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y I help you。”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忙,还是开了口,因为不想无事可做。
她想参与其中。
Nancy慈祥地笑了笑,看出了她的意图,没有推迟,挑眉点头,“Of course”。
她接了土豆和刀,开始认真地削皮,虽然有些慢,但还好能做到。
“Are you a friend of Lu?”
同处一个地方,难免也要有些寒暄,她是有心理准备的。
“I’m the sister of his friend.”
是的,她也不确定他们算不算朋友,没有直接否认,而是换了一种更确定的回答。
削完了土豆,她再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去客厅坐坐。
还好,他们已经讨论完了她完全插不上话的木头,这会在客厅里玩飞镖,她倚在沙发上,看他们玩。她想她应该捧捧场,但实际却是没吭声,不参与也不鼓掌。
外面天寒地冻的,在家里玩玩飞镖,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运动。
陆则谦走过来,尝试着问她:“要不要试试看。”
犹豫着想要拒绝,却被一旁jeff期待的眼神打动,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她站的位置不算标准,但是这个距离,她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根本没有挪动位置,转了转手上的镖,简单瞄了瞄,就出了手。
毫无意外的,飞镖向着靶心飞去,稳稳地落到了靶心绿色区。
虽然不是红心,但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态度足以让另外两人表露惊讶。
她在jeff的掌声中有些无所适从,低头,用拿飞镖的那只手勾了勾耳发。
Jeff再递给她一支飞镖,示意她再来一次。
或许他认为,她只是碰巧。
顾青舟站到他们刚刚的位置,这个位置更利于发挥。她手上还剩下三支镖,出手前唯一考虑的问题是,中两支?还是三支一起中?
和刚刚的动作如出一辙,只是这次的结果与上次不同,正中红心。
听到掌声后她回眸,看见陆则谦眼中的微讶之色,勾起了她沉沦已久的好胜心。能牵动他的情绪,让她有些心猿意马。
“谢谢。”她客气地笑了笑,不想让自己此刻的冷静被解读成冷漠。她习惯过这样的自己,但他们并没有。
Jeff又抓了一把飞镖过来,想要与她比试。顾青舟向看热闹之人投去一丝求救的眼神,对方勾了勾唇角,仿佛鼓励她放手一搏。
然而,他们大概不可能猜到。她曾是一名职业射击运动员,对肌肉的控制力度比一般人要强许多。
就算手受了伤,但为了能以后方便拿手术刀,她也一直在训练控制力。
这不是运气,这是实力。
射击队的很多人都爱这个运动,她也跟着玩。或许某种程度上,射击和飞镖一样,练的是某种感觉,手、眼与大脑的协同。
只是后来,她连这个游戏也一并戒掉了。
Jeff见她有放水的心态,严肃阻止她,她点点头,表示会全力以赴。被对手尊重,这种需求她怎会不懂。
结果可想而知,无论多少轮,她不至于每次会赢,但总分肯定是不会输。
这场无关胜负的对局,随着晚餐的到来,在Nancy的催促下结束了。对局结束了,话题却延伸到了餐桌。
他们在和她讨论飞镖的技巧,她也是有问必答,尽量往运气上靠。
桌下的左手握了又松开,手心微微有些薄汗。不知是不是这屋里的壁炉本来就比伦敦的暖气要热得几分。
饭后,陆则谦和jeff收拾碗筷。Nancy按下幕布征求她的意见,要不要看一场电影。
她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好意,毕竟这样的夜晚,于他们们而言,一场电影是最好的消遣。
而她自己,这些年其实没看过几部电影,被林颜连拖带拽拉去过几次,基本上都只看到开头和结尾。
不要说感悟,就连剧情都搞不清楚。
她想,不怪他们连续闯了她的禁区,是她自己太过于无趣。
四个人坐在红色的地毯上,曲着腿看着前面的荧幕,每个人的身旁都有一杯苹果酒,她连喝了好几口来提神。大家都很专心,她也跟完了大部分剧情
今晚,她不允许自己睡着。
电影也和酒有关,《罗西和苹果酒》,也在她最近的必看选项中。还好,她没来得及看。
一部美的像散文诗一样的电影,一个看似平静的小村庄,却处处可以窥见战争遗留的伤疤,可是每个人都在好好生活,慢慢疗愈。
这很难让她不联想到自己,于是又悄悄拿起身旁的苹果酒,多喝了几口。
手上的这杯喝了两口,才发觉重量似乎有些不对,于是低头看了看,才发现错喝了他的。于惊慌失措中物归原主,又偷瞄了他一眼,还好没被发现。
然而她没有收回视线,在黑暗中注视着他,却见他轻轻低了低头。她转头看向前方的荧幕,是片中那一两个为数不多的探索镜头。
她也跟着低头笑了笑,因为他微微发红的耳朵。
她发现过好几次,他的耳朵比一般人要薄,阳光下,都能看到那些青青紫紫的微血管。
此刻的发红,也未必是自主神经系统导致的血流增加,但她依旧感受到了纯情的美好。
电影放完,灯光亮起,四个人的杯子只有她的空空如也,旁边的那个也处于半空的状态。她有些抱歉,但又无法解释。
两位老人要去睡觉,而她却想在这夜深人静时出去坐坐,醒醒酒。
陆则谦什么也没说,将外套递给她。还与jeff一起,捡了一些木柴,在铁桶里生火。
她不是一个爱打扰别人的人,但这些天却给他添了很多麻烦,只能一个劲地抱歉。
陆则谦在搅动着木头,似乎希望它赶紧燃起来。他的脸映着燃烧的红光,像不停歇的心跳,就这样看着就已经很暖和了。
顾青舟飞快在脑袋搜索着他们之间的关联,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顾青诩一个人,奈何她对他知之甚少。
“你和我哥是大学同学?”她问了一句废话。
“嗯。”他答到,视线从那堆火光中移开。
半晌,身旁之人没有再问出第二句话,他丢掉手上的木头,专心起来。
顾青舟迎着他质疑的目光,轻松地笑了一下:“我必须诚实的告诉你,虽然他是我哥哥,但我们不太熟,对他的了解恐怕不如你。”
“我知道。”他的语气很平静,又继续去搅动木头。
“你知道?”
陆则谦点点头,再次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这次是她,将视线转向了那团跳动的火苗。
火炉的温度还是没有上来,她游目四周,夜晚又静又亮,像格林姆肖的画,五彩斑斓的黑。
她想起关于他的一个传言,就是入学建筑系以后却遭到美术系疯抢。
沈医生为了帮她治疗,催眠她进入过各种各样的梦境,金木水火土几乎都有。这里的空气里全是氧气的味道,带着一种让人纵容的贪婪。
她有些不确定,此刻是不是身处梦境,而她,要不要选择逃逸。
就这么想着,下一秒,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手指伸向火苗,她确切想得到一个答案。
灼烧感传来,她的手指在片刻的升温后,立刻被另一只手捉住,指尖的温度介于她与火苗之间。
陆则谦的目光在她脸上静默片刻,她顿了一瞬,将手抽回。
“我去睡觉了。”她起身,完全没想过这一堆柴火如何善后。
木质楼梯有些年久失修,她每走一步,都会重重的抬脚,再轻轻地落下。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一定觉得她是个神经病。
推门而入,屋子里传来一股熟悉的味道。她转头,看见粉色格纹的台布上点着香薰精油。
居然能做到这个份上,这个人真有几分菩萨心肠。
她闭眼将头轻靠在墙上,均匀地呼吸。这味道,隐约有一种触地的踏实感。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打在窗玻璃上散开,是雪花的模样。
那不是雪花,是白色的流星撞了地球。
她一动不动,无愿可许,因为那太过贪心。
作者有话说:
I was doubling over the load on my shoulders
曾经在我肩头有千钧重担,让我不堪重负。
Down by the riverside
漫步河畔
第9章
◎是dating,而不是治病◎
第二天早上,她是在一声猎/枪声中清醒的。
这声音是一声闷响,其实也不太大,只是这山间寂静,她又对枪声太过敏感。顾青舟下楼到客厅时,Nancy正将早饭摆上桌,陆则谦在一旁帮着忙,屋门没有关,她视线向外扫了扫,发现了jeff,正在擦拭他的猎/枪。
门外的一丝清风吹入,屋檐上的几个铃铛清脆的响。
“morning.”她先给长辈打了招呼,再点头给他问好。
Jeff见她从门前经过,举了举自己的猎/枪,一个劲朝她挥手,仿佛像一个炫耀自己新玩具的小朋友。
她不确定地用手指了指自己,不确定地看向他。对方用力狠狠点头,代替了有声音的回答。
她有些猜忌,又觉得不会那么巧。走过去的几步,肢体已经开始僵硬。
然而,她的猜测完全正确。
昨天,或许是她表现得太过,jeff将猎/枪递给她,想让试试。
枪被硬塞在手里,她被迫接下。来回翻了翻,假装不懂的样子,摇摇头直接退了回去。
Jeff试图要给她讲解技巧,但她半笑着婉拒了。
这个真不能碰。
Jeff举起猎/枪对着天空瞄了瞄,又开始了自娱自乐。有几只鸟儿掠空而过,全然不知即将到来的生命危险。
在学校时,听一个英国同学说过,他几岁就开始模拟射猎练习,他们很喜欢这项运动。
从jeff握枪和瞄准的姿势来看,他其实很专业。昨天会输给她确实意料之外。用句中国人的俗语,就是撞枪口上了。
这把猎/枪是一把霰/弹枪,枪/口有一个收束器,称之为“喉缩”,用于控制霰弹弹着点的分布,使攻击范围更加集中。
他这把应该是1/4喉缩,适用于比较近距离的猎物,例如鹌鹑,野鸡、兔子或其他山地鸟类。杀伤效果不算弱。她看他半眯着的眼,猜测他年轻时也应该是一个有血性的猎手。
两声重重的叩门声传来,门口的Nancy用锐利的眼光看向他俩。沉浸狩猎世界里的jeff一下子回了神,比距离较近的她还要先一步进了屋。
早餐是黄油面包、水果酸奶盘、煎鸡蛋和培根。她是喜欢咸口早餐的人,觉得还挺不错。
吃完早餐,她主动帮忙收拾了餐盘。只会吃喝和到处炫技的人会让人讨厌吧,她可不想做这样的人。
雪停后的天空,明阳灿烂得有些刺眼。她用脚跺了跺地上的雪,挺厚实的,不是一踩就化的那种。她没有参考物,推算不出昨晚的雪,下了多久,下了多厚。
只是觉得天空只剩下了蓝色,把所有的白色都给了大地。
在她忙着研究雪时,陆则谦从车上下来,她用手挡了挡太阳,朝他的方向看去。
他穿着黑色的运动套装,里面是一件白T,头发没有打理,衣服也没拉上,手上点着烟。
白雪和阳光,还有明媚的少年郎。
看惯了他平时整整齐齐的模样,再看现在这种痞痞的样子,更有一种离经叛道的吸引力。他把烟灭了,朝她走来,脸上的笑容不深,但看在眼里却比阳光还要耀眼。
“不冷吗?”她问他,虽然有太阳,但温度也不可能太高。
“有一点。”他指了指屋内,示意她跟上。
见他拿过羽绒外套,她跟在他身边:“要出去吗?”
“嗯,出去走走。”
“开车去吗?”她向外看了一眼。
“那可不是三个小时能走到的距离。”他顿了顿。
“我要一起吗?”
“当然。”他穿衣的手在空中滞了一秒,理所应当地用眼神催促她。
听到他们要出去,Nancy上楼取了一条格纹围巾和配套的毛线帽给她,让她带上。她双手接过,直接戴上。
没有镜子可以欣赏,但她直觉认为,不是粉红色,应该会好看太多。
或许是路上有积雪,或许是想看看两侧的风景,陆则谦的车速明显放慢。也得以在这个节奏,她有个和他说话的契机。
“昨晚很抱歉。”顾青舟想了想,还是习惯先道歉。大部分时候,她这样开头,并非真的觉得自己做错,只是觉得在嘴上示了弱,就能心安理得在行为上强势点。
今天这句有些不同,她不知要解释些什么,只能先开个头,对方若想知道,应该会问,那么再答。
“所以女孩子还是要少喝点酒。”陆则谦向左打着方向盘,轻踩刹车,平稳过弯。依着惯性,她的身体也向左\倾斜,眼睛自然地看向他。
原来他以为那是她醉酒的行为。
“是,那酒太烈了。”她顺着他的话说。实则她酒量不错,那点果酒算不了什么。
冬季的科茨沃尔德依旧很有生机,又正逢圣诞假期,游客也多,他们绕了好一圈,才把车停好。
他们在河边随便找了一家餐厅吃午饭,牛排汉堡和薯条,还点了两杯可乐。气泡水这种东西,她也不太爱喝。突然喝到,又重温了一把年少的味道。
逛了两个多小时,遇到几个热心的当地人,见他们是两个不拍照的游客,给了不少的建议。或许,在他们眼里,这样的两个人,是dating,而不是治病。
古老的英伦排屋,有一种中世纪的静谧。她以为他会给她介绍介绍,结果他完全没有,纯粹是共同游玩的心态,她压力减轻了不少。因为担心他会问她些问题,昨晚还临时抱了抱佛脚。
路过一个结冰的湖面时,她观望了几秒,想知道湖底会不会藏着一具尸体,岸上的人能不能看出些玄机。随后又摇摇头,怎么能把如此童话的地方想象成凶案现场。
湖边有几家咖啡店,陆则谦进去一家买喝的东西,她在外边等他。选了最靠右的桌子坐下,绿色的桌面,原木的腿。这张桌子只有两面能坐人,另外两面,一面抵着墙,一面靠着树,空间狭小,所以没人久坐,专用来等人。
她面向着左边,以便他出来时能第一时间看到。
陆则谦左右手各拿着一杯咖啡,出来时,没看见她,往左扭头,视线从低到高,一排小狗的最后,坐着她,低着头,和最近的那只无声对峙着。
若是他还有一只手的话,大概会停下来给她拍张照,这画面甚是有趣。
咖啡放在她面前,她才反应过来,刚刚逗狗太认真,完全忘了在等人这回事。“谢谢。”她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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