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莳抬起手中的剑,抵在成国公胸口处,她已经不想知道成国公为何会断定她的身份,只是开口问道:“陛下究竟如何了?”
“自然是被暗杀……”成国公的话还没说完,抵在他胸口上的剑便刺了下来。
剧烈的痛感传来,胸口处鲜血直流,他没撑多久便晕死了过去。
颜莳松开手中的剑柄,只留了句:“别让他死了。”她刺得不深,死不了人,留着成国公还有别的用途。
余若一直在跟前看着,哪怕颜莳动手他也没阻止,毕竟成国公现在的罪过足以株连九族,哪怕真死在颜莳手上也没什么。
见颜莳要离开,他跟在颜莳身后道:“娘娘勿要多想,成国公方才之言定然有诈。”
或许是因为一夜未休息,颜莳心口跳的有些快,她道:“去成国公府,抄家,查查他与北国究竟在勾结什么。”
“余大人亲自去,有些信件不宜落到外人眼里。”颜莳格外叮嘱道,她怕成国公在来往信件中透漏她的身份,落在旁人眼中又是一大乱事。
余若应下,他还担心着另一件事,“成国公那番胡话,会不会已经传出去了?”
颜莳又怎会想不到,这些日京城热闹来往行客众多,他只要派人在几个茶馆里胡说一通,流言不过一日便能传遍周边。
可现在连她都没北疆那边的消息,只能等,她相信霍如深不会轻易出事,他说过自己会保重身子,她只能等着那边快些传信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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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月前,北疆
初次迎战北国,首战便胜了,霍如深让陈远往皇城发了捷报,陈远问他可还要加点什么,他拒绝了,只要颜莳看见捷报便能知道他安好,可惜两地相隔太远,等颜莳收到捷报也该一月后了。
他们刚说完,帐外便又传来了鼓声。
陈远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也不怪陛下不递信,这些时日北国的军队频频来扰,也不是为了打起来,就是为了熬他们的精神,哪怕刚打了败仗也没见他们消停,陛下连喘口气的功夫都难有,更别说伏案写信了。
“不如陛下别去了,臣去会会他们。”陈远看着霍如深眼下的乌青劝道。
霍如深也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他道:“你和另外几位将军替换着来,就守在外面等着,等他们真来犯再敲鼓。”
不然这鼓声不断,让人听着心慌。
此后一月,北国依旧如此,他们最近似乎都没进犯的心思,哪怕霍如深下令将营帐向前挪了十里他们也依旧没有动静,甚至如同畏惧一般退却二十里。
未免其中有诈,霍如深也没贸然出兵,只是如此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寒风渐起,再熬下去将士们也不好受。
“他们莫不是想求和?”陈远思索道。
“不会。”霍如深能断定北国那边绝对不是为了求和,若是要求和,这些时日就不会派兵来频繁骚扰,更是没见他们有派使臣过来。
就当霍如深思虑该如何时,他身边有了异动。
这日他正和诸位将领商讨该如何应对时,站在他身侧的人突然亮了刀,在场众人都预料不及,若不是霍如深察觉到了被匕首反射的冷光,恐怕此刻人已经不行了。
因为他及时侧身,那把冲着他心口来的匕首,最后扎在了他左臂上。
第92章
沾了血的匕首被抽出来, 陈远催促着军医动作快些。
“陛下,我们动作慢了一步,他之前已经服毒, 方才毒发身亡了。”
陈远咬了咬牙, 谁知道外敌未除,又出了内乱。
左臂上的伤口被收拾妥当,霍如深看了眼被丢到一旁的匕首, “去查。”
北疆这边都敢有人对他动手,京城那边应该也有牵连, 甚至和北国勾结。
他说这段日子为何北国动静小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陈远走后, 霍如深起身翻出了纸笔,如果此事还牵扯朝廷,他该给颜莳提个醒。
起异心的将领查起来不难,孟召生怕其余人牵扯其中,将所有东西都摆到陈远跟前。
“陛下那边可有事?”孟召小心问道。
陈远面色凝重地翻找着面前的名册, “孟大人想知道就自己去见陛下。”
孟召就是不敢过去才问陈远的,出了这事本来就是他监管不严所致, 可他也没想到曾经并肩作战的将领会将刀刃对向自己人。
孟召想了想还是往霍如深的营帐去,这事他肯定要给个交代。
“陛下, 今日之事是臣失职, 臣甘愿受罚。”
孟召一见到霍如深便直言请罪。
霍如深没看他,他在等着陈远先把事情查明,查清楚后他再论定罪之事。
孟召不安地跪在原地,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 他面对霍如深时多了不少畏惧。
身为臣子,最怕的就是君威落到自己身上。
好在陈远动作不慢, 不过半个时辰他就回来复命了,走进帐内,他先是看了眼跪在一旁的孟召,之后才将搜来的信件递到霍如深手中。
“陛下,臣让人去罪臣营帐搜寻了一番,只找到了他与成国公互通的信件,但上面并未记载要事,想必那些已经被他烧了。”
陈远看向孟召,“罪臣是从成国公府出来的,孟大人应该也知晓。”
孟召猛然点头道:“是,确如陈大人所言。”
这些他还是知道的。
霍如深这才将视线放到孟召身上,“起来吧。”
孟召撑着有些发麻的腿起身,下一刻又听霍如深道:“朕的情况孟大人先别急得向外透露,军中也不许多言。”
当时在场的诸位将领都能看到他伤在左臂并无生命危险,可北国那边却不知,他们敢联合内奸搞刺杀,那他将计就计好了。
霍如深给了陈远一个眼神,陈远立刻明了,他转身拉着孟召一并离开。
“孟大人可要看好手下的人,若是手下的人没捂好嘴乱说,陛下可真要生气了。”
孟召当夜就把手下将领唤到一起,让他们切记不可谈论陛下的伤情。
军医日日都候在营帐内,在外人眼里,霍如深伤情严重。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一封密函从北疆发回皇城。
~
成国公的事影响颇大,次日早朝时,便有朝臣出列询问成国公之言是否为真。
那些流言早已散布到各处,颜莳早有预料会有人问这些。
余若在她的示意下开口道:“成国公勾结北国,妄图扰乱朝政,此言不过是他们特意散播的流言,不可信。”
余若话罢,众臣面上的担忧少了些,但朝中这些时日都没北疆的消息,他们心里还是会多想。
颜莳见状起身道:“陛下若真出事,北疆早该乱了,如今诸位尚且能安然站在这里,便能知此言为虚。”
“成国公犯上谋乱,抄家落狱,不日问斩。”
“退朝。”颜莳说完这些就走出了金殿,将跪拜声抛在身后。
她本以为这番话大抵能安群臣的心,可没想到就连柳献都跑来问她有没有霍如深的消息。
柳献注意到颜莳的目光后道:“娘娘别误会,臣这几日也没收到陛下的消息,所以才会多问几句。”
他声音越说越轻,其实全然没有陛下的消息,娘娘应当是最担心的那个,他实在不该这时候过来问这些。
柳献随意寻了个理由告退,他决定再去看看,说不定明日就有陛下递来的消息了。
柳献走后,余若才道:“臣已经翻阅过从成国公府抄检出来的信件,其中确实有与北国的通信,娘娘要如何处置?”
颜莳也看了那些信,就是因为看过,她现在才心绪不佳,那信上明明白白写了新帝遭遇刺杀,生命垂危。
“先关着,别让他死了。”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成国公府关押了多少人?”
余若道:“包括奴仆在内,少说百人。”
这些人不能全都以叛国罪处置,又怕他们其中有北国的奸细在内,只能暂且关着。
颜莳摆手让余若先处理别的,这事暂且放放。
这其中唯一可让他们高兴的恐怕就是即便流言不断,但事关陛下,平常百姓也不敢过多议论。
午后,容阳侯求见,颜莳似乎能想到他为何这时过来,她顿觉头疼,不过最后颜莳还是见了他。
原先的容国公也就是现在的容阳侯,他见到颜莳时也没藏着掖着,见到殿内没旁人,便直言问道:“臣斗胆问娘娘一句,陛下当真无碍?”
颜莳面色冷了几分,语气平淡道:“陛下自然无碍,祖父就是为这事来的?”
“臣此次是为了娘娘,倘若陛下真出了事,娘娘该如何?”容阳侯喋喋不休,“陛下未留后嗣,娘娘也该为自己做好打算。”
他话罢,颜莳沉默了片刻后道:“祖父说完了?”
“娘娘意下如何?”
“祖父若觉得侯爵之位还是太高了,我还能再下封旨意,就按与成国公勾结的罪名好了。”
颜莳看向容阳侯略显浑浊的眼睛,见他没第一时间反驳而是躲闪就知晓了她心中的猜测恐怕是真的。
成国公为何能确信她的身份,想必跟他脱不了干系。
容阳侯反应过来立刻回道:“臣不过是说了几句醉话,没想到成国公竟然当真了。”
“祖父慌什么,我可还没说什么呢。”
知道自己是被诈了话,容阳侯也直接摊牌道:“臣也只是酒后说了几句胡话,娘娘可不能因这些就定臣的罪。”
“臣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娘娘,娘娘也是见过帝王薄情的,您的母妃贵妃娘娘便是例子,倒不如趁着陛下如今消息不明,一举……”
他话未落,颜莳就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下,她冷声道:“出去,别以为容家那点可怜的血缘能牵制我,别逼我对容家下狠手。”
从头到尾,他从来都没歇过心思,似乎一定要把容家的孩子推到皇位上才肯罢休。
容阳侯还想说什么,颜莳又道:“祖父若想容家和如今的成国公府一样被抄家落狱,大可以开口。”
他这才闭上了嘴,因为他知道颜莳不只是说说而已,她做得出来。
他只好起身告退,怎知还没离开皇城,一道犯上忤逆的手谕就下来了,让他居府思过三月。
容阳侯转身看了眼皇城,颜莳一点也不像容家的血脉,容家在她眼里丝毫不重要,或许是因为那些年容家对她的掌控,容阳侯觉得她早已彻底厌弃了容家,只是看在容贵妃和永安公主的份上没动手罢了。
罢了,她既然听不进去,那居府思过这三月,他倒要看看颜莳该如何处理京城内四起的流言蜚语。
为了让群臣安心,颜莳面上看不出一丝担忧,可近日关于北疆的事越来越多,连她都忍不住在想,霍如深是不是真出了事。
就在颜莳忍不住多想时,柳献那边终于收到了霍如深传来的密函。
他兴冲冲地把密函递到武英殿,“娘娘,陛下的消息。”
颜莳从他手中接过密函,外面什么都没写,直到拆开后她才看到让她安心的字迹。
柳献急着把密函递来,里面写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娘娘,陛下可有事?明日是否要将这些公布于朝堂?”也好让百官安心。
可颜莳看完密函后却摇了摇头,她看向柳献道:“今日柳大人过来是为了别的事,不管是我还是柳大人你,都不知道任何有关陛下的事。”
柳献愣了片刻,随后明白了颜莳的意思,他道:“那陛下如今?”
颜莳轻摇了摇头,柳献这才松了口气,只要人没事就好,至于陛下为何要瞒着,肯定是为了迷惑北国吧。
“臣知晓了,娘娘放心,哪怕是余大人问起,臣也不会多言。”
柳献离开武英殿时,又换成了那副低沉的样子。
他走后,颜莳再次翻看起了密函,上面让她小心成国公,其余的都不用管,他不想跟北国再僵持下去,这次要引他们大军压境,最好能一举攻克。
最后信上说他并无大碍,让颜莳放心,无论外面如何说,只不过是他为了诱敌而散布出去的假象。
只要颜莳接到密函后能再撑两月,两月后必有捷报。
颜莳看完这些,放心了不少,可是等她将密函收起时,忽然看见了纸张背后的血迹。
那是霍如深写密函时不小心沾染上去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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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颜莳收到密函的时候,远在北疆的霍如深也收到了从京城运来的各种军需以及棉服。
这段日子两军都未有动静,不过霍如深觉得变动就在这几天了,距离行刺之事以及过去许久,霍如深一直待在营帐内未出现,这几日他还让军中将领在手腕处带上了不怎么显眼的白布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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