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间芳弥:“那你心中的茫然,有答案了吗?”
世礼觉得她肯定和藤原薰有聊过这方面,不然不会这么清楚自己的状况。
不过川间芳弥从未显露出和藤原薰有什么亲近的关系,这也让世礼与她相处时少了很多别扭,就像是……她们之间仅仅是萍水相逢般纯粹的关系,就不用顾及太多,彼此之间都能说出真话。
就像现在,她实话实说:“也许还有最后一点动摇,但是我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本来就不可多得,而且至少现在我很喜欢。”
川间芳弥:“要是以后不喜欢了呢?”
世礼难得洒脱一回,她学着及川彻耸了耸肩:“……那就后面再说吧?工作还是工作,只是没爱了而已……看起来听不负责的,但做下决定的话会让我今晚就睡个好觉,我焦虑很久啦。”
川间芳弥又笑她:“我知道,你今天差点睡着。”
世礼没想到自己打瞌睡也被抓到,闹了个大红脸。
从这天起,世礼开始称呼这位设计师为“老师”。
因为年龄还小,川间芳弥对她的指导多以基础为主,或是带着她接受类似环境的熏陶,具体更深一步可以等上大学再决定。
川间芳弥说:“我不要求你一定要成为设计师。”
世礼在这行业只是跨进了门,就像站在树根之前,地下还有无数延伸的根系脉络,基础是共通的,每一根系要求的侧重点却不同。
“你得再在这个环节里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老师这么说着,“我的学生里只有三四位坚持要做设计师,其他的有选择去做染料、布艺的研究,也有喜欢裁衣而成为了一个裁缝师,一个在源头,一个在最后,在同一个流程之上,但又有很多不同。”
而世礼好在年轻,如果时机凑巧,她可以在选择大学时就确定好路线深造,获得更多专业教育的机会。
这让刚松了一口气的她又略微紧张起来——
事实也的确如此,因为有了老师,她更加忙碌了。
但忙的不止世礼一个,及川彻也一样。
高二这一年,青叶城西还是没能进全国大赛,止步于白鸟泽这个死敌之前。
最后还剩下一年——
一个敏感的数字。对于很多人来说相当于“这辈子最后一次”,不是所有人能会在高中毕业之后继续打排球。在吸收新鲜血液的同时,对于及川彻等升上三年级的前辈来说,有着更为敏感窒息的压力。
简而言之,除了担起领头的责任之外,还要想方设法变强。
世礼还记得输掉预选赛名额的那一天,她借住在及川宅第二天再回东京。
她和及川彻久违地在阳台独处——那是她第一次从及川宅阳台的方向看向天空,原来这个位置看不见星星,浓黑的夜幕被远处的高楼挡住了,只能在楼角一侧看到悄悄露出来的月亮。
及川彻紧贴着世礼趴在栏杆上,喃喃道:“世礼,我好想赢。”
少年的声音有些沉闷:“……想让你在东京看我打比赛啊,不然跑来跑去好麻烦。”
两人心知肚明,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发愁。
世礼乐意包容他的借口,什么也没说,静静陪着他。
之前夏日烟火大会见面的欣喜滋味被代谢,异地交往的不便再一次显现。
大家都有自己重要的事要做,渐渐的,不能像刚开始时住在网络上一样随时随地黏在一起。
从秒回信息,再到默认的留言,他们养成专注于现生、空闲下来再回复的习惯。
这样的对比之下,一周几次电话联络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
两人一般会在晚上八点左右开始,直到十一点挂电话,久一点的话会打到凌晨。
三百多公里的距离让世礼和及川彻不能再准确把握对方的动向,而在有限的几个小时里,也无法把一天甚至是一周、一个月的内容全部细述,于是就有了取舍。
把细枝末节去掉,留下最想要告诉对方的事,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跟以前一样完全掌握,依然只是描摹了大致轮廓。
与其说是有来有往的聊天,倒不如说是互相的倾诉,在声音的慰藉中消耗些许压力。
但自己过滤掉的内容,对方不一定不想知道。
偶尔省略太多,也会导致气氛的差错。
三年级的第二学期,也是春高预选赛的重要时间段,及川彻惯例告诉世礼自己比赛安排。
“下次就是对上乌野了,”及川彻抱怨道,“手下败将——但是超难缠的!”
世礼对乌野印象尤其深刻,上次就算输了,但没人不会记得仿佛被夺舍的影山飞雄,初中时两人一个比一个头铁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她说:“要对自己有信心呀,又不是没有成功过。”
及川彻:“我要再花点时间去研究他们的套路。不过……这次也赢了的话,就得碰上白鸟泽。”
世礼也深谙白鸟泽的强悍。
之前在赛场上看见了牛岛若利站在队里,她还有些惊讶。
及川彻一边说着和乌野比赛的时间,一边道:“你会来吗?”
世礼想也没想:“当然。”
及川彻:“别像上次那样迟到啦,我以为你放鸽子,差一点点就哭出来了。”
“上次是因为去新干线的路上碰上一个小车祸……啊。”
世礼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果然对面安静一秒后,语气变得严肃:“什么车祸?我怎么不知道?”
她连忙解释只是一个小小的剐蹭事件,没人受伤,但因为要及时处理,错过了原本新干线的时间,只好重新定了最近的一趟车。
仗着电话看不见脸,世礼神情是毫不掩饰的心虚——其实她没有完全托出,剐蹭后司机的急刹车导致她的腿撞青了一块儿。
当时想着不要影响及川彻心态就没有说,谁知道今天一顺口,倒是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世礼的局促让及川彻没办法生气,他僵持片刻,忽然又觉得无所谓了。
毕竟对一件已经发生过的事、已经了结过的事纠结,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觉得这些不重要,”及川彻有些失落,“我想要你都告诉我,世礼。”
世礼捧着电话:“我……我以后不会了。”
她想着,很快就是青城和乌野的比赛,两人又有见面的机会。
及川彻喜欢吃一家牛奶面包,她就提前买上,等比赛结束后第一时间吃到,他一定很开心。
但计划永远不如变化快,就在比赛前一天,世礼接到川间芳弥的电话。
“世礼,明天我有一个临时安排的讲课,”川间芳弥同时是大学的名誉讲师,偶尔会去课堂里授课,“内容是你感兴趣的部分,你和我一起去做我的助手。”
世礼:“老师,我明天——”
川间芳弥却道:“明天本来是休息日,其他助理都安排了自己的事……我希望你能帮帮忙,好吗?”
是去看比赛,还是跟着老师?
无法拒绝……难以抉择。
世礼抿了抿嘴角:“我能问问时间么?”
大王,你记得自己忘了要告诉什么吗?(与本章简介配合品味最佳)
下章就是青城vs乌野啦!必须破镜!!
搓手手,好激动好激动,不出意外就是今天写完放上来,晚上睡前老婆们可以来来刷新看看
第32章 (已修文新增字数1k)
32
翌日,青城VS乌野。
对世礼而言,这一天注定充满了劳碌和奔波。
清早,她去印刷工作室准备好川间芳弥讲课要用的一切资料,导入、打印、分类,然后抱着这堆东西坐上川间芳弥的车。
两人在后座最后一次对了一遍流程,川间芳弥看她满眼满意:“世礼,你做的很好,还好有你在。”
世礼低头笑笑,迟疑道:“老师,只是我——”
“嗯,我记得。”
川间芳弥摸摸她的头发,“如果有拖堂,你就先走吧,我们说好了的。”
世礼每次出现在她面前,像是要把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似的,发型要做好,衣服也要搭配漂亮。
就算她玩笑说“我不是《穿普拉达的女王》里女魔头那种类型”,世礼答应得好好的,下一次依然如此,浑身透露着至诚的可爱。
今天就算是这么忙,她还是这么一丝不苟,毫不懈怠。
虽然……川间芳弥忍不住笑,带着些过来人的纵容——可能也又要去见男朋友的原因吧?
没错,在二选一面前,世礼选择两个她都要。
这得多亏讲课时间的凑巧,她算过,如果下课坐最近的那班新干线过去,中间不出什么堵车之类的意外的话,她完全能赶上及川彻的比赛。
最多会小小错过开局。
但这点分量和整场比起来,不算什么。
世礼也和及川彻通过电话告诉这件事,及川彻似乎是对上回有了阴影,固然失落,但更在意她的安全。
他说:“我没关系的,你只要安全就好。”
都在体谅对方的结果,就是各自都更不想让两方失望。
相隔两地,他们都拿出了全力。
有了川间芳弥的保证,世礼心里安定了些:“谢谢老师!”
老师的话可谓是颇有预见性,她本来就是业内有名的人物,一听到是她的课,不管是不是这个专业的人都跑来了。世礼头一回见到阶梯教室里还有人挤在台阶上席地而坐,领略名人效应的恐怖。
一语成谶,真的拖堂了。
世礼算好时间,压到最后一刻,最后实在来不及,对上川间芳弥的眼睛。
师徒近两年的默契在这时显现,川间芳弥一个眼神,两人就心领神会。
世礼帮她把混乱的资料整理好,悄悄从后门走开了。
走出教室呼吸到新鲜空气,世礼松了一口气,快步向前走去。
在到新干线的车站之前,她还有另一个要去的地方。
“谢谢惠顾~”
世礼抱着牛奶面包的纸袋,拦下一辆出租车。
她一口气买了好几个招牌面包,这其中也包含了自己的午饭,没办法,为了赶上下午的比赛,只能牺牲掉中午的时间,而新干线的盒饭便当味道一般般,以前去宫城的时候吃过好几次,就吃腻了。
想到还有两三个小时就能见到及川彻,她步伐都快了些,小高跟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和她的心跳一样,满是雀跃。
休息日的中午有些堵车,等下出租车时列车已经快进站了。
世礼小跑起来,前脚掌着地,已经听不到鞋跟的声音。
其他乘客已经排好队准备上车,世礼跑到末尾,气喘吁吁地——她想起了还在宫城县的时候。
及川彻让她做问卷,问卷写“上一次运动是什么时候”,她写得答案是“为了赶上电车冲刺了不到两百米”,及川彻看到这行字时无语又无奈的表情依然清晰。
今天这次小跑也许超过了两百米,但她已经没那么脆弱了。
气管里有些难受,世礼清了清嗓子,沙沙的,有点介于发作与不发作之间。她不再每天早晚喷药,调理控制到三天一次,偶尔空气质量不好,也会有这样的感觉,通常是放置不管,大约冷静两三个小时就能恢复到正常。
空气开始浮动,这是一种隐隐的感知,列车正在驶来。
身后忽然变得嘈杂,世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可能是中午的生物钟让人下意识困顿,也可能是从早上积累到现在,加上身体的不适,她没精力想那么多。
直到前面的人都纷纷向后面探出脑袋、窃窃私语,她才慢了半拍似的,跟着一起回头。
一个人影从眼前飞过,跳下月台。
原本排列有序的队伍变得混乱,大家互相推搡起来,世礼脚一崴就向后倒去,但被另一人接住,是个女警察。
女警很有力量,多亏她在后面撑着,两人才没摔倒在地上,只是往后面踉跄了几步。
不过因为惯性,面包的纸袋、手提包全都一并摔了出去,手提包是磁吸的扣子,里面的东西散落开来,发出令人窒息的破碎的声音。
恍然中,世礼听到了列车到站刹车的轰鸣声,女警蓦地遮住她的眼睛,她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从人群的尖叫声中捕捉到女警对着对讲机模糊的声音:“没能阻止……人身事故……”
人身事故。
在这个语境之下只有一个解释,那个陌生男人——跳轨了。
而被他挑选终结生命的这班新干线,因此得停运至少五小时。
人群被疏散,世礼仓乱之中捡起自己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包里,拿出手机发现屏幕已经摔碎,但好在不影响触屏使用,她点了点,接通藤原薰的来电。
藤原薰温柔的声音传来:“上车了吗?”
“妈妈……”发出声音,世礼才听见自己在发抖,“出了人身事故,车停运了。我还没……”
她满脑子都在想,要赶不上比赛了。
藤原薰在半小时后接到世礼。
这时世礼已经好了很多,已经从那股恍然的状态中脱出,她一边等妈妈,一边在附近便利店买了便当。
不过说到底,人身事故还是把她有几分吓到,吃的不多,堪堪饱腹的程度。
“就是正当时有点骇人,”世礼跟藤原薰讲清始末,“那个警察姐姐捂住了我的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
那些情绪和饥饿感一起随着能量摄入被赶走了,只留下淡淡涟漪。
藤原薰这才放心,问:“还去看比赛吗?”
世礼闭闭眼,吃了碳水之后更困倦了,坚持道:“我想去,妈妈,我答应了阿彻的。”
但想是一回事,实际又是一回事。
新干线停运了,其他列车也没合适的班点,花几个小时折腾抵达宫城那边的车站,去赛场还要花时间。
“这样,”藤原薰说,“我找司机开车送你去,不过你要做好赶不上比赛的准备。晚上就住在静子阿姨家,我给她打电话,你也得先跟小彻说明缘由,好不好?”
她今天还有工作,给世礼打电话正好是会议中途休息,听到出了人身事故才请假赶过来,下午就要回去。
这已经是目前最简便的方法,世礼点头答应。
上车之前藤原薰抱了抱她,“别着急,没人会预料到意外。”
世礼环住妈妈的肩膀:“谢谢你,妈妈。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藤原薰说:“我不觉得,所以你也不应该这样想自己。”
此时离比赛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左右。
世礼害怕打扰及川彻赛前准备,只是线上发了短讯给他,说自己搭乘的新干线延误,只能尽快赶过来,可能会迟到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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