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是林如昭未出阁前做惯的事,原本算不得什么,可是眼下她与陆劲冷战,这般做恐怕会让陆劲误会更深。
秋琴忧心忡忡。
林如昭道:“你不知道呢,他今日根本是有意在逼我低头。但凭什么?此事明明是他有错在先,他尚未与我道歉,我却要先去与他修复关系,他就越发会觉得我好拿捏了,日后怕是更有苦头要吃。”
她说着,将小腿伸出了水面,挂在浴桶边缘,她的肌肤本就欺霜赛雪,因此更显得那上头的掐痕,牙齿印,以及不明意味的红印刺目无比。
原本歇了两日,又抹了膏药,那些可怖的痕迹也一点点消了下去,偏昨天马车上陆劲又跟公狗发癫一样,上头用嘴欺负她,下头的手也不曾消停过,连那山径也被他用手指撑开了蓬门。
林如昭想到这儿,更是气上心头,她把水面拍得啪啪作响,发誓:“要么他休了我,要么他与我道歉,否则此事没完。”
*
男人沐浴总是快的,更何况陆劲又是从军营里出来,在林如昭还在慢条斯理浣发时,他已在床榻上等着了。
因是准备歇息,陆劲着装也随意了些,没穿亵衣,赤着精壮的胸肌,腰间只松松垮垮挂着条亵裤,用腰带绕着劲瘦的腰身围了两圈,漫不经心地系上一个活结。
他等着林如昭,却忽然听到外间有搬动物件的声音,眉头一皱,起身走到床边,就见林如昭那几个丫鬟正齐心协力把一张美人榻搬到了院落里,还有两个粗使的丫鬟搬了梯子,一个爬,一个挡,正去挂那兔儿抱月的花灯。
花灯烛光晦暗,又挂在树上,被枝桠挡去了些,洒落在榻上时正像橘黄色朦胧的雾海。
已经洗漱完毕的林如昭落着青丝,穿一件撒花烟罗衫,慢条斯理地走到美人榻边,由丫鬟扶着躺下。
那烟罗衫是为纳凉所制,因此有些宽大,挂在林如昭单薄的肩头,倒衬得她格外纤细苗条,精心绘了丹蔻的手搭上丫鬟的手背时,莫名叫陆劲想起那句诗来。
侍儿扶起娇无力。
可是眼下,并没有什么始是承恩时。
陆劲眼神幽暗无比,他连上衣都想不起套,大踏步走到院子里去:“怎么睡到院子里了?”
林如昭将一把团扇盖在脸上,不欲回答,倒是秋琴在旁解释:“夫人觉得屋里热,想在院子里纳会凉。”
这理由是很说得过去的,偏陆劲不依不饶追问了句:“那为何不准备我的榻子?”
秋琴顿时语塞。
陆劲见此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冷笑声,向林如昭道:“你倒是自在,你都不知道今日在校场,老子被你的思慕者群起围攻得好苦。”
这话说得就有些危险了,林如昭拿开盖脸的扇子,掀身坐了起来:“陆劲,你别血口喷人。”
她才刚瞧见陆劲,就见陆劲向她竖起一根手指:“你与老子说了一句话,违誓了。”
林如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难道我就要做哑巴,任你诬蔑我去吗?我自然有自我辩解的权利,老天爷能谅解我。”
“好好好,老天爷能谅解你。”陆劲双手抱起胸来,道,“也就是说你不承认你有思慕者?”
林如昭自觉与那些郎君清清白白,没什么可以被陆劲指摘的地方,便丝毫不怵,昂扬与他对视。
陆劲嗤笑了声:“安国公的小世子,那个章淮玉,你认识吧?”
林如昭自然是认识的,当初他还捧着棋谱装模做样向她讨教了半个月,妄图入了棋社呢。
“认识啊,怎么了?”林如昭不明所以,“我只指点了他的棋艺,还因他心思不正,回绝了他要入社的请求,又有哪里做得不妥当,惹得你要来编排我?”
陆劲便知林如昭没说假话,她若真对哪个郎君春心萌动,也不至于被耽搁到十七岁还不曾出阁。
陆劲知道归知道,但他只要想到那帮精力旺盛,对男女之事最是好奇的郎君,不少都借讨教棋艺为由,接近林如昭,觊觎林如昭,林如昭还傻乎乎的,从没有发现不妥来,他的心就往外汩汩冒着酸泡。
闷得慌。
陆劲不爽,那语气里就带着番不耐,他手点脸上的指甲印痕,道:“那群羽林郎今早看到老子脸上的伤痕,不知道脑子怎么进了水,非要说老子在家对你动粗,由那章淮玉带头,围攻了老子整整一天,直到老子出手一个个把他们揍趴下,他们还不服气,直言说要想办法参老子一本,让陛下为你做主。”
林如昭总算知道那些玉佩是从哪里来的了。
“娇娇,他们当真有能耐,也是当真关心你啊。”陆劲的目光幽暗,语气危险无比,听得林如昭头皮发麻。
她道:“那,那也不关我的事,谁叫你凶名在外,因此才容易叫人误会,若你若是个端方君子,顶着这伤痕出现,只有人同情你,没有怀疑你的,我觉得你该反省一下你自己!”
林如昭说得铿锵有力,只是到底有些心虚,不敢看陆劲,这便罢了,仿佛为了再增加点底气,她将纱裙裙摆往上扯,露出那满是咬痕手指印的小腿。
她越发觉得底气十足:“再者,他们也没说错,你不过是挨了我一道指甲痕罢了,又算得了什么?你瞧瞧我这小腿的伤,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我被你欺负狠了。”
她说完,便将裙摆放下,挺起胸膛看着陆劲,就见陆劲目光炽烈,灼灼若火烧般盯着她刚刚放下裙摆的地方。
林如昭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将腿往床榻下缩了缩。
第22章
林如昭不明白事情为何成了这样子。
她分明是在与陆劲控诉罪行,她相信凭着那小腿肚上伤痕累累的模样,任是最铁石心肠的人看了都要动容,并且因此而衷心忏悔犯下的罪行。
可她的夫君似乎是没有心肝的,看到那些累累伤痕,非但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目光炽烈滚烫起来。
林如昭最是熟悉他这种眼神,因此很知道他现在心里究竟是在想什么,一时之间又羞又愤。
林如昭一面后悔不迭地把裙摆理得更为垂顺,好将后缩的腿给藏严实了,一面硬着头皮恐吓陆劲:“陆劲,这可是在外头院子,你休要乱来。”
她那如惊弓之鸟的模样倒将陆劲惹笑了,他以极大的克制力将注意力从那满是暧昧与激情的小腿上移开,挑高长眉,一脸坏笑:“怕了?”
林如昭见他那样子,就知道他藏着一肚子祸水,她并不想回答,可也不想认输,便有些变扭道:“谁喜欢被狗啃。”
陆劲更是大笑起来,那样疏朗的笑声仿佛把头上的树枝也振得哗哗作响,他膝盖前倾一步,在林如昭面前蹲下,好与她对视。
“那娇娇,老子与你打个商量。”
林如昭不说话,只用那双鹿眼警惕地看着陆劲。
陆劲道:“老子不啃你,但你明天要陪老子去卫所。”
林如昭一听这个就来精神了,她双手撑在膝盖上,身子微微前倾,因为陆劲蹲下的姿势,素来要比他矮上许多的林如昭,如今倒是可以不用昂着酸胀的脖子看他了,这让她觉得舒服不少。
“陆劲,你有求于我啊。”
她也笑,糯糯的一张小脸带着狡黠的笑意,像是芝麻团露出黑黑的豆沙馅,明晃晃就把‘我在打坏主意’挂在脸上。
陆劲故作沉思半晌,道:“夫人想要小的做什么,吩咐便是。”
林如昭哼哼两声,心想你陆劲也有今天,便把手指竖在陆劲面前:“你先跟我道歉!”
陆劲想也不想:“对不起。”
林如昭道:“你说得这般快,你知道我要你道的是什么歉?你又错在哪里?没有诚意!”
陆劲挑眉:“老子怎么就不知道了?说来说去,你不还是为了那档子事吗?”
他说这着话,林如昭却感觉好生藏在裙摆下的脚被陆劲握住了,明明他的姿势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变化,林如昭离他这般近都没有察觉到他任何的动作,可是陆劲确确实实握住了她的脚。
他仍旧仰着头对着她笑着,那笑朗朗如明月,可他的手却如同阴沟里爬出来的藤蔓,坏心眼地勾住她鞋后跟,顺着她没有任何布料保护的软嘟嘟小腿肚,毫不费力地将鞋子勾脱了下来,随着绣花鞋落地的啪哒声,陆劲的大掌迅速代替了鞋的位置,将林如昭的整只脚都包裹了起来。
林如昭能感觉到除了那些发烫的热以外,还有陆劲熟稔地轻拢慢捻抹复挑,他以她的肌肤为琴弦,用手指慢慢寻找她身体里那隐秘的渴望,并一寸寸地勾捻出来。
林如昭刚沐浴过的身体发了汗,薄薄一层覆在白玉的身体上,仿佛一尊被杨枝水打湿了的玉观音,她的手指紧紧地掐住引枕,目光仍旧一动未动较劲般看着陆劲,她的声音和她的意志都不肯向陆劲投降,可是她渐渐浮满霞色的身体却在彻底得背叛她。
她的腰骨在发软,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蒙着一层水雾,让她看不真切,就在她终于要落败的时候,陆劲忽然抽回了手,那手指间可疑的水液不过在灯下一闪而过,他便迅速接住了脱力的林如昭,瞬间将她抱了起来。
林如昭无力地伏趴在他宽厚的肩头,还能看到那些被变动惊得不知所措的丫鬟们,她小声道:“陆劲,你可真是混蛋。”
陆劲轻笑,亦是小声地回答:“你的丫鬟们都还是黄花大闺女,她们才不知道刚才我们在做什么,顶多以为老子在给你做足部按摩。”
他把赤足的林如昭放在床上,那先前要到却未到的感觉让林如昭的身体感到空茫无比,偏生陆劲还不肯老老实实地穿好衣服,袒着那精悍的腰身在她面前晃荡,让林如昭不自觉地舔了舔唇。
当陆劲埋在她的脖颈处,虽是轻声细语却把热气徐徐吹到她的毛孔中时,林如昭便知道这回她又输了个彻底。
陆劲道:“娇娇,这是能让你快乐的事,何必要拒绝。”
*
次日,林如昭是被陆劲拖出了床榻。
昨夜陆劲虽然遵从誓言——他自以为的那个版本,可是他的手指和双唇也叫林如昭好受,等到了该起床的时候,林如昭是死活也起不来。
她紧紧抱着被子,将脸埋进被褥里,好像这样就听不到陆劲叫她的烦人声音。
已经换好衣服,挽好头发,净完脸,给林如昭放了一次又一次水的陆劲站在床边皱眉看着她。
偏林如昭十分理直气壮:“我昨日没有答应过要陪你去卫所!”
陆劲笑了下,有些鬼气森森:“真的没有吗?要不要让老子帮你回忆回忆,昨晚当老子亲你的小……”
林如昭尖叫一声,气呼呼地坐了起来。
陆劲笑道:“这才乖。”
他把林如昭抱出了床榻。
林如昭是真的困,昨晚合眼都不到两个时辰,她哪有什么精力起身外出,陆劲抱她,她就顺势倒在陆劲怀里又睡了起来。
陆劲拿她没办法,只好手忙脚乱地给她换衣服,可是姑娘家的衣服抽带多,脱起来很方便,穿起来却难,他忙了半晌也不得要领,还是夏环看不过眼,隔着帘子问道:“侯爷,还是让奴婢来罢。”
陆劲只好让贤。
好容易帮林如昭穿戴完,夏环拧了帕子要给林如昭净脸,陆劲却先拿过了帕子,给睡得正香甜的林如昭擦脸。
军营里的糙汉洗脸都是水打湿后,胡乱抹两下就完事,自然没有什么精细的洗法,反而趁着这会儿,让陆劲借机多揉搓了几把林如昭的脸颊,无论是陆劲的手法跟搓芝麻汤圆似的,夏环在旁看得嘴角直抽。
陆劲把帕子还给夏环时,还很没有自知自明地感慨了句:“真就是养闺女。”
夏环腹诽不已,倘若夫人真是被您这种养法养大的,早蔫了,哪里还能如现今这般生龙活虎,活泼好动。
垂花门外,伏真伏全两兄弟已在马上等得花都谢了,兄弟二人正疑惑一向守时的陆劲今日为何迟到了这般多,便见一架宽阔的四轮马车缓缓驶入了垂花门,也要候着出行。
他们原本只以为是府上哪位女主子要出门,并未多想,直到看到陆劲抱着林如昭出来。
他们先是一愣,继而是大愣。
因陆劲抱林如昭用的是抱小儿的姿势,强劲有力的两条手臂拖着林如昭的臀部,让林如昭稳稳当当地坐着,而林如昭则双手绕着陆劲的后脖颈,整个人呈非常松弛地姿态趴在他的肩头睡得很香甜。
伏真精神错乱得话都不会说,倒是伏全故作镇定地问道:“小夫人也要出门?”
陆劲道:“她随我们去卫所。”
伏真闻言更是受了刺激:“侯爷今日迟到许久,就是为了把小夫人带到卫所里去?侯爷难道忘了当日是如何喝斥那些膏粮纨绔?今日怎得也要步这美色误人的后尘?”
陆劲把林如昭送进马车后,轻盈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冷酷道:“你懂什么?那是老子的清白。”
林如昭到底还是随车入了卫所。
她在马车上补了个觉,恢复了些精神,见车已入了卫所,倒也不做什么挣扎,拿了镜子照一照仪容,务必要保证光鲜亮丽。
结果林如昭发现她今日根本没有施任何脂粉,恍若清水芙蓉,她将镜子扣面放在案桌上,问夏环:“为何不给我上妆?”
夏环道:“侯爷不让。”
林如昭嗤笑了声:“他是怕我上了妆后,又是个给人递话头的把柄。”她又拿起镜子照了照,“还好本姑娘天生丽质,否则今日看我给不给他脸。”
外头人把帘栊打起,夏环先下马车,站在一旁准备扶林如昭。
林如昭并非头回来卫所,可是上回就没有好生看过这卫所,因此也不大清楚这儿的方位安排,但既然目之所及还能看到辕门,想来这里离校场还有些距离。
既然如此,为何会有乌泱泱一群羽林郎围在她的车马前,而陆劲负着手沉着脸站在一旁?
林如昭看了看他,不是很想和他说话,目光便在人堆里逡巡,终于叫她找到了个熟悉的面孔,她便未作他想,直问道:“章公子,你们不去演练,在这儿做什么?”
闻言,陆劲的脸更黑了。
那丰神俊朗的世子听到林如昭不仅记得他,还先与他答了话,激动的脸都红了:“听说你来了,我来看看你。”
他一时之间也忘了陆劲也在这儿,发热的头脑让他的话说得腼腆,但感情极为率真:“我觉得我们是朋友,所以我应该来看看你。”
林如昭想到今日来此的目的,便笑道:“我们当然是朋友了。”
陆劲闻言,站在一旁,把负在身后的几根指骨捏得咔咔响。
第23章
陆劲终究还有几分理智,他捏响了五根手指,将戾气撒出去一半后,便能做到皮笑肉不笑地对章淮玉等道:“好了,都散了,都回去训练。”
边说,边又将手递到了林如昭眼前,示意她扶手下马车。
林如昭看了他一眼,纤纤玉手搭了上去。
这场面看得章淮玉等人倒吸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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