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羽弘继续给她讲上次没有讲完的故事,莫莫乖乖躺好,自己盖好小被子,脸颊挤在枕头上,压出一层软肉。
莫莫的小嘴蠕动了一下,渐渐进入梦乡。
“她睡着了……”
“感觉莫莫胖了点……”
他们同时扭头跟对方说话,鼻尖碰到了一起。
唐葵的睫毛颤了颤,还捏着手机的指尖骤然一紧。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空气都凝固了。
顾羽弘的头微微动了动,他的鼻尖滑过唐葵的鼻翼,两张唇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最终停在相距五毫米的位置。
唐葵呼吸一滞,一根紧绷的弦像是骤然断裂,整个人像是被火烤了一般,灼热感在胸腔里炸开,耳朵的颜色由粉变深红。
唐葵明白,顾羽弘将决定权交到了她的手上。
暧昧的气息在房间里小心翼翼又明目张胆地充斥了各个角落,让人缺氧到胸闷气短。
唐葵抬眸,在顾羽弘的眼中看到了翻涌着的情意,和自己清晰的倒影。
她闭了闭眼,侧过头:“我困了,先去洗漱。”
唐葵逃一般地跑到洗手间,关上了门。
她的身子顺着门滑落下来,蹲在地上,右手摁上了心跳失常的心脏。
镜子里的她连脖子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唐葵磨蹭了一会儿,才从洗手间出来,躺回了自己的床上,不过傍晚的时候睡太久,她迟迟不能进入眠。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差,夜愈深,奇奇怪怪的声音就越多,打牌的吆喝声、关门声、一些不可描述的声音……唐葵用枕头蒙住自己的耳朵。
她扭头看向靠在床头工作的顾羽弘,笔电屏幕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他似乎完全没受影响,手敲击着键盘,冷白的腕骨露出一截,手指修长又骨节分明。
听着隔壁屋床板的剧烈摇晃声,和女人甜腻的叫唤声,唐葵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她躺的这张床质量也很糟糕,即使是轻微的一个动作也能发出嘎吱声,她明白顾羽弘也知道她仍醒着。
顾不上刚才的小插曲,唐葵决定开口跟他随便聊聊。
“顾羽弘。”唐葵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声音有些闷闷的,“余未然会怎样啊?”
“怎么?”顾羽弘扭头看她,“你想替她求情?”
“怎么会?那也太圣母了吧,她差点害得我万劫不复。”唐葵自然不会承认她只是没话找话,想转移一下注意力,“我只是好奇。”
“你觉得她有这个胆量和脑子吗?”
“你是说她身后还有其他人?”唐葵想了想,“虽然她平时确实说话不过脑子,但这种事情确实不像是她能策划的。”
猛然想到了什么,唐葵翻了个身,面对顾羽弘,问道:“这件事会不会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毕竟当初是你坚持把业务外包给华夏的?那些董事会不会说你引狼入室?”
“不会,她不是我找进来的。”顾羽弘看了她一眼,“我当初只想要你一个人,她姐姐也是公司高层,她只是董事会开出的条件之一。”
“啊……这样啊……”唐葵不知道她该说什么了,又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屏幕冷白的光打在顾羽弘的脸上,看见唐葵像鸵鸟一样缩回去,他的唇角勾了勾。
不知过了多久,唐葵才沉沉睡去。
回去的时候还是绿皮火车,闵书早早带着吴梅回了A市,唐葵睡到自然醒,和顾羽弘赶上了回去的最后一趟车。
不像来时思绪紧绷,在回程途中唐葵也欣赏起沿途的风景来,今天天气不错,山川田野在阳光下镀了一层淡淡的金。
唐葵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只见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不知道睡没睡着。
他们对面坐着一个晕晕欲睡老爷爷和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唐葵总觉得年轻女孩子的视线在往他们这边瞟,但每回她抬眼,对方都会挪开。
列车售货员一阵吆喝声过后,一个女孩子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她最开始先唤了声老爷爷:“爷爷,您好,您方便和我换个座位吗?我想和我的朋友坐在一起。”
不知道是否被人扰了休息,老爷爷语气有点凶:“吵死了,不换!”
他的声音很大,那个女孩子有些被骂懵了,眼里也升起薄薄的水雾,她转而看向唐葵:“姐姐,你能和我换个位置吗?”
唐葵心有不忍,刚想起身,手腕就被人拽住了。
“不好意思,”顾羽弘神色懒散地靠着椅背,寡淡的声音带着点鼻音,就显得慵懒,“我们也是一起的。”
直到那个女孩子走远,顾羽弘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手腕。
*
余未然头发凌乱,软瘫在地上,和平时飞扬跋扈的小公主判若两人。
“姐,求你帮帮我,”她抓着余文瑞的裤腿,“我不想坐牢。”
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从下备受宠爱,闯了祸总是有人兜底,这次东窗事发,她也来找了余文瑞,希望余文瑞能拉她一把,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
余文瑞蹲下,红着眼睛晃了晃她的肩膀,质问道:“串通投标加上泄露商业机密,国有企业标的上亿的项目,你知道情节有多严重吗?”
“你帮我求求顾羽弘。”余未然抱紧自己的膝盖,发着抖,“你和他共事四年,从Mola创立你就在他身边,他一定不会不顾及你的面子的。”
“就因为我和他共事四年,我才知道一旦触及到他的底线,他能有多疯狂。”
余文瑞捏着妹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你为什么偏偏要去惹唐葵?最开始我不想告诉你她和顾总的关系,就是不想让你卷到他们两个的事情里。”
“我就是看不惯她!”余未然甩开她的手,嘶吼着,“凭什么她天天冷冰冰一张脸,要我什么都听她的,她算是什么东西……”
“啪——”
她话音刚落就被余文瑞扇了一个巴掌。
余文瑞气得发抖,牙齿都在颤:“这就是你犯罪的理由吗?只是因为你看不惯她?从小到大,所有人都依着你,顺着你,才养成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余未然捂着脸一动不动,难以置信地看着姐姐,这是她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挨打。
余文瑞抓着她的头发,咬牙切齿地说:“我来告诉你凭什么,就凭她是你的上司,是顾羽弘这么多年来心心念念的人,你竟然还在他眼皮底下给他的女人泼脏水,你怎么会这么蠢?”
余文瑞扶着茶几站起来,离开房间前,对余未然说了最后一句话:“如果你还有脑子的话,就把幕后主使和你们的计划都对调查组完完整整说出来,不要傻傻去当替罪羊,不要相信他们给你画的大饼,那些人自身都难保。”
当天下午,余未然就被带走了,在谈话的过程中,她把严青、王莉莉等人一并供了出来。
之后的调查也尽然有序地推进,致远及其主要负责人也因为串通投标罪被立案调查,招标结果作废。
值得一提的是,调查组在彻查严青资金流动的过程中,发现严家在过去三年里,有几次挪用公款和大额行贿的嫌疑,交由专案组进一步调查。
但由于余未然是华夏会计师事务所外派到Mola的员工,Mola终止了和华夏的合作,相关人员全部撤出项目组,唐葵在进行工作交接之后,也要重回事务所工作。
“我还以为你不会答应。”刚刚开完会,陈诚半躺在顾羽弘办公室的沙发上,“你当初那么费劲才让唐葵来公司。”
这段时间,公司发生了很多事情,管理层每天都很忙,大大小小的会议排满了日程表。
公司的股权结构也有所变化,严家抛售了手上的股份,顾羽弘购入了大部分。
“无论是让她来公司,还是终止合作,都是依据公司的规定。”顾羽弘话锋一转,“而且严家倒了,还会有张家、王家,我不过就是顺水推舟把她从战场中心推了出去。”
“啧,后半句才是你真正想说的话吧。”
陈诚从沙发上蹦起来,坐到顾羽弘的对面,敲了敲他的桌子:“严家那个事儿,真的是调查组自己查出来的吗?”
顾羽弘也不瞒他:“我匿名举报了严家,我也是不久前偶然发现的,本来没想真么早把他们一锅端了,可是……”
“可是他们惹的是唐葵,我懂。”陈诚抱紧了自己,假装瑟瑟发抖地开玩笑,“我以后得谨言慎行,千万不能惹了她,说不定我也有把柄在你手里。”
“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顾羽弘眯了眯眼,扫了他一眼,“大三的时候你女朋友要和你分手,你凌晨两点跑到小树林里偷偷哭的事情我都知道。”
“我靠??”陈诚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约会,正好路过,当时唐葵还想去安慰你,结果被我拉住了。”
“你瞧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子。”陈诚坐回椅子上,叼了一根羽毛笔在嘴里,“当时知道唐葵有女儿的时候,酒一瓶一瓶的灌下去,跟不要命一样。”
他之前本来不知道顾羽弘和唐葵之间的那档子事儿,但经过那个晚上之后,他还能看不明白么?
顾羽弘处理着半天已经堆成小山的文件,头也不抬地说道:“她那个死了的前男友,我有什么好计较的?”
“他存在过又怎样?莫莫还不是想让我当她爸爸?”
至此,顾羽弘承认自己戒断失败。
第51章 【一更】
三月初的时候, 顾羽弘和陈诚出了一个短差,去国外参加了一个经济论坛。
作为前景巨大的人工智能项目的主要负责人,顾羽弘在会议上发表了讲话。
这次与会人员的地位都不可小觑, 汇聚了来自个国家的领域内大咖, 会后晚宴作为扩展人脉的好途径, 也极尽奢华。
几杯红酒下肚,顾羽弘总算得了一点空, 他的视线扫过宴会厅, 意外地看见了一个眼熟的金发女人, 那天在游轮上的记忆都被勾了出来。
两人视线相触,对方也朝他走来。
“刚才听了您的发言, 中国有个词语叫……”Abbie歪头想了想,“青年才俊, 初次见面,我敬你。”
她说着撇脚的中文, 朝顾羽弘举了举杯。
顾羽弘和她碰了碰杯:“我想这并不是我们初次见面,跨年的时候我在游轮上见过你, 你是唐葵的朋友。”
听到好友的名字,Abbie的眼中光彩更甚, 说道:“你也认识唐葵?”
“我和她,”顾羽弘顿了顿,“也是朋友,我们高中和大学都在同一所学校。”
相对于晦涩的经济学术语,Abbie对这个话题明显兴趣更甚:“唐葵之前一直很优秀吧?读研的时候, 我和她是室友, 我的中文就是她教我的,我们关系很好, 当初我也是看着宝宝出生的,现在莫莫已经四岁了,时间过得真快。”
“莫莫今年四岁?”
顾羽弘知道有些地方周岁的计算方法不一样,但是他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
“对,”Abbie比划了一下,“她刚出生的时候只有这么一点大,上次见面的时候又长高了很多。”
“您……见过莫莫的父亲吗?”
Abbie翻了个白眼:“哦,拜托,别提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让唐葵这些年吃了这么多苦。”
顾羽弘的手抖了一下,杯中的红酒差点洒出来,他问道:“他不是在莫莫出生前就去世了吗?”
Abbie愣了一下,之后看向顾羽弘的眼神闪了闪:“是吗?我没听唐葵说起。”
还未等顾羽弘开口做进一步询问,Abbie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一个他从来未曾奢求过的想法就像一株小小的幼苗,在他的脑海里扎了根。
尽管当天晚宴结束已经是凌晨,但他还是给莫莫出生国家的朋友打了电话,问对方是否有能力调取当年唐葵的病例和孩子的出生记录。
朋友被人从睡梦中叫醒,迷糊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顾羽弘的话,他应了下来,只是这件事情需要时间,肯定没法儿赶在顾羽弘回国之前出结果。
顾羽弘留了个国内的地址,让他到时候把相关资料的复印件直接寄给他。
三月草长莺飞,冰雪逐渐消融,大地却在这个初春的夜晚打了一个喷嚏,地动山摇。
6.0级地震,震中在T县。
T县之前一向被人们认为自然灾害的发生率相对较低,建筑的抗震级别也不高,一些老房子的砖瓦直接碎裂,钢筋混泥土的梁柱也被撕裂和折断。
当地的灾情牵动着全国人民的心。
顾羽弘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除了这条新闻之外,还有夏星河发来的消息。
【小葵要回去T县当志愿者了。】
T县是他们五年前分别的地方,也是唐葵的故乡,在顾羽弘的印象里,那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唐葵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打给莫莫的视频电话却在第一时间被接通了。
看到莫莫的脸出现在通话框的那一刻,顾羽弘立马问她:“莫莫,小葵在家吗?”
听到他的声音,莫莫却在儿童手表那头无助地哭开了:“呜呜呜,找不到小葵,小葵不见了,打电话也不接。”
顾羽弘内心焦急,却依旧耐着性子安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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