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溯还挖出了那十万两银子的去处——当时,锦衣卫中得到了十万两银子在鹿鸣山中的消息,精锐尽出,险些直接死在鹿鸣山中,他便断定,这是赵贵妃做下的局。
这十万两银子,怕是赵贵妃早便寻到了,只特意以此来勾动沈溯而去。
果不其然,他刑审后,便挖出来了赵贵妃藏银子的地方,他便带着人准备去搜出来。
眼下赵贵妃作案的证据齐全,再将之前户部消失的十万两银子一起翻出来,此事便可拍砖定案、进宫面圣了。
耗时十几日,这案子终于有了一个结尾。
沈溯将所有供词收好,转头瞧了一眼天色。
外面黑乎乎的,一眼望去,连星光都没有,似是墨水翻在了云层间,天地如睡,唯有北风还醒着,一日复一日的捶打屋檐与房脊,从他的窗外看去,一半是混沌的天色,一半是南典府司内永不熄灭的灯火。
正是子时夜半,月黑风高夜,杀人抄家时。
沈溯放下了手中的供词,唤个校尉来吩咐,叫人去门口集合,不到片刻,门口便集结了一队锦衣卫,个个都是手中握刀,身侧牵马,一副准备去抄家的姿态。
沈溯才自衙房内出来,玄甲麟袍被风吹得摇晃。
他行出来时,握紧了腰间的刀,身上的玄甲似乎都飘着一股血腥气。
——
沈溯从南典府司带队而出,行到郊区外抄家。
郊区的这处宅院显然是赵七月在外的私宅,平日不怎么来的,私宅中只有几个心腹守着,锦衣卫前去时,一口气全给端了,然后开始抄家。
抄家后顺利的挖出了十万两银子,除了十万两银子的事,府宅内还有很多赃款,其数目之大,震慑人心,还有一些账本,其上是赵七月所记载的账目。
沈溯还挖出了赵贵妃不少其他事情——赵贵妃这么多年来做下的案子肯定不止有这么一件,她卖官,侵占良田,纵容手下亲族鱼肉百姓,桩桩件件,拉出来都能数一数,将赵贵妃捶死在地。
一念至此,沈溯便带着所有人证物证,十万两白银,回南典府司。
这一趟堪称“丰收”,所有东西被带回到南典府司后,无数人开始调查,佐证,最终绘制成一张张罪证,等着卯时天明,沈溯便带着入宫面圣。
这一趟走完,赵贵妃死路一条。
案子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最难的调查阶段已经迈过去,剩下的罪证搜罗的极为顺利。
沈溯忙完一切后,已是寅时,此时天还未明,天边泛着昏昏的鱼肚白,日头还没亮起来,距离上朝的时辰尚早,沈溯有了大概一个时辰的短暂空白。
这一段时间里,休憩是休憩不了的,事情也已经调查的差不多,卷宗被他翻了几百回,他一时竟然找不出还有什么事要做。
就在这段短暂的空白中,沈溯突然很想萧言暮。
今日萧言暮在山林间与他说话时,颤动的眼眸,漂亮的眉眼,让他心口一阵阵发颤。
他记得,之前在林子中的时候,他说过晚上要来寻她。
只要一想到那些事,沈溯便觉得胸间滚烫。
——
他在衙房内等候了半晌,最终还是从衙房内走出来,出了南典府司。
他出南典府司时,照理身后是跟了两个锦衣卫的,以免有什么突发情况,没有人来用。
平日里,沈溯都当这两个锦衣卫是空气,他瞧都不瞧一眼,但今日出了南典府司没多久,他便向后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人不要跟随。
屏退了旁人后,沈溯隐于暗中,一路经过集市,行到了刘老师父的院外。
刘师父的院墙低矮,只是一片黄土墙,上面夯实了两块砖而已,站在院墙外都能瞧见院墙里面的窗户。
沈溯一个纵身便翻越了过去。
他身手好,落地几乎无声,灵巧的像是林间的最擅猎的山豹,悄无声息的贴近了萧言暮的厢房窗前。
刘师父的院子很破旧了,木窗也是年久失修,根本没有什么插销,抬手一拉,便能将木窗拉开。
沈溯在窗外一撑,便利落的翻身进屋。
萧言暮缩在床中睡得正香,一张静美的面上带着几丝笑意,不知在做什么美梦,墨一样的发丝披散在身侧,一张面若梨花白,瞧得沈溯心口渐渐发涨。
他缓缓走到她身前去。
他本不想吵醒她,可一到了她身前,他便舍不得走,只用手掌轻轻地摩挲着她的面颊。
她睡着的时候好安静,沈溯瞧着她的面,想,她在树林里和他剖白的时候可爱极了,让他想要一口咬上去。
但她有时候也不那么可爱,她不肯追着他跑,不肯和他说情话,还收别的男人的东西。
一想到这里,沈溯又觉得有些微恼,捏着她脸蛋的手微微用了些力气。
她是个没良心的坏女人。
可偏生,沈溯就是爱这么一个坏女人。
——
男人宽热的手掌贴到面上的时候,萧言暮便察觉到了,她在困顿中睁开眼,便瞧见了沈溯那张俊美的面。
他便蹲守在她的床榻前,一双桃花眼定定地落到她身上。
萧言暮骤然清醒过来,她刚要从床榻上坐起身来,便听见沈溯神色淡然的开了口。
“萧姑娘还没回我当时的话。”
萧言暮脑子混沌的问:“什么话?”
什么话要大晚上蹲到她屋中来问?
“萧姑娘都忘了。”沈溯似是有些不满,眉头微微拧起来,随后一字一顿的问:“既是好我,为何之前不答应我?”
“后来又为何不肯在沈府住下?”
“现下又为何收赵恒之的药瓶?”
萧言暮瞧着他那张“秋后算账”的脸,面色渐渐涨红了。
沈溯这个人,浑身上下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记性好,这人可真是能翻旧账!
她没好气儿的伸手往他手臂上一拉,半含嗔恼的说道:“白天翻了不算,晚上还要接着来翻!这般能翻旧账,怎么不去做账房?”
她是随手一抓,没用多少力,可偏生下一瞬,沈溯顺着她的力道,便向着她压了过来,结结实实的将她压到了床榻间!
第53章 她喜爱我的紧
破旧小床在寂静的深夜中发出了“嘎吱”一声惨叫, 萧言暮的心也跟着“咚咚”乱跳。
她被沈溯压在了方寸之间。
他太高了,人压在她身上,手肘摁在她耳侧, 小腿以下却还撑在地上, 以一种覆盖的姿态锢着她, 似是天罗地网,她无处可逃。
只要她一睁眼, 便能瞧见他近在咫尺的脸。
屋内昏暗,远处天边亮了些,堪堪给屋内泄了几丝光,叫萧言暮看清他的面。
他的眉眼生的又长又浓,一副锋锐模样, 本该是极凶戾的,但偏生他的皮囊又雪玉一样白,为他添了几分柔色, 唇又是红的,横加几分艳, 竟是一副面若好女的模样。
平素在外, 他冷着一张面、满身寒光时,还显得唬人些, 叫人不敢看他,可现下,他伏在她身上,呼吸沉重的打在她的颈侧, 一双眼灼灼的瞧着她的时候, 便没什么厉色可言了。
他眉眼间似是都染了一层春色,身上也烧起了薄薄的烫意, 蒸着萧言暮都跟着头脑发昏,浑然忘了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太近了,她只知道太近了。
他骨肉的温度要将她蒸烧了,分明是无礼的,她却不觉得讨厌,只觉得人要被热化了。
热便罢了,他身上还硬,他是武将,身上都是熬炼出来的精肉,瞧着并不壮硕,但是一摸上去硬邦邦的,两人间隔着一床被褥,萧言暮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硬。
萧言暮是已知过情爱的女人,并不像是未出阁的姑娘一般不通事,沈溯一压上来,她脑子里就冒出来各种不可言说的事,一双冷清的单狐眼中闪着盈盈的水光,似是怕他做什么,又似是邀他做什么。
欲拒还迎,欲拒还迎。
沈溯是顺着她的力道压下来的,压下来之前,是存了一些与她算账的心思的。
他还记着之前萧言暮拒了他的事儿呢,他活了二十来年,头一回对一个女人那般上心,偏生这女人不领情,他存了一肚子的火儿,非要让她吃点教训。
他是那种被人哄一哄,就把所有仇怨都放下的人吗?
不可能,他记仇着呢,不好好收拾收拾萧言暮,他就不姓沈。
但是他压下来之后全忘了,只剩下了被窝里的姑娘。
她太软了,藏在被子下面,也能感觉到细腻娇嫩的皮肤,像是水一样。
他不记得自己要算什么账了,之前的账算不算也都不重要了,他现在就想跟她更近一点。
沈溯的手攥上了棉被的边角。
棉被是素锦雅兰色的,上没什么装饰,沈溯的手握上去的时候,将棉被角攥在手中。
被角绵软,在他宽阔的掌中被攥成奇怪的形状,发出“沙沙”的声音,听到他们两人的耳朵中,让两人都一阵口干舌燥。
先受不了的是沈溯。
弱冠有余的男人,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自打遇到萧言暮,他每个晚上都是不安生的,心里不知道想了多少遍了,偶尔自渎时,脑子里想的都是萧言暮的脸。
人对自己喜爱的人都有本能的欲念,想要靠近,想要接触,想要将她娇嫩的樱瓣含在口中,以往萧言暮拒绝他,他都要想她许久,现下人真的到了他的怀抱中,他怎么忍得了呢?那张脸还是一样的端肃冷正,偏一只手却慢慢掀起被褥。
萧言暮的眼里润着水光,便那样看着他,不拒绝,也不主动,也不发声。
任人施为。
沈溯的呼吸越发沉重,似有猛兽,在缓缓走出囚禁的牢笼。
而萧言暮依旧昂着眸望着他。
她似是一捧薄雪,要融化在他的春意中,绕成三千柔水,缠着他,溺着他。
不知道是谁先吻上去的,他们倒映进彼此的眼眸,再也容不下其他。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人间无数,少年情爱一起,哪管几时几刻,风要起,云要翻,雨要哗哗的落下来,将天地都洗个通透,人欲在大雨滂沱中赤现,狂风暴雨般的碰撞在一起,残荷在风雨中被打的左右摇晃,身不由己。
——
萧言暮非是不晓事的姑娘,真到了蜻蜓点水的时候,她反倒比沈溯知道的更多些。
沈溯像是没熟透的果子,尝一口透着酸味儿,偶尔还像是牢笼里的野兽,寻不到正确的逃出去的生路,只能无能狂怒的啃咬着牢笼枷锁。
萧言暮反倒温柔的引着他。
她捧着他的面颊,将他额间逼出来的细汗轻轻地擦掉,哄着他不要急,玉一样白的手臂压着他的脖颈,他昂起头来看她,焦躁的呼吸落到她的脖颈上,引得她轻轻地颤。
他是牢笼中的猛兽,饥饿暴躁,因为她的温柔牵引而咬着牙忍着,顺从她的话,去给自己找肉吃。
他是那样好学的人,举一反三,不消片刻功夫,便比萧言暮更明白怎样才能吃到肉。
他是被困在牢笼中的野兽,在牢笼时,一切由萧言暮掌控,但当他脱身出来时,萧言暮就成了他掌中鱼肉,任人宰割。
——
刘师父家的小床本就破旧,经不住什么风浪,在寂静的黎明前吵闹的惊人,活生生将人逼出一身热汗来。
萧言暮怕惊到刘师父,只能百般哄着沈溯适可而止。
“现下天明,刘师父要起身了。”她累极了,声线也是软的,透着一股子哀求的味道:“且先缓上一缓。”
沈溯不搭话,只蹭她的面。
他是头猛兽,吃不够的,初见山间美景,也只是尝了尝味儿,他怎么甘心止?
他要爱死她的眼,要溺死在她的柔情中。
奈何这里是旁人的地盘,无法纵容他胡闹,时辰又快到了,他要进宫去上朝,没有时间继续这般胡闹下去。
事实摆在面前,他该走的,可他又不甘心就这么走,所以只不情不愿的坐着,想听她再说些好话。
直到萧言暮又一次唤他的名字,他才嘶哑着声音说道:“今晚回沈府。”
萧言暮呼吸急促的去看他。
彼时他们坐在椅上,她坐在他腿上,比他更高半头,要垂着面瞧他,他昂着头,分明是身处下位,但他那双眼却透着一股侵略的气息,直勾勾的看着她,像是要把她吃干抹净。
萧言暮面色更红了两分。
他说要去沈府做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但若叫她拒绝——他怕是干脆原地再发一回疯出来。
她浑身的骨头都被他磋磨软了,连一句硬话都说不出,对上他那双野欲勃勃的眼时,只能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娇软的声线来。
“别胡闹。”她讲。
不拒绝,也不应答,便只拿那双眼眸望着他。
沈溯便觉得周身的魂儿被她飞了一半了。
眼瞧着进宫的时辰快到了,沈溯千般不舍的将人从自己的身上拔下来,送到床榻间,用棉被将她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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