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深夜出门宵夜的恩爱夫妻自然是不会在意这种路人甲。
席玫向她老公介绍,“这位小姐姐也是南大18届的,还是你们计算机学院的。”
听了这话,刚刚没给林稹亭眼神的席玫老公才正视了她第一眼,对她微微点头,“你好。”
长相优越、气质出众的男人即使嘴里说着不过心的冷淡的客套话,还是会让人以为这是真的、诚的。
李景深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林稹亭迎着他的眼睛,同样点头,说了句你好。
随后,她和这对夫妇说拜拜,擦肩而过。
有些时刻,像是在无人的地方排练了无数遍,眼睛该放哪里,笑该怎么笑,话该怎么说,紧张得心里翻江倒海。
可是,演过之后才发现,上场不过几秒钟,对手不知道你是谁,也不在乎你是谁。
林稹亭往七栋走,她走得很慢,夜风把擦肩而过的两人的对话送进她耳朵里,席玫埋怨起她老公,“你么这么拽,对人这么冷漠?你对你那些客户也这样?”
话的内容明明是怨,话的声音却是痴的、甜的、稠的,溢出来的甜蜜。
林稹亭回家,沿着台阶上楼的时候,她脑子里转着的是:他们这么晚还要去哪里?看起来真是登对,真的,这么晚了,他们究竟要去哪里!
林缜亭蒙着被子囫囵睡了一觉,她睡觉的时候,恍恍惚惚梦见她的一个朋友小A,梦里小A对她说自己想去找已经分手四年的前男友,说自己还忘不了他。
这下,踩中林稹亭的命门了。
她在梦中对小A疾言厉色,冷笑连连:你知道你这种举动是在告诉他什么吗?这是在告诉他,和他分开的这四年里,你没有再遇到一个比他更令你心动的男人。都四年了,还放不下吗?这四年里,你像是把自己封进棺材里,拒绝接触外面的世界,拒绝认识新的人,拒绝去寻找让你心动的人事物。你困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断地回想他,不断地回忆和他的一切。
她说到这里嗤笑、不屑:就像是在回味着你临入棺材前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俗不可耐!
林稹亭一通发言下来,小A看着她渐渐笑了起来,笑容扩大,嘴角的弧度极尽讥讽:林缜亭,你还知道这是又臭又长的裹脚布?而且还已经是别人的了。你呀,真是典型的劝人有理有据,遇到自己想不开!
从梦中醒来的林稹亭一身冷汗,她从床上坐起,抬眼是自己租的一居室,长方形的形状,小小又长长,有点像一个棺材。
她不知第几次萌生了退租离开之意。
……
手作甜点的微信名改为AAA手作蛋糕太阳田后,小孩客户渐渐多了起来。
这天,林稹亭接了一个五彩缤纷的小蛋糕单,客户就在自己的小区,她没找跑腿送,自己提着礼盒给客户送过去。
约定在小区喷水池前见,牵着一只比熊的客户接过礼盒后,呀的一声,“我手机在家里,我上楼拿,你等我一下。”
林稹亭说没什么,你回家再转也行。
客户说我也要回家放蛋糕,顺手而已。
说着,她把自己牵的比熊绳子塞林稹亭手里,“帮我看一下,它不咬人的。”
这下,只剩下林稹亭和这只敦敦白白、毛发蓬松的比熊面面相觑。
林稹亭没有走远,牵着比熊在一边的长椅坐下,她揉揉比熊的脑袋,它应该刚溜达完,趴下吐着舌头散热,任她揉着脑袋,。
等待主人回来,林稹亭拿出自己的甜点手机看看有无客户咨询,顺便po几条甜点朋友圈。
这时,茶包小玫瑰的朋友圈撞进视线里。
是昨晚发的,po的是小区附近的潮汕海鲜砂锅粥,浓稠的泛黄的粥汤,若隐若现的橙红虾身和螃蟹壳,洒着青翠的葱花,配文是——真的很好吃。
照片的边缘是餐桌,一只男人撑着桌沿的手肘,手臂结实,肌肉线条流畅均匀,照片摄进他腕表的一部分。
原来,昨晚两人出门宵夜了。
林稹亭认出男人的腕表是积家的大师系列,她心想,下次去海南,她可以在免税区带一块同系列女款的,想到这里,又不免发发笑。
情侣款?你和他什么关系都不是,自作多情。
她不再去想,专心发起自己的朋友圈,这时有个稚嫩的女童声音传来,小心翼翼地询问,“阿姨,我可不可以摸下狗狗?”
林稹亭正在给图片上滤镜,头都没抬,“叫姐姐哦。”
女童只能改口,怯怯的童声,“阿姨,我可以不可以摸下姐姐?”
林稹亭哭笑不得,这个‘阿姨’她是逃不开了吗?从手机抬眼,她对上面前一个扎着两支小辫的女童,旁边站着一个男人。
席玫的老公。
林稹亭的眼睛因为震惊而微微缩瞳,又很好地掩饰起来。
林稹亭对女童点头,“可以摸。”
女童兴高采烈地rua起比熊的脑袋,蓬松的洁白毛发,手揉时会陷进去,手感极好。
席玫的老公像是记得她,朝她微微颔首,“昨晚我好像见过你。”
林稹亭嗯了一声。
他问,“你也是南大计算机的?哪个专业?”
“软件测试。”
“哦,我是软件研发。”他看着她,好奇起来,“你叫什么?我好像见过你。”
林稹亭深深望着眼前这个男人,面上冷静自抑,内心已是翻江倒海。
这时,上楼拿手机的比熊主人回来,打断两人的谈话,边把钱转给她边接手比熊。
林稹亭本来就不想和席玫的老公说自己的名字,顺理成章地和两人说拜拜。
比熊的主人牵着狗离开,林稹亭也说拜拜离开,没了比熊可以rua的女童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和李景深回家。
女童边走边问,童言无忌,“小伯父,你为什么不生孩子?”
李景深觉得有趣,“为什么狗可以让你联想到我的孩子?”
女童在前面迈着步,童声童气,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小伯父,你为什么不生孩子?难道是你不行吗。”
这是她在电视上看来的,不生孩子是因为男人不行。
李景深深感现在的小孩人小鬼大,他毒舌起来,反问道,“那为什么你还相信圣诞老人?他是假的,每次都是你爸妈在给你买礼物。”
女童震惊了,“……”
女童的眼睛因为震惊瞪得圆圆的,旋即嚎啕大哭。
……
入夜,八栋5楼,梳妆台前的席玫边往脸上抹精华,边看向卧室沙发上的李景深,“你跟你侄女说什么了?她闹了一下午,哄都哄不好。”
李景深注意力在手机上,“没什么,我说了圣诞礼物是她爸妈买的,世上压根没圣诞老人。”
李景深把手机摁灭,拿开,拍了拍沙发一侧,对席玫说,“过来坐坐。”
席玫过去,他揽住她的腰,她顺势歪在他怀里,拉下皮筋,散发着淡香的卷发披散,她咬唇,“嗯……我要睡觉了。”
李景深搂着席玫没动弹,“嗯,睡吧。”
席玫可不会说‘你不上床,怎么睡觉’,她在他怀里赖着,伸出涂鲜红指甲的手指要去触李景深的唇,他先一步挑起她的下巴。
卧室的灯光是暖色的,气氛很好,他注视着她,幽幽地说,“席玫,我想当爸爸了。”
席玫坐起身来,深深望着他,临睡前,她卸了妆不再贴假睫毛,虽然如此,但注视着他的眼睛妩媚又湿润,她半咬红唇,娇怯怯地喊了一句,“……爸爸。”
他要当爸爸,她就叫他爸爸。
李景深被逗笑,薄唇微掀,“少给我装傻。”
说完,他俯身亲上她。
席玫从善如流,亲了一会儿又作势推他作乱的手,“不要在这里,这里不能睡。”
李景深应了一声“我知道。”,说完把她抱起来往床上去。
这边在面对婚恋过程中生育孩子的问题,那边受困在年少一场隐秘浓烈的暗恋里,都不是一个段位的。
第六章 她恨死她了
……
李景深的哥哥没想到周末把女儿放弟弟家一天,回来女儿嗷呜嗷呜闹了一晚上。
因为告诉侄女圣诞老人是假的,世上根本没有圣诞老人,导致侄女嗷呜嗷呜嚎了一夜,顺便导致李景深哥哥和老婆圣诞夜无法出门二人世界,只能在家看孩子。
李景深的哥哥气李景深气得牙痒痒。
第二天早上,席玫在微信上找哥嫂,“桐桐还难过吗?”
哥嫂回复她后,席玫视频通话对面,手机屏幕上,哥嫂抱来桐桐,她揪着玲娜贝儿的耳朵,噘着嘴,红着眼眶,看起来依旧闷闷不乐。
席玫对着屏幕,“桐桐,不要生小伯父的气。”她福至心灵,“我带你去做小蛋糕吧好不好?有个地方可以自己做小蛋糕哦。”
果然是小孩子,一听眼睛都亮了,却还扭扭捏捏。
席玫说,“桐桐,就这么说定啦。下周,小婶婶带你去做小蛋糕。”
席玫之前在朋友圈看过太阳田发的朋友圈,之前只有成人DIY蛋糕课程,现在还有周末儿童DIY蛋糕课程。
到了周末,席玫临时要加班,嘱咐在家的李景深把家里打扫一遍,顺便接送桐桐去儿童DIY蛋糕。
席玫嘱咐,“就在前面七栋,很近。”
对着电视玩Switch的李景深吐气,“我不想打扫,叫个阿姨吧。”
站在他面前的席玫抱手,“不行,就你打扫。别一到周末就懒洋洋的,就这样还让我给你生孩子,以后有什么事你都推给阿姨?”
一说到生孩子,这人可精神了,对着她浓眉微扬,“席玫,你在找架吵?”
席玫想笑,偏又忍着,装出一副没好气的样子,“少来,记得做。”
交代完,席玫就去加班了,她下楼时想起刚刚李景深的话,不由红唇微翘,她也是结婚第二年才明白:有时候,和他吵架的目的不是吵架。
……
每周末,林稹亭都会开设蛋糕DIY课程,周六面向儿童,周日面向成人。
这周六,只有两个儿童,其中一个是席玫报的名,说是她侄女桐桐。
周六下午三点,在料理台准备原材料的林稹亭听见门铃,她去开门,原以为是席玫送孩子来的,没想到是她老公。
林稹亭开门,看见是席玫的老公,一瞬间有些错愕,随后微微恼起来,她应该化个妆的。
眼前的男人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女童,女童手里还抱着一只粉色小狐狸。
这是李景深见林缜亭的第三面,从善如流地打了招呼,把桐桐的书包递给她,“你好。”
林稹亭接过书包,应了一声。
李景深交代下午五点左右来接,还有桐桐要是闹就把书包里的ipad打开,让她看动画,他看向林缜亭,“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林稹亭不假思索,“太阳田。”
李景深被这个答案逗笑,他有时候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时候,薄唇会勾出一个弧度,眼睛微微狭起,里头蕴着笑意,很是迷人,他说,“我不是问你微信名。”
这种时候,再不告诉他她的名字,就像是坏人来了要准备做坏事,不然怎么连名字都不肯大大方方告诉他。
林稹亭迎着他的眼睛,装出来的坦荡,“林稹亭,双木林,元稹的稹,亭台楼阁的亭。”她反问,“那你叫什么?”
男人听了她的名字,似在记忆里搜寻了一番,“在学校,我好像看过你的名字。”
他自我介绍,“我姓李,李景深,景色深深的景深。”
林稹亭嗯了一声,没有一秒思索,她摇头,“没听说过。”
南大计算机学院18届的风云人物李景深同学内心成功被这句话噎了一下,他笑了笑,“下午五点我来接桐桐。”
林稹亭点头。
DIY小蛋糕的课程很顺利,小女孩还是改不过来口,叫林稹亭‘阿姨’。
林缜亭纠正,“叫姐姐哦。”
小女孩还是会脱口而出‘阿姨’,随即一脸震惊,讶异自己怎么又叫错了。
林稹亭不再纠正,“你喜欢怎么叫我就怎么叫我。”
小蛋糕烤制需要三十分钟,林稹亭一人给了一碗小布丁,让她们在客厅看电视,比桐桐小的女孩要看吹风机小猪,用了客厅的电视。
桐桐明显不喜欢看吹风机小猪,这对她来说太幼稚,她打开自己的ipad,看起动画片。
因为看小孩和教小孩颇费体力和耐心,倚着料理台的林稹亭打开手机,约朋友今晚去喝酒,那边加班的加班,约会的约会,最后定在下周三晚。
这时候,林稹亭听见沙发上的桐桐大声问,“阿姨,什么是欲望?”
林稹亭蹙起漂亮的眉,收起手机,走去客厅,“你在看什么?”
桐桐指着ipad上的动画片,上面播放五颜六色的片头广告,是口红广告,说口红是欲望的颜色。
林稹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等回家问你的爸爸妈妈或是你的小伯父。”
桐桐哦了一声,一脸了然,“原来你不会。”
近三十岁的人,如果会受激将法那就太年轻了。
林稹亭表示她就是年轻,她想了想该怎么解释欲望,一瞬间,脑海里闪过李景深的笑眼,在学校时他身姿颀长、气质随性的模样,她沉吟片刻,“嗯……欲望是什么?”
林稹亭回答,“就像你喝酸奶不能舔酸奶盖;桌上放着你喜欢的糖,你却不能拿来吃;你的玲娜贝儿就躺在身边,你却不能去抱,这就是欲望。”
听得另一个小女孩和桐桐一脸惊恐,对‘欲望’的折磨有了深刻的认识。
林稹亭不想吓到她们,于是转圜,“所以你们现在很幸福,家人很爱你们,不会不让你们吃糖,不会不给你们抱玩具,要珍惜现在的生活。”
DIY蛋糕课程结束,比桐桐小的小女孩先被父亲接走。
李景深来接桐桐的时候,林稹亭和他提了一嘴,说桐桐看了片头广告在问‘欲望’是什么,言外之意是她没有给小孩子看不该看的东西。
李景深听完,“那你怎么说?”
林稹亭把自己的回答重复了一遍,李景深嗯哼一声,“好比喻。”
林稹亭闻言,抬眼对上李景深的眼睛,她和他对视,他的眼睛狭长又好看,估计深情地注视着哪个女人的时候,哪个女人就会情不自禁沦陷在他的温柔目光下。
林稹亭直视着李景深的眼睛,心想:欲望,她对这个词可有着非常深刻的领悟。
……
周三喝酒夜,朋友听说林稹亭最近在卖手作蛋糕一事讶异一把,“不找工作了?要专心做老板了?”
林稹亭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工作还是要找的,家也是要搬的。”
有人托腮,饶有兴味,“我记得你才搬去桃花源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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