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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养崽日常——木子金三【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20 23:14:42  作者:木子金三【完结+番外】
  杜蕴想了想,摇头。
  杜长兰眸光一暗,如此算来,自上次蕴哥儿在葛老先生面前说漏嘴之后,葛府那边就没动静了。
  情感非常物,并非说得就得,说舍就舍。葛老先生忽地单方面断绝往来,反而处处透着怪异。
  杜长兰偏头看向小少年,借着月光,他的目光寸寸描绘少年的眉眼。这孩子明丽秀美,似美玉雕琢,确实不像他。
  杜蕴被他爹看的不自在,微微垂眸,那一瞬间的低眉,杜长兰脑中划过一抹熟悉之感,奈何那感觉稍纵即逝,他抓不得。
  父子两人话着家常,小厨房外纳凉的莫十七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杜长兰道:“你困了就回屋歇下罢。”
  “好喔。”莫十七扭头进厨房打水,回屋洗漱。
  杜蕴哑然失声,杜长兰揉揉他的小脑袋,“怎么了?”
  杜蕴指着莫十七的背影,“她…”
  杜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没什么。”
  他觉得莫十七同一般下人不太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小少年纠结着入睡,杜长兰收回目光,闭上眼歇息。
  并不需要他特意指出,每日哄一哄,转移小少年注意力,不知不觉这孩子就能适应一个人睡了。
  届时再在二人之间扯张帘子,最后分房起居,一切顺其自然。
  次日杜长兰去翰林院点卯,一同的庶吉士下意识避开他,仿佛他是什么瘟疫。
  杜长兰嘴角抽抽。他径直入办公房,接着昨日的书籍誊抄。
  他被召回翰林院,教习并未给他分配活计,于是杜长兰自己寻事做。
  翰林院最不缺书籍,其中不乏有大儒注释,寻常学子瞧不得。
  杜长兰打算誊抄一本,随后托宝石斋那边刊印售卖试试水,若是可行,就与宝石斋三七分账。
  上京开销大,如今家里又添了下人,饶是杜长兰领两份月银也是捉襟见肘,还得开源啊。
  他在办公房内奋笔疾书,忽而一名孔目在门外唤道:“杜修撰,学士大人唤您去外书房。”
  杜长兰搁下笔,将书案上的物件儿整理在侧,这才大步朝外去。
  他低声询问:“学士大人可说有什事?”
  孔目摇头。
  杜长兰作罢,打起十分精神,沿着抄手游廊穿过垂花门,进入外书院,他在书房门外恭敬道:“下官杜长兰求见。”
  屋门应声而开,教习给他使了个眼色,杜长兰心中一凛,绕过屏风后见檀木香榻上坐一威严老者。
  杜长兰拱手深揖:“小臣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帝笑道:“近日忙碌,瞧瞧把朕的状元郎都折腾的清减了一圈。”
  杜长兰维持着拱手礼:“圣上谬赞,此乃长兰分内之事。长兰初来乍到,多亏一应同僚照应,否则指不定怎么手忙脚乱。”
  教习和学士满意的垂下眼,杜长兰这话将所有人都捎带上了,心宽不贪功,又能干实事,确是一个好苗子。
  嘉帝摆摆手:“别拘着了,过来同朕下两局。”
  杜长兰垂首应是,脊背却挺的笔直,在天子对面落座。
  书房内寂静无声,唯有棋子落盘的清脆响动,两刻钟后,双方陷入僵持。
  学士和教习为杜长兰捏了把汗,这傻小子那么实诚做甚,难不成还想赢了帝王去?
  嘉帝摩挲着白子,双目半敛,轻轻扣着棋盘侧身,不如棋面清脆,声音钝钝的。
  杜长兰不经意抬眸,瞳孔猛的一缩。
  他忽然明白昨晚小少年垂眸的熟悉感从何而来,是眉眼。
  葛国丈对蕴哥儿毫无由来的喜爱,早逝的元文太子,杜蕴同天子跨过时空洗礼,仿若同一个模子刻出的眉眼……
  种种信息冲击杜长兰的脑子,令他少见失神,直到学士大人唤他,杜长兰这才捻起黑子,然而抬眸的一瞬间,他对上天子的面庞,手一抖,黑子在棋盘上横冲直撞,骨碌碌飞出棋局。
  学士和教习骤然变色,“圣上恕罪。”
  杜长兰赶紧起身行礼:“长兰失仪,请圣上降罪。”
  嘉帝看着棋局,又看向杜长兰,少顷笑道:“朕一时不知杜状元是当真失仪,还是另类破局法。”
  众人向棋盘看去,原本嘉帝落下的白子本将黑子困杀,谁知杜长兰手一抖,黑子胡乱砸落,竟然硬生生开出一条活路。
第120章 开源
  嘉帝起身笑道:“今儿倒是不枉朕来一趟。杜状元才思敏捷, 待在工部倒是可惜了,改明儿去吏部转转罢。”
  杜长兰躬身应是。
  他去六部观政,吏部自然是要走一遭的, 但有嘉帝这道口谕, 吏部也会多重视杜长兰两分。于杜长兰有利无弊。
  一行人恭送天子,沈教习这才抹了抹额上的汗, 对杜长兰叹道:“你也算因祸得福了, 下次莫要如此。”
  “今日长兰失态,差点连累二位大人, 恳请二位大人赏脸,给长兰一个赔罪的机会。”
  沈教习和林学士对视一眼, 沈教习托起杜长兰的手, 笑道:“杜修撰言重了。”
  傍晚散值,杜长兰同两位上峰先后进入酒楼, 杜长兰低声吩咐辛起:“你转告蕴哥儿, 让他早些睡,莫要等我。”
  杜长兰现在心绪重重, 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猜测,但太过离奇以至于离谱,尚不能缓和心绪。
  他迫切需要其他事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雅间内, 杜长兰朝沈教习和林学士敬酒:“二位大人对长兰的厚待,长兰铭记在心,这盏酒长兰敬大人。”
  他前脚被翰林院召回,次日天子下达院内,哪就如此巧了。
  必是工部侍郎同林学士他们通过气, 给杜长兰单独在嘉帝面前露脸的机会。
  如今看来,过程出了小纰漏, 但结果还算令人满意。
  林学士和沈教习看着杜长兰,眼前人心思灵透,颇有才干,他日扶摇直上未必是虚言。
  三人推杯换盏,至亥时才各自离去,杜长兰送别两位上峰,这才回到自己马车。
  莫十七搀扶他上车,刚要扬鞭,车内传来闷声:“本官心口闷,你绕城转转。”
  “转多了会吐。”
  杜长兰:………
  杜长兰一时不能分辨莫十七是在陈述事实还是在怼他。
  车帘外迟迟没有动静,杜长兰也未催促,他疲惫扶额,感觉头疼欲裂。
  半晌,车帘从外面掀开,街道的昏暗灯火洒落车内,激的杜长兰眯了眯眼,他微微侧首,灯火映出他流畅的下颌和高挺的鼻梁,另半张脸却完全没入阴影中,叫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
  莫十七递给他一碗醪糟小元子,杜长兰盯着瞧了一会儿,这才伸手接过。
  车帘重新落下,车内恢复昏暗,杜长兰握着勺子搅拌,忽闻咀嚼声。
  他动作顿了顿,凝神静听,车帘外传来O嗦之声,杜长兰倏地撩起车帘,一个大红花纹的陶碗映入眼中,从碗沿上空冒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莫十七将空碗藏在身后,抹了抹嘴,坦然与杜长兰对视。
  杜长兰感觉本就作疼的脑袋更疼了,他也失了胃口,将手中的汤元子递出:“你拿去吃。”
  “谢谢大人。”她双手接过陶碗,一双浅褐色的眼睛盛了欢喜。
  杜长兰坐回车内,一刻钟后他叹道:“回家罢。”
  车轮滚滚,向着家院行去,时辰晚了,小巷里不比平日明亮,偶有蝉鸣犬吠伴着夜风传来,接二连三的飞蛾绕着车头的灯笼盘旋。
  渐渐地,前方显现一道人影,小巷里传来清脆的唤声,犹如夏日清晨沾着露珠的黄瓜,咬一口蹦出清甜的汁儿。
  杜长兰沉沉吐出一口气,掀开车帘,浓郁的酒味激的杜蕴倒仰。
  小少年搀扶他爹,嘟囔道:“爹是不是喝醉了?”
  杜长兰心念一动,故意踉跄了一下。一旁的辛起赶紧将杜长兰扶回屋。
  隔壁院的崔遥和陆文英听见动静过来瞧,杜蕴故作老成:“我爹仅是醉了,歇歇就好,伯伯们快回罢。”
  陆文英摆摆手:“不妨事,明儿休沐。”
  小少年叹道:“我爹醉了,伯伯们在此也无法做什么,不若歇下罢。”两人被小少年半哄半劝回去了。
  杜蕴令人取来温水,又令其他人回屋,他紧了帕子给他爹擦脸,小小声问:“爹,你今晚做什么去了?”
  杜长兰:………
  好小子,趁他醉酒套他话呐。
  杜长兰扭过头,小少年也不急,过了一会儿继续道:“爹明天要陪我去宝石斋的,不要忘了啊。”
  青年阖着眼哼哼,似是应和,正好明日他去探探宝石斋掌柜的口风。
  杜长兰心里思索正事,忽然感觉耳边痒痒,传来小少年的询问:“爹,你最爱的儿子是不是蕴哥儿啊。”
  杜长兰:………
  不要太离谱就是说……
  杜蕴捧着他爹的俊脸揉了揉,少顷又戳着他爹的鼻尖,十分肖似猪鼻孔。
  杜蕴顿时笑的前俯后仰,乐不可支。厢房里都是小少年快活的笑声。
  杜长兰睫毛颤了颤:痒了,巴掌已经痒了!非得请这皮孩子吃顿巴掌炒肉!
  杜长兰含糊两声,正欲“酒醒”,忽的胸口一沉,一个沉甸甸热乎乎的小脑袋搁在他胸膛,小少年含笑的声音传来:“我最爱的人就是爹和娘。”
  娘是他美好的回忆,梦幻而不真实。
  爹是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是他可以全心全意依赖和敬仰的人。
  厢房一时静了,杜长兰几乎听见自己的心脏嘭嘭跳动的声响。一下一下敲击他的耳膜,耳喉滚烫。
  他想他是真的醉了。
  这一觉睡的格外沉,也格外久,杜长兰醒来已经巳时一刻。
  杜蕴端来热水让他洗漱,杜长兰道:“怎么不提前叫醒我?”
  小少年双眸弯弯:“爹那么辛苦,这会儿能睡是好事。”他单手挥拳,振声道:“这叫养精蓄锐!”
  他一双眼亮若星子,璀璨极了,杜长兰心中一软,忍不住揉揉儿子的小脑袋,“去换身衣裳,爹吃完早饭就出门。”
  小少年激动的蹦起来,呲溜儿钻进厢房。
  一刻钟后,杜长兰听见叮呤当啷之声,抬眸一看差点被闪了眼。
  杜蕴将小郡王之前送他的那套白色渐变暗红的华服穿上了,大面积以金银二线绣孔雀尾羽,黑金宽腰带,最外面罩一层轻盈的黑纱,这也就罢了,杜蕴胸系宝石璎珞,腰间系上巴掌大的莲花金饰,环玉……
  杜长兰感觉他的眼睛受到一种荒唐且怪诞的暴力,谁能为他的眼睛发声。
  小少年当着他爹的面转圈,花厅内顿时响起器乐碰撞之声。
  院里洒扫的辛菱远远瞧了一眼,瞠目结舌。
  富贵,太富贵了!!
  杜蕴唰地打开泥金面折扇扇了扇,“有点热。”
  杜长兰默默扶额。
  “蕴哥儿,你……”
  小少年期待的望着他爹,双眼亮晶晶:“爹,我们要出门了吗?”
  杜长兰涌到嘴边那句“消减一些行头”又咽了回去。
  杜长兰去隔壁院子同崔遥招呼,杜蕴急吼吼上马车,忽然被一只手捉住,杜蕴差点反击。
  他看清来人,皱眉道:“十七,你不要偷袭我。”
  莫十七盯着杜蕴的胸前,目光落在那颗红宝石上。
  杜蕴心有所动,他取下璎珞上的红宝石递给眼前人,蛊惑道:“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莫十七捧着红宝石摩挲,少顷与小少年四目相对,由衷道:“好漂亮。”
  杜蕴:???
  然后呢?没啦?
  莫十七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见杜长兰行来,她又将红宝石嵌回杜蕴的璎珞上。
  杜长兰入了马车,耳边顿时传来一阵热息,小少年趴在他耳边叽叽咕咕,还警惕的偷瞄车帘外。
  杜长兰拍拍儿子的肩,示意小少年坐好,他心里估算着距离,不时出声给莫十七指明方向。
  宝石斋掌柜见他们来,还愣了愣,随后惊喜的迎上前来,“杜公子…”
  话出口他忙不迭拍拍自己的嘴,“小老儿这记性实在不好,该打该…”
  杜长兰握住他的手制止:“掌柜是要同我们父子生分了?”
  “哪能呀,大人快请进。”掌柜引着二人进铺子。
  铺子里的伙计心思各异,年初时候杜长兰还在讲解古玩,为求碎银几两。如今数月时间,对方摇身一变成了从六品的修撰,入翰林院,清贵无比。与他们是云泥之别了。
  众人注意力都在杜长兰身上,回过神来才被杜蕴的装扮闪瞎眼。
  掌柜看着杜蕴一身金光辉煌,一时竟找不到称赞之词。
  杜长兰适时转移话题:“我此来有一事与掌柜商议。”
  杜蕴竖起耳朵,见他爹跟掌柜去内间,他也立刻跟上。
  杜长兰也不绕圈子,直接道明来意,拿出样书给掌柜瞧。
  掌柜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行得的,行得的,就按大人的意思办。”
  杜长兰笑道:“你也不同你东家汇报。”
  掌柜也跟着笑了笑,又带点自得:“不瞒大人,小老儿服侍两代东家,这点权柄还是有的。”
  杜长兰颔首,他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状似不经意道:“算不得什么光彩事,如此就不立契约了。”
  掌柜瞬间意会。
  没有契约,他日事发,杜长兰也可推脱是自己向学,誊抄书籍在家中翻阅。只是被人偷了去刊印售卖,他是不知情的。
  若是宝石斋掌柜因此短他银钱,也算看清人,杜长兰终究不亏。
  再者,杜长兰对自己的识人之能还是有一定把握。
  此事毕,时间也接近正午。
  杜长兰问儿子:“宝石斋也转过了,下午你可有安排?”
  “我们去寻小郡王。”杜蕴提议道。少顷车内响起咕噜声。
  杜长兰和杜蕴同时低头,小少年红了耳根,他捂着自己肚子。此时又一出空城计在唱。
  父子二人撩起车帘,与莫十七对视。
  杜长兰问:“饿了?”
  莫十七点点头,又摸了摸瘪瘪的肚子,那张明秀的面庞透出两分委屈。
  杜长兰笑道:“走,本状元带你们去状元楼吃席面。”
  莫十七挠挠脸:“向哪边去?”
  杜长兰朝西南方一指,随口逗道:“十七可快些,状元楼的生意好着呢,去晚了就没了。”
  他话音刚落,马车倏地冲出去。午时的街上,行人少了许多,一辆马车飞快驶过。
第121章 图他什么
  一刻钟后, 马车停在状元楼大门前,莫十七回首撩开车帘,眼睛亮亮道:“大人,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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