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人间皇帝,凡间兴起流言,说贵徒乃是妖孽。我虽不信,可为了人间安宁,不得不冒犯一试。”
躲在暗处看着老皇帝的崔舒若,不知何时变出了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和系统闲聊,“你看,皇帝也是会撒谎做戏的,看看,不愧是能见到天底下最多谎言的人,装的多诚恳啊,啧啧啧,真得学着点。”
崔舒若看戏看得热闹,但不妨碍她继续操控所谓的仙人。
只见仙人张口,比老皇帝整个人都要大,说话时的风将他整齐冠冕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
“无稽之谈,哼。”仙人脸上薄有怒容,“舒若吾徒!”
他一声召唤,崔舒若适时丢掉瓜子,腾云而来。
只见崔舒若仿佛变了一个人,她身穿霞彩锦缎,衣袂翻飞,女子的披帛随风而动,飒飒风姿。老皇帝白日里尚且高高在上,可此刻面对有如神仙般的崔舒若,心底竟生了些自卑。
瞧,她都比他大。
比起蝼蚁般的老皇帝,崔舒若虽然没能像仙人一样高大威猛,可好歹有橙子大小,比起蝼蚁般的老皇帝,真是好太多了。
崔舒若一手捻指在上,一手于下,竟有如壁画上的神仙。
老皇帝见识到仙家手段,就连对崔舒若的态度都好了不少,一瞧见人,立刻眉眼带笑,哪还有白日里的咄咄逼人,好似下一刻都能把人拖下去惩处。
他也算是清楚为何崔舒若面对他能保持傲骨了。
崔舒若先是对仙人行礼,“徒儿见过师父!”
而在看向老皇帝时,仅仅是微笑颔首,可老皇帝不敢有分毫不满。他虽觉得仙人定然不敢伤害身为人间帝王的自己,可若是仙人动怒,只怕他也不好过。
“我已明了,舒若定然不是百姓口中的妖孽,等明日我就下诏替她正名!”
面对老皇帝的许诺,仙人似乎不怎么满意,冷哼一声,一手拂袖,把在老皇帝震得东倒西歪,好不容易站稳了,还得扶扶头上的冠冕。
仙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天地回荡,听的老皇帝耳朵发晕,“吾徒为救人间而生,来日必将扶天下于大厦将倾至兴盛,怎可遭人随意辱骂污蔑。
待到明日,建康城内,曾对她口出秽言的成年男子,都将口生恶疮。至于散播此事的始作俑者……”
老皇帝有心讨好仙人,自是开口道:“我必将严惩!”
仙人垂目,对他的承诺还算满意,点头道:“可!”
然后闭眼念咒,睁眼时道:“吾已下咒,待到明日始作俑者非但口生恶疮,面容遭毁,须发也将在一夜间落光。”
老皇帝没想到仙人如此爱护祂的徒弟,心里一颤,开始回想起自己往日对崔舒若的态度,不知道仙人是否会怪罪,可愈是想,愈是觉得应当无事。
他当时的确是动了伤人的念头,可到底什么都没做不是?而且语气也说不上多严苛,没见崔舒若都不怕吗?
老皇帝不断自我安慰,渐渐竟也真的信了自己所言。
他连忙允诺了仙人。
见到仙人似乎还算满意,老皇帝的胆子壮了点,“仙人!我有一事不解,我贵为人间帝王,又有得见仙人之缘,不知可否能得修仙缘法。
我在凡间也十分勤勉,修习不少道家术法。”
一旁的崔舒若险些憋不住笑,老皇帝可真高看他自己,还敢大言不惭说他勤勉,怕是碰的都是房中术吧?
真不要脸!
【就是就是!】
系统磕着小瓜子,一起吐槽。
而且老皇帝口口声声思念皇后,怎么也没见他提一提?问一问?这可是个大好时机呢!
崔舒若当然不可能让他如愿,心念一动,只见仙人勃然大怒,“既贵为人间君王,自当已政事、体恤民生为先,怎可痴迷道术?
历代帝王,待到身死之时,自有仙家评判尔等功德,何须修炼,舍本逐末,着实可恶!”
仙人一怒,周围飘逸的云霞似乎都凝固住了。不仅如此,老皇帝恍惚间还瞅见仙人背后的虚影似乎生出无边地狱的烈火。
在老皇帝心惊胆战之事,崔舒若犹如旱地甘霖,陡然替他开口,“师父息怒,圣人也是随口之言,他早年政事勤勉,建康百姓民生安乐,还请师父勿怪。”
老皇帝能被说的也只剩下早年的功绩了,至于建康,早在他迁都之前就已经热闹富足,追根究底和老皇帝没什么干系。
但正如人恐惧自然之力一般,即便在人间享尽权力与富贵,老皇帝也不敢同神仙对抗,只能连连点头,向崔舒若投去感激的目光。
仙人身后的虚影这才一点点消失,直至彻底淡化,祂的目光漠然冷凝,“既是吾徒开口求情,也罢,但你谨记,为君者当勤政爱民。也断不可任由祸首污蔑吾徒。”
老皇帝拱起手,想要说什么,结果仙人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
只见仙人大手一翻,他就被迫跌下云端。
强烈的失重感袭来,老皇帝恐惧大叫,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摔死时,陡然睁开眼睛,从床榻上做坐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外头的天才刚蒙蒙亮,窗扉照映在地上成了斜斜的影子。
外头听见动静的高公公,连忙进来,动作小心,生怕愈发惊扰皇帝。
只见老皇帝头上的汗水如黄豆般落下,明明已是深冬,殿内炭火虽热,可怎么也不至于热成这样,再一见老皇帝喘成这样,高公公心道怕是魇着了。
也不知道这回老皇帝梦见的是谁。
被他亲自用鸩酒赐死的外孙?还是蒙冤而死的武将?又或是被他辜负一腔深情的皇后?
别看高公公心里猜测,可他服侍皇帝多年,早练就了一身奴才本事,伺候人来跟吃饭似的,都不用动脑子,手脚自己个就妥妥当当的做起来。
他捧起后头小内监托盘里的清水递给皇帝,那本是漱口用的,可老皇帝却一口气全喝了。
看来这回梦魇的特别厉害,高公公在心里沉思。
他倒是知道老皇帝在殿上和衡阳郡主的谈话,但是瞧老皇帝的样子,着实不像见了仙人。他猜测老皇帝失望之下,又逢睡梦不稳,衡阳郡主怕是要倒霉了。
然而老皇帝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召中书舍人来,朕、朕要拟旨,赐衡阳郡主封地!”
高公公大惊,难不成衡阳郡主还真叫皇帝梦中见到了仙人?
看来她往后几年,富贵无虞了。
而崔舒若也跟着醒了,但比起老皇帝,她可就惬意许多。洗漱过后,用着金丝燕窝卷,喝着炖的软烂的清粥,心情似乎极好。
果不其然,等到天亮以后,鹦哥兴冲冲地跑到崔舒若面前,她道:“娘子!您可不知道,外头那些烂嘴的黑心人啊,还敢编排您呢,好多人都烂嘴了!”
崔舒若淡定自如的喝着清茶,小口咬糕点,“哦。”
鹦哥见状不由得惊讶,小脸一垮,“郡主,您怎么都不惊讶?”
一旁侍奉崔舒若的雁容掩嘴笑,等到鹦哥着急的时候,才开口解释,“你忘了吗,我们郡主可是仙人弟子,她能算呢!
说不准啊,这回就是郡主的仙人师父恼了这些碎嘴的东西,才特意降下的惩罚呢!”
鹦哥恍然大悟,一手拍掌,“对极!定然是如此,郡主多尊贵啊,哪是那些碎嘴子可以说的,雁容,还是你聪明!”
崔舒若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们笑,但不管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好心情。
因为……
除了外头那些瞎说的人,她还送了柳夫人一份大礼呢。
系统也突然发出欣喜的提示音。
【恭喜亲亲,经过主系统认定,授予亲亲“烂嘴大师”、“刻字小能手”两个称号。您可以随机抽取盲盒,有机会获得技能、一次性卡牌、甚至是特殊奖励哦~】
【亲亲,您要现在抽取吗?还是留着后面使用?】
崔舒若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嗯……暂且先不用了,今日还有好戏要看呢,没有心情,等晚间再说吧。”
果不其然,崔舒若的预测成真,用完点心还没有多久,宫里的圣旨就到了。
崔舒若被赐予两千户的封邑。
别看只有两千户,这可是实封啊!
只有极为受宠的公主才能得到五千户的食邑,可却没有实封,只能拿到封地每年税收的一部分,也没有实际上的掌管权。
可实封不同,这意味着那两千户的封地,相当于崔舒若的私产,她可以在那配齐自己的下属,而且拥有绝对掌控权,她就是封地的土皇帝。
收到圣旨的崔舒若心情愈发好了,但还没有到更好的地步。
因为她还在期盼后头的事。
如崔舒若预料的那样,老皇帝紧接命人在城里张贴布告,大致的意思就是说他夜里梦见仙人,仙人已经同他说了崔舒若不是妖孽,真的是仙人弟子。而仙人动怒,说此事另有始作俑者,那才是动摇江山的不轨之徒,仙人已经惩戒那人,她不但口生恶疮,面容被毁,还会须发皆落,而且那些对她口出污言的男子也已经口生恶疮,希望你们好自为之,别再惹仙人动怒。
若是只有老皇帝轻飘飘的布告,说不准百姓们还不会信,但全城上千个男人同时嘴巴长疮,这久值得深思了。
尤其是他们都用一个共同点,曾在私下里对衡阳郡主说过粗鄙不堪的污言秽语。
一时间,崔舒若的名声彻底扭转。
反倒是那位始作俑者,引起好事之徒的好奇。
究竟是谁呢?
而且仙人对她的惩罚究竟是什么样的?
那些口出恶言的成年男子们,在长了恶疮后,连嘴都张不开,生生饿了两日。不但如此,因为他们胆敢玷污仙人弟子的名声,百姓们见了,当初怎样非议崔舒若,就如何非议他们。
而他们大多不是权贵,可不用担心得不得罪,于是一个个只要敢出门,叫人看见嘴巴上硕大的恶疮,沿途百姓都会冷眼相对,还要年纪大点的,上前啐一口口水。
简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其实何止是那些平民里的成年男子呢了,还有一些喜好声色犬马的权贵,默默的安静了许久。
建康城里,一时少了不少人,仿佛间都清静了不少。
而在崔家主院里,被禁足已久的柳夫人,突然间暴怒的砸掉了铜镜,磕碰出边角的镜子跌落在地,依旧映出了人影。
那是一个没了头发与眉毛,嘴边长了龙眼大小的恶疮的人。
她的脸上,还多了血淋林的两个字。
一左一右,分别是“毒妇”二字。偏偏还不像是用刀割出来的,倒有些像是被毒虫硬生生啃咬,所以又红又肿。
另一边,系统忍不住询问崔舒若。
【亲亲,您花了整整五百功德值,就为了在柳容的脸上加两个被毒虫咬的字,真的划算吗?】
崔舒若轻笑,“划算的很,总要叫柳容也常常不敢见人的滋味吧?你说是吧,统子?”
【两个字而已嘛,人类的想法真奇怪!】
系统嘟嘟囔囔的吐槽,要是它,肯定把功德值用在刀刃上!
可怜的系统,还不能完全明白人类的感情,不懂得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才是真正的畅快!
而老皇帝谨记梦里仙人的叮嘱,那可怕的失重感还犹有印象,怎么敢不尽心尽力的找出罪魁祸首严惩?也免得叫仙人再次动怒。
在老皇帝大张旗鼓的搜寻罪魁祸首,寻找能符合仙人所言的人时,原本陷入败局的前线大军,竟然在主帅阵亡,刚刚被新的主帅统领后,传来捷报。
但却不是新主帅传来的,而是……
失踪已久的魏成淮。
当日他率领五千将士,本是为了奇袭羯族中军王帐而埋伏。但定北王意外中了夜袭的敌人流矢而死,说好的埋伏变得人尽皆知,魏成淮也成了羯族大军的囊中之物。
羯族中军王帐依然去了,但除了王帐的一万人,随行的还有两万大军。
五千对三万,几乎成了人家的囊中之物,必死之局,而且他们还被切断粮草,了无生路。
人人都以为没了消息的魏成淮说不准和定北王一样,已经死了,但他非但在三万大军的包围中活了下来,甚至大破羯族中军,砍下羯族太子和两位王子的头颅。
据说,那一日打得十分惨烈,尸横遍野,乌鸦成群。
未及冠的年轻将军,抱着必死的决心,带着疲惫不堪的幽州军,死战。
哀兵必胜!
他歃血立誓,必带着将士们杀尽胡人,以报血海深仇。
尤其是在曲南郡被屠的消息传来后,别看是幽州军,可曲南离得如此之近,又怎可能没有旧籍曲南,或是曲南子弟呢?
家人被屠,山河已毁,血海深仇。
在羯族王军志得意满,开始为如何瓜分战果而起分歧时,头戴白布条,誓要杀贼报仇还乡的将士们,抱着必死的决心,饥渴而干裂的唇角,杀向羯族中军。
血战后,羯族大败,不少羯族兵丁溃逃,而幽州军……所剩无几。
残阳如血,仅存的人身上,盔甲上的血污浓厚到洗不尽擦不干。
魏成淮用着魏家祖传的杀敌长枪,使着自幼被他阿耶定北王教导的一招一式,杀了数之不尽的胡人。他用锋利的枪尖硬生生捅死羯族太子,夺去羯族太子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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