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每种灵兽的叫声不同,可是灵兽之间都会有特殊的感应,保证基本的沟通还是没问题的,晏吟秋明明是上古龙族出身,偏偏愣是一句都听不懂。
幸好它虽然尚未修炼出人形,但已经可以口说人言,不然现在和晏吟秋交流都要靠江景鹤转述。
“没办法,可能我确实没有这一层的天赋。”
晏吟秋有些无奈,她见本该在旁边喂兔子的江景鹤面色似有不虞,主动问道∶“怎么不和小兔玩了?”
“没事,小兔玩累了,秋夫人,最近弑云前辈也苏醒了,要不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大灵兔闻言抖了抖耳朵,立马非常识相地和晏吟秋道了个别,带着小兔回到了兔子洞。
小兔似乎还想往这边窜,但却被大灵兔给叼了回去。
“你刚刚和少宗主都说什么了?”
“我问我化形之后可不可以娶那个漂亮姐姐,少宗主说我想得美。”
小兔有些委屈,哼哼唧唧地问道∶∶“娘,我化形之后真的不能娶那个漂亮姐姐吗?”
大灵兔∶“……”
它可真是生了个小兔崽子。
江景鹤所说的弑云前辈是仲长芜佩剑弑云剑的剑灵,自从仲长芜陨落之后他便陷入了沉睡,直到最近才有苏醒的迹象。
晏吟秋刚刚一走进奎黎峰大殿,一股剑气便迎面袭来,幸好她闪的够快才没有被波及到。
“晏吟秋!你这个坏女人,你竟然还敢回来?!”
一道愤怒的声音从大殿内传来,身着白衣的清瘦少年眉目张扬,正屈腿坐在桌子上,瞪着门口的晏吟秋。
他手里灵气所化的短剑极为利落地挽了一个剑花,怒气冲冲道∶“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滚出去!”
晏吟秋挑了挑眉,转头看向江景鹤,轻嗤道∶“这么多年了,他怎么脾气还是这么坏。”
“可能弑云前辈刚刚苏醒,还没有完全适应吧。”
江景鹤自然知道弑云的脾气差的很,但到底是自己师尊的剑灵,他也不好过分指责,只能温声劝解道∶“弑云前辈,秋夫人才刚刚回来,麻烦您……”
弑云不耐烦地冲他翻了个白眼,冷声道∶“说什么废话,你也跟着滚!”
晏吟秋眉心微皱,淡淡道∶“阿鹤,你出去吧。”
江景鹤闻言有些犹豫,低声“可是秋夫人……”
“没事,弑云对我有些误会,我想和他单独聊聊。”
晏吟秋冲他微微摇了摇头,江景鹤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默默退了下去。
弑云坐在高桌之上俯视着晏吟秋,冷笑道∶“恬不知耻的坏女人,谁允许你擅自踏入奎黎峰的!”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轰隆——
一阵雷鸣响起,大殿外的一棵十人合抱的巨树轰然倒地,树干处断成了两截。
晏吟秋轻描淡写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平静道∶“现在可以谈了吗?”
弑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自己的双眼。
“晏吟秋!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奎黎峰,才不是你们幽冥海能让你为所欲为……”
哐当——
他身后的玄玉屏风被水剑穿透,留下一个巨大的窟窿。
弑云咽了咽口水,默默把剩下的话都给憋了回去。
晏吟秋神色平静,温柔笑道∶“目前,现在,此刻我们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可以了。”
弑云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你怎么那么凶,一点都不温柔善良可爱。”
晏吟秋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抬眼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真是一条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绝世好龙。”
“那就好,谢谢你的夸奖。”
晏吟秋满意点头,淡淡道∶“弑云,你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靠撒泼来装可爱了,下次可不准这样了。”
“对了,也不准坐桌子,外面本来就在说太虚宗的人没素质,你可不能学这套。”
“……好的,我知道了。”
弑云憋屈地从桌子上跳了下来,老老实实坐到了晏吟秋的对面,问道∶“所以你为什么回来了?”
“你不是说你再也不会回到太虚宗了吗?”
他可至今都还记得那天晏吟秋离开太虚宗的时候是有多高兴,全然不顾这里曾经是她和玄微仙尊共同生活过的地方,要多冷漠有多冷漠,要多无情有多无情。
“阿鹤亲自过来请我,我总得给他点面子。”
晏吟秋懒洋洋地掏出了一把瓜子,意有所指道∶“我可和某些为老不尊的人不一样,这么大年纪了还动不动对小孩子甩脸色。”
弑云被她说的有些心虚,但还是梗着脖子道∶“你不用在这里对着我指手画脚,还是好好看看你自己吧,难道你真的没有半分愧疚吗?”
“主人陨落之后,小鹤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太虚宗,江轲一直闭关不出,师月素忙着救她那个病秧子徒弟,付珈音每天沉迷于钻研心法,也就郁承偶尔得空会帮衬一些。”
“可是晏吟秋,你当时在干什么,你在到处逍遥自在惹是生非,给太虚宗添更多没有必要的麻烦!”
晏吟秋∶咔嚓咔嚓咔嚓。
【系统,这瓜子还怪好吃的,是从哪买的?】
【不是买的,是太虚宗灵田里向日葵精的瓜子。】
【怪不得这么好吃,明天再多去弄点。】
弑云悲从心来,又道∶“你想想从前主人对你到底有多好,我承认最开始的时候你是受了些苦,可后来他对你百依百顺,是把你捧在手心里爱护的,这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可是你呢?!主人陨落,你甚至连丧都不肯为他守,他才过世三日你就大摇大摆地下山,让他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晏吟秋∶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系统,这瓜子有别的口味吗,五香的有点咸了。】
【还有原味,焦糖,山核桃的,你要哪一种?】
【焦糖是什么味道的,是甜的吗?】
弑云越想越气,见晏吟秋完全没听他说话,一时间暴跳如雷。
“晏吟秋!你能不能不磕你那个破瓜子了?!”
晏吟秋微微一顿,随手把瓜子扔到了一旁,“好吧,我听你的。”
反正这瓜子也磕完了,不磕就不磕吧。
弑云愤恨地看着晏吟秋,指责道∶“晏吟秋,全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主人就不会渡劫失败,更不会因此陨落!”
“弑云,难道在你的眼里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吗?”
晏吟秋轻啧了一声,不满道∶“你们每个人都把他的死怪在我的身上,师月素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你们说我行事悖乱,可这生死之事谁能预料,夫君他确实是死了,可那是我让他去死的吗,他自己选择了死,难道我还要剥夺他去死的权利吗?”
弑云闻言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系统疑惑道∶【你家夫君不是被你弄死的?】
晏吟秋∶【当然不是,他是渡劫失败,被天雷劈死的,就像是外面那棵树一样,都是自然原因。】
系统∶【……可外面那棵树就是你引雷劈倒的。】
晏吟秋不解∶【那有什么关系,落雷不就是自然原因吗?】
系统∶【……】
弑云已经被晏吟秋一串接着一串的话绕晕,他是剑灵,心思远比人类要来的纯澈,细想之下并没有发现逻辑漏洞,立马小声道∶“好吧,那就当是我误会你了。”
“弑云,你要和我道歉。”
晏吟秋不赞同地看着他,教导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一向用这句话来警醒我自己,犯错就要道歉,这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弑云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反问道∶“可是你什么时候道过歉?”
晏吟秋义正辞严,“那是因为我从来就没有犯过错。”
弑云∶“……”
系统∶【……】
“好,对不起,行了吧。”
弑云本来咬牙切齿,可是看到晏吟秋慵懒地坐在那里,却又想起了从前仲长芜还在的日子,顿时又失落地低下了头。
“我不应该怪你,都是我不好,如果当时我没有突然陷入沉睡,如果当时我跟在主人的身边……那他肯定就不会死了……”
“好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
晏吟秋感受到他灵力开始暴动,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无奈朝他张开了手,弑云见状立马扑进了她的怀抱,头上无声无息露出了一对小小的剔透龙角
弑云剑在铸造之时曾融入了龙骨与龙血,因而连带着弑云也有龙族的特征,虽然他讨厌晏吟秋嚣张跋扈的样子,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对于晏吟秋确实是有所依恋。
寻常的龙族气息会让他心性暴动,但晏吟秋身上浅淡的同类气息却会让他感到安心。
“不要说是你了,每次我想到此事也是悲从心来,好端端的人,怎么就走了呢……”
想到了已经魂飞魄散灰都不剩的仲长芜,晏吟秋悲伤地抽噎了一下,一时间忍不住掩面啜泣。
弑云见状连忙抬头,想要找手帕想要帮她擦眼泪。
而后他对上了晏吟秋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泪痕的脸。
弑云∶“……你不是哭了吗?”
晏吟秋面不改色,哀伤道∶“哭?我怎么会哭呢?”
“你知道吗,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真正的失望也不是泪流满面,当悲伤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因为那种心痛,那种震撼,那种无能为力会席卷全身,让你根本就没有哭泣的力气和勇气。”
“我问你,无骓道尊陨落之时,仲长芜是什么反应?”
弑云闻言思索了一下,老老实实回答道∶“主人很平静,他说天行有道,人各有命,福祸生死皆为定数,不必为此感伤。”
“是了,我现在就是这个状态,已经悲伤到哭不出来,只能默默感受着自己的心痛。”
弑云适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茫然道∶“原来是这样吗?”
“是的。”
晏吟秋点了点头,非常贴心道∶“可能因为你是剑灵,所以很难体会这种感觉吧。”
系统看着都觉得无语,问道∶【你就这么糊弄他?】
晏吟秋却丝毫不慌,【没事,弑云只是看着聪明而已,他反应不过来的。】
虽说身为仲长芜的本命剑灵,弑云实力是数一数二的强横,但他一直跟在仲长芜的身边,根本没机会接触到社会的险恶,对上晏吟秋这种诡计多端的龙,轻而易举就被绕进圈子了。
“原来如此,看来你还是很爱主人的。”
弑云恍然大悟,可他仔细细想之下又觉得不太对劲,警惕道∶“不对啊,那为什么主人陨落你过得这么开心?”
“开心?你哪里看到我开心了?”
晏吟秋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叹气道∶“逝者已逝,可生者却还要带着悲伤生活下去,承受着日日夜夜的痛苦,这让人如何能开心的起来。”
“夫君他失去的不过只是生命,可是我呢,我一个人孤独寂寞地活在这个世上,午夜梦回都是他的音容笑貌,这对我来说是多么大的折磨。”
默默旁听的系统∶【……】
是是是,每次想起早死的老公都能多吃一碗饭,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既然你这么伤心,那你为什么还要和别人卿卿我我。”
弑云怀疑地看着她,冷声道∶“我可都听说了,你和九重楼的少主姬隐过从亲密,还有小鹤,主人在世的时候就不许他靠近你,他现在已经全然忘记了主人的教诲……”
“你只知道我和姬隐过从亲密,难道不知道姬隐和夫君长得一模一样吗?”
晏吟秋二话不说打断了弑云的话,一本正经道∶“如果不是因为他长得像夫君,我根本不会多看他一眼!”
“弑云,你知道这些日日夜夜我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姬隐他是自己送上来的,他仗着有一张和夫君相似的脸勾引我,可我不过拿他当替身而已,你为什么要这么指责我!”
弑云愣了一下,反驳道∶“那小鹤呢,他和主人可半点都不像!你为什么不听主人的话和他保持距离!”
“你不懂,阿鹤的眼睛很像他。”
晏吟秋叹了口气,“每次我一看到他,就会想起夫君的眼睛。”
“弑云,你一直在奎黎峰上沉睡,张口闭口便是指责我行事不端,你何曾知道我的痛苦。”
“我每次看到他们在我面前晃,都会忍不住心痛,可是我实在太想念夫君了,我拼命想在别人的身上寻找他的样子,可是那些人都不是他,我只能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偷偷哭泣,看着别人和他相似的容貌假装他还在我的身边。”
“原来你竟然这么爱主人。”
弑云闻言愕然,他不禁感慨道∶“你真是太不容易了,从前都是我错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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