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傅雪辞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晚上跟段即尘方麓那几个人有事商量,不能陪你。”
“知道了,你有什么事尽管去忙。”也让好让她有个喘气的时间。
喝完牛奶,又在床上缓了片刻,才起身去公司。一忙就是一天,临下班前,苏卿接到一通意料之中的电话。
“晚上有时间吗,我们聊一聊。”是冯入年。
她懒散地靠向椅背,勾勾嘴角,“好啊。”
挂了电话,冯入年发来茶楼的定位。苏卿随意扫一眼,重新打开电脑看文件。
慢慢等吧!
而此时,前台一脸为难,“不好意思先生,御华园包房是我们老板特意留给朋友的,只能给您换一间。”
冯入年将一个信封推过去,笑着商量,“我知道一会儿有大老板要过来。两间房不是用推拉屏风隔开了吗,我们就喝个茶。”
说着,他看一眼时间,“只要半个小时就好,你通融一下。”
前台清了清嗓子,装不经意看了眼信封,一脸为难:“那你们得快点。老板回来之前就得结束。”
“好好好,没问题!”
苏卿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二十分钟。走进包房时冯入年正在让服务员添茶,看到她进来,脸色说不上差,但也不算好。
“公司很忙?”
“不忙。”苏卿坐到他对面,弯了弯嘴角,“我只是觉得,给你十分钟够用了。”
冯入年叹气,“我很抱歉,这么多年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如果你要说这些没有用的,我想我们都不用浪费时间。倒不如说一说,你女儿什么时候能跟我妹妹道歉。”
“悦悦她……事业全毁了,被网暴出门被人指指点点,有了心里问题,现在精神很差,总想要自杀。”
茶香淡淡,热气在两人之间缓缓升腾。苏卿面无表情地听着,内心没有一丝波动。
冯入年握着茶杯的手轻轻颤抖,低声下气商量到,“你就放过她吧。”
“话都是你说的,她现在怎么样我又没有亲眼看到。而且,”她冷下脸,双手撑在桌面,倾身质问,“她怎么不放过赵疏雨?!”
天道好轮回,现在反噬到自己身上,知道疼了。
可是,晚了!
“她知道错了,卿卿,她毕竟是你妹妹……”
“我没有妹妹,也没有爸爸!”苏卿疾言厉色打断他的话,“这次来我就是想告诉你,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见面。希望以后你和你的家人不要再来打扰我!”
有些话说者不心虚,听者感到恶心。如果可以,她不想跟他流着一样的血。
“我只是希望你好。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妈,现在你有了依靠,我想你能幸福。”冯入年面色平静地说,“傅总为了你报复悦悦,打压幽美。说明他是你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冯入年,别拉其他人下水,也别想着套我话。”苏卿豁然起身,椅子被撞开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刚好掩盖住走廊里的脚步声,“冯清悦也好,幽美也好,是你们自食恶果,跟别人没有关系!”
“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替你开心,找到一个可靠的人。”
“替我开心?”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苏卿忽然笑出来,“别装了,如果你想来套近乎,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打算进傅家大门。你用不着假惺惺的来示好。”
她不排斥谈恋爱,但是对婚姻敬谢不敏。她母亲临死都在郁郁寡欢,这就是警钟。
走廊外面所有人噤若寒蝉,一个个小心翼翼看着如雕像一样站在门口的男人。
他背着光,暗淡的面容看不出表情。
房间里,苍老的男声再一次响起,“卿卿啊,别惹祸上身了。傅雪辞知道你这样利用他吗?”
作者有话说:
本周完结。
第37章 至死靡它
◎没有利用你。◎
隔壁包厢的房门口死一样的寂静, 段即尘和方麓在后面默默对视,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话。
傅雪辞老僧入定般,静静听着屏风那端的对话。面无表情, 好像失去灵魂, 完全没有反应。
“幽美致癌物的消息凭你自己根本没办法闹这么大动静。你回到盛势,到底是想要重整遇青还是想要报复我, 卿卿你自己心里清楚。”
所有的报复都需要一个契机。好比她所说的要等到冯清悦爬到最高点再让她重重跌入谷底。
一条接一条的重击, 明显是不想让他们有翻身之地。可冯清悦有经纪公司保驾护航,幽美再怎么说也是个多年的老品牌,人脉权力他们都有,凭苏卿单枪匹马, 绝对闹不到现在这个程度。
最起码,幽美的问题不会那么轻易爆出来。敢做他们就肯定有退路。可现在来看,所有退路都被堵死了。
这只能说明, 苏卿身后有更大的靠山。
“伴君如伴虎,虽然你不认我这个父亲,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 看看我的下场, 资本你是招惹不起的。”冯入年给她致命一击,“你妈妈肯定不希望你变成这样的人,不要让她失望。”
“你少用我妈来刺激我!”
他居然还敢提起她母亲。他用什么身份,什么脸, 来搬出她妈妈的名义教训她?!
自己可不像他一样为了找一个有钱女人就不管不顾抛妻弃女,连尊严都不要给人家当倒插门女婿。
苏卿被他不要脸的行径气得呼吸变了频率,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轻颤着。
哗啦——
有人推开屏风, 裹着一身初秋的凉气走进来。高大的身影在眼前晃动, 脚步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苏卿只觉得好像刚跑完三千米, 心肺充血一般的疼。
她不想让冯入年看出自己被他气到失智,冷着脸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
颤抖的手被纳入一只温暖的掌心里,好像溺水时被人用力拉出水面,一瞬间重获新生。
她抿着唇,放轻呼吸。
“冯先生,如果你继续纠缠苏卿,我不介意让你再尝一尝我的手段。”
阴冷凉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淬着冰,整个房间都跟着凝滞。高大的身影挡在眼前,仿若一座充满安全感的高山,将狂风骤雨全部抵抗住。
苏卿深深舒了口气,看着牵着她的手,感受肌肤相贴的温度,怔愣的头脑终于回神。
是傅雪辞。
他怎么会在这里?
冯入年看着眼前气场强大的年轻男人,一时有些愣神。
不是因为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愣神,而是他出乎意料的反应。
“傅、傅总。”他强撑笑意,解释,“你误会了,我没有纠缠苏卿,我们父女只是在喝茶聊天。”
“喝茶聊天,要费尽心机挑我会来的地方。”傅雪辞抬起手,立马有人递上一个信封,“冯总的东西落在前台了。”
随手一掷,信封轻飘飘掉在红木桌面,几张钞票滑出封口,露出鲜艳的红色。
室内一阵寂静,苏卿看看信封又看向冯入年,恍然大悟之后忽然很轻地笑了。轻蔑讥讽,又在意料之中。
“何必这样拐弯抹角。傅总现在就在你面前,你不如直接问他,我是不是在利用他。”
偷鸡不成蚀把米,冯入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撑着笑说不出话。
傅雪辞低头看了眼苏卿,淡淡说:“下次再有人这样问,你可以直接告诉他‘傅雪辞说了,心甘情愿让我利用’。”
像是随口的一句话,旁人可能听不出真假。但苏卿知道傅雪辞说的是真心话。
这个人,就是那种在沙漠中要渴死,会划开自己的血管给她补充能量活下去。
苏卿被巨大的动容包裹,嗓子里像噎了棉花,鼓胀又酸涩。
隔壁听墙角的两个人,一个无语摇头,一个受不了地翻着白眼。
恋爱脑没药医。
不管别人是何想法,傅雪辞的偏心磊落又坦荡。苏卿是他女朋友,谁也不能欺负她,就这么简单。
“来人送冯总出去。”
茶楼经理立刻走进来,面无表情地摆出送客姿态。
冯入年这场自导自演的戏以惨败收尾,拿上信封匆匆离开。
走廊的风吹进来,窗台上的蝴蝶兰晃了晃,室内安静一瞬,傅雪辞忽然松开苏卿的手,提步走向隔壁。
仿佛刚才的温柔都是假象,他的背影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距离感。
苏卿心头一突突,连忙跟上拉住他手臂。傅雪辞脚步微顿,侧过脸看她。
“我没有利用你。”
“我刚才说了,就算……”
“那是你的态度。现在我在表明我的态度。”苏卿打断他的话,认真说到,“回到盛势就是想要重振遇青,跟冯入年冯清悦甚至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是因为你回来的。”
他脸色沉沉,乌黑的睫毛颤动,良久问了一句:“还有呢?”
傅雪辞很少在她面前这样严肃,深黑的眼眸含着锐利的光,好像在说“你的解释还不够清楚”。
苏卿忽然有点紧张,一时想不起刚才都跟冯入年说了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冯入年知道你要来这里,故意说一些扭曲的话。你一个字也不要相信就好。我没有利用你,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
眼里的冰冷在渐渐溃散,他抿了抿唇,转过身来,“那天如果我真的用那对戒指求婚,你会戴上吗?”
苏卿怔住,嘴唇嗫嚅着,一时没说话。
沉默像一把利刃,从彼此间划开一道深深的沟壑。她不想骗他,可是也没办法说实话。
有些时候,实话比谎言还要伤人。
一些掩埋在深处的情绪在沉默中爆发,就像冬去春来,冰冻的大地苏醒,腐朽的枯枝烂叶终究会无法遮掩。
心一再地下沉,傅雪辞抽出手臂,淡淡告诉她:“回去吧,让张叔送你。”
柔软的布料脱离掌心,风顺势穿入带来一阵冷意。
苏卿轻叹,在他身后低声说:“晚上我们好好谈一谈好吗?”
傅雪辞没有回头,“不知道几点结束。”
“多晚我都等你。”
他没再回应,拉开推拉门走向隔壁。昏黄的灯溢过来,落在他宽阔的肩头,门渐渐合上,仿佛将他隔绝到了另一个世界。
天空中飘着绵绵细雨,薄纱一般落下来,将街灯和月光映得雾蒙蒙。
张司机赶忙下车为她撑伞,雨在伞面敲打出凌乱的响声,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送您回明富山居?”
苏卿点点头,上了车。
后座的水杯架上,放着熟悉的保温壶。司机系上安全带,笑呵呵告诉她,“傅总给您准备的,刚出锅的,正好到家喝。”
苏卿讷讷道谢,“麻烦您了。”
一路安静无话,她脑子很乱。或许是她没有把话说清楚,才以这样的方式伤害到他。
两个人在一起,必须要结婚才可以吗?
回到家,苏卿坐在桌边,怔怔看着热气腾腾的乌鸡汤,眼眶被热气燎得发烫。
这几天是她的经期,傅雪辞真的记住了,变着花样准备营养品,只因为当初扎针灸的时候老主任说过她宫寒。这种体质来月经遭罪,最好多补一补。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给傅雪辞发信息:【我到家了,你那边结束可不可以过来?】
消息石沉大海。一直到她心不在焉喝完鸡汤,才收到回复:【抱歉,今天没时间。】
苏卿抿了抿唇。打下一行字:【傅雪辞,我想你了。】
手指在发送键上停顿几秒,最终删除,【那明天见面谈。】
发完信息,她放下电话起身去厨房清洗保温壶,然后匆匆洗了个澡上床。可是翻来覆去始终没有睡意,一想到他当时的语气和表情,心里就堵得难受。
“烦死了烦死了!!!”
她像只被电击的□□蹬开被子,在床上胡乱打滚,然后气喘吁吁地一把用被子蒙住头。
“傅雪辞,你绝对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茶楼的包房里,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今日本来三人聚到一起是准备详谈一个项目,结果从始至终都是段即尘和方麓两人演相声。
而傅雪辞,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变得非常好说话。
不管说什么,他总是点头,不给意见不反驳,好像只有躯壳还在这里坐着,灵魂早就跟着那位姓苏的小姐飞远。
段即尘看不过眼,啧了声:“你在这魂不守舍的干嘛呢,人家苏卿不是对你真情表白了嘛。”
他清了清嗓子,捏着喉咙学着:“我没有利用你,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
方麓垂着脑袋无声笑,笑够了反手扣了扣桌面,“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没看阿辞心情不好吗?”
他转过脸,十分认真地给出建议,“你要是跟她在一起不开心,就趁早分了吧。”
段即尘嘴里这一口茶差一点就喷出来。他用纸巾抹了抹嘴,“我靠,毁人姻缘缺大德啊!”
什么东西,比他还不靠谱。
傅雪辞不想再跟这两个二百五掰扯,冷冷睇了他们一眼,“你们继续表演,先走了。”
说完一把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剩下两人对视一眼,方麓摸着下巴,“这是忍不住找人去了?”
段即尘摇摇头,“我猜不是。”
他风轻云淡地剥着坚果壳,“被心爱的女人利用,也好过心爱的女人从来都没想过嫁给他。”
这家伙,这次估计是真伤心喽。
.
今日月亮不知躲到哪里,不见丝毫踪迹,就连星星也罢工没有出现。天空像深夜中的海面,安静漆黑。
傅雪辞坐在后座,车窗四敞大开,清冷的夜风拂面而过,心头的烦躁不增反减。
今晚他只喝了茶,滴酒未沾,此刻脑子里却一片混沌,甚至有些怀疑刚才听到的那番话的真实性。
既然对他的感情都是真的,为什么从来没有考虑过进傅家大门。
她没有考虑过跟他结婚,好像做好了随时抽身离开的准备,又要扔下他一个人。
眉头微微拧起,他不耐烦地解开两颗扣子,冷声嘱咐司机:“不去明富山居了,回家。”
张司机扫了眼后视镜,见他脸色不霁,没多言直接掉头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街景快速后退,傅雪辞看着微信怔忪几秒,删除了与苏卿的对话。
心中有事,这一觉苏卿睡得也不太踏实。被闹钟吵醒时脑子里晕晕沉沉的,闭着眼躺了半分钟,想到去公司就能见到傅雪辞,立马揉了揉脸,起身去洗漱。
她今天特意提早出发,去餐厅打包了一份粤式早餐。
左思右想,无论昨晚有没有跳进冯入年的圈套,那些话总归对傅雪辞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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