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川彻一如既往先送她到家,再自己绕一圈回去。
他道:“今天就先这样,下次……”
“等一下,”世礼说,“先别再见。”
及川彻一愣:“是有什么事吗?”
世礼伸出左右手的食指在空中对对,形容道:“很小很小的事,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可以么?”
及川彻:“没事啦,反正我晚上没什么安排。”
他以为世礼临时要买东西之类的,要去其他地方。
却没想到被她一路拉进藤原家,门打开灯没开,说明藤原薰也不在。
家里只会有他们两个人。
趋近于黑的昏暗中,及川彻忽然有些紧张,感官被放大,世礼的呼吸就在他耳边。
他本能地要去确认世礼的方位,手刚伸出去触碰到她的衣角,只听“啪”的一下,客厅的灯被打开,白炽灯的光亮一瞬间充斥视线。
及川彻“嘶”了一声。
世礼一吓:“对不起对不起,怪我开灯忘记说了!”
她着急没多想,指尖轻轻碰碰他的闭上的双眼,“眼睛还好吗?能睁开吗?”
一开始及川彻确实被闪到了,眼睛闭上像是看万花筒一样,黑暗里飘着光斑。
不过很快症状就缓解,及川彻刚想睁开眼,就感受到世礼指尖的触碰。
……很温柔。
他抓住她的手,故作很艰难地睁眼:“哎呀,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前光斑有点多,暂时有点看不清了……世礼,你牵着我好不好?”
世礼看见他泛红的眼圈,哪里有心思判断他话里的真假,连忙说好,回握住他的手。
她牵着他往楼上走。
这么一吓,脸上的笑意也不见了,及川彻本来暗赞自己机智,见她情绪不加就止住了,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
他跟着踏上楼梯,在后面道:“世礼,没事啦,我看得清了。”
又捏捏世礼的手。
没什么肉,手指修长,关节的骨头很明显……唔?
他低头,世礼的两三根手指贴了创口贴。
及川彻停下来,托起她的手。
“你受伤了吗?”
世礼摇头:“我一不小心扎到的。”
及川彻还想追问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很快他的疑惑就被解决。
世礼带他进了自己的房间,和之前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已经有了不同:空闲的地方多了很多收纳柜,衣柜前是一具立裁人台,上面还有一些布料,看不出版型,应该是还没有处理完,被头针扎进去固定住。
门自带往回的吸力,及川彻往旁一步把门压住,空间保持敞开。
世礼从桌上拿了一件叠好的衣服给他。
及川彻还没明白,茫然道:“给我干什么诶。”
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难为情,又带着某种期待。
“这是——我依照书上的教程做好的衣服,最简单的版型,可能有点粗糙。”
他把衣服展开,是一件黑色短袖。
“教程上是男式版型,我的人台是女性的,而且尺码不符挂不住……”
世礼微微躲开他的注视,试探道:“阿彻,你可以帮我试穿一下么?如果有反馈就更好了。”
从选择布料开始》其实是综合性的教程书籍,在科普基础知识的单元之后,有作者亲手编写的一些实践教程,例如常见版型衣物基础款裁剪,还有多种做装饰的方法,世礼送给朋友的蝴蝶结上嵌的珍珠手法就是从这里学的。
世礼之前都是做些饰品,最多缝补过些衣服,看了书她一直蠢蠢欲动,想要朝新的领域迈进。
于是那天她拜托理绪一花陪她去附近的市场,购买了一些布料。
常见款除了短袖,其实还有吊带、连衣裙。
世礼的确没撒谎,作者专门批注过,感兴趣的话可以从短袖开始。
不过这些就必要告诉及川彻了。
就算并不急于表白,少女仍然想要与喜欢对象靠近,带着自己说不清的几分特意,世礼把这件黑色短袖做了出来。
实际上还很紧张,因为害怕及川彻拒绝,或者察觉到自己对他的心思。
世礼上楼梯时一直告诫自己只是拜托及川彻帮个忙,很正常很正常,所以才稍显沉默。
——原来是这样!
及川彻觉得他悟了。
如果这是世礼亲手做的衣服——
那这普通短袖的意义就变得十足珍贵。
亲手!第一次!而且第一次就想到他!
及川彻轻轻嗓子,以免得意忘形太过明显。
果然他之于世礼还是很重要的,不然这时候为什么不找他爸、不找小岩,就找他呢?
他克制自己,正经道:“那我肯定答应……现在换么?”
世礼下意识想让他在卧室换,自己出去,一个敢请一个敢进,半路上及川彻说“不好不好”,抬脚刹住,走去二楼的洗手间。
她也反应过来这是在邀请他进女孩子的房间。
目送及川彻出去,世礼随便一瞥,发现床上枕头边还没来得及叠好的内衣,只要及川彻再走近一点点就可以看见。
世礼:“…………”
好恐怖,她刚刚差点又完蛋了。
世礼心里怎么坐过山车,及川彻一概不知,他正很认真地捧着衣服。
作为练习作,其实衣服的布料一般,因为是第一次,及川彻还看到了几根线头和一小段歪了的缝合,也许没发现的还有更多。
可这是世礼做的,意义非凡!于是在及川彻的感官中,布料变得柔软舒适,裁缝技巧、细节之处也简直是无懈可击。
他换好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不自觉闻了一下。
是衣服?还是洗手间自带的香薰?
——总而言之是有世礼的味道,和回学校那天靠太近时闻到的一样。
他细分不了是什么内容,偷听天草理绪讲话才知道那是“花茶香还带着一点柑橘”的甜味。
及川彻对此记忆深刻。
洗手间的门被敲响,传来世礼的声音:“阿彻,你穿好了吗?……是不是有不好穿的地方?要不你还是脱了……”
眼瞅着世礼越来越不自信,及川彻赶紧开门:“没有!尺码还很合适!”
催促的人变成世礼,像是回学校那天一样角色置换。
发现世礼没有站很近,及川彻有一秒的小失望。
不过他正忙着鼓励暗恋对象:“裁剪特别好,版型也不错,刚才照镜子发现把我肌肉都衬托地很帅——诶,你笑什么?”
世礼把嘴遮住,极力想憋住,然而失败了。
她不是故意的,只是……
这短袖对他而言有些小了。
不止是尺码上的小,可能是第一次裁布料手生,比例也有点问题,及川彻一抬手肚子就露出来,不如说是小高腰的女款,就很……辣妹。
结果及川彻还闭着眼睛夸,张嘴就来。
她都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挫败。
肚子凉飕飕的,及川彻也察觉到了。
他把衣服扯下来:“可能是昨天又长高了,毕竟我打排球的嘛。”
世礼都快把眼泪笑出来了。
“好啦,”及川彻这样,搞得世礼都没办法伤心了,她把人推进去再关上门,“做成效果什么样我看得出来,你也别唬我了。快把衣服换回来!”
及川彻还在嚷:“世礼!你有天赋!你相信我!”
世礼:“相信你相信你。”
等及川彻把衣服换回来,她靠在走廊的墙上常常呼出一口气,呼吸才逐渐平稳。
明明失败了,但是一旦也不难过。
一切都是因为及川彻。
她按住胸口,因为刚才大笑心脏跳的很快,好像比散步快走时还要剧烈,但没有任何不适。
世礼抿抿嘴,眼睛微酸。
她真的有在变好了。
及川彻换好出来还在碎碎念:“你再试试,第二次一定行……”
他其实有点想把短袖拿走。
但世礼动作更快,把它放进一格柜子里。
世礼问他:“除此之外,你穿着感觉有没有扎到皮肤的地方?”
及川彻摇头。
“那说明我这项手艺应该还行嘛。”她难得自夸,脸颊蒙上一层薄红。
及川彻刚要继续夸她,就听见她又说:
“夏天也快到了,我试试看给理绪和一花做件连衣裙。”
及川彻:“……”
他收回“不会不平衡”的话了。
夏天要到了,怎么就不说“试试看给阿彻再做一件短袖”呢?是在不行背心也可以嘛。
及川彻在这种时刻很擅长忘事,忘记自己才拥有了世礼的“人生第一作”。
不管回家怎么回味美滋滋,现在及川彻很不好。
嫉妒?吃醋?哈,他怎么可能会和两个女生争这个。
如果岩泉一现在在这里,一定一言难尽。
而且还会说:“简直酸得要腌入味了。”
及川彻回世礼道:“对啊,夏天到了,肯定要比冬天好。”
冬天太冷了。
他继续道:“而且世礼你现在好像散步也很轻松了,要不下次我们跑一跑怎么样?”
世礼:“……诶?”
问:不运动的人最讨厌什么?
答:最讨厌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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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跑步吗(无端
世礼的事业线初见端倪了!!
说起来有个影山的脑洞,不过很短很短,最多一两万字(应该
我写完一口气放上来
还是青梅竹马
吸吸我超爱的
第12章
12
说这话时及川彻没怎么认真,更像是对岩泉一类似的一种小小迫害。
但他没想到,世礼犹豫一阵子竟然答应了。
结果他变成意外的那个人,及川彻确认道:“……真的哦?要开始跑步哦?”
世礼下了很大决心,坚定道:“我相信你!既然要改变计划,那一定是有你的道理。”
及川彻好感动:“那从明天开始?”
世礼猝不及防:“啊?明天?”
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明显,她支支吾吾道:“我看手机上说后面几天要下雨……”
及川彻故意失落道:“那好可惜。”
他们从一开始就约定要避免不好的天气,特别是空气质量不佳的时候。
就算世礼现在能良好适应小雨天,但他们仍不敢冒险。
——世礼也没想到自己临时的借口也能成真。
她在半夜醒来,夜晚不再寂静,在窗户的阻隔下满是闷闷的雨声,淅淅沥沥。
雨滴砸在玻璃上发出闷响,空气里有黏湿的厚重感,还带着莫名的泥土味道。
而且……
世礼清清嗓子,咳嗽几声,掺杂了几分呼噜呼噜的杂音。
又试着深呼吸,还好,没有以前那样熟悉的紧张感。
紧绷的心终于轻松,她坐在床上闭眼醒神,等稍微清醒一点了,就伸手去够床头柜的格子,在黑暗中翻找。
找东西发出来的声音显得雨夜更加嘈杂,世礼皱了皱眉头。
“世礼?你醒了?”
门被敲了两下,藤原薰拿着夜灯出现在卧室门口。
“妈妈,咳……咳咳!你没睡吗?”
“工作到一半发现下暴雨,我想看看你房间有没有关窗,刚一来就听见里面的声音了。”
藤原薰没说开灯,她走近帮女儿找到喷剂,摇晃两下地给世礼。
摇晃过后的喷剂更容易第一次就喷出气雾,世礼把药含在嘴里,静声闭气,目光不自觉追随夜灯微弱的光芒。
大约二十秒过去,世礼才沙哑着说道:“我没事,妈妈你快去睡觉吧。”
藤原薰摇摇头:“我觉浅,这个点已经睡不着了。”
世礼:“那我陪你说会儿话。”
“好,”她不拒绝女儿的提议,“困了就告诉我。”
藤原薰和世礼一起半靠在床头,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其实她已经很累了——精神上同时也很清醒。这无异于是一种慢性的痛感,但当怀抱着世礼时,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藤原薰闭上眼,温柔地拍着世礼的肩膀,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
“……其实是我不想睡,”世礼没由来道,“我只是害怕明天早上起来的状态会更糟糕。”
她讨厌雨天,特别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夜雨。
在东京和爷爷奶奶生活的时间里,世礼有过一段长期虚弱的时候,发病反复,夜无好梦。
她还深深记得躺在床上呼吸困难时的自己,像是岸上挣扎的鱼,被无形的东西压到不能起身,只能用手攥紧床单发泄情绪。
大人叫了救护车,把她送到医院去做雾化吸氧。
于是世礼晚上都不敢睡觉,她害怕被窒息逼醒的感觉,那是一种无法逃离的怪圈。
现在回忆起来那段时间是雨季,太阳好久没有出来过,天色阴沉,乌云绵密。
“我明白……。”
藤原薰回应道。
世礼知道这次自己不是被哮喘憋醒的,有可能是雨声太大——或单纯的意外之类,但并不印象她想起以前,连带着心情也变得郁郁。
她坚信的东西在此刻动摇,迟疑地向母亲询问:“我真的会变健康吗?会变好吗?”
藤原薰的声音很坚定:“会。”
“可是妈妈,我到现在也不能跑步,”世礼道,“阿彻说该带着我跑一跑,我还没做好准备。”
她不想面对:“我……太差劲了,我怎么可以这么害怕……”
真是太糟糕了。
也许是白天和及川彻因为衣服闹得太高兴,情绪开始回落,世礼觉得好难受。
“那就做好准备再去,世礼。你当是欠了很久很久的作业……现在要慢慢补回来了,要把以前没跑过的都要补回来。”
藤原薰鼓励她:“妈妈给你买新的运动服、运动鞋好不好?对了,还有运动内衣——”
世礼揪了一下她的衣服:“妈妈!”
这时候药物起效,喉咙已经没有不适感,她动了动,翻进藤原薰的怀里。
“我又不是那种要奖励驱动的小孩子。”
“可是妈妈大了你二十多岁,等到七八十的时候,我还是会大你二十多岁,对我而言你就是小孩子。”
藤原薰把她抱紧:“对了,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其实……”
“妈妈也讨厌下雨天。”
远在国外每次下雨的时候,她都会想念留在日本的女儿,日本会不会下雨?女儿会不会被天气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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