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听魂语
本书作者:杨乐多
本书简介:林悠花了四年的时间手刃仇人,大仇得报之时,却没想到飞来横祸丢了性命,
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曾想被一个男人所救,只是她醒来之后,竟能看见世间游荡的鬼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悠:“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我为什么能看见鬼啊?”
南山摸摸鼻子:“啊,这件事啊…这件事还得怪我,你那次受伤,其实冥界已经派了鬼差来钩取你的魂魄了,
我就稍微的以权谋私了一下下,将那鬼差赶走了,并且将你的名字从生死簿上划掉了,不过......”
林悠皱眉:“不过什么?”南山讨好的笑:“没划干净。”林悠震惊:“什么?”这也太草率了吧!
林悠:“那我现在到底算什么?”南山作思考状:“介于阴阳之间,大概,是一个新物种!”
第1章 幽冥司
隆冬腊月,大雪纷飞。
傍晚,停走街上已没了人影,商贩们受不了严寒,早早回了家围炉取暖,唯有街角梅花,凌寒独自开,为有暗香来。
天色昏沉,街头一人着蓑衣斗笠,手上提着盏灯笼,冒着风雪跑着,嘴里低低咒骂着什么,可那刚出口的话语像是被风雪阻断了,无声的消散在了空中。
来人跑得太急,以至于没注意脚下的路,一脚绊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他娘的!”男人狠狠咒骂一句,提起灯笼去看绊倒他的是什么,那光线临近了,一张带血的脸赫然出现在他面前,正眼神空洞的看着他。
“啊——鬼啊!”男人吓得六神无主,连爬带滚的跑远了。
那躺在雪地里的人,机械的把脑袋转动了回来,不远处遗落的灯笼发出暗淡的光,照在人脸上,依稀看清了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
她喃喃道:“鬼?我刚刚杀了一屋子的魑魅魍魉,怎的自己还变成了鬼?”
低浅的笑声从她喉咙中传出,在大雪漫天的夜晚显得十分诡异。
女子抹了抹脸上已经冻成冰霜的血,忽的皱了眉,像是十分厌恶一般,抖着手把血往雪地里擦。
可她这一用力便是牵扯到了背脊上的伤口,她“嘶”一声惊呼,疼的差点一口酸水呕出来。
女子捂着伤口,忽然就这么无法抑制的哭了出来,哭得声嘶力竭,一恸几绝。
大雪依旧凛冽的下着,全然不会为了路边是否遗落了哪家阿猫阿狗而停止。
城外城隍庙中,城隍爷诚惶诚恐的守在门边,偷眼打量着屋内那端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的白袍男子。
男子看着二十五六的年纪,五官清晰明朗,暖暖的烛光映照在他脸上,透过白晰细嫩的肌肤,有如玉般温润之感,偏生他的眉生的似剑飞扬,眼窝深邃,眼角尖锐,在柔和的面容上又增加了几分英气。
城隍爷今儿个辰时就听说了,幽冥司第四十五司来了个大官,乃是冥王阿荼的师弟!因着这层,他便对男子多了几分惶恐来。
城隍爷遥遥一想,若他是冥王师弟,承的那不就是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的师,如此殊荣,可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又因着这层,他对男子生出了几分敬意来。
城隍爷蓦得又想起,今晨无常鬼回来禀报时,拖着腮帮子想了良久,最后用了“貌美如花”四个字来形容他......
城隍爷努力想了半天,到底也没想出来一个男子长得貌美如花是何模样,故再因着这层,他对男子生出了几分好奇来......
可未曾想,才不过一日功夫,这尊大神竟然莅临他的府邸,他顿时什么惶恐敬意好奇的心思都被吓飞,最后只留下了惶恐。
“我说城隍爷,就算在下再好看,也经不起你这番打量吧?”
男子懒洋洋的开口,城隍爷却发现,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小城隍顿时吓了个七窍生烟,“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道:“南山大人恕罪,是小仙失礼了。”
男子似乎被那清脆的响声吓了一跳,终于睁眼,他的眼眸极亮,像是盛了一汪清泉。
南山好笑道:“你这么紧张作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起来吧。”
城隍爷擦了擦满头的汗,缓缓站起身,作揖道:“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南山又一次被他逗笑了,无奈道:“我杀你作甚?现在幽冥司人丁凋零,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你好好干,争取来年涨些俸禄才是。”
城隍爷瞧着他温和的笑容,忽然觉得这南山大人挺平易近人的,神情一下放松了不少,随即又郑重道:“定不负大人期待!”
南山见他这般郑重其事,不禁挠了挠眼下,心想:幽冥司的人都这般认真吗?他道:“行了,别杵在这了,该干嘛干嘛去。”
“是!”城隍爷恭恭敬敬的作揖转身,临了又道:“大人若有需要,尽管吩咐小仙。”
南山摆手,重新闭眼养神。
幽冥司乃是东岳帝君设立用以救渡幽魂的官署,其下有七十二个司署,又七十六位司长共同管理冥界幽魂,不过这算其最鼎盛的时候了。
自五年前的那场修罗大战,东岳帝君以摄魂铃封印了阿修罗女,与其同归于尽后,幽冥司已经逐渐潦倒。
当年阿修罗女出世,几乎把全冥界的鬼都啃食殆尽,其中也少不了那些没来得及撤离的仙官们,故此幽冥司折损了大半人马。许多仙官经此浩劫,纷纷产生了归隐的念头,不愿再待在这浊气腐蚀的鬼界。
因着这些缘故,冥王阿荼大胆施行改革,将当年的七十二个司署融合成了现在的三司。
南山便是在这时被赶鸭子上架,担任了第四十五司的司长,掌取罪人照证司。
可叹他本是逍遥在外的一介散仙,潇洒游乐人间,好不自在。
直至那日,东岳山顶的钟楼台开始鸣钟,他便心生不安,一路腾云回到山门,入目却是满眼缟素......
他这才知,他的师傅殁了。
有道是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不复见。
他浑浑噩噩过了这么多些日子,再不回来帮师兄,恐免不了要被世人唾骂一句——有辱师门。
第四十五司掌渡魂,若幽魂不知因何身故,且对现世执念过深不愿投胎的,便可向第四十五司提出诉讼伸冤,由此司签证批准,安排鬼差进行处理调查,给死去的人一个公道。
只是如今,这四十五司已然变味,多了许多鸡毛蒜皮的琐事,这不,竟然轮到南山亲自出马,逮捕小鬼来了!
本来他以为这活计就是安安稳稳的待在司里,批批文案、审审案子的文职,没想到还得东奔西走,上蹿下跳,累死累活......
南山觉得他应该是上了贼船了......又想起今早到了幽冥司上任时的场景,他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今儿个一早,他才刚进司署的大门,便见院墙上人头攒动,端的是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他本欲幻化出一把折扇,仙风道骨的装腔作势一番,可待看清楚那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鬼脸后,立马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甚至有些想转身就跑!
他心中不由得怒骂,一大早就给爷看这个?
南山半阖着眼眸,强忍住不适,低头作揖道:“各位,在下南山,以后还请大家多多照顾了。”
众鬼瞧热闹瞧够了,有礼道一句:“好说好说。”
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走远,南山这才松了一口气,抬头睁眼巡视了一圈院墙,却见一个明媚皓齿的小姑娘趴在墙头,兴致勃勃的打量着他。
第2章 陈二娘
女子声音清脆:“你就是阿荼大人的师弟?大家都说你长得好看,我便来瞧瞧。”
南山当即露出一个笑颜,手中陡然出现的折扇也骚包的扇了起来,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在下正是南山。”
他心中十分感叹,可算是有人来给他洗洗眼睛了,不然也不知道今天会不适到几时。
话音刚落,便见那小姑娘“咻”一下从城墙掉了下去,随即响起了一记男声:“孟凡,你不好好待在孟婆亭,跑到这来做甚?”
话音由远及近,语落时,男子已经入了院门了。
孟凡拍拍屁股跟了进来,笑眯眯道:“阿荼大人,你师弟长得真好看,像个女人一样。”
她一直以为,阿荼长得够好看了,玉面 薄唇,眼眸似水,只不过经过多年的沉淀,眼中多了些历经世事的稳重。
是以他的好看,是从外到里收着的,不像南山这般,好看的十分张扬。
南山正要沾沾自喜,可听到后半段,那挂在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一半,不过很快他又笑着作揖道:“这位姑娘想必就是孟婆大人了,孟姑娘古灵精怪,气势上与男人也相差无几。”
孟凡起初没听明白,这句话在她脑子里上上下下捋了一遍,这才明白,他这是变相的骂她像男人呢!
她当即怒目圆视,气得要骂他:“你......你个脸比女人还白的小白脸,仔细着被女鬼吃了!”
南山面色淡然,扇子摇得起劲:“那就不劳您费心了。”
孟凡还要再说,被阿荼一个眼神制止了,她委委屈屈的拉住阿荼的衣袖,道:“大人,你看他弱不禁风的样子,能做好四十五司司长吗?”
南山扬眉,从上到下打量孟凡一眼,笑得意味深长道:“孟婆大人今日偷跑去凡间桃州吃了蒜香猪肘吧?”
孟凡被他盯得发毛,却没想到他开口说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面色一赧,脱口道:“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
南山并不回答她,只指了指她的衣袖,道:“你的衣袖上沾了泥水,这是冥界没有的,所以你去了凡间。”
“你左靴鞋面上有块巴掌大小的红油油渍,领口和发丝上沾有辣椒酱,再从你刚刚说话时嘴里时不时散发出的蒜味,这三个食材同时出现,由此可知你吃了蒜香猪肘。”
孟凡被他说的慌忙捂上了嘴巴,结结巴巴道:“蒜,什么蒜?你别乱说!”
南山好笑道:“吃蒜有什么可遮掩的,你倒是挺有品味,桃州青莲巷一号聚茗轩里的蒜香肘子确实算的上一品!”
孟凡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怎么连她去的哪家酒楼都知道?她嘴硬质问:“这世上这么多地方有这道菜,你怎么就确定我是在聚茗轩吃的?”
“因为桃州离冥界近,你一来一去半个时辰不到,偷偷出去吃个饭,既不耽误当差,又能吃到好吃的,何乐而不为?”
“再说你嘴里还有淡淡的酒气,据我所知,那是聚茗轩独一无二的雪梅酒,”说到这,南山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孟婆大人是也不是啊?”
孟凡简直要被他气炸了,提起裙摆转身就走,嘴里骂的十分大声:“狗鼻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姑奶奶光明正大的吃,怎么就偷吃了!”
南山瞧她气呼呼的背影,乐不可支,小丫头片子还敢小瞧他!
“行了,下马威给够了吧,”阿荼无奈摇摇头,指了指身后一黑一白两位兄弟,对南山道:“这两名鬼差便拨给你了,是我一手栽培的,机灵着呢。”
被叫到名号的两位鬼差都是无常鬼的装扮,白无常身体欣长,面色惨白,口吐长舌,头上戴着一顶高帽,写着“一见生财”四字;黑无常比他身材魁梧一些,面色黑沉,头上的帽子写着“天下太平”四字。
黑白两位兄弟当即俯身,作揖道:“愿为大人效劳。”
南山瞧着那大长红舌头,头疼的别开了头,便是不想再看第二眼了,他摆摆手,道:“起来吧,你们不必客气。”
随后又对阿荼道:“师兄要不进去坐坐,喝杯茶?”
虽然他也第一次来,但是不请人进屋坐坐,实在有些不礼貌。
阿荼摇摇头:“不了,今日来是有要事要办。”
他转头朝门外道:“拿上来吧。”
“什么东西啊?”南山探头去瞧,就见一人见脚不见头,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原因是——他手中抱着堆得几乎有半人高的竹简。
南山:“......”
阿荼皱了皱眉,道:“仔细着点,往屋里搬。”
“师兄,这是何物?”南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阿荼十分随意伸手,拿出一卷递给南山,轻轻吐出俩字:“案子。”
“案......案子?”南山嘴角抽了抽,打开竹简,上言:禹杭陈家二娘陈雪荣,辰时身故,死因不详,游魂无依,未收监。
阿荼瞟了一眼,而后慢条斯理道:“既然你与这陈姑娘有缘,便去查查,看她是怎么死的。”
南山无声呛了呛,苦着脸拉着阿荼走到一边,道:“师兄,我这才刚来,也不让我喘口气就派任务下来了。”
阿荼挑眉看他:“让你喘口气?那谁能让我缓一缓呢?”
南山一怔,瘪了瘪嘴,不说话了。
阿荼知晓自己的师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当即软下声音道:“好了,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得把火烧起来,替师兄分担分担啊。”
“好吧,”南山叹气,想了想,问道,“那我要怎么查?”
阿荼指了指自己的脑子,随后带着一众人利落的走了,活像个甩手掌柜。
南山重重的叹了口气,真是愁了愁,白了少年头啊!
“哐当”一声,大门被撞开了来,南山的思绪被猛然灌进屋内的风雪打断,紧接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摇摇晃晃的倒在了门口。
——
林悠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方小榻上,身上盖着厚实的棉被,伤口处应该是被上药包扎过了,疼痛缓解了很多。
屋内光线很暗,只有床边燃着的炭火的光,噼里啪啦发出细微声响,倒是十分温暖。
有声音透过门帘从外头传来,像是几个男子在交谈,她不由自主握紧了袖中的弯刀。
门外,南山依旧坐在蒲团上,好像一直都未曾动过。
黑白无常刚刚办完差事回来,带回了一身的冷风。
南山挥了挥手,将室内炭火烧得旺了些,才问道:“两位兄弟,尸首可找到了?”
白无常名唤谢必安,听他这番称呼,有些受宠若惊,当即作揖道:“大人唤我们名讳即可,不必这般客气。”
南山满脸笑意,道:“好的。”
谢必安回禀道:“属下在城外十里的天目山上,找到了陈姑娘的尸身,模样十分......惨厉。”
“惨厉?”南山疑惑,“如何惨厉了?”
谢必安做鬼差已经多年,绕是见惯了尸体横陈的惨烈模样,此时也有些不忍说出口。
黑无常范无救到没有他这般心软,一板一眼的回答:“尸身裸体,裹了一层凉席草草掩埋,身上各处都是淤青肿块,下体......”
“行了,”南山出言制止,大概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他沉默了片刻,才道,“范兄弟,你乔装一下,去府衙报官,让他们立案调查,还有通知一下陈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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