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霏怡打着哈哈把这个问题忽略过去了,她没有待多久就接了个电话,端起一杯酒起身:“抱歉了各位,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了,等年底,年底聚会我还来。”说完把酒喝完了。
大家知道她是从隔壁市的影视城特地赶过来的,没强留她,问她喝了酒怎么回去。
李霏怡戴上墨镜:“有人来接。”
李霏怡走后,一群人涌到窗边往楼下看,看见她从餐厅出去,停在一辆黑色的奥迪面前,车里走下来一个年轻的男人,帮她打开副驾驶的门。
“那肯定是她男朋友,没看见脸,身形倒是挺帅的。”
“她刚才怎么没让她男朋友上来给我们看看啊?”
许湄站在窗边,看着李霏怡坐的那辆奥迪开远,转头往周松身上看了一眼。
李霏怡喜欢周松,这是一个除了周松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
青春时期的暗恋,遗憾的结局才是大多数。哪怕爱得轰轰烈烈如王雨宁和肖哲,最后也还是曲终人散。
许湄不愿意那么悲观。
现实残酷、无力又艰涩,却是一条通往童话的路,只有执着的人才能到达终点。
饭局到了尾声,不少人都有点醉了。
周松突然跟诈尸一样,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愣愣地说了句:“李霏怡以前是不是喜欢我?”
一屋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错过了对的时间,再怎么顿悟都成了画蛇添足,多说一个字都是多余,除了徒增懊悔没有别的用。
最后周松自己坐下来了,他兴许真是喝醉了,喃喃地说了一句:“其实,我也对她心动过。”
只是他当时不知道。
他一直想不明白,他一个练体育的大高个,怎么会连一个女生都打不过,整天被她满教室地追着打。
现在他才知道,那是为什么。
服务员推开门,端了几个果盘进来,是新切的西瓜、桃子和荔枝。
这样的新鲜水灵只在应季才有。
一个男生抱着周松的肩膀:“你要真喜欢她就去追。”
赵晨不赞同地摇了下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有男朋友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李霏怡和周松的生活圈子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单凭年少时期那点浮光掠影的旧梦,很难支撑他们走到一起。
赵晨故意把“男朋友”三个字挑出来说,就是说给林雾听的,他在提醒他,许湄已经有男朋友了。
林雾摩挲着手背上被许湄触碰过的地方,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聚会结束后,一行人从餐厅出来,一边等车一边在门口聊天。
秦嘉妮恋恋不舍地拉着许湄的手,跟她约下次出来逛街的时间。
许湄在放暑假,秦嘉妮却是要上班的。她现在在一家珠宝公司当实习设计师,只有周末才能出来玩,两人最后把时间定在了下周末。
等车的同学陆续等到了自己的车,走了。最后只剩下许湄、秦嘉妮、赵晨和林雾四个人。
都喝了酒,林雾打了个电话给张叔,让张叔来接他们,张叔正在来的路上。
秦嘉妮指了下路边不远处:“那有家卖冰粉的店!”
林雾:“你是猪吗,刚吃完又要吃。”
秦嘉妮抱着许湄的胳膊晃了晃,一边撒娇一边告状:“许湄,他说我是猪。”
许湄看了林雾一眼:“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林雾:“我又没说错。”
秦嘉妮气得直蹦,一张漂亮的小脸都快被说哭了:“许湄!”
许湄踢了一下林雾的小腿:“你别说她了。”
林雾原本懒得搭理秦嘉妮,但他发现,秦嘉妮会找许湄给她撑腰,这个时候许湄就会多看他一眼,多跟他说几句话。
她甚至还踢了他一下。
可怜的秦嘉妮还不知道,她在林雾眼里已经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许湄触发器。
赵晨看了林雾一眼,对秦嘉妮说:“你哥有病,别理他。走,我带你去买冰粉。”
赵晨带着秦嘉妮走了,许湄想到以前也是这样,晚自习放学,赵晨带秦嘉妮去吃东西,她和林雾在学校门口等他们,一切好像都没变。
林雾垂眸看着许湄,温声说:“裙子很好看。”
许湄:“谢谢。”
当然好看,她在商场挑了一下午才挑中的。
很快,一辆黑色的卡宴就停在了路边,许湄看见张叔从车里下来,礼貌问好。
张叔慈祥地笑了笑:“好久不见啊,小姑娘。”
许湄:“不小了,长大了。”
张叔:“不大,还是个孩子。”
许湄和张叔聊了几句,林雾站在一旁听他们聊天。秦嘉妮和赵晨吃完冰粉回来,四人一块上了车。
这天晚上,许湄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见秦嘉妮嘴里的话变成了一帧帧的画面。
梦中的她站在第三者的视角。
她看见林雾住在英国的房子里,有时候他在陪一个老人说笑,有时候他又在沉默。
她看见在一条陌生的巷子里,一把锋利的往他手上扎去,她冲他大喊,让他松手,别要手机了。
她像一个错开了时空的幽灵,他听不见她的哭喊,然后尖刀刺穿他的皮肉。
她看见他坐上回国的飞机,出现她的宿舍楼下,他在冰冷刺骨的寒风和纷纷扬扬的大雪中站成了一栋冰雕。
她想抱住他,可一转眼,他就坐在了英国的一家酒馆里,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一个性感漂亮的英国女人捧起他的手,动情地亲吻他手背上的疤痕。
许湄被这个半真实半虚构的梦气醒了,醒来才发现,她的枕头被她在梦中打湿了,眼睛有些浮肿。
她下床拿起手机,终于把林雾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她之前不光把他拉黑了,还把他删除了,需要重新添加一遍好友。
没想到她的好友申请刚一发出去就被他通过了。
许湄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这个点了他还没睡吗。
她的手机收到一条新的消息。
【...:没睡?】
许湄看着屏幕上熟悉的三个点的昵称,回复道:“你不也没睡。”
林雾坐在办公室里,放下手边的笔记本电脑,在手机上打字:“嗯,加了会班。”
许湄回道:“半夜还去人家家里修电脑?”
林雾:“你家有电脑需要修吗?”
许湄暗自腹诽,她的电脑就算真坏了也不会叫一个男人大半夜地来修。
她怀疑他又在耍流氓,但她没有证据。
【...:是睡不着还是做噩梦了?】
许湄去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一边回道:“做噩梦了。”
对方发了段语音,怕被许青林发现,许湄没敢直接点开听,在客厅喝完水,回到卧室关上门才点开。
“梦见自己变成女鬼抓人写作文去了?”
夜色昏暗宁静,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磁性,像贴在人的耳边说话。
许湄忍不住抓了下耳朵,把那股酥麻从自己的身体里赶走。
她在心里骂他,能不能好好说话,不要把自己弄得跟个男妖精似的,勾人。
骂是不能真这么骂的,听着太像调情。
他的声音本来就是这样,因为夜色的加持,把原本的十分性感变成了十二分。满分十分。
许湄的手机又收到了林雾的消息,这次依旧是语音。
“怎么不说话了,嗯?”
他的声音低沉又轻佻,尤其是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把人撩得头皮发麻。
许湄掀开身上的空调被,怀疑他是故意的,哪个正在修电脑的人能发出这种午夜性感电台的声音。
许湄发了条语音过去:“你故意的!”
林雾回了条语音:“我故意什么了?”
他的声音带着疑惑,无辜极了的样子。
装得真像,许湄回了句:“我不理你了。”
林雾没再发那种要人命的语音,发了条文字消息:“嗯,睡吧,很晚了。”
第二天许湄起晚了,一直到早上十点钟才起,醒来看手机,两个小时前林雾给她发了一条早安的消息。
许湄洗漱好,随便吃了点早饭,从书架上拿了几本大学教材坐在书桌前,一旁放着手机。
她看书、工作都不专心,每隔一会就要看看手机,主要是看微信。
她给林雾回了条消息,他又给她回,问她吃早饭了吗。
许湄抱着手机,心想,我吃没吃早饭关你什么事,你是我什么人。她没有立刻回他,看了几分钟的书才回道:“吃过了。”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
对方似乎没接收到她的冷淡,像一个刚学会用手机的小学生,十分没有分寸地问道:“今天什么安排?”
许湄回:“放假,在家休息。”
老教授打了个电话过来,让她帮忙整理一份文件,开学的时候要用。
为了好好工作,也为了防止自己心猿意马,许湄把手机锁在了抽屉里,两个小时后才拿出来。
林雾两个小时前给她发了条消息:“你家小区的荷花开了。”
许湄家的小区中间有个小花园,还有个面积不大的人工湖,物业在里面种了一小片荷花。
每到盛夏荷花盛开,不少居民都会去看。
作为这个小区的原住民,许湄居然不知道湖里的荷花已经开了。
许青林和苏梅不在家,许湄懒得做午饭,换了身衣服出门吃饭,吃好饭回来没有直接回家,朝着小区花园的人工湖去了。
她正在放暑假,每天有大把的时间拿出来挥霍,正愁没有好去处,出去赏赏花是最好不过的。
她喜欢花,各种各样的花都喜欢。
小区里的荷花果然开了,白的粉的,开了一小片。
一阵微风吹过,空气中尽是荷香。
许湄坐在花园凉亭里,对着那丛荷花拍了张照片发给林雾,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家小区的荷花开了?”
你来过?
林雾正在公司附近的餐厅吃午饭,在手机上回道:“听赵晨说的。”
许湄:“赵晨真是好雅兴,跟一个男人谈花论草。”
林雾看着手机,把屏幕上的每一个字都盯了好几遍,恨不能透过这寥寥几行字看到打字的人。
跟林雾一起吃午饭的人是刘宣,刘宣已经忍了一整个上午了,实在忍无可忍:“老大,您这是网恋了?”
林雾:“没,别瞎说。”
“那您为什么对着手机笑得这么......”刘宣不敢用“骚”字来形容自家老板,换了个词,“笑得跟一朵花一样。”
林雾把手机放在桌上:“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要搁平时,老板这么说话,手下就应该识趣地闭嘴了。
刘宣看林雾心情好,大逆不道地开起了玩笑:“真的,您一上午都偷偷笑了好几次了,今天开会,美术组的人做错事您都没骂。还有,您每几分钟就要摸一下手机,每过几分钟就要摸,您看,您又摸手机了吧。”
林雾看许湄没给他回消息,把手机放在一旁。
“您这种症状,网恋、初恋、热恋,至少占一样,”刘宣小声问道,“是上次您在清江大学看上的某个女大学生吗?”
林雾无语地看了刘宣一眼,摸起手机:“走了,干活去了。”
刘宣追上去:“我那个读高中的表弟您知道吧,上次他来公司找我,您还见过。他最近谈了个小女朋友,是他们班的同学,两人刚戳破那层窗户纸,症状跟您一摸一样,手机不离手,洗澡都得带着进洗手间,一听见消息进来,澡洗到一半都得先回心上人的消息。”
林雾推开餐厅门,夏天的气息铺面而来,外面艳阳高照,蝉鸣声声。
多年过去,他对她的感觉一如从前。
那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少年心动。
林雾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我出去一趟。”说着拦了一辆恰好开过来的出租车。
“老大,您去哪,”刘宣急忙说道,“下午两点要见一个重要客户,现在已经一点了!”
“没事,赶得及。”林雾坐进车里,合上车门,对司机报了许湄家的地址。
见自己喜欢的人,怎么会没时间。
出国后,他的性格变得愈发成熟、稳重,鲜少有什么事能让他这么冲动、不计后果。
他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去见她,去掉来回路上的时间,统共也只剩下二十多分钟,连半个小时都不到。
他就算去了也未必能见到她,但他就是想去,哪怕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待上一会也能让他心里欢喜。
这比起以前已经很好了,以前他在英国,他要见她一面需要坐十五个小时的飞机。
现在她就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还有什么道理去压抑自己。
爱是冲动,是用再多的理智都无法阻止的不顾一切。
车子停在许湄家的小区门口,林雾下了车,直奔小区花园旁边的人工湖。
中间经过赵晨家楼下,林雾跟赵晨撞了个满怀。
赵晨看了林雾一眼,有点疑惑:“来之前怎么不先给我打个电话。”
林雾:“少自作多情,不是来找你的。”
赵晨皱了下眉:“来找许湄?”
赵晨还想说什么,林雾已经错开他走了,他的时间很宝贵,一秒钟都不愿意浪费在别的人身上。
林雾来到小花园,看见许湄坐在凉亭里。
她穿着一件棉质的碎花裙子,扎着蓬松的丸子头,手上拿着一个手持小风扇。
风扇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她正抬眸,看着湖里那丛盛开的荷花。
林雾没走近,远远地看了她一会,没喊她。
他在想见她的时候就能见到她,他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跟她终于不再隔着异国的千山万水。
时间过得太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二十分钟。
林雾又看了许湄几眼,转身准备走,听见许湄喊了他的名字。
他转身朝她走过来,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真是不错,除了见到她,又得了个跟她面对面说话的机会。
许湄看着林雾:“你怎么在这?”
林雾:“我来找赵晨,路过这。”
许湄早就看见林雾,她没声张,就是想知道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边是要干什么。
他不是来找赵晨的。
许湄从凉亭出来,指了下湖里的荷花:“来都来了,帮我摘朵花吧。”
物业为了防止有人摘花,在湖边立了个小牌子,上面贴了张A4纸,纸上写着一行字,“禁止毁坏观赏用花,如有需要,可扫下面的二维码购买,一百块一朵。”
物业的宗旨当然不是为了卖花,是告诉居民,折一朵花要赔一百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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