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半天,从舌尖滚出几个字来。
“我也去。”
空气一晌宁静,裴闻璟才将她的话联系起来,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月媞忙着解释道:“听起来是有些不对,可现在不知道乌苏有什么目的,说不定跟我父王谈一谈,会对局势有什么改变呢?”
“可能其中还有什么隐情,我们不知道的,各种方法,都要试一试,现在还没有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如果成功了,就不用打仗了。”
裴闻璟:“你说的,我会与乌苏沟通,但战场你不能去。”
外面势力混杂,太多的不可控因素,战场又非儿戏,况且她伤还没好,怎么可能让她跟着。
“我去与我父王谈,我父王……”
“月媞。”裴闻璟突然叫住她,“其中利益牵扯,没有那么容易,外面变数太多,你待在这边,等我回来就好。”
“可是我不想看你们打仗。”
她在其中,哪一方的胜利,对她而言都不是胜利。
“没有人想的。”
黄沙之上,自己带出来的将士一个一个倒在面前,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种无助与绝望,他比谁都更为清楚。
“我能贡献一份力量,乌苏你们不好去,我……”
裴闻璟:“你也不好去。”
月媞垂了头,她代表乌苏的利益嫁过来,可现在是乌苏先打破,那她悄悄回去,说不定也可行。
她去,或许真的能改变什么呢,虽然已是弃子一枚,若不是他保着,两边都不得讨好。
裴闻璟这儿行不通,她要另寻法子。
“将军这一去,要何时回来?”
“我会尽快。”
“将军要平安回来。”
“好。”
月媞离了自己的位置,起身到他旁边,被咬伤的那儿还疼着,平时走路不是很方便。
裴闻璟一见她来,自然而然地将她揽在怀里,省去了她站着要费的气力,月媞也不矫情,顺势就挂在人脖子上,下巴倚在他肩头。
就着这样的姿势,月媞看不到他的表情,同然,他也瞧不见月媞的。
.
夜深幽幽,几颗寒星点缀在黑暗之中,值守的宫人在门脚边打盹,头歪着靠在门上,时不时如小鸡啄米一般,一点一点的,显然睡的不是很舒服。
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吓得她脑袋重重摔在门上,脑子有些蒙,过了两息才反应过来声音来源,一拍脑子赶忙往殿内赶。
“公主怎么了?”
等她到推门进去,却没在榻上找到人,拿过烛台找人,灯光一照,一下也被吓得失声尖叫。
“蛇,哪来的蛇?!公主你在哪?”
“这儿……我在这儿……”
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她寻着声看过去,公主缩在桌子边,离蛇还有点远,衣衫有些乱,估计是在榻上被吓到,直接跑来下来的。
她把烛台放到地上,想将七公主扶起来。
“公主,我们先出去吧,待会这蛇可能过来了。”
两人朝蛇的方向看过去,一盏烛光正巧照在蛇的方向,地上洒出一条长长昂起的黑影。
“我……我被咬了……”
七公主埋在膝盖中呜咽道,宫女才发现她脚上渗出了血迹。
她一惊:“我们快去找太医,这不能待了,万一蛇又来了。”
忙把人扶起来,左手放在自己脖子上,七公主站不稳,脚上不敢使力,全部力气都靠在她身上。
宫女力气也不大,速度又不敢慢,怕蛇追上来,摇摇晃晃地往外面走。
刚才的动静将侍卫引了过来,看到七公主,忙回避不敢抬眼。
“快去叫太医!”
宫女扶她坐在廊下,自己又咬咬牙,冲进去拿她的衣裳。
侍卫马上反应过来出事了,飞快去请太医。
七公主忍着脚上的剧痛,即使靠在柱子上,都不太能保持坐着的姿势,夜里凉风吹得身上冷,心头也冷。
宫女拿来衣服披在她身上,终于要暖和一点。
“公主,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有蛇跑进来?”
过了一会儿,七公主才哆嗦道:“我不知道……我在睡觉,就有蛇……蛇爬过来咬我,然后我就跑了……”
明明、明明只有长春宫里才有蛇……怎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值守太医连忙赶来,到偏殿为她诊治,幸好毒性不强,救回来一命。
太医:“这毒跟之前裴夫人中的有点像 ,应该是同一种蛇咬的。”
众人听了都有些害怕,宫女疑惑:“那蛇不都抓起来了吗,怎么还会跑到锦华堂来?”
这就无人知晓了,七公主听了这话,心中害怕,脸色一时变得极差,不过她受了伤,也无人察觉什么异样。
她一直养在皇后膝下,皇后这下进了冷宫,因着她快及笄,父皇也许她一人住在一处,及笄礼一过,便出宫开府。
皇后的事明面上对她好像没有什么影响,但后宫中人向来都是拜高踩低,背后没有皇后这颗大树,她只是个没有母妃的公主,近日父皇忙于朝政,她也许久未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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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的时间,有事念着,便一点不长。
裴闻璟知道月媞伤没好就出了门,嘴上没说什么,暗地里却将人看得更紧了,月媞想出趟门,都被拦了回来。
出征前一天晚上,红烛高照,想着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人,床笫之事便格外用了力,一边还要顾及不碰到她的伤。
热气喷薄在身上每处,月媞舍不得他,难得回应起来,身子如泡在热水中一样,泛起一波又一波浪潮。
粗重的呼吸一下一下落在耳畔,环在他身上的两只手无力垂下,裴闻璟动作不止,单手抓过两只手扣在她头顶上,月媞反抗不得,只能全然承受着,贝齿间难忍低泣,被人哄骗着说了一句又一句羞人的话。
“夫人还欠我一样东西呢?”
裴闻璟咬着人的耳朵,指上在她滑腻的肌肤上四处揉搓,手感极好。
月媞神志不清,极力理解他的话,一句话一波三折,带着尾音问出来。
“什么……什么东西……”
“上次夫人答应我的,等我回来再取。”
月媞意识迷离,全然不知他说的什么,随后思绪又被身上的动作拉了回去。
明月藏入云中,夜还长着。
第44章
第二日, 月媞睁眼看着顶上的布幔,外面的晨光慢慢从缝隙中照进来,她翻了个身, 感觉被窝里凉了一点。
半个时辰前, 天还未亮,裴闻璟就已经起身, 耳鬓厮磨一番后才离开, 叫她再睡一会儿,身上的伤未好, 就不要到城门相送了。
躺了许久,一点睡意都没有生起来,明明昨日夜里睡的那么晚, 照平日的习惯,怎么也要再多睡上半个时辰。
外面扫地的声音“沙沙”的, 不时伴着几声鸟儿的啼鸣,这季节里, 上京的鸟儿倒是不多了。
再躺着也睡不着, 月媞索性叫了莺儿进来伺候。
早膳随意吃了一点, 然后去旁边院里看阿依,伤口还有些泛疼,不过将养得好,并不严重。
阿依一见她,忙上来迎。
“夫人怎么过来?”
月媞看她紧张,打趣道:“我腿又不是断了,怎么不能走两步?”
“呸呸呸, 不能说这种话。”
月媞抿嘴笑了笑,仔细问过她的伤势, 平时倒没什么问题,站久了会发痛。
“奴婢整日都闲着,不如让奴婢回来伺候吧,这换了人,也不知道夫人习不习惯?”
莺儿在外面,屋里只有两人,阿依便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月媞拉过她的手:“你把伤养好才是要紧事,其他的就先别想啦,莺儿做事稳重,别担心。”
“好吧,那我早点好起来。”
早点好起来,就能回到夫人身边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直至下人来报,江家小姐来了。
江家小姐,自然是江倚宁了,月媞命人直接将人请到后院里来。
“怎么这么早来了?”
江倚宁:“怎么,不欢迎我,那我走了。”
“哎呀,久了没见你了。”
月媞拉着她,江倚宁也没真想走,回来在她旁边坐下。
“知道将军要走,怕你伤心,特来看看你。”
“哪有那么容易伤心。”
月媞笑着,看上去倒真是还好。
“那就好,你的伤怎么样,这几日看得紧,阿爹都不准我出来。”
还有一点她没说,将军府也不好进,若不是裴闻璟专门与她阿爹说,让她多来府里玩,估计都还是进不来。
裴闻璟也是,现在果然是变了许多。
“挺好的,再过段时间应当都能痊愈了。”
日日都是几碗药下去,想好得慢也不行。
江倚宁从婢女手中拿过木盒放在桌上,道:“你出门不便,给你带了些小东西,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
月媞打开来,发现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话本有一沓,零食也有,甚至于哄小孩子的风车也有,顿时有些苦笑不得,月媞把风车拿出来,迎着风,叶子转了几圈。
“好玩吧,特意选的。”
江倚宁问,表情像是只要她敢说不好玩,这盒东西就别想要了。
月媞扯着嘴角笑了两下,把风车放到她手里:“好玩,眼前有个大孩子更喜欢。”
她拿着还没一会儿,便把风车放下来了。
“对了,你知不知道,宫里前几日有人被蛇咬了?”
月媞摇头,裴闻璟没说起过。
“你猜猜是谁?”
“谁?”
“你猜。”
“宫里的人我不认识几个。”
“没事,你猜着。”
月媞想了想,试探道:“皇后?”
江倚宁高深莫测地摆手:“已经不是皇后了,是废后,你再猜。”
那是谁?宫里的妃子,她都对不上号。
过了半晌,见她都没猜出来,江倚宁跟她说了。
“七公主。”
“她怎么被咬了?”
七公主月媞还是要有印象,没想到她身上去。
“可能是宫人没看好,叫蛇跑出来了,宫里之前都没有蛇,上次你一去便碰见,哪有那么巧的事。”
这件事,月媞自然能想到是有人故意的,但她从来没有考虑过是皇后一歪的人,如果咬七公主的事不是巧合,那会不会……
这时江倚宁不经意说道:“坏事做多了,总会报应到自己头上。”
默了默,月媞心中大概有了猜测。
“将军不在,你想做些什么?”江倚宁问。
月媞一下子被她问住了,她本想跟裴闻璟一起去战场,过了这么些天,冷静下来,转念一想,她虽然想帮他,可去了确实会给他添乱,他还要分出神来保护自己。
她是个弃子了,乌苏,如若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她去,便一点用也没有,反而是累赘。
有时,她也会奇怪,她明明是乌苏的人,将军与倚宁待她却都无任何差别。
或是她的幸运。
“这时让我想,倒真不知道要做什么。”
虽然来大齐的时间不足一年,可她觉得已经过去了许久,闲来无事倚在花墙下看书,小桥上观鱼,而这一下树叶流转,却觉得四周都有些空落了。
“若整日都待在府里,肯定无趣的很。”
江倚宁思索起来,她就不是闲得住的性子,从小就想往外面跑,长大了虽有所收敛,但骨子里还没变。
大家闺秀的沉静性子,在她身上一点不适用。
有什么适合月媞的?
“嗯……我一时也想不到有什么,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月媞认真想了下,然后摇了摇头。她对什么东西,好像都是可有可与的感觉。
江倚宁深深吸入一口气,再缓缓叹出。
总能找到的,等她伤好,她们能做的事就多了。
“你跟贺兰川……”
“怎么?”
一听见这个名字,江倚宁立马从那对小玩意里抬起头来。
她反应这么大,倒是让月媞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没什么、就是他过去之后,有给你写信回来吗?那边局势怎么样了?”
“喔~”江倚宁故意拉长调子,“将军刚走,你就想他啦?”
月媞抿了一口茶,神情镇定。
“我只是想知道局势如何了?”
江倚宁看着她一笑。
“随你怎么说吧,前两天还收了他的信,说是已经宣战,但还没开始打,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信传回来也要半个多月,现在是怎么样,又不清楚了。”
月媞听着她说,心里又在想,先前没有跟将军说要写信回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写,他一忙起来,好像就会忘记其他事。
唉……
不若她先写过去一封信……
月媞的手搭在江倚宁手上,江倚宁看向她,瞧见她的眼睛像突然亮起来了一样,神采奕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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