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曾想, 她离开的这么彻底,这么悄无声息。
“哥, 要留下来吃饭吗?商量一下婚礼的事。”厉书衍还嫌不够似的,继续道。
他没嫉妒过什么人。
岑锦白除外。
岑锦白像是终于发现了罪魁祸首,抬眸看向厉书衍,眼神渐渐充满戾气。
厉书衍毫无畏惧回视过去, 唇角勾着挑衅的弧度,眼神得意桀骜。
好像赢了全世界。
岑锦白的一个眼神墨柒就能猜透想法, 从厉书衍怀里挣脱出来,挡在他身前, 保护意图明显。
厉书衍象征性往墨柒身后缩了缩,无辜又委屈道:“他是不是又要打我。”
眼神却更加得意。
想起他上次因为自己挨了一拳,墨柒语气坚定:“不会的。”
“那个,打扰一下,请问菜还上吗?”服务生被里面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到,站在包厢门口,小心翼翼问。
厉书衍冲服务生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上,别害怕。”
服务生:“……”
我觉得这里面就你最可怕。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点的菜陆陆续续上齐。
一直不说话的厉屿钦淡淡开口:“吃饭。不吃的出去。”
岑锦白最后看了一眼墨柒,转身离开包厢。
剩下的四个人吃饭,半天都没人说话。
这顿饭很出乎墨柒的意料。不管是岑锦白的反应,还是来吃饭的人。
——她本以为会见到厉书衍的爸妈。
墨柒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觉得很奇怪。按说这种场合父母应该全部到的才对。
墨柒忽然想到了自己。
难道他的爸妈也……
墨柒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连忙制止,并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顿。这跟诅咒人有什么区别!
快要吃完时,岑铭终于开了口:“婚礼还是5月2号,不变。其余的你们俩商量着来。”
墨柒没应声,想先听听厉书衍的想法。
厉书衍放下筷子,转头询问墨柒:“能接受吗?如果觉得筹备婚礼的时间太短,可以往后推迟。”
听到“推迟”这两个字,岑鸣皱了皱眉,不过没说什么。
“不用。”墨柒摇摇头,连忙道,“5月2号可以,只要你没意见就行。”
她的想法和领证时一样,早办完早利索。
厉书衍挑起唇角,慢慢悠悠道:“我娶你,我能有什么意见。”
-
这顿饭的主要目的就是确定婚礼的事,目的达到,也吃饱了,饭局也该散了。
回去的路上,有关厉书衍父母的事情萦绕在墨柒心头。
车内非常安静。墨柒忍不住瞄了眼驾驶座位。
他正认真开车,眼睛狭长,睫毛浓密半遮,侧面看五官更加立体,线条流畅。
到嘴边的话咽回到肚子里。
不是所有人的原生家庭都是完美幸福的,万一真有难言之隐,她一问,岂不惹他伤怀。
察觉到她的目光,厉书衍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
“怎么了?”
墨柒顿了顿,随便找了个话题:“婚礼要怎么办啊?”
“你喜欢中式还是西式?”
“西式吧。”
中式很美,但墨柒对洁白无瑕的婚纱没有丝毫抵抗力。
“那就西式。”
红灯,厉书衍踩下刹车,车子缓缓停下:“拍不拍结婚照?”
“先不拍了。”墨柒眼睫飞快眨动,这是她说谎时的习惯性动作,“时间不够,我工作也忙。以后有时间了再说。”
说完,墨柒忍不住观察厉书衍的反应。
拍婚纱照很麻烦很费时,还需要眼神、肢体互动,没有感情拍不出那种感觉,不如不拍。
他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和我想的一样。”厉书衍看着红灯倒计时,语气淡淡。
墨柒不由松了口气,继续道:“可以找个婚庆公司,让他们帮忙筹备。”
“嗯。我来找。”
墨柒点点头:“需要我帮忙可以说,毕竟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婚礼。”
红灯结束。
厉书衍发动车子,轻笑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意识到刚刚的话有点亲密,墨柒没应声,默默将头扭向窗外。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楼下。
墨柒解开安全带,手放到车门把手上,正要开门,身后响起厉书衍平静的声音。
“我妈在我七岁时离世了,我爸恨我害死了我妈,所以今晚没来。他可能婚礼上也不会出现。”
厉书衍喉结上下滑动,声音干涩:
“你,不要介意。”
-
凌晨两点,墨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厉书衍说的那番话。
“我妈在我七岁时离世了,我爸恨我害死了我妈。”
“我爸恨我害死了我妈。”
“我爸恨我害死了我妈。”
“……”
“……”
一遍又一遍。
墨柒坐起身,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跟厉书衍有关的信息。
这种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愈合的伤口,多问一句便多一分伤害。
墨柒当时什么都没问,甚至连表情都是平静的,只是点点头,说了句“没关系”便上楼了。
但不代表她不关心。
把能想到的关键词全部搜索一遍,墨柒只得到了一个名字:厉博远。
之远集团创始人。
厉屿钦和厉书衍的爸爸。
有关厉博远的介绍里,并未提及感情方面,关于他的妻子更是没有只言片语。
7岁。
22年前。
在那个网络远不如现在发达的年代,搜不到什么也正常。
墨柒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不再搜索,关闭手机重新躺回床上,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一直以为厉书衍的原生家庭是幸福美满的,所以才能养成随性洒脱又不失细腻温柔的性格。
能在父子关系中用上“恨”这个字,该是多么刻骨的痛。
-
因为睡得晚,生物钟难得罢工,墨柒一口气睡到十点才醒。好在上午没工作,公司在这方面也不要求她强制坐班。
洗漱完,墨柒坐在沙发上,不自觉又想起了昨晚厉书衍说的话。
她没法像局外人那样听听就过,也不会去刨根问底。
她只是。
知道了他的一点点过往,而已。
下午两点,墨柒直接去了甲方的公司。
离会议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墨柒和柴妍璐坐在翻译间里,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昨天饭吃的怎么样?”柴妍璐一边调试设备,一边问。
墨柒一顿,随即道:“挺好的。就是确认下婚礼的事。”
柴妍璐:“什么时候办?”
“5月2号。”
“这没几天了啊!能来得及吗?”柴妍璐一算日子,“我姑姑家的孩子去年结婚,提前两个月筹备婚礼都忙的脚打后脑勺。”
这事墨柒也是头一回,没什么实践经验,不太确定道:“找个大点的婚庆公司,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成吧,需要我帮忙就说。”
墨柒也没跟她客气:“需要你当我的伴娘。”
“这个必须的!你不让我当我也当!”
有参会者走了进来,柴妍璐立刻坐直身体,低声道:“老规矩,完事了吃下午茶去。”
-
会议结束,墨柒习惯性打开手机看。有未读的微信消息。
腾铭宇:【你真跟别人领证了?!】
他知道这件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墨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平静敲字:【5月2号的婚礼,邀请你来。】
腾铭宇:【你别怪我多嘴,婚姻大事可不是闹着玩的。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了呢?】
【而且你知不知道……】
腾铭宇瞄了眼沙发角落里面色阴沉的岑锦白,犹豫半晌,把输入框里的字删掉。
他就不明白了,不过是名义上的兄妹,一没有法律关系,二没有血缘关系,何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别看当初岑锦白追楼毓舒追的轰轰烈烈,冲着什么追的,腾铭宇看的明明白白。
外界的看法和言论真就那么重要?
宁愿用水中月镜中花麻痹自己,也不愿意拥抱真实。
如今一切都晚了。
他当初就觉得,一直这么下去,迟早把人彻底推走。
手机震了一声。
墨柒:【不是随随便便,我很认真。】
没等腾铭宇想好回什么,手机突然被人夺走。
看着屏幕上的消息,岑锦白手背青筋暴起,“啪”一声,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四分五裂。
第25章
喝完下午茶, 墨柒和柴妍璐去电影院看了部电影,结束后又去烤肉店吃烤肉。
青春爱情疼痛电影,男女主双死的结局赚足了眼泪。
柴妍璐单手托腮, 哭得泛红的眼睛盯着烤网上的牛肉:“下次吃烤肉把你老公叫上,让他给咱俩烤。”
拿着夹子翻肉的墨柒轻笑, 无奈道:“我给你烤还不够啊。”
柴妍璐:“他烤咱俩吃不是更好。”
烤好的牛肉放到她碗里,墨柒一本正经:“注意断句,不然画面有点血腥。”
柴妍璐哈哈笑出声, 瞅着完全不受影响的墨柒, 语气纳闷:“你看这种电影怎么就不哭呢?”
或许是从小都顺风顺水的缘故, 柴妍璐非常喜欢看这类伤痛电影。高中时和同学看, 俩人哭的一个比一个凶。
上大学认识了墨柒,跟她一起看。一个负责哭, 一个负责递纸。从来没见她哭过。
“可能,”墨柒顿了顿,“你比较感性,我比较理性。”
其实墨柒真正想说的是, 跟电影里的人物比,更多时候, 她才是更疼痛的那个。
只是这话说了,除了徒增伤感外,没有丝毫用处。
柴妍璐性格直率纯粹,思考问题的方式也很简单。别看表面上咋咋呼呼很不好惹, 其实就是个傻白甜。
柴妍璐觉得此话有理,点头附和:“所以咱俩能成为好闺蜜!”
墨柒失笑, 催促:“快吃。”
边吃边聊,一顿烤肉愣生生吃到晚上十点。
身上沾了烤肉味, 墨柒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洗完从卫生间出来,墨柒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正要网上冲浪,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岑锦白。
在那段漫长的暗恋的岁月里,墨柒从来不承认岑锦白是她哥。不仅见面不叫,手机里的各种备注也都是全名。
该改一改了。
指尖滑向接听那侧,手机放在耳边。
“哥。”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
下一秒,腾铭宇的声音顺着听筒传过来:“那个,是我。锦白喝醉了,你能不能来接他一下?”
墨柒想也不想:“你不是在他身边吗?”
腾铭宇噎住,半天才道:“我哪能弄得了他啊,他就听你的话。”
墨柒:“你看通讯录里有没有沈薇的联系方式,是他现在的女朋友。或者联系楼毓舒也可以。”
毫不掩饰的拒绝。
腾铭宇看了眼瘫在沙发上,嘴里不停嘟囔着“妹妹”的醉鬼,轻叹一口气:“锦白其实很可怜,而且有时候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
墨柒没有言语。
一些记忆涌上脑海。
岑锦白十九岁生日的时候,前一晚因为高热不退住院挂点滴,第二天就被岑铭命令去参加生日宴。
墨柒在医院陪他,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一场生日宴,难道比亲生儿子的身体还重要?
当时的岑锦白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上只有平静,早就习以为常。
他说了一句墨柒到现在还记得的话:
“我不是他们的孩子,我只是生理结合的产物。”
父母的婚姻没有感情,只有利益。目的达成后便一拍两散,江湖不见。
岑锦白爹不疼娘不爱。
可惜啊,她对这个男人的疼惜已经用完了。
至于后面那句话,墨柒懒得细究。真实还是虚假,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打给楼毓舒吧,他应该想见到她。”
说完,便挂掉电话。
另一边,腾铭宇盯着被挂断的手机屏幕,犹豫半晌,从通讯录里翻出楼毓舒的手机号,打了过去。
“锦白喝醉了,你能不能来接他一下。”
手机那边的楼毓舒一听,立刻道:“地址发我,我马上过去。我到之前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他。”
楼毓舒到时,岑锦白已经彻底昏睡过去。横躺在沙发上,西装压得皱皱巴巴,仪态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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