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战乱忽起,一旦安排不当,将朝堂拖垮不过是时间问题。
颜莳只是微扯了下嘴角,她道:“多年前,曾有人告诉我,倘若我能有执掌朝政那天,这天下必定会变副模样。”
说话时,颜莳看着余若道:“我想让他看见,而他现在也看见了。”
虽然有些出入,但这并不妨碍。
余若闻言忆起多年前自己被赶出皇城那日,那番话便是他告诉颜莳的,如若颜莳没提起,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当年的心愿早已达成。
“看到了,他早就看到了。”
余若终究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颜莳看向廊外被细雪掩盖的琉璃瓦,除此之外,她从那人手中接过这么重要的担子,自然要把它担好。
或许等来年开春,她就能看见想见的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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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
将军府内,霍如深回来后来不及休息就翻起颜莳这段时间送来的书信,朝中一切都好,颜莳为他省了不少麻烦事,能让他在北疆时不惦念朝政。
上面甚少谈及琐事,霍如深只能从字里行间挑挑拣拣知晓她的近况。
直到最近的书信被打开,一副红梅落雪图引入眼帘,画上的红梅带着北疆少有的鲜艳颜色,眼下景玉宫外的红梅应该开得正盛,就是不知他回去时还会不会有。
霍如深拿过放置在一旁的香包,他没把这东西带到战场上,一旦沾染了血腥气就很难再去掉。
因为放置时间太长,他手中的香包早就没了气味。
恰在这时,陈远在外求见,霍如深收好手中的东西才让他进来。
“陛下,北疆那边派遣使臣过来,说是要和谈。”
霍如深直截了当道:“他们还有底气来和谈?去告诉他们,只要他们答应日后成为我朝的附庸,朕不会为难他们。”
这也是他此次迎战北国的目的,只要他们肯成为附庸,日后再派兵牵制,北国就再无威胁可言。
“臣看他们还带来了……”
“带什么来都没用。”
他花费了那么大精力,可不是为了来和谈的。
陈远明白了霍如深的态度,起身去回了那些人。
他扫了一眼所谓使臣,和上次去京城的那几人不同,而且站在他们中间被面纱遮盖的女子显然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这是打了败仗想着用和亲了事?不过他们怎么会以为陛下会因这些就轻易松口?
陈远把霍如深的话告知,为首之人连连点头,“这些都好说,但……”
他回头看了眼带来的女子,还没说完话,陈远就让人把门给关上了。
孟召一直在一旁看着,他见陈远丝毫不了留情面,忍不住开口道:“方才那女子似乎是北国郡主,北国有名的美人,陛下都不见见?”
看在一同上过战场的份上,陈远好心提醒他道:“孟大人最好别在陛下面前说这些,毕竟陛下心里只装得下皇后娘娘一个。”
跟在陛下身边那么久,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这点。
孟召若有所思地点头,应该是将陈远的话听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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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寒风凌冽,颜莳让景玉宫外守夜的宫人退下,只留了听月在殿内伺候。
“娘娘许久都没去大佛堂了。”听月撑着头跪坐在床榻边道。
按照往常,颜莳没隔半月就会去一趟大佛堂,之前的静善师太也被颜莳传唤过几次。
颜莳躺在床上道:“我已经没什么要求的了,自然不用再去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好在他能平安回来,既如此她也没其它要求的了。
听月有些惋惜地道:“可惜陛下没法赶在年前回来。”
景玉宫里冷了许久,还是陛下在时更热闹。
说起这个,颜莳忽然想起临近的年宴,不如直接换成赏赐送去各家好了,也让皇城清净一年。
听月见她久没合眼,轻声问道:“娘娘怎么还没睡?”
颜莳看着头顶的窗幔道:“你也去休息吧,这里不用守着了。”
听月摇头,“不行,文太医说了,娘娘身边不能离人,万一娘娘夜里发起热来,奴婢不在可不行。”
殿外守夜的人都没了,到时候颜莳想唤人都唤不来。
颜莳不以为意地道:“不过是一点风寒,哪有那么严重?”
昨日午后她在武英殿偏殿休息了会儿,没想到就染上了风寒。
文良来请过脉后不住念叨她,还让听月看好她,万一晚上发起热来,就把他准备好的药喂下去。
听月不肯走,颜莳无奈翻身,闭上了眼睛,没过多久,她就意识昏沉睡了过去。
这夜,颜莳梦到了以前的事,当年她被初封太子,却没见母妃有多欣喜,为了能让母妃更高兴些,下着雪的日子里,她缠着教她骑术的老师练习她最不熟练的骑术。
想让母妃知道她什么都能做好,可后来她差点从马背上跌下,还因此高热了两日,险些没救回来。
梦里,颜莳似乎又感受到了那阵热意,身上的热意不断,却又从骨缝里渗出冷意,两股气息僵持下去,让她格外难受。
即便是在睡梦中都忍不住狠皱起眉头,她想逃离这场噩梦,可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睛。
她好像听见了听月的声音,手指轻轻动了动,只是那场无法脱身的噩梦依旧拉扯着她,她发不出任何声音,直到有双手攥住了她的指尖。
微凉的指尖驱散了些热意,让她能好受些,后来那双手移到了她发烫的额间,带着熟悉的气息,把她从那场噩梦中拖出来。
第95章
深夜, 景玉宫内重新燃起了灯,听月看着忽然回来的霍如深愣了好一会儿,她方才发现颜莳夜里发起热, 正准备去端药时, 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怕是谁都没想到陛下会在这时回来,听月将一直温在炉子上的药端了过去。
“陛下,文太医说若是娘娘夜里发热, 把他准备的药喂下去就好。”
霍如深腾出手接过听月递来的药,他本来想提前回来好给颜莳一个惊喜, 没想到却看到了她给自己的“惊吓”。
他将人半抱起来,隔着一层衣服, 他也能感受到颜莳身上的热意,临走前他好不容易让人把身子养好,没想到回来又看见她病于床榻。
因为颜莳还没清醒,喂不下去药,霍如深只能先把药喝下去, 再撬开颜莳的唇齿喂下去。
或许是喂到嘴边的药太过苦涩,颜莳轻哼出了声, 像是抗拒一般。
霍如深听见后,抱着她的手臂箍得更紧了些, 一碗药喂下, 颜莳身上的热意渐消。
听月刚去请了文良过来,文良看见殿内的霍如深没过多惊讶,因为方才听月就告诉了他, “陛下, 臣这就给娘娘请脉。”
也就是今晚他守在太医院里,如若不然恐怕陛下要派人去府里把他叫来。
文良拿着帕子搭在颜莳手腕上, 抬手放上去,片刻后他就有了答案。
他顶着霍如深的目光道:“娘娘只是风寒侵体,只要退了热就无大碍。”
即便如此,霍如深也没让文良离开,他先是起身去了偏殿,将一身的风沙尘土好好洗洗,等收拾好后,他要仔细问问这段时间颜莳究竟如何。
文良悬着心守在一旁,他偏头看向听月道:“姑娘也是知道的,我劝不动娘娘,待会若是陛下问责,姑娘可要替我求情。”
听月抿着嘴,若陛下真要问责,怎么看她身为贴身宫婢,都是最该罚的那个。
她偷偷看了眼还未醒的颜莳,只能等娘娘醒了之后为她求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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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还未亮时,颜莳缓缓睁开了眼,该是去早朝的时辰了。
她动了动身子,霍如深圈着她的手悄然收紧,颜莳这才察觉到身旁人。
她转了个方向,对上了霍如深正睁着眼看她的目光,颜莳抬手碰了碰面前人,呆愣良久后才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霍如深握上她的手放到唇边道:“昨夜。”
颜莳回忆起昨天晚上的那场噩梦,以及把她拖出噩梦的那双手,他是那时候回来的?
颜莳还想问什么,抬眼瞥见已然透过窗角的亮光,她若再不收拾就赶不上早朝了,但转念一想霍如深都回来了,那早朝……
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霍如深圈着她的手缓缓上移道:“朕是偷偷回来的,大军现在离京城应当还有三日的路。”
颜莳坐起身来,“陛下就这样抛下军中将士回来了?”
“没抛下他们,就剩三日的路,朕只是快马加鞭先回来了而已,那边有陈远掩护,不会有人发现的。”
离京城没剩多远的路了,也无需他吩咐什么。
“所以陛下之后还要赶回去?”
霍如深点头,“确实如此。”路上他不露面,等军队入京,百官相迎时,他还是要出现在军前的。
“我怎么没接到消息?”她只知道北疆那边的谈判之事已了,甚至都不知道军队凯旋归来的消息。
霍如深轻笑道:“殿下这不就知道了?”
是他没让说,北疆那边驻军不变,虽然北国按照约定成为附庸,但他还有些不放心,等日后北国当真老实了,他再撤兵不迟。
本想着颜莳风寒微愈,不如今日早朝就交给余若好了,可颜莳坚持要去,霍如深劝不动,只能由着她。
打发了听月,霍如深亲自帮颜莳穿戴好冠冕,临了他俯身在颜莳唇角处轻轻啄吻了一下道:“殿下可别让外人看出朕在景玉宫里。”
颜莳伸手推开他,再耽搁下去,她真要晚了。
早朝时,颜莳听着殿内百官的上奏声,不由想到了还在景玉宫的人,结束后,她唤住了余若道:“三日后,大军凯旋入京,余大人让人准备一番吧。”
“臣怎么没收到消息?”
颜莳道:“大人现在就知道了。”
说罢她也没管余若是何神情,准备先回景玉宫,“我身子不适,余大人让人把今日的奏折送去景玉宫吧。”
余若闻言担心道:“娘娘又是?”
“风寒罢了。”颜莳轻咳一声,“日后余大人在武英殿当差时记得让宫人多点些炭火。”
冬日里确实有些冷。
余若应下,还想问什么,颜莳已然走远了。
景玉宫外,颜莳看见听月又捧了些梅花过来,她问起,听月只道是霍如深觉得殿内的梅花香气太淡,让她再折些来。
那些梅花被听月摆到了景玉宫各处,颜莳看着这些有点无奈,“陛下倒不如直接让人调些香料来。”
骤然放那么多梅花,她看着有些不习惯。
听月放完东西就赶紧往外走,她可没忘记当初陛下说的话,现在她还是出去的好。
霍如深在颜莳离开后才休息了片刻,如今恢复了精神,他走到颜莳身边,将她头上沉重的冠冕摘下。
看着铜镜内的颜莳,他轻声附在颜莳耳边道:“香料可调不出殿下身上的味道。”
他离开数月,实在有些怀念。
颜莳对上镜中霍如深的眼睛,“白日里,你……”
她话音未落,衣带就落到了霍如深手中,不等她再说什么,那身华贵的衣袍就翩然落地。
颜莳还念着待会余若会把奏折送来,她推拒着霍如深的手,想要侧头时,却被他直接吻住了唇角。
颜莳只能闭上眼睛,因为一旦她睁开眼,镜中就是她被霍如深把控在镜前的场景。
不多时,听月站在珠帘外唤了声,“娘娘,余大人将奏折送来了,说有事要和您商议。”
霍如深这才松开颜莳,颜莳还病着,他没想多做什么,只是太过想念,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他低头靠在颜莳肩头道:“余先生有何事来找殿下?”
颜莳微喘着气,“官员晋升。”
余若之前跟她提过,想趁着年宴之际,提拔几个官员。
她缓了片刻,缓缓站起身来,地上散落的衣袍她没关,颜莳走到屏风后换了身衣服,没看霍如深一眼,抬步朝外去。
霍如深弯腰捡起地上的华服,翻看了下,还好,没蹭上什么东西。
景玉宫外,余若久等不到人,正要再问问听月,颜莳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余大人是为了官员晋升一事来的?”
她的声音依旧冷清平淡,丝毫看不出方才经历了什么。
余若道:“正是如此,臣昨日交给娘娘的名册,娘娘觉得可有不妥?”
“并无不妥。”颜莳仔细看过,余若提拔的确实是可用之人,“就按余大人呈上的名册来办。”
余若离开前道:“再过三日,陛下就该回来了,正好赶上年宴,这次年宴臣定然好好办。”
颜莳转身的动作微顿,确实该大办一番,还要论功行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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