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有人摁门铃,阮稚以为是老阮回来了。
她摁下暂停键,不情不愿地趿着拖鞋去开门,就连说话都拖着极长的、不耐的尾音:“不是后天回来吗?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然而门口站的并不是阮岷严。
如果说阮稚怎么发现不是老阮的,解释起来有点尴尬。
老阮虽然经常锻炼,身材保持得不错,但身高不高。他1米75的个子,阮稚平时平视是能看到他的脸的。
这会儿她没看到对方的脸,才猛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她抬起头,看到那张熟稔的脸后,惊讶地问:“你来干嘛?”
江屿白垂眸看着她,笑了笑:“兰妈叫我来看看你还活着没有。”
阮稚:“……”
她不情不愿让开一道极窄的缝,似乎是在示意他进屋,又似乎并不想让他进来:“谢谢您关心,暂时还活着。”
江屿白侧身进了房间。
屋里连窗帘都没拉开,黑黢黢的。
江屿白摇摇头,好笑地叹了声。
他快步走到阳台,拉开窗帘。
一瞬间,明媚的阳光随着他的动作倾泻下来。空气中漂浮的灰尘随之打着旋儿落下,清晰可见。
原本昏暗的客厅倏地明亮,屋里的狼藉也被尽收眼底——
沙发上的毛毯皱作一团,抱枕被随意地扔在一边,上面还有一包没吃完的薯片。茶几更是惨不忍睹,汽水瓶和吃完的外卖杂乱地摆在上面,旁边还堆了几个外卖袋子。
阮稚下意识眯了一下眼睛,她看着混乱不堪的客厅,脸颊不由自主地红了一片,不悦地问:“你干嘛啊!”
江屿白捡起垃圾桶,把桌上的垃圾悉数扔了进去。
他道:“我不来,你是不是把去漫展这茬儿都忘了?”
“我去!”阮稚叫了声,跑到沙发旁捡起手机,“漫展是今天?!今天几号啊?”
“明天。”江屿白提醒她,“今天4号,明天5号。”
“你吓死我了!”阮稚白他一眼,把手机扔回沙发上,“明天的事着什么急,你今天跑过来干嘛?”
“我不来,你能记得明天出门?”
“……”阮稚吃瘪。
她这两天过得太快活,早就忘了今夕是何年。
确实不记得了。
江屿白帮她收拾掉客厅的垃圾,而后走进厨房,检查冰箱里的食物。
——他这套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见冰箱里空空如也,他一点也不意外。
关上冰箱门,他对重新窝回沙发的阮稚道:“走,去趟超市。”
“去超市干嘛?”阮稚嘟着嘴问。
“你家冰箱都空了,拿什么做饭啊?”
阮稚抽空扫他一眼:“你做啊?”
江屿白:“不然你做?”
“……”阮稚瘪瘪嘴,“可以啊,你敢吃就行。”
江屿白是见识过阮稚做饭的功力的。
他还不想英年早逝。
他又催了遍阮稚:“快点,你再不出门身上多要长蘑菇了。”
阮稚不情不愿:“那不正好,不用出门买菜了。”
江屿白:“……”
好像有点道理,又好像哪里有点奇怪。
虽然不情愿,但阮稚还是从沙发上爬起来。
她把手柄扔给江屿白:“帮我把这关过了,我去换衣服。”
没一会儿,阮稚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江屿白扭头看她一眼,以为她要反水,便问:“怎么又出来了?”
“出来拿衣服。”阮稚说完,去阳台取了几天前就洗好的一件T恤和内衣。
江屿白本来没注意,结果阮稚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拎着一件粉色蕾丝内衣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挪开视线:“赶快回去换吧。”
阮稚瞟了他一眼,见他目光在空气中胡乱地打转,游戏里的角色都被他操控地撞墙了,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病。
她低声骂了句“神经病”,拎着衣服回了房间。
等她放下手里的衣服,阮稚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就这么大剌剌地拿着内衣在他面前晃悠半天。
她羞红了脸,大声骂了句“神经病”,而后“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
-
院里有家小超市。
离阮稚家大概三分钟的路程。
就这点路,阮稚都嫌远。
她极不情愿地拖拉着步子,絮絮叨叨跟江屿白点菜。
“我要吃可乐鸡翅!”
“还有糖醋排骨!”
“咸蛋黄焗虾!”
……
江屿白一手抄兜,慢悠悠走在她旁边。
不论她报什么菜名,江屿白都说“好”。
阮稚鄙夷:“你会做吗,就答应。”
江屿白斜斜睨她一眼:“这种东西不是有手就会?”
阮稚:“……”
谢谢。
有被内涵到。
江屿白顿了顿,对她道:“我还会红烧牛肉、小鸡炖蘑菇、葱香排骨、泡椒竹笋鸡,吃不吃?”
阮稚眼睛放光:“真的?我都要!”
还未说完,她蓦然发觉哪里不对劲。
江屿白朝她咧嘴一笑:“当然是真的。一会儿就给你买个方便面大礼包。”
阮稚:“……”
她加快步伐,不想和他走一起。
虽然这么说,到了超市,江屿白还是按照阮稚说的买了鸡翅、排骨和大虾,并且买了些水果和蔬菜。
知道阮稚这人懒得要命,江屿白挑的都是些可以放一段时间的蔬菜,水果也是不用洗、好剥皮的。
称完重,阮稚想买点明天带去漫展的零食。
两人又去了零食区。
阮稚杂七杂八挑了一堆,江屿白瞅着逐渐被她塞满的推车,嘴角抽了抽:“你是打算……明天去摆摊?”
“不啊。”阮稚一本正经。她把车里的零食分成三波,“这是明天带的,这是你带回学校的,这是我要留家里吃的。”
没想到阮稚心里还惦记着自己,江屿白颇为感动:“我不吃零食。”
阮稚白他:“说给你了吗?让你带回去给蕊哥他们的。”
UADC比赛在即,这个十一假期航模队大部分大部分人都留在了学校做最后的准备。
江屿白也一直在学校。只不过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基本每个假期都留在学校,要不泡图书馆要不泡实验室。
别人都说他卷,只有阮稚知道,他就是不想回家。
阮稚扫他一眼,问:“假期你真不回家啊?”
江屿白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货架上五彩斑斓的包装袋,回道:“不啊。”
“你偶尔也回家看看嘛,阿姨肯定特别想你。”
江屿白耸耸肩:“那儿又不是我家。我过去,多打扰他们一家三口啊。”
“江屿白你——”阮稚蹙了下眉,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瘪瘪嘴,没再说话。
江屿白这人,从小到大,见过的家长都会称赞他听话懂事,有教养。
他家家教严,但父母都疼爱他,在外人眼里江家家教好,人品好,和睦又幸福。
江屿白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父亲去世后,秦竹月改嫁这事他怎么也无法理解,无法接受。
他家虽然不算富裕,但最艰难的时刻他们母子都共同渡过了,未来还有什么难以跨越的难关?为什么一定要让另一个男人进入他们的生活?
在江屿白看来,陆柏确实有很多钱,能给他妈妈提供更优渥的生活。他在理智上能理解秦竹月的选择,但在情感上无法理解。
她这样的选择就好像是在否定她和父亲的感情,就好像在这种优越的环境下,曾经的感情一文不值。
她有没有想过,如果父亲知道她这样的选择,会多难过?
江屿白抬手,揉揉阮稚的脑袋:“慢慢,你知道我为什么管阿姨叫‘兰妈’么?”
阮稚不开心地抬起头:“为什么?”
她一直认为,是因为江屿白想取代她的家庭弟位。
江屿白笑了笑:“因为我觉得,和那个家比起来,这里更像家。”
阮稚微微一怔。
她抿了下唇,嗫嚅道:“江屿白,你不能因为别人给予的一丁点温暖,就否定阿姨对你的爱。她是你的母亲,最爱的人永远是你,这份爱其他人谁也比不上。”
“或许吧。”江屿白轻扯了下唇角。
他神色很淡,没了往日的松散。
江屿白不愿意和她再聊这个话题,随手拿了包薯片,问她:“吃不吃?”
阮稚迟疑地点了下头,默了默,没再将话题继续下去。
在这件事上,阮稚说不出谁对谁错。
她能明白秦竹月为什么会选择再婚,但也能明白江屿白为什么会抗拒她这样的选择。
她知道,他们互相深爱着对方,但有些事情,有些无奈,不是光靠爱就能化解的。
第26章 种白菜第二十六天
回到家, 江屿白提着蔬菜和肉进了厨房,阮稚美滋滋收拾着自己的零食。
阮稚拆了包棒棒糖,她选了个汽水味的咬在嘴里, 而后又挑出一根草莓味的拿给江屿白。
江屿白喜欢吃甜食, 尤其草莓味的。
他随口道了谢, 叫阮稚拆开包装给他。
阮稚瞪他一眼:“你可真是个大爷,还叫人伺候。”
江屿白示意了下自己手上的东西, 笑眯眯的:“要不你来?”
阮稚撇了下嘴, 而后换上一副谄媚的笑意。她把糖纸拆下, 将棒棒糖塞给他:“大爷,您辛苦了。”
“爷”字从四声变成二声, 调子扬得高高的。
糖果顶住他的上牙膛,江屿白“唔”了声, 咬住纸棍,这才没让阮稚打算连糖带棍塞进他嘴里的阴谋得逞。
阮稚朝他奸笑了下。
报完仇, 她没在厨房给他捣乱,继续收拾自己的零食去了。
江屿白手脚麻利, 很快四菜一汤上桌。
桌上的菜色泽诱人,香气逼人, 阮稚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噜叫起来。
“吃啊。”江屿白好笑地扫她一眼。
阮稚脸颊红了红,道:“一起。”
江屿白快速收拾了下厨房,坐下和阮稚一起吃饭。
阮稚早就对面前那盘可乐鸡翅垂涎欲滴。
热腾腾的咸香味扑鼻而来,她夹起一只,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蜜褐色的酱汁咸香甜美, 与鲜嫩多汁的鸡肉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对于点了两天外卖的她来说, 简直是味觉享受。
江屿白问:“好吃吗?”
阮稚咬着鸡翅,点点头。怕他骄傲, 她含糊地补了一句:“还行吧。”
江屿白笑了下,又给她夹了只鸡翅。
他漫不经心地问:“以后天天给你做饭,怎么样?”
阮稚抬眼望他一眼,不屑:“我才不稀罕,我妈做的比你做的好吃多了。”
江屿白笑了笑,不置可否。
吃完饭,阮稚实在不好意思再使唤江屿白,自觉承担收拾厨房的工作。
全部收拾妥当,她死活拉着江屿白陪她通关《分手厨房》。
《分手厨房》是switch上一款很火的合作经营小游戏。
它本来叫做《胡闹厨房》,因为需要协同合作,难度系数很大,许多情侣、朋友玩这款游戏的时候都容易吵架,所以被广大玩家戏称为《分手厨房》。
不过阮稚和江屿白玩这款游戏的时候,却从没吵过架。
——主要是没得可吵。
这游戏阮稚玩着上头,是她拉江屿白入坑的。可江屿白上手比她快,不仅操作好,还担任每个关卡的战略指挥官。
他每局都能快速规划好两人的分工,高效地通关。
反倒经常是阮稚掉链子。
她作为一个小菜鸡,哪儿敢指责自己的神仙队友,而江屿白对通关没什么执念,从不嫌她笨手笨脚,也从不急眼,每次都耐心等她,陪她刷分。
所以《分手厨房》并没有让两人关系恶化,反而两人吵架的时候,江屿白一句“我陪你玩分手厨房”能让两人迅速冰释前嫌。
通关了《分手厨房》,阮稚又拉着江屿白打了两把《明星大乱斗》,血虐他两局后,才美滋滋放他离开。
……
第二天,阮稚起了一大早。
江屿白在地铁站见到她时,还挺意外。
以阮稚磨磨蹭蹭又爱迟到的性子,江屿白以为自己至少要等她三十分钟以上。
没想到阮稚不仅没有迟到,还活蹦乱跳的。
她今天穿了件粉色的背带裙,里面一件奶乎乎的白色翻领卫衣,领口还绣着几颗草莓的图案。
她背了个毛茸茸的小熊背包,头发扎成丸子,上面也缀着一个同款的小熊头。
模样可爱极了。
她似乎心情不错,笑容明媚地朝他招了招手。
江屿白回过神,朝她走了过去。
他跟在阮稚身后,莫名有种想要牵她手的冲动。
内心大概做了八百个回合的思想斗争,他实在忍不住,可又不敢,只好抬手捏了捏她后脑勺的小丸子。
阮稚回头瞪他一眼:“你有病吧。”
江屿白咧嘴一笑,把手抄进兜里。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一起去漫展。
高中时候,阮稚和学校动漫社一起参加过几次漫展,江屿白会陪她一起去。
那会儿的漫展在霖城还不算盛行,偶尔几场,也是在偏远简陋的体育馆里。
不像这两年,漫展变得流行起来,举办场所也变成了宽敞明亮的会展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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