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滚滚的,很是可爱。
原本刚打完猎回来的康熙帝,一身杀伐之意。待瞧见他的心尖宠,英气逼人的眉眼不觉柔和下来。
察觉男人忽然瞧向自己,本来替自家阿弟高兴的云卿,不觉一怔。
这是要由她来作决定?
她随后朝康熙帝柔柔一笑:“万岁爷,不若让瀛儿自己来选,您觉得如何?”
“行啊,你不愿得罪人,朕自然也不愿当坏人。”康熙帝抬手拍拍卫瀛的肩膀,“你自己选吧。不急一时,慎重做好决定,再来禀告于朕。”
“奴才谢姐夫……谢万岁爷恩典。”
卫瀛越发亲近康熙帝,一时没留意,竟是说出了心里话,而后脸颊更是涨得通红。
众人不禁给他捏了把汗。
万岁爷就算再宠卫氏,那也不过是个妾。即便是正宫皇后的弟弟,也没有敢当众叫万岁爷姐夫的资格哟!
惠嫔和大阿哥胤禔,皆是紧紧凝着康熙帝,不放过他任何一点反应。
云卿和卫氏额娘等族人,亦是纷纷跪下:“竖子年少不懂事,还请万岁爷息怒。”
穿着一身月白盔甲的胤礽,见状也抱拳跟着求情:“还请皇阿玛息怒。”
康熙帝心疼云卿大着肚子还要下跪,忙摆手叫众人起来,提点卫瀛:“切记祸从口出,日后不可再犯。”
“今日且算你功过相抵,虽是猎物,但亦是没了奖赏。”
康熙帝只佯怒轻斥一句,而后便转过身,若无其事地指挥起众人:“都别干站着了,数数自己猎物,最少的那旗人,今晚负责生火做饭,”
“嗻。”
众人应声,赶忙动起来,一时间猎场又喧嚣沸腾起来。
但谁都心知肚明,今日过后,卫氏的圣宠只会如虎添翼。若是她肚子里的是个小阿哥,想必会迎来更大的福气。
云卿倒没想这么多,心疼卫瀛心思过于赤诚,叮嘱卫氏额娘:“万岁爷不会迁怒于我,您和阿玛不必责备瀛儿,只是还需请先生多教他些人性之理,免得以后为奸人所害。”
“臣妇自当谨记。”
……
殊不知,云卿上午担忧之事,下午便发生了。
大阿哥胤禔在打猎上没争赢,就想着在步库中找回场子。
卫家只是辛者库奴才出身,在步库这方面,自然比不得在宫里有专门教习师父的阿哥们。
很快卫瀛就被胤禔连番摔倒在地,打得皮青脸肿的不说,还一再出言侮辱:“奴才就是奴才,这辈子别甭想出人头地。你就是机关术再厉害,哪怕当了将军,往后见到本阿哥还是下跪。”
“大哥,你言重了。”
胤礽赶到后,连忙下令将两人拉开。
怎料胤禔就是像条疯狗一般,紧咬着卫瀛不放:“他能当我陪练,是他的荣幸!”
“孤来陪你练。”
胤礽脸色阴沉下来,拿出太子殿下的气场与姿态:“孤的步库是皇阿玛亲自教习的,应当有给你陪练的资格吧?”
“那……那是自然。”
当着其他八旗子弟家的少年。胤禔拉不下脸退让,支支吾吾应下。
结果不过数个回合,就被胤礽打趴在地,根本爬不起来。
原本云卿和惠嫔等人一道被僖妃请进帐篷,烤火闲谈。
得知消息后,纷纷朝这边赶来。
瞧见上午还意气风发的卫瀛,如今被人打得眼睛肿番,嘴角开裂,不禁心疼急了。
偏始作俑者是大阿哥胤禔,身份最贵,她再是得宠也没资格教训。
好在胤礽已帮忙出了口恶气,瞧着满头大汗的小奶团子,云卿辛酸又欣慰:“累坏了吧?且同我一起回帐篷,我给你俩好好拾掇下。”
“无碍。”胤礽拦下云卿要给他擦汗的举动,“你且先带他回去,孤去取些金疮药,随后就到。”
“也好。”
云卿担心卫瀛伤势,也不再客气,让柳常森扶着卫瀛,一同往回走。
岂料这时,缓过劲的大阿哥胤禔,忽然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胤礽撞过来:“还没结束,再来!”
然而就在小禄子等人纷纷上前护住胤礽时,大阿哥胤禔像是被人绊倒了似的,忽然身子一个趔趄,猝不及防砸向云卿的肚子——
“云卿小心!”
胤礽惊得睁大眼睛,奈何周围挤满了人,根本过不去。
云卿亦是被打个措手不及,而且恰是她情绪高度紧绷之时,后脑处忽地一针刺痛——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恍惚,却令她失去躲避的先机。
等反应过来时,身子本就重的她,已然躲闪不及,只能下意识捂住肚子。
眼睁睁看着胤褆越来越近——
“大阿哥,得罪了。”
突然这时,松凝一个箭头冲上去,眼疾手快地一把拎住胤禔的衣领子,像是拎小鸡一般,将他提到了半空中。
“该死的奴婢,你快放本阿哥下来!”
大阿哥气得在半空中又踢又踹。
松凝不予理会,确保云卿身边有人护着了,才施施然松开他。
胤禔慌忙跑向惠嫔,惠嫔担忧地上下打量着他。“快让额娘瞧瞧,有没有伤到哪?”
先前未说一词的她,这会冷脸发话:“放肆!大阿哥何等尊贵?也是你一介贱婢能轻易动得的?”
她旋即下令:“来人,给本宫替良贵人,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尊卑的贱婢。”
“嗻。”
说罢,几个五大三粗的嬷嬷,立即上前围住松凝,准备合而制之。
怎料松凝一身武艺也不是吃干饭的,三下五除二,就将那些嬷嬷撂倒在地,疼得叫惨连天。
“良贵人,你平日就是这般教管底下的人?”
惠嫔见制服不了松凝,转而就朝云卿发难。
“惠嫔娘娘,刚才一事虽有混乱,但孰是孰非,您也瞧见的。”
云卿自然不会责备松凝。
松凝忠心为主,若是就此责罚,不仅就此喊了她的心。只怕日后也没有哪个宫女太监愿意对她死心蹋地效忠了。
“本宫瞧得清楚,是这贱婢以下犯上。”
知道云卿受宠,惠嫔在后宫一向明哲保身。但此次涉及儿子,惠嫔免不得情绪上头,咄咄逼人道:“你今日将她发落了,此事本宫便既往不咎。”
云卿位分在惠嫔之下,不能忤逆,但也不能轻易让步:“嫔妾绝无此意,只是这松凝乃是万岁爷的人,惠嫔娘娘实在想惩处,还请先问过万岁爷的意思。”
“哟,良贵人这是要把万岁爷抬出来,仗势欺人呐?”
“谁叫人家得宠,即便黑得说成白的,也是在理的。”
“太子殿下,您还是离她远些吧,免得她哪日将您也不放在眼里,怂恿她婢女给您下毒手。”
往日里嫉妒云卿的嫔妃,这会一唱一和,越说越热闹,什么难听之词都一股脑倒了出来。
胤礽扬高声量:“云卿不是这样的人,孤……”
“殿下,您不必如此,清者自清。”
担心胤礽被人安上残害手足的恶名,云卿摇头示意他不要出面。
只是宜嫔在来的路上,忽然被僖妃叫住。
云卿这会位分低,说话不占分量,又形单影只……
“本宫倒是瞧着,这宫女不是有意冒犯大阿哥。”
正在众嫔妃联合讨伐云卿之际,一个宁然祥和的声音,意外地响起。
第65章 云卿与康熙帝吵架
站出来帮腔的, 乃是荣嫔马佳氏。
荣嫔一向与世无争,故而对原本与世无争的云卿,也颇有好感。
但自打云卿失忆后, 当众声称康熙帝乃是“所爱之人”, 荣嫔自认已与云卿不是一类人,故而并不再插手云卿与后宫嫔妃们之间的纠葛。
不过近日,荣嫔欠了云卿一个人情。
或者说,是荣嫔的三阿哥胤祉, 欠了卫氏阿弟卫瀛一个人情。
就在刚刚,四岁的胤祉悄悄扯着自己额娘袖子,小声道:“额娘,那个小阿哥是好银。”
胤祉的护卫站出来, 道清原委。
大清是在马背上打天下,三阿哥虽是年纪, 康熙帝也命一众侍卫护着他,去树林边缘略微长长见识。
原本也不抱什么希望,但卫瀛回来时, 顺手帮胤祉活捉一只小白兔,可以带回宫喂草养着那种。
胤祉高兴坏了,坚称“小阿哥是好银, 额娘快帮帮他。”
与世无争的荣嫔,终究是拗不过儿子,于是站出来说了句话。
倒也说得是良心话, 谁都看得出,是大阿哥胤褆在就着上午打猎的事, 借题发挥。
……
经荣嫔出面,现场局面立马不一样了。
云卿这边是一个宠妃, 再加一宫主位,惠嫔那边是一宫主位,再加一群乌合之众,高低立马见真章。
最后,不得不草草收场。
如果惠嫔心里不服气,就只能找康熙帝或者孝庄太皇太后做主,怎么着都会将康熙帝牵扯进来,怎么着惠嫔都争不过。
况且,这事本身就是大阿哥胤褆理亏在先。
于是当晚知道前因后果的康熙帝,还是将大阿哥痛批一顿,连带着训斥惠嫔为母不正,如此会教坏孩子,“若再有下次,你以后便没有再见他的必要了。”
说罢,康熙帝便起身走出主账,准备去瞧瞧云卿和胤礽。
胤褆自小交由内务府大臣噶礼抚养,也不过是在皇家节日活动中,才会接回宫来。
连仅有的母子见面都取消的话,这无疑对惠嫔而来是一种天塌下来般的惩罚。
惠嫔面色惨白,跪着拦在康熙帝面前,“万岁爷赎罪,嫔妾知错了。”
她声音戚戚:“您要惩罚,就尽管惩罚嫔妾给良贵人出气吧。但胤褆还那么小,一日一夜不进吃食,他哪里能进受得住?”
这话,无疑触到天子逆鳞。
“朕何时说过要给良贵人出气?”
康熙帝脸色更是阴沉,周身温度骤降,惠嫔连带着御前侍从都冷不丁一颤,后脊阵阵发寒。
“你既是愿意主动受罚,朕成全你便是。”康熙帝扬声命令:“来人,抚你们惠主子回自己的帐子,修身养性一日一夜。”
而后头也不回地款步朝云卿的帐子走去。
惠嫔还想再跟上去,李德全赶忙拦下她,“娘娘,万岁爷这会在气头上。您是聪明人,又何必再往上撞呢?”
说完,赶忙小跑着跟上去。
目送那道明黄高大的背影一步步走进云卿的帐子,惠嫔看在眼里,恨在心上,袖子里的双手,紧攥成拳,骨节泛白。
自打卫氏到御前后,她一直都是退而求其次。圣宠争不过年轻貌美的女子,但胜在她还有儿子可以倚仗,又是长子。
可如今,卫氏的风头越来越胜,连卫家的随便一个奴才,都敢欺负到她儿子头上,这口气如何能忍?
于是在第二日得知,僖妃曾在半夜命人悄悄给大阿哥胤褆送去一盘糕点后,惠嫔便当即去拜会僖妃。
僖妃仍是笑吟吟的:“本宫也是瞧着大阿哥年纪小,怪是心疼他的。说到底是孩子贪玩些,本不至于被如此责罚。恰好看惯之人是钮祜禄氏的旁支,不过一句话的事,倒也不值得你这般千恩万谢。”
惠嫔亦是笑得慈眉善目:“娘娘说的哪里话,您虽是举手之劳,但实打实地帮了我儿,嫔妾这当娘的得念着您的好,念一辈子都是应该的。”
僖妃多么聪慧之人,立即明白,惠嫔这是来投诚的。
其实早在听到大阿哥胤褆与卫家阿弟卫瀛在一起比赛步库时,僖妃就猜到惠嫔与云卿会正面对上,于是她特意寻了个理由叫走宜嫔,就是想让惠嫔与云卿的矛盾进一步激化。
虽说荣嫔后来意外跳出来帮衬,但惠嫔与云卿结下梁子的事,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
云卿的敌人,就是她僖妃的棋子。
“说到底,本宫也是瞧不得卫氏的圣宠太过,总归会对万岁爷的英明有损。”
僖妃顺着惠嫔的话茬,意味深深道。
“巧了,嫔妾不才,竟是与娘娘想到一块去。”
惠嫔也是心照不宣一笑。
而后,两人低声秘语,直到天黑。
……
另一边,卫瀛被胤褆打得浑身是伤,云卿心痛不止。
即便是人被安生送回卫家帐篷,她心里仍是七上八下的。偏偏始作俑者是康熙帝的亲骨肉,她都不能说一句重话。
越想心里越憋屈,只能默默地掉眼泪。
康熙帝过去时,瞧见心爱的女人哭得眼圈都红肿了,心疼不矣:“两个太医都诊过脉,说是不曾伤及五脏六腑,好生将养着便是。”
见云卿扭过身不理他,康熙帝的口吻放得越发轻柔:“胤褆那小子,朕已重重惩戒,咱就不生气了,好不好?这肚子里头还有个小的呢,”他说着便伸出手,抚上云卿已经明显鼓胀的小腹,“回头生出来学着你整日掉金疙瘩,朕看你后悔不后悔?”
“别动手动脚,宜嫔姐姐还在呢。”
云卿脸皮没他厚,终是不得不回应,一巴掌打掉他的手,带着鼻音囔囔地说道。
“万岁爷来啦,那嫔妾就先行告退了。”
宜嫔原是一直陪着云卿安慰,如今康熙帝过来,瞧着两人这黏糊劲,宜嫔就显得多余了。
她也不是爱讨嫌的人,很有眼力见地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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