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觉得自己随时有可能会崩溃,可每天醒来的时候,他的理智仍然存在。
就在他熬过最为痛苦的那一年,一切都开始向好发展时,崔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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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落难者与房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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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网络上的声讨提前造了势,随后这些年的受害者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向有关部分报案、诉冤,上头的人迅速接受到了信号,立刻给出反应。一套连招速度极快,调查组上门时,崔家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崔家的这一大群人,没有一个是干净的,手上基本都沾着他人的血。调查结束后,一大家子从上到下都被完完整整地关了进去。
崔睿安是唯一的例外。
崔家的垮台给了他最后一击,家里被查封当天,已经恢复了部分行动力的他彻底疯了。他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别墅顶层,迎着风一跃而下,当场摔断脖子,用这样直接的方式摆脱了原本应该更为痛苦的下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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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照说到做到,用一簇亮度稳定的光团,引着只剩四人的队伍离开了这座鬼宅子。
在车子的旁边,他们重新找回了信号,开始向外求援。
等待其他人来接的这段时间里,谢星渊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独自一人顺着默默记下的路线,往回走向古宅。
落照没让他进门。
她用一团亮光拦住了他的路。
到这时候,谢星渊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所以他开口时,用的并不是疑问语气。
“落照小姐,你出现在这儿,是专门为了救我们?”
落照笑笑:“差不多吧。”
“那等过几天,我一定带着礼物重新上门,郑重道谢。”
落照仍是笑:“可别。这一片漆黑的屋子,不值得搞什么旧地巡游。你应该抛下过去,跟着你的朋友重新出发。你的未来,会有光明在等你。祝你前途开阔而灿烂……需要我炸几个恶鬼当放炮给你庆祝庆祝吗?”
场面过于吓人,谢星渊连连摆手:“多谢你的好意,但还是不必了。”
身后的呼喊声让他回过头去。他一看,发现是三位朋友放心不下他,已经追随而来。这让他心头一热。
“别让你的新朋友久等。”
“……好。”
他再次郑重道过谢,向着古宅的方向鞠了一躬后迈步离开此处。往前走的时候,他只回过一次头,然而身后的事物尽数被浓雾笼罩,古宅亦在浓雾中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四人顺利离开,随后各奔东西。
一周后,当祁归月再次推开鬼宅的院门,却发现晁航先到一步,两人心照不宣地一笑,没问对方来意,只并肩向前走去。
这次只有他们两个人,倒是有时间和空间,让他们就彼此所拥有的特殊能力,和忽而承担起的责任,进行一番更深入的交流了。
这个假期,谢星渊和郑绮楠都没有回家。既然有了自己的时间,他们总要探索一下属于自己的路。
大学毕业后,祁归月和晁航留在了本地,谢星渊和郑绮楠则一个往北、一个往南。他们保持着长久的友谊,要是有什么事儿,互相之间还能帮上一把。
谢星渊的父母想逼着儿子回家时,被晁家人稍一敲打,便彻底歇了心思,灰溜溜地离开;郑绮楠的家人利用网络颠倒黑白,引导舆论给她扣白眼狼的帽子,要她继续为家里弟弟的治疗出钱出力时,已成为著名媒体人的谢星渊把各种证据拍在了他们脸上,让所有人都看清了这一家子的嘴脸。
落照并没有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
当祁归月当着她的面,把不服管教、试图吃人的恶鬼捶进地里时,她就知道,这座古宅子迎来了真正的主人。
这才是原本剧情的走向,她这个代理自然可以功成身退。
古宅在现实世界无人问津,在不属于活人的另一边,倒是成了真正的“有冤报冤接待处”。不少冤死鬼都知道,往那儿走,会得到一对神仙般好心夫妻的接待,他们一定能让自己的怨气得以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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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照看着墙壁上出现又消失的发光小字,可以想象在它背后的人,此时的表情是多么纠结、痛苦。对方打出两三个字,觉得不合适,又默默删除,如此循环往复了十分钟,愣是没编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大家都不过是被逼无奈的社畜打工人,没必要相互为难。
她十分理解地开口道:“你们不用想说辞了,我接受安排,开个上帝视角完成任务,也挺有趣的。”
上个小世界,她是古旧宅子里的光,到了新的小世界,她直接成了屋子本身。
在幕后打字的那位对她的理解表达了充分的感谢,并开出了和之前一样的补偿条件。
落照有预感,这样的“好处”,她还会继续占下去。
这是一个混乱的世界。故事围绕着一片大陆展开。
大陆大致划分出了东西南北与中央五大板块,除了北方的极寒之地常年无人居住外,余下四处,各由当地的一方势力控制。在这其中,中央大地的统治者又是实力最为强大的一方。
但是,伴随着名为“象”的怪物突然出现,情况发生了变化。
象是突然出现在大陆上的。它有着人类的外形,却有常人两倍大小,身体白到近乎透明,四肢则如兽足形状,是纯粹的黑色。
它不能说出完整的人话,仅仅勉强学会了几个字词,一见人就扑过去,用尖利的爪子与牙齿将人开膛破肚,似乎是以人的血肉为食。更可怕的是,象还长有一双翅膀,能在近地面自如地飞行,人在面对它时,几乎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
象出现后过了小半个月,一位母亲为保护孩子不被象所害,觉醒了一种特殊能力。她虽不像象那样,生出了飞翔的能力,能护着孩子离开,但却凭空靠着意念化出了一柄利器,砍下了象的半扇翅膀。
受到伤害的象察觉到了危险,摇摇晃晃地想要离开。可被破坏的翅膀限制了它的行动,让它无法顺利逃离。
那位母亲在这特殊的场景中,显示出了惊人的力量。直到象躺倒在血泊中再也无法动弹,她才停下手,身体发软,瘫倒在地。
见朋友及时赶到、将她受了轻伤的孩子抱起安抚后,她的意识才跌入混沌之中,手中的利器也随之消失。
这是星力这一特殊能量的初次显露。
那位母亲只成功使用过一次星力,那天之后,她又变回了普通人。但在她之外,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类觉醒出这种特殊的力量。每个人觉醒的方式不同、星力表现形式不同,持续时间也不一样。这样的人被称为“星士”。
不过,有一点倒是毫无疑问。
星力是化解危机的手段,说不定……还是唯一手段。
这打破了大陆上原本的平衡。各种各样新的势力开始冒头,都想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为自己或家族揽些权与势。
共同的危机还没给大陆带来多大的影响,权力纷争倒先将其洗刷了一遍。
男配任司源也是其中的牺牲品之一。
任家在纷争中,属于既得利益者。任司源的父亲是最早获得了可控星力的那一批人,他迅速地笼络起一批属于他的势力,很快就在西方大地站稳了脚跟。
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任家几乎成了西方大地真正的掌权者,原本的统治者则变为了被架空的吉祥物。
就在这时,任父因为在战斗中身先士卒受了重伤,无法治愈,只能等死。
躺在病床上的他犹豫良久,决定将自己的位置传给小儿子任司源。大儿子任经武为他做了不少事,可对星力的控制力不足,时断时续,容易出问题。小儿子则不同,身上的星力从来没断过,像是与生俱来的独特天赋。
按照他原本的设想,任经武憨厚可靠,正好能成为小儿子的助力和依仗。
任经武在父亲的病床前郑重许下诺言,等父亲安然闭上双眼后,他就以历练之名,将任司源丢到了北方大地。
那是一片终年覆盖冰雪的苦寒之地,就他们掌握的情报来看,去了那里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对外,任经武宣称,历练是父亲死前的安排,北方大地藏着某种秘密,唯有弟弟能将其解开,若是成功解密,那或许能成为对付象的重要保障;对内,生怕弟弟能活着回来的他派出心腹,决定要在合适的时机,直接把人给做了。
可偏偏,任司源的运气很好,不仅逃过一劫,还在那特殊的环境中安了家。
任经武总觉得那是个隐患,一计不成,又想了新的手段——
他往北边送了四个孩子。
正如他期待的那般,孤单多年的弟弟将四个孩子收留了下来,作为弟子养大。
其中一人受他挑拨,按照计划,用毒物毒死了任司源,而另一位不知情者是真正将任司源当成了师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誓要找出凶手,为师父报仇雪恨。
这两个孩子,便是故事的男女主。他们会围绕着这件事,展开一段相爱相杀、轰轰烈烈的故事。
落照算了算眼下的时间点。
故事还没开头,就连任司源都还在半道上,没能达到她这间小屋。
她刚才简单研究过,成为了这座房子本身的她,能控制屋中一切非生物,让床铺倒挂在天花板上也好,让桌椅在半空中飞来飞去也好,都是她想一下就能办到的事。
但离开房子的范围,她就无能为力了。
落照估摸着,在男配到达前,她应该还有个十来天时间。她正好可以把屋子好好收拾收拾。
她至少还得在这儿待上几年。
眼下这屋子的破烂样子,无路可走的任司源勉强能接受,她自己是看不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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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落难者与房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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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太大,失血太多,任司源的所有感官都变得迟钝起来,他甚至无法判断,自己几乎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腿还有没有在迈步往前走。
也许……他一直都在原地踏步,已经倒在雪地之中,只能等死了?
父亲去世当天,他按照哥哥转述的命令,带了小队外出做护卫工作,没能及时赶回去。等他回到家中,父亲早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听哥哥说,父亲点了哥哥做继承人时,他并没有多想,父亲曾多次表达过对哥哥的肯定,由哥哥继承事业十分合适。但听到父亲临死前下了新的命令,要他去北方大地探秘时,他感到有些奇怪。
任司源将父亲说过的话仔细回忆过许多遍,总觉得有哪里说不通。
父亲确实反复强调过,北方大地一定埋藏着某种秘密,搞不好,会与象的突然出现有关。但他也一直在说,那地方实在太过危险,在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前,绝不能贸然行事。父亲此前派出的探索队,是在做了整整六个月的计划后才出发的,这都险些回不来,又怎么会突然要他往北方大地去?
他想着,也许是父亲觉得自己没剩多少时间了,心下有些着急,才会在去世前提起此事。然不管怎么说,父亲都不该催得这么着急才是。
基于这样的怀疑心理,任司源在出发后留了个心眼。
这让他第一时间注意到同行者的杀意,并顺利将其反杀。
可惜,这场争斗也让他受了重伤,他挣扎着走出这一段路后,意识愈发模糊,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就是在这紧要关头,任司源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幢房子。
房子的外墙是纯粹的白色,在鹅毛大的雪中极不明显,他反复确认了几次,才终于认定——
那不是他因为绝望而产生的错觉,十来米开外,确实立着一栋房子。
任司源脚下一软,整个人往前倒去,整个身子几乎都要陷进雪地中,但近在咫尺的房子让他看到了一线希望。他的体内忽然窜出一股力量,支撑着他走完了最后的一段路程。
房子的门仅仅是虚掩着,他整个人撞上去后,门一下子就开了。
一进到屋中,便有一股暖意袭来,与风雪的寒冷相互抵消。
任司源眨了眨眼睛,注意到屋子的另一头是个壁炉,炉中有火焰正熊熊燃烧,顺着洞开的房门涌进来的风只让那火小幅度摇了摇,没有任何要熄灭的意思。
光是看着这火焰,他就觉得自己身上起了暖意。
随后他便眼前一黑,彻底人事不省。
任司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双人床上。
他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房间里还有个小小的壁炉,纵使屋外狂风大作,风雪不断拍打着小窗发出巨响,他也没觉得冷,反而被捂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任司源有些恍惚,努力回忆着之前发生了什么。
此前那段时间,他虽是昏迷状态,但脑中却保留着一些残缺的印象。他似乎和一位……年轻的女孩子说过话,对方安排着他进了这房间,帮他处理好身上的伤口后,还给他灌了碗热乎的汤药。除此之外,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连那位女性的样子,都毫无印象。
任司源觉得奇怪。
北方大地久无人居,是所有人的共识,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儿怎么会出现一位年轻姑娘?
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边检查自己的情况,边观察着房间里的摆设。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原本的那套,不过外套和长裤已经被脱下,挂在了不远处椅子的椅背上。他最重的几处伤口上缠着绷带,想到是一位女孩子帮他处理了这些伤口,很少和女性接触的他面上一臊,愈发觉得热。
房间里的东西,放得不算很整齐,但很干净。大概是为了随取随用方便,一些箱子和小工具被随手堆在各个角落,没有专门整理过。
床头柜上,摆着一只不锈钢的小碗,碗中还剩了些许的黑色汤药,已经凉了。要是他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刚才救人者为他灌下去的那一碗。
他无意识地皱了皱眉,口中似乎又泛起了淡淡的苦味,让他觉得有些难受。
这位年轻女孩的手劲应该很大,竟然能让一闻药物就不舒服的他生生喝下去大半碗。
在不锈钢碗的下面,则压着一张小纸条。他拿起一看,发现上面写着一行字:
醒了就来一楼厨房找饭吃。
没有更多的介绍,也没有署名。
任司源没能看出太多东西。虽然能确定这屋子确实有个主人,可房间里并没有足以揭示其个性的物品。
他伤口的出血被止住了,身子也不再发冷,却还是没什么力气,大概是因为没能吃上饭的缘故。
不过,能保住性命,已让他感到十分庆幸,对那位不知名的救命恩人也产生了无限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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