。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听外面候着的丫头笑道:“四少爷回来了。”
宝悦又是吓得浑身一颤。
教令嬷嬷看向门口,终于看到了进来的沈晏柳。
在看到沈晏柳的容貌时,教令嬷嬷眉头一皱:只听说这沈家的庶子是个瘸子,却不想这瘸子长得却这般俊俏。
不过看到沈晏柳走路晃动的身形时,教令嬷嬷总算是还有些满意:果然是个瘸子。
“教令嬷嬷?”
沈晏柳一进来,像是也喝多了酒,本就有些晃的身形,走进来时差点站不住,一下子就往那教令嬷嬷身上扑了过去。
教令嬷嬷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想推开,可这沈家庶子到底是位少爷,她也不好直接动手,连忙退了两步还是被沈晏柳推搡了一把,很是有点狼狈。
“嬷……嬷嬷——”
沈晏柳有些口齿不清道,“嬷嬷……也在这里……呃……也在这里歇了吧——都歇息……歇息了吧——”
教令嬷嬷心里啐了一口,她们自然不能歇在这屋子里。
可她们还想挑拨沈晏柳,也去折辱这废公主,不给这废公主一点好处才更好磋磨。
“罪人宝悦还有些不懂规矩,”
教令嬷嬷看着沈晏柳道,“才刚还骂四少爷腿瘸之事,说是她给四少爷做侍妾,真真辱没了她——”
“我没有——”
宝悦一听急的想要分辨。
她身边一个粗壮婆子,立刻暗暗又狠狠拧了她一把。
宝悦咬着唇没敢再吭声。
“谁敢骂我,”
沈晏柳怒道,转身去了外面,没片刻回来,手里拿着一根马鞭,一进来便狠狠抽了过去,“谁——”
“啪。”
他大约是酒后没准,一鞭子胡乱抽过去时,鞭捎抽到了那教令嬷嬷身上,啪的一声,很是有点动静。
那教令嬷嬷立刻嗷一声叫了起来。
第68章 下手
“叫什么, ”
沈晏柳似是醉醺醺地恼了,“再乱叫……呃……爷抽死你——”
说着,手中鞭子挥出去, 啪的一声又胡乱抽在了那边桌上, 将桌上的香炉呼啦啦甩了下来。
“教令别跟这小爷计较, ”
两个粗壮嬷嬷见势不妙忙拉着教令道,“他吃醉了, 咱们还跟他计较什么——不如由着他在这里折腾, 咱们也去吃些酒席早早歇了。”
一直看守着这废公主, 她们也觉得累,只想赶紧劝这教令收了工, 早些去吃酒歇息去。
都是拿主子银钱做事的人,主子又不在跟前, 何苦劳累了自己?再说这小爷也醉了,跟他计较岂不是也没意思?
那教令也无奈, 可也不甘心就这里退出去,眼瞅着沈晏柳又胡乱抽了几鞭子。
“啪!”
就在这时, 沈晏柳一鞭子冲那宝悦抽了过去。
宝悦吓得一抱头,他那一鞭子却又抽歪了, 抽到了锦被上,发出闷闷一声响动。
眼见那宝悦吓得花容失色,惊呼了一声。
“柳爷就该好好教训她,”
教令看着总算满意了些,“这种罪奴, 不教导, 是学不会伺候人的。但凡她忤逆了爷,爷只管狠狠下手打便是。”
此时眼见沈晏柳鞭子又像是冲她过来了, 那教令嬷嬷才连忙退了出来。
沈晏柳察觉到,听那几人脚步声并没离开,他笑了笑,又挥鞭猛地抽向宝悦。
鞭子又啪的落在她身旁,宝悦吓得脸色煞白,缩在那里一声不敢吭。
“叫几声,”
沈晏柳凑近她,盯着她的眼睛笑眯眯压低了声音道,“我抽一下,你叫两声——叫的惨一点——不然,这鞭子可要真落在你身上了。”
宝悦含着泪的双眼一下子怔住了。
“听不懂么?”
沈晏柳又凭空抽了一下鞭子,从她耳边呼啸而过。
宝悦眨眨眼,又连忙急切点头,眼底生出一丝亮光。
“哭哭哭什么——”
沈晏柳大声喝道,“烦人。”
说着狠狠一鞭子抽在了一旁的锦被上。
“啊……啊——”
宝悦先小声叫了一下,察觉到沈晏柳笑眯眯的眼神,她忙又鼓起勇气尖声叫了几下,“救命,救命——”
这时,停在门外听着动静的教令嬷嬷,才满意离开去吃酒歇息了。
“睡吧,”
沈晏柳听了听,将鞭子丢到一旁,脱了大衣裳躺在了榻上道,“你上来,躺下。”
宝悦吓得一抖。
她本以为这位小爷人是好的,谁知也如此急色。
可想到她那被赐死的四哥,死的实在是冤,她四哥是争那位子,可绝没有弄什么巫蛊之类的邪术,是有奸人诬陷她哥……
她不想死,她也不甘心死。
眼下她被折辱到这般境地,给一个小瘸子做了妾室。她只能强忍着这份屈辱,撑着这一口气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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