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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养崽日常——木子金三【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20 23:14:42  作者:木子金三【完结+番外】
  “大黑当然也带去了。”杜长兰一脸理所当然。
  机灵聪慧的孩子和耍宝耍无赖的宠物都是增进感情的催化剂。
  现在大黑俨然是李府众人的新宠,将狗都喂胖三斤。若不是杜长兰阻了,那只蠢狗还会更胖。
  胖成那熊样,以后还怎么驱贼。得给他控制住。
第56章 一筐书
  茶楼雅间, 青年们谈笑风生,忽的,崔遥看向杜长兰, 将县学里遇见陈芨的事说了。
  崔遥道:“我心中甚是唏嘘。”
  杜长兰剥花生, 将花生米往上一抛,仰头叼住, 嗤道:“付令沂待他不好, 不过是恶人互磨,你唏嘘个什么。我竟不知你也成了大善人。你若是同情心泛滥, 正正好儿咱们来时的拐角,有几个叫花子, 你待会儿多给人点钱。”
  崔遥梗了一下, 老老实实嗑瓜子。杜蕴收回视线,剥出花生米, 也学他爹往上一抛, 仰首去叼,不想花生米半道被截走。
  杜长兰哼哼:“再有下次, 小心你的屁股。”
  小孩儿咕哝一声,老老实实吃东西。陆文英递过去一小碟瓜子仁。
  杜蕴欢喜不已:“谢谢伯伯。”
  杜长兰朝陆文英伸出手,“我的呢?又搞区别对待。”
  陆文英给了他一个白眼, 过后又问:“你还欲在县里待多久?”
  “再有个几天吧。”杜长兰道。他拨着茶沫,明亮的茶汤映出他清俊的容颜,镇上还有两个小子等着他。
  再者,他爹娘也该想他了。
  杜长兰心里规划着,三日后, 他向李府提出告辞,李珍嘴唇微动, 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
  严奉若拍拍杜长兰的肩,“回去了,也记得写信传个消息。”
  杜长兰道:“我晓得。”
  杜蕴上前抱住严奉若的腿,仰着小脸道:“奉若伯伯,蕴儿会想你的,蕴儿还会乖乖念字,乖乖吃饭。”
  严奉若揉揉他的小脑袋,眼中的柔情都要溢出来。他拍拍小孩儿的肩,杜蕴退开两步,面向李珍作揖:“李爷爷,蕴儿这就走了。”
  李珍捋胡子的频率快了些,他还是板着脸:“不可荒废学业。”
  杜蕴道:“是。蕴儿谨记教诲。”
  日头升高,杜家父子坐上牛车,带着一筐书和一条通体黑色的狗离开了。
  板车上垫着秸秆,又铺了一层半旧被褥,还算柔软。人躺在上面,随着牛车摇晃,有种别样的韵律,令人不知不觉陷入沉睡。
  杜蕴靠着他爹睡死了过去,到了目的地,他睡眼惺忪的坐起来,朝他爹伸出双手要抱抱。
  杜长兰以为只是将儿子抱下车,谁知道这小崽子像八爪鱼将杜长兰缠得死死的。
  杜长兰拍他小背,逗他:“旁人看了要羞你。”
  大黑:汪汪汪――
  大主人说的对。小主人快下来吧,让大主人抱狗,狗不怕羞( ̄ ̄)~
  小孩儿将脸埋在杜长兰肩头,哼哼唧唧:“世上人那般多,一个一个在意,我还活不活了。”
  话落,他搂着杜长兰的脖子往上挪了挪。
  杜长兰啼笑皆非,“别闹腾,你现在大几十斤了。”
  “爹厉害,抱得起。”杜蕴忙道。
  父子两人带着狗朝小院去,杜长兰心道小崽子越发滑头了,不错,有他几分神韵。
  大黑对着木门一顿挠,也无反应,杜长兰猜测宋越和陆元鸿应该去学堂了。
  他拿出备用钥匙开门,下午散学,宋越和陆元鸿远远看见小院升起的炊烟,还以为是厨娘,结果刚靠近院门,木门从里面打开,蹦出一条黑影。
  陆元鸿顿觉身体一沉,一阵腥味儿铺天盖地而来,伴随呼哧热气和黏腻口水。
  “大黑!!”宋越惊喜不已。
  大黑在这里,那长兰和蕴儿定然也回来了。他撒丫子往院里跑,将小小的杜蕴碰个正着。
  “宋伯伯好。”
  “蕴儿――”宋越一把抱起孩子贴贴,将人抱得紧紧的,“蕴儿啊,可算回来了。”
  小孩儿咧着嘴笑,掰着手指同宋越一件一件事情慢慢说:“成伯伯拳脚又精进了,我爹还同成伯伯切磋过……”
  此时陆元鸿抱着狗也跟过来,聚精会神的听小孩儿讲述。一个段落结束,陆元鸿问:“长兰呢?”
  “可算是想起我了。”半旧的小厨房边上,一名清俊青年抱胸倚靠,见友人望来,杜长兰勾了勾唇。
  宋越动容道:“你这次走了几个月。”
  “嗯,学东西去了。”杜长兰轻描淡写带过,叫几人洗手,准备吃晚饭。
  宋越和陆元鸿将桌凳搬至院中,天边红亮亮,也洒的一地灿灿,尤以院门最烈,逐步向桌凳方向递减,似浓墨重彩被层层晕染开来,又好似二月霜林拢满山。
  杜长兰逆光而坐,大半张脸隐在阴影中,多了几分严肃。
  “爹,我想吃鱼。”小孩儿眨巴眼。
  杜长兰挑了鱼的上腹,挨个理了刺才给儿子。宋越望着,眼中闪过惊异。从前日日处在一起不觉,如今冷不丁分隔数月,再见长兰父子,宋越心中感受不一样。
  他印象里,杜长兰此时该是不耐烦,被杜蕴一通痴缠才会愿意,压根不会这么爽快。
  谁让杜长兰“嘴巴坏”,滑不留手,虽然他将儿子带在身边还是值得肯定,但杜蕴太乖了,总会给人一种杜长兰不靠谱的错觉。
  宋越也夹了一块鱼肉,他心里想着事情,意识到喉咙疼痛时,已经晚了。
  他放下碗筷,痛苦的张着嘴,双手无规律的挥舞。
  “阿越别乱动,元鸿进屋拿镊子,蕴儿拿灯。”杜长兰的声音在此时有种安抚人心的魔力,很快陆元鸿拿了镊子来,杜蕴踩着凳子在旁边举灯。
  明亮的光激的宋越闭眼,随后口中一阵异样,再次睁眼时鱼刺已经取出了。
  他赶紧喝了两口温水漱漱,眼角都泛了生理性的泪花。
  “哈哈哈你好蠢。”杜长兰对他无情嘲笑:“小崽儿都没被鱼刺卡过,你这个笨蛋。”
  宋越想生气,可实在没有力气,破罐子破摔:“是是,我是笨蛋。”
  杜长兰眼尾一挑,哼道:“下次注意。”
  仔细听,他的声音颇为温和,没了平日里的含笑,很有安全感。
  饭后几人早早歇下了,次日杜长兰同他们一道儿去学堂,趁严秀才得空的片刻时候,杜长兰偷溜进书房寻他。
  严秀才眉毛一竖,刚要呵斥,一张信纸递来跟前,那几个漂亮圆润的簪花小楷顿时将他所有声音堵了回去。
  他迅速接过,迫不及待打开阅看。
  ‘父亲大人膝下,恭请福安……’
  信件内容不多,统共也就六七十个字,但字里行间严奉若表露自己近况,又问候严秀才是否安好,拳拳情意激的严秀才眼眶通红。
  杜长兰抚着他的背,宽慰道:“我离开前,奉若兄提点我,叫我回去了也记得写信传个消息。”
  严秀才抬眸,杜长兰仍是一副笑模样,却少了跳脱,叫人信服他说的话。
  严秀才将信件妥帖收好,望向杜长兰,“奉若……”
  他声音又顿住,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
  严秀才说不出,杜长兰帮他说:“山里渐凉,奉若兄回了李府居住,我瞧着府里的老爷夫人,公子姑娘们待他都十分亲昵。百般宠爱不为过,我十分眼热呢。”
  严秀才嗔了杜长兰一眼,又忍不住笑起来,“奉若的身体如何了?可好些了?他那病可换了大夫……”
  面对严秀才一连串问题,杜长兰一个一个耐心回答:“瞧着还行,起先的药丸有些涩,李伯父将常为奉若兄诊治的大夫请来,重拟了方子。服用新丸药后,奉若兄比往日能多睡一刻钟。李伯父见状,也就未更换大夫……”
  杜长兰字正腔圆,不疾不徐讲述有关严奉若的一切,严秀才坐在书案后,脑袋随着杜长兰的踱步而移动,仿佛一个刚刚开蒙的小童。
  当初李府将严奉若揽去养,严秀才也未当甩手掌柜。私下里去瞧严奉若时,从未空着手去。
  他双亲去世,旁的兄弟姊妹也生了嫌隙,一人用不着什么钱,这些年攒了一笔积蓄给儿子留着。虽然同李府比不得,也是他的心意。
  杜长兰道:“我与奉若兄讨论文章时,他有几处不明,他托我向先生寻个明处?”
  严秀才道:“你说。”
  杜长兰道:“是一道诗赋题,赋题是:未明求衣赋。诗题则是:悬爵……”
  严秀才细细思索起来,起身从书架上翻阅书籍,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眼里不见杜长兰。
  杜长兰也不打扰他,默默离去,他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院中树叶沙沙声伴着朗朗读书声。
  静谧美好。
  愈发衬的严秀才的无奈,杜长兰无声吐出一口气:真是造化弄人。
  李府送他的一筐书,一半是杜长兰誊抄的,一半是李府的,杜长兰誊抄之后要给人送回去。
  他唤宋越和陆元鸿一起帮忙,每日誊抄至深夜。只要将这一筐书吃透,宋越和陆元鸿的院试定然能过。
第57章 院试
  次日杜长兰带杜蕴回村, 杜老娘见着他激动的双眼泛红,不住抱怨。杜长兰哄了大半日,又保证半月后休沐定然回家, 这事才揭过。
  他在家中陪了双亲两日后, 重回严氏学堂,晌午严秀才唤他:“随老夫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书房, 严秀才从镇纸下取了信纸交给杜长兰:“你回给奉若。”
  杜长兰摸了摸信纸厚度:“是那道诗赋题的答案吗。”
  严秀才干咳一声, 别开脸:“近日老夫访友,讨论文章时正好聊起。”
  杜长兰差点乐出声, 严秀才访的友人应该不少,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厚的回信。
  “我晓得了。”杜长兰将信纸收好, 又问:“先生可还有旁的话需要学生捎带。”
  严秀才摇头, 过会儿又想起什么,道:“虽是老生常谈, 但近日天凉, 你劝告奉若莫嫌增减衣物麻烦,身体为上。”
  杜长兰点头应下。
  严秀才默了默, 叹道:“无事了,你回罢。”
  杜长兰行礼告退,他回到教室, 杜蕴忙道:“爹快来,给你打了饭。”
  众人边吃边聊,午休后又开始誊抄书籍。
  那些不是寻常书籍,而是过往院试题,府试题装订成册, 以及府、郡近年来的邸报。
  没有教育资源,难免会多受些罪。众人分工合作, 终于将剩下半筐书誊抄完毕。
  杜长兰将原书送回李府,一同送去的还有山上刚捡的栗子。
  当天晚上就上了李府的餐桌,李道琦恨恨咬了一口,然栗子芳香细腻,消了他大半怒火,还是怨念道:“我也是李府的主人,他走都不同我说。”
  等他散学回家,杜长兰父子和狗都没影了,他心里可难受了……
  严奉若笑道:“你这话可是冤枉长兰了,他早说了要走。”只是没定具体哪日,免得牵着李道琦的心。
  话锋一转,严奉若又夸板栗浓香,十分美味。
  “阿嚏――”杜长兰揉揉鼻子,嘟囔道:“肯定有人骂我,真可恶啊。”
  杜蕴认真附和:“对,真可恶。”
  杜长兰乐了,朝儿子伸出拳头,小孩儿立刻伸拳来碰,美滋滋道:“我们就叫父子齐心。”
  宋越嘴角抽抽。
  杜长兰夸道:“真是爹的好崽。”他给儿子夹一块鸡翅。
  杜蕴美的眼睛都眯起了,啃了肉又喝一口鸡汤,鲜美中带着淡淡的甜味儿,好好喝啊~~~
  饭后宋越收拾碗筷,众人在院里消食。陆元鸿打了个哈欠,想到晚上还要做题,顿时苦了脸,却又不得不做。
  院试题除却帖经,墨义,经义和诗赋。还考算学杂文和律法。
  杂文记住体裁格式,往里套就是,算不得难。
  算学的难度,从往年院试题来看,也算不得难。
  至于律法。自古讲究法理之外,还有人情。除却背熟本朝律法,也要参考本地大小官员判案,作为依据。
  了解的越多,也会影响一个人的观念,届时答经义这种主观题也会有加持。
  杜长兰不急于求成,但每一步都要走的稳。他们要么不参加院试,既是参加了必是得有八成把握能考上。
  晚上烛火烈烈,隔子上投下一道道修长的身影。
  宋越做完帖经,墨义。略过经义题,先做算数。
  题为:今有兽,六首四足。禽,四首二足,上有七十六首,下有四十六足。求解:禽、兽各几何?【注1】
  这是出自《孙子算经》一题,与鸡兔同笼题出本源。
  宋越略做思索,提笔唰唰作答,笔墨游走。陆元鸿还在做经义题,末了跳过算数,直接做律法题。
  蜡烛消短,二人搁下笔,打了个哈欠,杜长兰道:“今天到止为此,回去歇着罢。”
  宋越/陆元鸿:“好。”
  夜尽了天又明,日夜交替,四季轮转,学堂里的桂树依然清翠,不见冬日凋零,杜长兰跑了一趟县里给李府,崔府送年礼,算不得贵重,但表了一份心意。
  腊月里,陆文英从杜长兰那儿借了院试试题誊抄,翻年元宵节后,他去县学念书经过兴平镇,将书籍交给宋越。
  他看着数月不见的友人,环视熟悉的小院,笑了笑:“士别三日,真刮目相看。”
  宋越也笑:“多亏了长兰。”
  那些试题,寻常书生哪里能得来。只这一项,就同其他童生拉开距离。
  陆文英颔首,少顷他提出告辞。县学有县学的好,但跟着杜长兰未必就不好了。
  别看县学秀才多,但是人家有自己的圈子,陆文英和崔遥没有杜长兰那个长袖善舞的本事,挤不进去。只靠着日日相处,跟同一个小院的秀才混了点情分,勉强进了圈子边缘。不过好在也没什么人刁难他们。
  平静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的,杜长兰隔一两个月会去李府小住,每次提几只自家养的鸡鸭,或是饱满香甜的果子,没有空手去的。
  李珍摸出他来的规律,那段时间都会减少出门,待在书房看书。杜长兰有什么不懂的来问他,李珍也不拿乔,悉心同杜长兰讲解。
  这日李道琦散学回家,一路进了二院书房,隔着木门听见屋里的声音。
  “……避实击虚……换防行动…攻击…”
  李道琦眉头眉蹙,他怎么听得懂又听不懂的,他不信邪,将耳朵更贴近木门。
  下一刻身体失去重心,他看着陡然展现的书房场景,暗道糟了。
  李珍喝道:“门外偷听,像什么话。”
  杜长兰将李道琦扶起,笑盈盈道:“伯父,琦哥儿少年心性,想来是要见你,心中欢喜才冲进屋门所致。”
  李道琦连连点头,李珍哼了哼,却是没再追究。他继续同杜长兰谈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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