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宋溪娴就坐在整间餐厅的最中间,最好认的位置。
偏偏池蕴都进店半天了,时鸢还和季圳然窝在犄角旮旯的位置,定定地瞅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池蕴走近到他们身边,就听两个菜鸡在讨论。
季圳然:“完了,相亲男送你老婆花。”
时鸢忍,“不会收的。”
没想话说完,宋溪娴笑着收下花,时鸢握紧玻璃杯。
季圳然:“吃个西餐,还喝红酒?”
时鸢再忍,“她不喝酒的。”
下一秒,宋溪娴拿起杯子,淡笑摇晃着喝了一口。
时鸢咬住牙关,要是这玻璃杯脆皮,估计都要捏碎了。
“砰!”的一声,杯子砸在桌上,时鸢:“真是忍不了一点儿。”
然后,一匹脱缰的野马面世。
季圳然都没能拉得住时鸢,他已经愤愤不平地冲宋溪娴那边走过去。就像电视里演的桥段,正宫霸气搅局,果然这顿饭吃不下去。
但时鸢同样没拉住宋溪娴,她和对面的男人致歉之后,甩开时鸢的手,径直离开。
留的季圳然和池蕴面面相觑。
片刻,池蕴提出疑问:“这是不是得退补课费了。”
“额......”季圳然尴尬,“我也没想到他今天火气这么大。”
“果然,男人眼里都容不了沙。”池蕴轻笑,得出总结。
“......”
凑巧季向蕊来了消息:[如何?]
季圳然:[不妙。]
季向蕊:[?你出马都不妙?]
季圳然:[他都见不得人和别的男人坐一起说笑,要死了,你儿子这占有欲,老院No.1。]
季向蕊:[......]
话题戛然而止。
只剩下季圳然和池蕴。
时鸢那边看来是真急性子,得靠自己解决了。
季圳然也不是凑热闹的人。
加上白天医院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抬眼看向池蕴,伸手牵住她,指腹在她掌心轻轻地挑拨,如羽毛拂过,低声问:“肚子饿了没?”
“想吃这家么?”
这家是新开的西餐厅。
池蕴今天心情不太好,想吃辣的。在北京这么多年,她都能接受川菜的中辣。她摇头,“时鸢那边?”
“没事儿。”
“那我们换一家吧。”
“好。”
两人换了家川菜,池蕴本想顾及季圳然的口味,但季圳然今晚就铁了心,要陪她吃这家全是辣菜的店。
两人选坐在半遮半头的屏风包厢内。
坐下后的点菜,都是池蕴来。
她点了鱼杂面、麻辣吊龙、辣子鸡、炒时蔬。剩下的让季圳然来,他点了碗汤羹和解辣的甜品。发现池蕴点的每道菜辣度不一样,就一道是麻辣,其他都是微辣。
季圳然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但还是在下单的前秒,把微辣的其他菜改到了中辣。
既然想吃辣的,就放开吃好了。
季圳然是典型的江南人,他对辣的接受程度其实很低。
别说闻着就呛的辣菜,怎么咽下都是今晚对他的考验。
但季圳然什么都没表露出来,只在池蕴吃一口后,跟着吃了一口。
那股冲脑的麻辣味瞬间烧满嗓子眼儿。
季圳然忍住没咳嗽,池蕴却见他的样子,于心不忍,把温水倒进碗里,递到他面前,心疼地说:“明明吃不了,干嘛都改了辣度?”
只需要尝一口,池蕴就知道是什么辣。
她知道是季圳然给她改的。
他们是截然相反的口味,就像性格,为人处事。
她冷漠,冲人,该发脾气她绝对不会让自己输,锋芒太盛。但他表面冷锐,实则内心温暖,柔和,如东升的旭日,能让所有都变温柔。
不知为什么,和韩家人的对话。
袒露出自己无父无母的事实能让她突然这么放松,像是少了一层经年的枷锁,离自在更近。却让她更感受到和他这个天之骄子的差距。
如果她父母健在,感情和睦,到现在,家境应该也不错,能和他相配吧。
但生活没有如果。
池蕴吃没口菜,嘴里都是苦的,觉得难受。
身边的男人刚要拿起饮料,池蕴从他手里把饮料拿过来,喝了口。明明饮料是甜的,怎么喝着还是苦的味道。
池蕴皱了下眉,指向不远处放酒的柜台,很小声地说:“季圳然,我想喝酒。”
“什么?”季圳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好笑地放下筷子,捏了下她脸蛋,“你想喝酒?”
池蕴实诚说:“我酒量很好,应该是比你要好很多的。”
简言之,你别担心,就算一起喝酒了,我也能安稳把你送回家。
就和之前送你回家一样。
但季圳然根本想的不是这个。
正因池蕴酒量好,她不到真的难过的时候,是不会碰酒的。
阮舒瑗是这些年够了解池蕴的人。
她说:“只有真的难熬,她才会选择用酒精麻痹自己。”
季圳然之前问过阮舒瑗:“这些年,她喝酒喝的多么?”
阮舒瑗:“不多吧,每年只在两个日子喝酒。”
季圳然:“她爸离开的日子?”
差些脱口而出就是,还有一天是池蕴亲妈离开的日子。
阮舒瑗却摇头了:“6月7日和10月15日,我不知道这两天分别意味着什么。”
6月7日:柯玥含离世的日子。
10月15日:他们当年正式分手的日子。
池蕴甚至从来都不特别祭奠池靖和离世的日子。
因为心里有恨,只在每年元旦,以示心诚。
现在,池蕴又想喝酒。她伸手很轻地挽了下他的手臂,撒娇似的轻声:“就当破例一次,我明天上午不上班,你陪我喝一点点好不好?”
池蕴的撒娇很软,声息温热,嗓音低柔,像在季圳然耳边吹那挠心的耳边风。
他又怎么忍心不答应她?
要了几瓶啤酒,池蕴不要,改成烧酒。
辣菜配烧酒,才是经典。
四十五度的烧酒,倒在小杯里。池蕴喝了一口又一口,就像喝纯净水一样的速度,哪有人像她这么喝的?
就在池蕴又自顾自倒了杯,要灌进嗓子里,季圳然截住了她的手,不虞地微微压下眉眼,“想喝酒,就不吃菜了?”
池蕴听话地吃了口菜。
转眼时间,趁着季圳然去洗手间,又一瓶烧酒被灌下。
喝进胃里的烧酒像灼热的火,一路从池蕴喉咙烧进胃里,弥漫进血液,烫过四肢百骸。她整个人都快被烧穿一样。
那种难以忍受却又万分痛快的感觉。
季圳然再出来时,快绕过屏风走进,见池蕴个小酒鬼手还扶着烧酒瓶,人却已额头磕在手背上,整个人低着头朦朦胧胧地闭着眼,有气无力的。
店内突然切了个播放器,从刚刚劲爆的老歌,再到这秒很不适合川菜店的舒缓情歌。
外边厅里有客户提议切歌,老板却连连打着抱歉,说自己手机播放器坏了,借小孩儿的手机播一下。谁知都是些舒缓情歌。
慢慢地,听着听着大家也适应了。
也就让情歌缱绻绵延。
季圳然走回到池蕴身边,她似乎是真一下子喝的有点儿多,沉浸在情歌里,还没察觉到他的靠近。这样,如果她是一个人在外面呢?
季圳然不知道她怎么敢的。
却在坐下的刹那,女人松开酒瓶,侧身埋进他怀里,闭着眼,烧红的脸颊,呢喃的:“季圳然......怎么连烧酒也是苦的?”
季圳然尝了下,只有辛辣的味道,“哪儿有苦的味道?”
他只是试探地去低声问,却没想池蕴收紧了抱他的力道,很轻很轻地吸了下鼻子,仍闭着眼,“哪里都是苦的。”
她倏地牵住他的手,指尖贴住他的食指指腹,带他一点点地从她的头发指起,“头发是苦的。”
指向眉眼,“眉毛、眼睛是苦的。”
指向鼻尖,“鼻子是苦的。”
再往下,季圳然的食指被引导地擦过她潮湿的唇瓣,低不可闻:“连嘴唇也是苦的......”
池蕴的动作像在引火。
季圳然不是没喝酒,是他有自控力,压得住心里那簇酒精燃起的熊熊大火。
在池蕴牵着他的手指还要往下,往嗓子眼走时,季圳然忽然拽着她的手,屈起手指,勾住她柔软的下巴,抬起。
池蕴猝不及防,季圳然喝了口甜饮后,含着甜味俯身,一手扣住她下巴,一手搂住她腰,让甜腻的味道划过他的舌尖,舔舐上她的唇,舌尖,再到牙关的更多。
季圳然的吻像带了电流。
他天生像是带了蜜的,吻过她的一丝一缕,逼的苦味尽散。
池蕴的感官都被他悉数占据。
他的温暖,他的滚烫,到他的心跳极快频率。
每一点,都让池蕴情不自禁地沦陷。
她强压住心里攀升的羞赧,缓慢地迎合住他的吻。在彼此透气呼吸的间隙,她偏过头,很暧昧地吻过他的耳朵。
像是再忍不住想要的主动,池蕴心里发酵的私心快要黑暗地把她撕裂。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有了疯狂想去触碰他的想法。
漫漫长夜,她想让他彻底变成自己的。
他是她的,他会是她的。
池蕴不断地说服着自己。
亲吻的感知一秒比一秒激进。
吻他的唇,到吻他的耳朵。
细碎的声音无疑也在挑拨着男人敏感的神经。
这样的发展不言而喻。
可季圳然还想保有最后的清醒,她醉了,他不能这么不做人地在她酒后犯事儿。
所以汹涌上的情绪,一次又一次地被季圳然强忍下去。
他扶着池蕴柔软摇晃的身体,想给她个安稳的支撑。
没想这次池蕴干脆地双手攀上他的脖颈,黏人地要和他严丝合缝相贴。她的眉目低垂,却在季圳然低头关心她的刹那,得寸进尺地一下吻上他唇。
屏风外是人间烟火,屏风内是爱意缠绵。
池蕴吻的毫无章法,却真的勾起了季圳然再难压制的欲念。他心里明明有杆秤,她却亲手推翻了他所有的踌躇。
她的吻带尽潮湿的苦涩。
让一切都幻化成甜蜜。
“饭不吃了,我们回家好不好?”池蕴低声问。
季圳然低头看她,眸色沉黯,深不可测,“回家,做什么?”
“做我们都想做的事儿,”池蕴微闭上眼,勾唇轻笑,她嗓子哑哑的,柔情似水,“宝贝儿,我爱你。”
终于有勇气说出这句爱言。
“我想要你。”
她至死方休的渴望,低柔淡笑,勾引般的,媚眼如丝。
“给我么?”
第74章
池蕴大概是真的醉了吧。
连看眼前的男人,都多了好几个重影。
光影迷离,她盯着如梦似幻的他,滚烫血液快要直冲大脑。眼前就要陷入混沌的前一秒,男人抬手,将她彻底捞进怀里。
挚爱宝物般的,低眼,轻轻一吻,落于她发心,低不可闻的:
“傻瓜,我又不会跑。”
等这一刻的爱意,他等了整整十一年。
就像蝴蝶熬过废墟后的伤痕,也疗愈了整整十一年。
如今,采撷到那最珍重的玫瑰,蝴蝶大概也想尝试着去飞过万丈高楼,飞向那潋滟绝佳的雨后彩虹。
她是给他氧气的爱人。
是他这辈子的恋慕。
不会变更。
只会更浓烈。
季圳然最后听话带池蕴回家了。
但她喝得太多,几乎趁他不在,把桌上的酒全灌没了。这下坐车,她会想吐,还好选的店离华澜庭近,他让代驾把车先开回去,自己背着她往家的方向走。
五月的天,热了。
夜风还算凉爽。
池蕴靠在季圳然背上,他背的好稳,她几乎感受不到颠簸。
随之,迷糊下的困意更重。
但池蕴像是故意,逼着自己不能睡,要在这样静谧的夜晚,好好地安静陪着她的宝贝儿,陪着季圳然一路慢慢地走回去。
池蕴只是喝多,并不醉。她意识还在,能感知到耳侧,男人低沉缓慢的呼吸,低稠的,暗暗温柔抨击她心跳的。
池蕴不受控制地伸出手,轻轻地抚过他的发梢,到耳根,再到他的脸庞及嘴唇。
季圳然被她惹得氧,稍微躲了下,“痒。”
池蕴就像小孩子要闹脾气那样,不开心地嘟囔:“哦。”
季圳然被她逗笑,凑近给她摸,“呼气不要吹进我耳朵,很痒,我怕那个。”
季圳然越说怕,池蕴越像捣乱,接下来每一口气都捣蛋地要吹进他耳朵。
季圳然拿她没办法,只能忽地站定,一动不动,佯装声色俱厉:“再闹,不背你回去了。”
池蕴一下就消停了。但她迷糊地把“不背你回去”听成了“不带你回去”,低落的眼神消沉地,淹进了难过。她低垂下眉眼,纤长柔软的眼睫毛轻轻地,任风拂动。她不作声响,尽可能地用静谧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成为那个再不会给人添麻烦的空气。
季圳然原先只不过是“吓”她一下,没想酒后的池蕴敏感到无以复加。
他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却无迹可寻,喊她两遍:“池蕴?蕴蕴。”
“蕴蕴”两字,池蕴的眼睛悄无声息地贴上季圳然的肩膀,她的眼睛烧烫,潮湿的恨不得马上就把他的衬衫染湿。但池蕴觉得自己要坚强,在强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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