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疑惑,手忽然被人牵住。
这次不再是手腕,而是紧紧握住她的手心。
姜元妙转过头,望见祁熠再次绷着的脸。
“你还要去告白?”他警惕盯着她,如临大敌。
姜元妙实在无奈,“告什么白?你哪只耳朵听我说了我今天是来跟人告白的?”
祁熠困惑歪了下头,“你不是……”
“我就奇了怪了,”姜元妙又好气又好笑,“你都能猜出我喜欢上我的好朋友,怎么就没想起来谁跟我天下第一好?”
祁熠怔了一瞬,黑眸随之睁大。
姜元妙甩开他的手,往斑马线上走,“笨死了!”
刚甩开的手又被人牵上,少年的长指穿过她的指缝,这次是牢牢的十指相扣。
天气好热,姜元妙耳根在烧。
她偏过头,目光逃向天边斜阳,完全压不住上翘的嘴角。
-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姜元妙看了眼手机,眉间展露愁容。
半个小时前,路逍打了电话,说他有事先走了,让她和祁熠去吃晚饭。
他很坦然,没有刻意避开看见祁熠来了的这事。
姜元妙反而更愧疚,即刻跟他道歉,说对不起。
路逍却笑:“你道什么歉,不厚道的是祁熠,都知道我约了你,还半路截胡,真是够狗的。”
又坦言道:“其实我今天约你,本来是当面想给你一个惊喜的,现在只能在电话里说了。”
他似乎并不打算放弃告白,竟然还打算就这么直接说,叩扣群司二而2伍九仪死七搜集这篇文加入还能看更多吃肉文姜元妙当即懵了下,腰板僵成钢板,“路逍,其实我……”
“我以前的名字叫顾逍。”电话那边的男生几乎与她同时开口。
姜元妙一怔,“顾逍?”
这名字已经变得陌生,但并非第一次听,蒙尘的记忆隐隐浮现。
她杏眼圆睁,“你是路黎的……那个外甥?”
路逍哼笑了声,“终于想起来了啊。”
又问:“你刚刚想说什么?其实你怎么了?”
姜元妙支支吾吾,最擅长找借口的人此刻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完了,她这回真是自恋过头,差点闹了大乌龙!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路逍喜欢自己的?换座位那次?比那更早,他和祁熠过生日那天,因为那个路人女生的话。她手动把祁熠给排除,锁定了路逍这个选项。
可是她忘了,路逍那双桃花眼,盯着路边的狗看都会觉得他在深情注视。
还有他平日里对自己的纵容,就像她纵容他是因为去年暑假的事,原来他也有和她类似的原因,原来他是小时候对她爽约的顾逍,原来他们那么早就认识。
而她竟然自恋到他是因为喜欢她,还以为他今晚是要告白!
姜元妙尴尬到头皮发麻,耳根灼热发红,呼吸都变得短促。
路逍在电话那边静静等着她的回答。
原本是想一直等着,直到她真的回答。
听见她短促的呼吸声,他扯着唇角笑了下。
看吧,其实姜元妙很聪明,她猜出来了,他特意用了那个生日愿望,卡着七夕这天,单独给她过生日,是要做什么。
如果这时候说,你的猜想都是对的,她会不会被吓一跳?
明明知道她已经心有所属,却还是想赌一把,罔顾她的真实心意,用尽手段让她把目光只投向自己。
有这种想法的他,还真是够恶劣的。
路逍轻轻舒了一口气,摘下那闷热的棒球帽,若无其事地笑:“算啦,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生日快乐,妙妙。”
-
人总是会在脑子里把尴尬时刻反复播放,从吃完晚饭到现在排队买完饭后零食,姜元妙已经数不清自己脚趾抠地多少次。
吃一颗章鱼小丸子,长叹一口气,舔一口冰淇淋,再叹一口气。
祁熠给她端着章鱼小丸子走在她身侧,看了她一眼又一眼,最后到底没忍住,敛眉问:“你还在想路逍?”
一听到路逍的名字,姜元妙就又头皮发麻了。
“我差点经历了一场大社死!我还以为他喜欢我,要在今天跟我表白,拒绝的说辞我都准备好了!也不对,没完全准备好……”
祁熠目光落在她因为睡眠不足而有些憔悴的脸上,“昨晚失眠,就因为这事?”
姜元妙塌着肩膀,有气无力点头,“是啊。”
有气无力,但不耽误吃。
她伸手从祁熠手里端着的纸盒里拿起根竹签,要再去叉一颗章鱼小丸子。
端着纸盒的人却把手一偏,没让她叉上。
姜元妙抬头看着故意捣乱的人,不明所以。
祁熠却没看她,舌尖抵着前牙轻啧了声,语气嫌弃,“这种说辞还要想一晚上。”
姜元妙对他的日常嫌弃习以为常,正要敷衍附和,是是是她就是这么不擅长拒绝的人,没有他祁某人那么干脆利落冷酷无情。
却又听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偏偏用她刚好能听见的声音嘀咕,“你果然很在乎他。”
“……”
原来不是嫌弃,是某人的酸味在四溢。
姜元妙装模作样在他周身左右察看,像在找东西,“咦,你刚刚吃饭是不是不小心把醋洒身上了,我怎么闻着这么酸呢?”
祁熠眉眼一敛,也不说话,就垂着眼睛,紧盯着她。
身高的差距,他站在她身边看她时是自然而然的俯视,自带居高临下的睥睨气场。
尤其此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样的目光越发压迫感十足。
姜元妙抽了抽嘴角,适时懂得点到为止,能屈能伸能认怂,“好!原来是我的鼻子坏了!哎呀我冰淇淋快化了,我得赶紧吃!”
她以埋头吃东西为由,避开他紧追不放的视线。
祁熠的视线并未因她的低头而离开,目光落在她粘上冰淇淋的唇瓣,涂抹了一层薄薄的口红,原本粉润的唇瓣染上水红色,上唇那颗漂亮的唇珠似乎更显饱满。
她在吃着抹茶味的冰淇淋,但她的唇瓣或许是草莓味。
祁熠抿了下唇,喉结滚动,在她抬起头时,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姜元妙吃着冰淇淋的时候,又不自觉联想到路逍前阵子提着一袋冰淇淋来找她。
又从而联想到她误以为路逍今天约她是要告白,还提前准备好一堆拒绝的说辞。
越尴尬越想,越想越尴尬。
社死小剧场又开始脑内循环播放。
姜元妙的神色跟着五颜六色地变化,“不行,再这么下去我又要抠城堡了!”
她偏头看向祁熠,向他求助,“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忘了这件事……
求助的话还没能说完,祁熠忽然伸手,拿着张纸巾,摁在她嘴角。
姜元妙极缓慢地眨了下眼,一动不动,感受着他并不怎么细致地给她擦去唇角的冰淇淋印记。
像是经验不足,他的动作有些生涩,无名指的指尖,不经意拂过她的上唇,在冰凉的唇珠,留下指尖的温度。
温度从唇瓣扩散到脸颊,最后升上耳根,烧得她晕晕乎乎。
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像是全被搅拌成一团浆糊。
浆糊六神无主地思考。
她她、她刚刚要问什么来着?
-
弃猫效应,是指猫咪在被遗弃后,再次被主人捡回去时,会表现得特别乖巧粘人,因为它们担心再次被遗弃。
姜元妙感觉祁熠现在就是自以为被遗弃过的猫。
从她吃完章鱼小丸子和冰淇淋开始,从她的肚子再也塞不进去任何食物、看到小吃摊也再也不会去排队开始,祁熠就一直牵着她的手,跟她十指相扣。
这本该是个很浪漫的举动,但……
现在是夏天!
热死人的夏天!
姜元妙感觉自己的手心里都快可以养鱼了,几次想把手抽回都无果,只能无奈出声,“祁熠。”
一连喊了几声,被她喊名字的高个少年没一点反应,目不斜视继续牵着她,仿佛没听见。
要不是姜元妙知道自己一声大过一声,还真信了他是没听见。
她认输,她妥协,“气气。”
被喊的人立刻治好了耳聋,偏头看过来。
江边时而有风,把他额前的头发微微吹起,一双眼睛黑得纯粹,似入夜的天空,却又很明亮,像装进了星星。
这张好看的脸成功让姜元妙忍住吐槽他这幼稚举动的冲动,语气委婉地跟他表示:“太热了。”
仗着身高优势,祁熠目光越过四周人群逡巡了圈,找到目的地,“那边有卖小风扇的小贩。”
说着就要牵着她往那边走。
姜元妙把他拽回来,这次换成最直接的表达:“或许你先把手松开?”
却被他毫不犹豫拒绝,“不松。”
她无奈,“太热了。”
他坚持,“小风扇。”
“……风扇也吹不到手心啊!”
姜元妙差点就要被他的犟脾气气到抓狂,想到他今天确实受了点刺激,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跟他打商量,“等回了空调房,再给你牵个够,好吗?”
吃软不吃硬的人终于舍得松开手。
姜元妙松了口气,正想从挎包里拿纸巾,去擦黏糊糊的手心,下一秒,挎包带子却被人一扯。
她扭过头,看向自己的包带。
勾在上面的手指修长,手背皮肤冷白,可以看见脉络清晰的青色血管。
顺着少年勾着带子的食指,姜元妙的视线一路往上,途径他削瘦的腕骨,青筋盘覆的手臂,最终落在他脸上。
而祁熠的目光在他另一只手拎着的手机屏幕上。
看了眼时间,他眉心不耐拧起,“怎么才八点半,什么时候能回去吹空调?”
姜元妙:“……”
-
深蓝的夜色完全覆盖这座城市,江岸灯火幢幢,人头攒动,大多是成双结对的情侣,也有抓住商机卖花拍照的小贩,卖力地推销叫卖。喧闹人声混在江岸风声里。
九点钟的烟花,还有五分钟时间,姜元妙趴在江边的石栏杆上候着,半眯着眼睛享受晚风的吹拂,肩上背的挎包带子仍旧被人用食指勾着。
身旁少年冷不丁唤她,“妙妙。”
姜元妙偏头,目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俊脸上,眼神里带着询问。
祁熠问:“我们现在和他们一样吗?”
姜元妙疑惑:“和谁一样?”
祁熠抬了抬下巴,指向那边正在手挽着手说笑的一对男女。
姜元妙想了想,刚要说差不多,就看见那两人旁若无人地打了个啵。
“……”
男高中生和女高中生同时沉默,同时移开视线。
祁熠轻咳了声,语气些许不自然:“我不是指行为。”
姜元妙眼角抽动着说:“我懂。”
祁熠追问:“所以,你的回答?”
姜元妙想了想,直起身,把他的手从挎包带子上拿开,郑重其事道:“纵然我军意志力坚定,但敌军的美人计更胜一筹,故,依本帅之见——”
祁熠打断她的拽文嚼字,“说点人能听的。”
姜元妙爽快满足他,“就是说高考前跟我保持距离,别想乱我军心!”
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这一年半载,祁熠语气平平哦了声,食指又勾上她的包带。
“嘶——”
姜元妙发出警告的声音,“你怎么言行不一呢?”
祁熠反而也皱起眉,比她表现得还要不满地啧了声,“天下第一好的朋友,勾个带子都不行?”
姜元妙:“……”
拗不过他的理直气壮,姜元妙认输地点头,“行行行。”
胜利者下巴微抬,为她的敷衍附和发出一声不屑轻哼,唇角却不控制往上翘了翘,又立刻强行压下,板着脸,做出牺牲很大的不爽模样。
姜元妙瞧着他这别扭模样,心里的小人已经笑得抖成筛糠。
她刻意清了清嗓子,怪声怪气地明示:“如果某些人能说点好听的话呢,我今晚就暂时军心动摇一下吧。”
她以为祁熠会跟她请教一番说点什么好听话,却没想到他先问:“动摇到什么程度?”
姜元妙又气又笑地拍了下他勾在包带上的手,“好话都没说,就先跟我讲条件啊?”
手背被她拍出清脆响声,祁熠的手也依旧保持原来姿势岿然不动。
他认真提醒:“我今天夸过你。”
生怕她忘了,还特意补充了时间地点,“今天下午,我家门口。”
姜元妙差点要翻白眼,木着脸问:“就这种程度的好话?”
“真心话。”祁熠严谨纠正。
“……我要听更好听的话!”
姜元妙真是败给他了,妥协道,“我来示范下,你跟着学。”
话音才落,祁熠的目光就立刻紧紧落在她脸上,似乎唯恐错过她的任何一点细节。
这样的目光太过直白,姜元妙反而不自在了,“我是让你听我讲,不是让你盯着我讲。”
祁熠哦了声,却一动不动。
姜元妙哭笑不得,“把头转过去啦!”
“为什么?”祁熠并不理解,但还是照做。
没有他那紧盯的目光,姜元妙整个放松下来,清了清嗓子,“总之,你听我说几句就好。”
对她来说,说好听话毫无难度,随随便便就现背了几句网上听来的彩虹屁,“比方说,好想在我们气气的睫毛上荡秋千,好想在我们气气的锁骨里游泳,好想在我们气气的腹肌上睡觉,好想……”
“可以。”祁熠忽然出声。
姜元妙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祁熠转过头来看向她,脸上神情依旧寡淡,说的话却是平地惊雷,“第三条,随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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