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防的太严实了,我们带着人,根本进不去。”
火光照耀在城墙上,能看见一个一个守卫在城墙上来回走动。
男人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一点。
“绕路也太远了,我们时间可能没那么多。”
况且绕路的话,要穿过一片荒漠,周围没什么遮挡,如果被发现,就直接会被抓走。
进城更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裴闻璟肯定从哪里得了消息,提前戒严。
“还有办法。”
男人捻断一根树枝,在静夜里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都到了这里,月媞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他们是乌苏的人,这番要将她带到乌苏去。
临近紧要关头,她不止手脚,嘴也被缠住,怕她发出声音被人发现。
如果真的过去了,就不好回来了。
晚上,车夫和男人轮流守岗,半个时辰一换,一为他们自己的安全,二是为了提防月媞。
白天赶路疲倦,月媞恨不得能直接找地方睡着,今天晚上却打起了精神。
她像平常一样,早早的找了块儿躺下,背后对着的就是边关的城池,这么久以来,这是她离裴闻璟最近的一次。
月媞假装睡着,等机会看他俩什么时候松懈,好叫她能做点什么。
逃跑她就不想了,就算她现在跑出去,他们也能立即发现,随后说不定又要被他们打晕,什么都不知道。
不久,月媞听到车夫那儿传来的呼噜声,夜里头一个时辰是男人在守,他抱着手里的剑倚在树下,不知道睡了没。
她留些标记,说不定能被裴闻璟的人发现。
机会渺茫,她也要试一下。
还未开始行动,下一秒,口鼻被捂住,意识慢慢模糊,软软地躺在地上。
刚才打呼噜的车夫,现在站在月媞旁边,与男人对视一眼,听得男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走。”
想要进城,自然不能只靠他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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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边有一道不起眼的小门,城门不能经常开,平时物资往来都是从这里过。
前面停着几辆车,站了一排随从。
“今日怎么来这么早?”
一个士兵打着哈欠,随意翻了翻车上东西,往日都是上午或下午来,现在这时间,觉都还没睡醒。
“看天象白日有雨雪,我们赶着路早些来了。”站在前面的车老大解释着。
“行吧行吧。”正好两个去检查的人也回来了,他问:“怎么样?”
“没有问题。”
“行。”他招了招手,朝着后面的车队说,“那走吧。”
车老大领着后面的队伍往前走,铃铛也跟着响。
刚走了一半,却被他叫住,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他倒回来凑近那两人,问车老大:“怎么比平时多了两个人?”
虽然脑子发困,数个数他还清楚,每次来的都是熟面孔,这不仅多两个人,还是没见过的。
车老大看了一眼,不慌不忙地解释:“哦,他俩是那边城里的,最近送的东西多,被叫过来帮忙,之前也来过,大人平时事务繁忙,可能没什么印象。”
“是嘛?”他狐疑,皱眉看向两个检查的,其中一个人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他放不下心,围着两个新来的,从头到尾打量了半晌,两人神色自若,站地端端的任他看。
黎明破晓,天边泛起鱼肚白,所有人都没动,晨起的寒风越过荒野,拍打在城墙上。
“走吧走吧。”
车老大点点头,整了整头上被吹歪的帽子。
将他们送走后,检查的士兵也回去了,各自围着火堆取暖。
车队卸完货,两个新来的相视一眼,后面的路,就好走了。
不出车老大所料,还不到午后,天上果然飘起了雨雪,不久后,疾风就裹挟着雪碎,覆在远处的山上,山头上点缀一抹白,揉进灰蒙的背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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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王上的旨意,公主谢恩吧。”
月媞听着耳边清晰的声音,一脚一脚踩进及膝深的雪里,越走越远,雪也越来越厚,但没有看见说话的人。
恍然间,她好像看见了阿依的影子,她提步想跑,却发现身子已经漫进了雪中,堆到了她的腰间。
她动不了了,突然漫天大雪,朝她涌来,堵住她的耳朵,塞进她唇舌中,如鱼脱水,呼吸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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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媞猛然醒过来,喘了两口气,过了一会儿,看到周围陈设,才意识到是个梦。
她现在在一个屋子里,没有车夫,没有那个男人,只有她一个人,双手照常被绑住。
那天晚上被打晕了,甫一感觉,脖颈上的疼痛还在,看来时间没过多久。
月媞起来走了走,四周被围起来,集于顶上一处,应该是在幄帐里面,没有摆放什么能看出特征的东西。
手上的绳子还在,她应该没有获救。
看到墙边的柜子,月媞翻了翻,什么都没有,干脆靠在墙上,听外面的动静。
有人走路,脚踩在地上的声音有点重,还听到刀枪相碰的声音,没有别的。
不知道是哪,索性走过去开门,她手还没放上去,门就从外面打开了。
第47章
月媞后退几步, 警惕地看向门口。
风跟着被打开的门吹进来,先入眼的是一抹暗青色的袍子,斜挎着一个木箱, 后面进来一个穿着战袍的高大男子, 还跟着两个随从。
他们一来,幄帐之中的空间似乎被极力压缩, 陌生的人脸, 让人心头发慌。
“公主醒了?”
背着箱子的人一进来,见她站在旁边, 有些惊讶开口。
公主?
月媞打量着他们,除了第一个人的表情有些惊讶,另外几个都是一脸严肃, 与其说冰冷更恰当。
他似乎是看出月媞的防备,扯着眼角的皱纹笑了笑, 下巴上的胡子也跟着动了动。
“公主莫怕,我是军医, 来给公主瞧瞧身子的。”
他虽这样说, 月媞却不太敢相信他, 后面那人身上穿的,明显是乌苏的服饰,从长相上也能看出与大齐的人有些区别。
军医?她现在,是到乌苏的军营里来了?
他上前请月媞往里面走,月媞没有动作,他还没说话,后面的男子就有些不耐烦了, 动了动手里的兵器。
军医道:“公主放心。”
没有办法,月媞只能进去坐下, 那人看上去太过冷漠,不知道想做什么。
军医简单地替她检查了下,说了情况后,当即写了药方。
“公主脉细无力,是气血亏虚之象,加之气机郁滞,容易胸闷心痛,公主还是要多注意一下。”
月媞敛了眉目,她注意又有什么用呢?
军医收拾东西去了,跟他一起进来的人始终没说话,月媞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被问到的人抬头,似是在确认她问的自己。
“公主难道还不清楚吗,现在你是在乌苏的军营里。”
虽然已经猜到,但听到他亲口承认,月媞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颤。
“我们请公主来,也并没有别的想法,公主安心在这儿待着就好。”
月媞闻言,忍不住冷笑,苍白的面色透着病弱的气息。
若没有所图,怎么会如此大费周章地将她抓来,原来她想随裴闻璟一起出征,最后放弃了这单纯幼稚的想法,哪知却以另一种方式替她实现了。
“若无事,何不放我走?”
他随意抬了抬手,身上的铠甲随着他的动作发出金属碰撞的叮当响声。
“公主别担心,总会放您走的,这段时间公主好好待在这,别闹什么幺蛾子,不然我们可不保证,能让公主活到回去的时候。”
月媞皱眉:“你们想做什么?”
“我们想做的,公主到时候就知道了。”
男人轻飘飘留下这句话,带着两个随从离开幄帐。
月媞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久久沉思着。
其实现在这境况,不用他说,他们的目的,她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真正意义上,她在离开乌苏之后,就已经算不得乌苏的公主了,既然抓她,就代表她对于他们来说,还有可利用之处。
现在正是打仗的关头上,她的用处,只能在这里,兵家所争,无外乎土地、天材等等,或许他们觉得,能靠她得来吗?
会不会,又是将她的作用高估了。
她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和亲的人选,远赴万里,嫁一人,求平安,原本以为日子会过得如履薄冰般,幸得庇佑,让她也能感受那份静好。
可现在看来,她当初的付出,竟是如此可笑。
后面几天时间里,月媞都待在帐中,她尝试过出去,外面始终都有人守着,一日三餐按时送来,时不时能听到外面士兵操练的号声。
日子久了,她都要怀疑,是不是他们已经忘了她的存在了。
这日,她如常坐在桌边发呆,听到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看了看天顶上的太阳,应该还不到送饭的时间。
发愣之际,外面的人已经进了帐门。
“公主。”
这声音入耳,月媞觉得有些熟悉,怔怔抬首看向来人。
正是叶尔木。
“叶将军怎么来了?”
自送嫁后一别,两人也未再见过了,她没想到,再见面,会是在乌苏的军帐中。
叶尔木:“今日刚到,听说公主在,就过来看看。”
他一身风尘,衣袍上还沾着泥点,不能说,他是听说公主被抓到这儿,才马不停蹄赶来的吧。
月媞脑子转了过来,他作为乌苏的将军,来到边疆,是很正常的事,反倒是她出现在这儿不是很正常。
叶尔木赶了几日的路过来,见到她本人安好,心头的大石也落了地,见到月媞那一刻的激动,现在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路上还在担心,她会不会因此疏远自己,看她神情,似乎一切都还好。
“外面怎么样了?”月媞问道,她出不去,对外面的形势一点都不了解。
提到这个,叶尔木表情略有些严肃起来。
“已经打过几次,但规模并不大。”
其实更像是大战前的一种试探,双方都收着力,没伤及筋骨。
月媞心情一下变得有些沉重,从前总觉得战事离自己远得很,烽火硝烟,只要一起,再小的范围,可能都会有伤亡。
她喃喃道:“之前都没有什么苗头,为何乌苏会突然宣战?”
往年若说是因为灾害,今岁暑夏里没有涝灾,现在雪灾也没有,发起战事……至少也得有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签订的合约,都没能管上一个年头。
叶尔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这其中,确有内情,谁的兵马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月媞见他沉默,有些疑惑。
“是什么不能说的吗?”
涉及了什么机密,不便告诉她?抱着这样的想法,再看叶尔木的神情,觉得自己可能是猜对了,于是也不再问,当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她垂头,她太过弱小了,在许多事面前,远不能做到想象中的样子,譬如现在在乌苏军营,明明是生养她的国土,却又好似处在敌营之中。
“不是。”叶尔木不忍见她黯然的样子,想要解释,“也不算什么秘事。”
“之前寒灾损失严重,民间频繁起事,被地方强势镇压下去,朝中派系相争,主战的一派说服了王上,决定南征。”
“主战派认为,大齐疆域辽阔,他们不会在意那么一点,若能和平达成目的,便更好了。”
月媞听了眉心微皱,眼底情绪复杂。
和平达成……这一想便知不太可能,割地向来是战败国给的补偿,这不公正的行为,能怎么让大齐答应,如果乌苏始终坚持,一场大战,便在所难免。
“没有其他办法吗,既有起事,好好安抚一下百姓,迁到其他受灾轻的地方,应该还有那么多路可走,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最后只落得两败俱伤的结果,也不是不可能。”
“朝会上提过很多法子,但王上还是坚持如此。”他顿了顿,“王上病重,被主战派一激,可能思虑没有那么周全……”
月媞只听到他说王上病重,后面的都没听进去,脸色瞬间变的苍白,原本就没有几丝血色,这下更显得如纸片一样单薄,眼底泛起一层雾气,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
“是怎么了?”
叶尔木叹了口气,道:“开春后,王上便开始咳嗽,一直到入秋都没有好转。”
以至于越来越严重,据传已经开始咳血了,早先的犹豫,就是不太想叫她知晓,哪怕再晚一点也好。
“此事不敢声张,恐影响社稷,只能暗寻名医,现在已经有眉目了,公主莫要太担心。”
月媞缓了缓,强压住心头的闷意。
“多谢叶将军告知。”
“没事,公主……”
“叶将军!”
外面忽然传来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叶尔木正想忽略,那道声音就又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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