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汀乖乖点头:“哦。”
等傅沉回了房间,傅汀又得意起来,舔了舔涌到小手臂上的啤酒泡沫,开始他的美国时间。
*
深夜的茶园万籁俱静,隔着窗棂,听到外面风吹过茶田的声音,簌簌作响,连守园的小狗一家都睡着了,宋莺时意外失眠,躺在沙发上,看着三角梯形的天花板,思绪万千。
想着茶园以后的发展,想着徐家那几个人,慢慢的,不自觉想起傅沉。
他的普通话算很标准的,晚上吃饭时,他叫她‘老婆’,却带着粤语的腔调,尾声有点黏,那一瞬间,宋莺时真的误以为他们就是寻常夫妻。
可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他们相识三天就结婚,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冲动促成的婚姻。
这段婚姻还要维序很多年。
宋莺时又忍不住想,能被傅沉记在心里的女孩子,应该很出众吧,如果有天那个女孩子出现了,傅沉找她离婚怎么办?
要不……接受他婚内出.轨?
宋莺时气得锤被子,就算没有感情基础,好歹领证了,她的道德观不能接受她去协商这么龌龊无耻的事情。
就这么纠结想着,宋莺时反而睡着了。
但没睡死,天刚亮,她朦胧睁眼,误以为自己没睡,呆了两三秒,彻底没了睡意。
外面的德牧茶茶带着一家在那呜呜叫唤,宋莺时索性起床,换了身运动装,拿着狗粮下去。
茶茶已经三岁了,它爷爷小时候还是宋莺时外公买回来的,给宋莺时的礼物,它们的名字是世袭制,都叫茶茶。
现在这只茶茶不太纯,小姨前几年去蒙古那边谈生意,带茶茶爸去玩,碰到了一只土地笨,一见钟情,才生了现在这只茶茶,相比普通的德牧,这只茶茶毛短一些,还结实,毕竟母亲是蒙古狗,估计祖上有藏獒血统。
过年时候,茶茶老婆生了一窝小崽子,这会都长得很结实,会巡视领地了。
宋莺时一身青绿色运动装,整个人干练修长,拎着狗粮袋子,露气重的清晨,她闻到绿茶叶混着水雾的清香,茶茶的几个小崽子从茶园后面的小洞钻出来,嚷嚷着要吃狗粮。
铁盆装满狗粮,茶茶一家开始啃,还挺热闹的,宋莺时打了个哈欠,起身看到含着露水的茶叶地。
这个点茶工们还没上班,新茶都要起早采摘,旁边还有露水池,要经过过滤做泡茶水。
宋莺时伸了个懒腰,确定茶茶吃饱后,给它戴上遛狗绳,出了茶园大门,开始晨跑,茶茶精力旺盛,刚来茶园的时候,宋莺时还跟不上它。
茶园附近的环境是真的很不错,依山傍水,离泷景胡同不远,前几年还有不少富商打算在后山开发,搞一块别墅区,用来养老,被附近的人拒绝了。
这次又是浩浩荡荡的一场开发进程,不过筹码高,多的是人心动,路过旁边一块园区,宋莺时记得这片原本是做果蔬的,老板和外公交好,这十年线上销售发展迅猛,实业经济下滑。
最先向开发项目妥协的就是这家。
宋莺时看着人去楼空的园区,已经被围上拆改栏,烟尘四起,不免唏嘘。
她四下打量一番,又看看贴上的公告,自讨没趣打算离开,一辆银色卡宴缓缓驶近,她险些以为是傅沉的车,确认下车牌,六个八,好嚣张,不符合傅沉的气质。
但还是新奇看眼,这种车牌,主人应当非富即贵。
她看到人下车,连忙偏头,装作不好奇,牵着狗绳路过。
“宋小姐。”男人驻足,叫住她,宋莺时微顿,不确定回头看向他。
男人着浅色松垮衬衫,墨镜挂在扣着纽扣的领口,精致面容略带一丝轻佻的气质。
宋莺时没见过,问:“你是?”
他朝宋莺时走近,一种清润的白茶香随风度过来,他伸出修长的手指介绍自己:“齐家,齐申。”
宋莺时眼皮开始跳,云港齐家?
第13章
晨跑暂停,茶园来客人了。
茶茶被栓在茶园大门口,张桐看着停在门口的卡宴,拿出手机,对着自己和车牌,自拍一张,毕竟机会难得。
茶室里,茶炉里滚着热茶,烟雾袅袅,掩盖住对面男人的桃花眼,宋莺时将炉火调小,将烫好的茶杯拿出来,给齐申倒茶。
齐申微笑着双手接过茶,放在鼻尖轻嗅,“不愧是江海第一的茶楼,在我们中国,估计也找不出比你们茶楼还要好的茶。”
宋莺时挤出一个笑,吃不准对方上门的意思,客气道:“我外公喜欢煮茶,我的手艺还不如茶楼里的师傅呢,齐先生要是有雅兴,下次我请你去茶楼。”
“宋小姐款待,我自然不会推辞。”齐申喝着茶,不说来意。
宋莺时瘪着嘴,有些浮躁,等他一杯茶喝完,宋莺时又给他续上。
齐申扫视一圈茶室,新换上的绿植多肉围在飘窗,清晨的阳光播撒进来,细碎的浮沉在空中,很安静,充斥着茶香。
“这么早碰到齐先生,我还挺意外的。”宋莺时勾唇笑着,不自觉心虚胆怯,“本来我应该去云港,给你们道歉的。”
齐申收回视线,盯着她的眼神中,有很多意味,甚至有了打量。
宋莺时也不想躲避这个话题,反正迟早要碰上,还不如直说,“但是我与我表哥并没有什么交情,真要论起来,我和你们……”
“毫不相关?”齐申打断她的话,宋莺时顿时梗住。
齐申不屑一笑:“真要毫不相关,你现在能是三月茶楼的老板?”
宋莺时笑容僵住,不确定问:“什么意思?”
“那个家伙的十条命都不够赔给我们齐家,他现在还能在云港警局呆着,不过是我们不想搭理,真要点什么,你们家的茶楼和茶园,还能安心被你拿着?”
齐申将茶水倒进茶池中,杯子也顺势叩上,锐眸精准对上宋莺时:“宋小姐,我要你们徐家全部,去换徐子昂的命,你换不换?”
宋莺时深呼吸一口,蹭地站起来,沉眸看他,毫不客气赶客:“齐先生茶也喝了,我还有事。”
“我知道你不换。”齐申轻笑。
宋莺时看着他,齐申伸手示意,“坐下,你现在好歹也是这么大园区的老板了,沉不住气怎么挣钱?”
宋莺时重新坐下,关了炉火,面色也没有开始的客气和怯意。
笑死,让她去换徐子昂一条命?徐子昂也配,死哪都行,别死她面前就行。
“齐先生不如直率一点,说话云里雾里,让人听不懂。”宋莺时没空跟他兜圈子。
齐申也不逗她了,直说:“我想要茶楼和这个园区,你出价,几个亿都行,我甚至可以给你股份。”
“为什么?”宋莺时意外有,但也没必要纠结。
齐申托腮想了想,“因为我喜欢茶楼,这里的园区地皮很值钱,铭庭接手了林大,我们跟铭庭不对付的。”
宋莺时听出他的坦荡,陷入了为难,齐申继续说:“听说你结婚了,跟一个不认识的人建立这种婚姻关系不好受吧?”
“有了股份,你还是茶楼的老板,只是多我一个,何乐而不为。”
宋莺时眨了眨眼睛,透过茶雾看他,齐申眼神诚恳。
宋莺时却看出里面的轻蔑和笃定。
他说的是真的,但打心底,还是瞧不上徐家,包括宋莺时。
宋莺时忍不住笑了,齐申奇怪。
“说得好让人心动啊,我要是还在相亲,就给你一个号码牌了。”宋莺时笑完,同样轻蔑看他一眼。
“我的妹妹要是被一个畜生欺负了,我是绝对不会跟这个畜生产生任何联系,只能说齐先生……”
“大度。”
宋莺时哼一声,起身离开,对着回来的张桐说:“小姨父,帮我送下齐总,被钱糊了眼睛的人,是容易摔死的。”
茶室门大开,台阶下宋莺时双手插兜出了晒茶间的大门,齐申低头看她,向来笑面虎的人,头次生气了,面上都挂不住。
卡宴扬起灰尘离开,茶茶在车屁.股后面吸了不少尾气,用力叫唤。
齐申坐在后座,降下车窗骂:“死狗!”
茶茶立马窜起来,吓得齐申连忙缩回脑袋,前面的司机忍不住笑一声,齐申瞪他,他连忙想想最近比较悲伤的事情。
宋莺时抬着下巴,双手叉腰,对着茶茶吹口哨,“干得好,茶茶。”
张桐听到齐申的来意,瞪大眼睛,激动道:“这不是好事吗?齐家有钱有势,能把茶楼经营得更好啊,而且你又不是专业的,拿着股份坐在后面数钱不好吗?”
“这齐总也是厉害啊,徐子昂做了这种事,他都能忍着挣钱,这种人不发财,谁发财。”
宋莺时不语,走在前面,张桐追上去,劝道:“莺时,别死心眼,你现在结婚能保证不离婚吗?到时候闹得什么都没了不好。”
宋莺时烦躁顿下脚步,回头不耐烦道:“小姨父,站在我的角度,我确实可以接受齐申的提议,但是我不能这样,他这样就是明摆了羞辱我们,让我们知道,徐子昂就是个屁,他要把我们吃干抹净了。”
“他要是真想让我坐着数钱,之前怎么不跟我结婚?直接入股茶楼多好,他就是来占便宜的,不是来帮我的。”
真正帮她的,是不计较徐家的事情,不插手她想要的茶楼,安安心心领证,会明白她的傅沉。
而不是马后炮。
张桐忍不住说:“那可是齐家,你嫁过去,不太现实。”
宋莺时翻了个白眼,“我还不稀罕呢。”
采茶的工人都是本地的居民,也有茶楼工作的员工,只要经过早上的采茶忙碌,基本很空闲,午休时候,采茶的嬢嬢们就会在支起的棚子里午睡。
江海和云港都靠海,基本没有很冷的时候,日头正好的中午,最是适合休息了。
宋莺时早上喝了茶,还没有睡意,茶茶被车尾气扬了之后,身上脏得不行,宋莺时就在大门口用水管给它洗澡。
门卫大叔挂着电视坐在小马扎上看情深深雨濛濛,正好放到了依萍去找她爸要钱,声音特别大,格外凄惨。
宋莺时被吸引注意力,也凑过去看两眼。
水稀里哗啦落在茶茶头顶,茶茶放弃挣扎,趴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露出舌头喘息。
“她爹可真不是个玩意。”大爷愤恨。
宋莺时点头,“可不是。”
“这要不到钱,就得去唱歌当舞女了。”
“那就能碰到书恒了。”
“那书恒是如萍的男友啊。”
“谁说不是呢。”
一老一少,在那一唱一和,比电视剧精彩多了,宋莺时正说道:“我妈以前就爱看这个。”
旁边又扬起一阵灰尘,茶茶收起舌头,起身犬吠。
宋莺时蹲着回头,看到熟悉的银色卡宴,气不打一处来,丢了管子冲了过去,茶茶也甩着身上的水珠奔过去。
宋莺时毫不客气敲着昂贵的车玻璃,不等车窗降下便骂:“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刚骂了你,你又回来找茬?当我们好欺负……”
傅沉落下车窗,抬眸盯着她,眸光微沉,让宋莺时的话直接咽了回去。
比起笑面虎的齐申,傅沉习惯冷脸,没有表情时候,眼中总是藏匿很深的东西,几乎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谭西奥扶着方向盘,吓得呼吸都停了。
宋莺时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以为是……”
“谁来过?”傅沉问。
宋莺时很尴尬,见傅沉推门下车,还未来得及解释,茶茶见到车门空隙,直接扑了过去,傅沉重新倒向车座。
茶茶身上都是泥水,脏兮兮的,糊了傅沉整个裤子,连带衬衫上也是狗爪子印。
宋莺时直接倒吸口气,拎着茶茶的后颈皮往后一拉,傅沉歪坐在车位上,茫然看着她。
茶茶还在叫,傅沉看向它,眸子里发出的冷光,仿佛下一秒就要给它拆骨扒皮,茶茶很会做狗,都不带哈气,扭头就跑。
宋莺时暗恨臭狗,上前一步,从口袋中翻出纸巾,去给他擦,嘴里念叨不停:“对不起对不起,我家狗就这个臭脾气,它也以为你是齐申。”
傅沉看着低头在自己怀里擦拭的女人,从他的角度,正好看到宋莺时头顶的发旋,披散着,有茶花香味,是清苦的滋味。
听到这个名字,傅沉伸手捏住宋莺时的手腕,温润的玉镯从腕间滑落。
“齐申?”
宋莺时起身,傅沉也下了车,却没有松手。
宋莺时解释:“就是云港齐家那个齐申,我表哥得罪了他,他来找我麻烦也是正常。”
傅沉仔细观察她的脸色,欲言又止后,还是说了一句:“离他远点。”
“他不是好人?”宋莺时问。
傅沉说:“他不是一条好狗。”
宋莺时:……
真会骂人啊。
茶茶在旁边叫了两声,表示同意。
宋莺时笑着,目光落在他光洁的手腕,没了玉镯的遮挡,看到几条错综复杂的疤痕,一条覆盖着一条,像蜿蜒扭曲的蛇,可怖生寒。
看不出来,傅沉曾经还是个叛逆少年呢。
宋莺时心中五味杂陈,说不上来的酸涩,她确实对她这位丈夫,了解很少。
第14章
谭西奥开车去附近给傅沉买衣服,这里最近的便利店,在一公里外,大的商场要去泷景街那边。
宋莺时从办公室的柜子里找衣服,傅沉环顾一周,架势十足,不知道的还以为上头的领导视察,一个眼神就把外面偷偷摸摸看进来的工人们唬住。
从傅沉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本来用作文件柜的铁箱子,宋莺时都快埋进去了,疯狂扒拉衣服,从里面掏呀掏,总算是扯出一个没拆封的新衣服。
宋莺时尴尬笑道:“我本来打算买给我小姨父的,一直没用上,全新没拆封过,你先将就一下。”
傅沉很想配合她的好意,可听到没拆封,不可控皱眉,两根手指捏着袋子,上下一看,隐约能闻到樟脑丸的味道。
他的衣服都是店里烫好直接送到家里,第一次穿都要消毒,仔细检查上面的线圈和衣标,防止硌到他。
宋莺时看出他的迟疑,一把抱回这套衣服,笑着说:“要不等你司机回来?”
“算了,就这个吧。”傅沉好似叹息了一声。
宋莺时放下衣服出去,体贴关好门,不等转身,张桐一把扯过她,激动道:“这就是我外甥女婿?”
话音刚落,其他嬢嬢也跟着凑过来,吵吵嚷嚷起来。
“这小伙子不错嘞,靓仔哇。”
“看起来就有钱,这不比陈慧好?”
“莺时好犀利哇,争取三年抱俩。”
……
宋莺时险些被这些话淹没,她尴尬收回手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办公室突然被打开,众人目光上衣,台阶之上,傅沉头发松散搭下,普通的运动装穿在身上,却好似要去哪里打高尔夫的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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