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将军夫人的架子,与大家都能玩到一块儿。
于是月媞出来时,手里提着一个装满了的食盒,全是厨子们这段时间,新想出来的各种玩意儿,刚刚做出来要她尝尝味道如何。
月媞也苦笑不得,只要待在府里,就有很多时间尝试新的东西,也不知道怎么一股脑给了她这么多,不过还是没拒绝大家的好意,将多余的分给众人,让尝了后再给厨房说说感受。
她虽不会下厨,但舌头灵的很,吃了东西,依着自己的想法认认真真在纸上写了,才让人送到厨房。
府里的厨子都是管事精挑细选进来的,水平堪比皇宫,裴闻璟在军中待久了对吃食不讲究,于是乎厨房做的饭菜都渐渐偏向月媞的口味,日复一日吃着,冥冥之中竟也将裴闻璟的习惯改变了。
等发现那日,已经改不回来了。
月媞尝了太多,不知不觉便饱了,等到用晚膳时,没吃多少便放了碗筷。
裴闻璟:“吃好了?”
“嗯嗯。”
月媞给他解释了,一时无事,便在旁边安静坐着看他。
修长的手指搭在两根箸子上,吃饭的动作很快,但不会发出什么声音,一起吃饭吃了这么久,月媞发现,好像从没见过将军挑食过。
“将军有什么不爱吃的吗?”
今天问厨房也没听见他们说出个一二三来,难不成,将军的喜好还是秘密?
裴闻璟擦了擦嘴,回道:“没有。”
“那有喜欢吃的吗?”
月媞仍得到了否定的答案,转念一想,行军艰苦,确实顾及不了那么多。
那便在有机会的时候,多注意一些吧!一个计划逐渐在她脑海里成型。
裴闻璟看着她逐渐弯起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膳相当于吃了两次,月媞肚子有点胀,拉着人在府里四处闲逛。
这样的机会不多,饭后大多数时候裴闻璟都是在书房里,她好像也总能找到点什么忙的。
于是只是这样简单走走,好似都能让人感受到宁静与平和。
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平整,两旁摆了不少花匠护理的花花草草,有些已经掉的光秃秃的,只剩下蜿蜒盘曲的棕色枝干。
夏日盛时月媞见过这种盆景,不大的一盆里,顺着枝干向下生长出一段又一段青藤,像柳枝一样,藤上开出米粒大小的黄色花朵,散溢着清淡的香。
水里的鱼似乎也长的更大了,胖胖的身子追着丢下去的鱼食,满带着活力。
携一阵晚风,清香盈袖。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月媞吸入一大口空气,闭上眼睛感受太阳下山后,此刻闲适的惬意。
走到现在,感觉一切都太过顺利,偶然起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人觉得是大事来临前的预兆。
“会的。”
月媞听见他的声音自风里传来,稳稳的,是回答,也像承诺。
逛完该回去了,本来是月媞牵着他的手前后一甩一甩的,没有一会儿,便被反扣回来,十指相缠,遇到路过的丫鬟也没松开半分。
反正是在府里,月媞也没反抗,主要是知道反抗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大大方方的。
身心愉悦回到屋里,看着床铺,月媞不禁愣住,忍不住冒出几个问号。
这是怎么一回事?大红色?不仅床铺上,连着帐子也是大红……
阿依做的?还是管事?月媞狐疑,看向裴闻璟,他摆摆手,表示并不知情。
刚刚二人是独自出去的,阿依倒是有机会做,估计也少不了管事的鼓动。
月媞果真猜的八九不离十,阿依的声音隔着门窗,从外面传来。
“夫人,水都备好啦,奴婢就在外面,有事喊我!”
月媞:……
收拾完后,月媞坐在妆奁前磨蹭许久,裴闻璟见她脸上的香粉都抹了三遍,就是不想上榻。
屋里不知熏了什么香,跟往常的味道不太一样,闻得人有点迷糊。
面前突然暗了一片,月媞缓缓抬头看向镜子里,裴闻璟就站在身后。
“夫人还不就寝吗?”
月媞干笑了两下。
“我这儿弄完了就来。”
“还有什么没做完,不如我帮下夫人?”
“不用……!”
他弯下腰一把将她抱起来,还不忘顺手将她的香粉带上。
夜沉沉,一盒子香粉,全用在了月媞身上……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这日子不好过!
“呜呜呜……”
“夫人莫哭……为夫心疼。”
第二日,打理屋子时是从床底下翻出那个空盒的……
第39章
那一晚过后, 月媞事事都避着他,生怕勾了他一点,连着阿依也没在她那讨得好处。
嗓子都养了好几日, 晚上更是裹的像只蝉蛹一样, 早早上榻,不与他半分温存。
裴闻璟知道错了, 将人抱着好生哄着, 却又被一句话打回了原形。
“那再来一次,你还会吗?”
月媞认真问他, 他却沉默一时没答上来,气得月媞将枕头扔进他怀里,转头用被子蒙住脑袋睡下。
裴闻璟能怎么办, 只有继续哄着,免得连榻都不让自己上。
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终究还是将哄人这套活儿做的跟比武一样顺畅。
府里小打小闹了几日,江倚宁听闻她回来赶忙来找她, 进了府就是一顿数落。
“回来这么久, 都不与我传个信儿, 还以为你还没回来,日日想着你,你倒好,在府里快活。”
“消消气,消消气,回来歇了两日,我也正准备去找你呢。”
不是她刻意忘了, 裴闻璟弄的她出不了门,日日涂药, 红印才堪堪消退。
江倚宁一撇嘴,明显不信,就是将自己忘了。
风水轮流转,被裴闻璟哄了几日,这下也轮到她哄江倚宁了。
好说歹说,见她终于不再揪着此事,月媞也好插空问起她来。
“近日怎么样,过的如何?”
“还能怎么样,都是老样子。”
江倚宁偏头,玩着腰上垂下的香囊。
月媞见到,想起那时七夕也买过香囊,现在还存在匣子里,突然问道:“自己做的?”
“嗯?”江倚宁被问的一愣,没有防备老实地回答,“不是。”随后马上反应过来不应该这么说。
月媞见她有点遮掩的样子,好奇心顿起,追问她。
“谁送的?”
江倚宁正色道:“没谁,家里丫鬟做的。”
月媞这下也学起她的样子,撇撇嘴:“我不信。”凑近了她又道,“谁送的,从实招来。”
江倚宁沉默,内心有点挣扎,不好说出口,问到这儿又不愿跟她说假话。
挣扎良久。
“就是……就是最近,跟那个……嗯。”
月媞听得难受。
“谁,说清楚些。”
江倚宁心一梗,说出这个似乎烫嘴的名字:“贺兰川!”
月媞:?
“贺兰川?”月媞脑子迅速转动,回想这两人何时有的交集,“上次去淮阳县的时候?”
“那时只是认识,回来后才渐渐相处。”江倚宁辩解着,不敢看她。
月媞将她身子掰正,正色道:“这有什么,别不好意思,改日见见他,你母亲知道吗?”
江倚宁摇头,出了表哥那档子事,现在更不可能与母亲说这些了。
“叫她知道,怕又想气得打我。”
她才不做这种蠢事,况且贺兰川出身军营,应该也不得母亲喜欢,照几次说的亲事来看,母亲更想让她嫁一个世家公子,在后院相夫教子,才不喜欢打打杀杀。
月媞:“没事,日后再说也不迟。”
江倚宁若真正碰到自己喜欢,又喜欢她的人,倒是难得的,她定然支持。
月媞有心听故事,趁热打铁拉着人将前因后果细细道来,在裴闻璟回来之前大致了解了二人状况。
大概就像一对欢喜冤家,月媞得出结论。
时候不早,遣人将江倚宁送回江府,在门口与回来的裴闻璟打了个照面。
江倚宁走后,月媞将他拉到屋里,裴闻璟以为她消气了,心情好了不少。
哪知她不问自己,却来了句:“贺兰川怎么样?”
裴闻璟脸一黑,作势就要外面走。
“别走。”月媞把人拉回来。
“怎么想起问他?”
最近在军营里见那小子都花枝招展的,难道舞到她面前来了?
月媞:“他与倚宁最近走的近,想让你帮我瞧瞧他是不是真心的?”
裴闻璟有点神伤,别人的事在夫人这里这么受重视,他倒是排到后面去了。
“别人替人办事都有报酬,夫人想让我帮忙,可得拿什么来换?”
月媞思考一下,顺着他道:“拿什么换?”
“夫人自己想。”
裴闻璟眼底黯然,一派受伤的样子不似作假。
月媞不禁产生怀疑,将军这么脆弱吗?
他什么都不缺,她能拿什么换?
“将军不妨给个提示?”
裴闻璟叹气,像一只垂首的大狼,却让人不知道是否危险。
他似无奈道:“夫人想不到吗,那我提出来,夫人可要答应?”
月媞将他的话放在心里默了两遍,又走进两步看他的表情。
无辜得很。
“行吧。”
“好。”
裴闻璟勾起笑容,月媞直觉不妙,想反悔,他就已经单手抵在她唇上,贴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说完便退回原地,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月媞耳边红通通的,不知道是被他的呼吸染红,还是被他的话气的。
“……你怎能如此!你!你!”月媞找不到词形容,握住拳头怒火烧到了脸上。
“夫人若觉得不好,可以不必答应。”
他给了她选择的余地,可跟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月媞拳头紧了又紧,见他一幅得逞的样子,被气的感觉都不能呼吸了,果然将军怎么会可怜,只有她可怜!
她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行,若将军没做好,那便算了。”
“嗯。”
裴闻璟猜到她为了江倚宁还是会答应,虽然对比下来显得自己地位不高,但心情还是止不住的好。
“我将人带来,你可以直接问他。”
“不好。”月媞拒绝道,“这么明显便不能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了,你得暗中观察。”
直接问贺兰川,跟他知道结果照着说有什么区别,谁都能装装深情的样子,太虚假了,无意中表露出来的才更让人信服。
裴闻璟:“他不敢说谎。”
“不是这个问题。”
月媞看着他,想到他或许不懂,给他详细讲了要留心观察的地方。
自己的感情都是稀里糊涂过来的,说起别人的却头头是道,到后面口干舌燥,裴闻璟适时倒了一杯茶送到她手上。
月媞欣慰点头,将军可教也。
裴闻璟却道:“夫人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是不是也如所说这般,会念着我?”
“咳咳……”
一口茶水没来得及吞下便滑入气管,月媞咳的脸颊飞红,囫囵地将这个话题揭过。
裴闻璟有心追问,总被她挡回去。
不过磨了半日,还是让他听到了想听的答案,最后大发慈悲放过她。
到了军营,答应下来的事裴闻璟很是上心,果真一条条按着她说的,注意贺兰川的动向,甚至将他留在主帐内做事。
贺兰川如坐针毡,不知将军什么意思,赶忙回想最近是不是犯了什么事,触到了将军逆鳞。
从兵书里抬头,正巧看到将军看着自己,贺兰川抖了两抖,书都从手上掉了下来,书脊打在桌上发生清脆的一响。
他连忙摸起来,不安道:“将军……将军、我最近很安分,没干啥……”
天天在将军眼皮子底下,任谁也承受不住这样的眼神。
“嗯。”
裴闻璟语气淡淡的,没什么起伏,随后也不再看他,专心做手里的事。
贺兰川更忐忑了,要是他真的错了,直接赏他一顿军棍,也好过在这儿接受将军眼神的洗礼。
趁着出去用饭的间隙,他找到了大帐的守卫。
“将军最近可有什么反常?”
“没有,跟平日一样。”
“那将军有说过我什么没?”
守卫还是说没有。
“哎呀!”贺兰川抓耳挠腮,实在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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