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电梯里的两道身影,墨柒双脚像是灌了铅,定在原地。
楼毓舒亲昵挽着岑锦白胳膊走出来,见到墨柒有一瞬错愕,随即熟稔地打招呼:“来这儿吃饭?”
“嗯。”
岑锦白一身黑色西装,面庞硬朗英俊,茶色眼瞳里看不出情绪。
正当墨柒以为不会有什么交流时,岑锦白突然开口:“你不爱吃日料。”
口吻笃定,让楼毓舒和墨柒俱是一愣。
墨柒简单解释:“过来谈生意,对方喜欢。我先上去了。”
说完,径直走进电梯。墨柒站在电梯里,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直至电梯门全部闭合,彻底隔绝了视线。
和好速度比她想象的要快,不过也是理所应当。
没人能抵挡白月光的威力。
-
饭局散场已经接近十一点,送别合作方,谷腾云站在餐厅门口台阶上,难掩开心:“拿下这个合作,咱们公司离上市又近了一步。”
公司上市要求白纸黑字看着简单,但操作起来绝非易事。
“一定可以。”墨柒语气笃定。
日料墨柒几乎没怎么吃,回家路上,墨柒点了份红枣莲子粥。
除了不吃早餐这个坏习惯,她其实很会照顾自己。毕竟都这么大人了,还让别人监督也不现实。
回到家,外卖已经到了,放在门口。
粥烫的不能入口,墨柒坐在餐桌前,一边用勺子搅,一边打开楼毓舒的朋友圈。
岑锦白和楼毓舒谈恋爱后,即便墨柒刻意回避,也不可能完全遇不到。
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岑家。国庆假期,岑锦白带楼毓舒回家。
三人同处一屋檐下,墨柒只能努力减少存在感,把自己泡在电影院,一待就是一整天。
有次电影散场太晚,又赶上下雨,岑锦白出来找她,身旁跟着楼毓舒。
回到家,墨柒想道歉,走到卧室门口,里面传来岑锦白漫不经心的话语:“生什么气,只当她是妹妹。”
假期结束,她们互相加了微信。墨柒屏蔽了楼毓舒的朋友圈,不会收到动态更新提醒,想看只能自己主动点开。
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点开。
大约三小时前,楼毓舒发了一条朋友圈。
-这家日料店不错。
-[图片]
图片上是丰盛精致的日料,以及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角度问题,男人只露出了下颌及以下的部分,好像只是不小心入镜。
炫耀但不明说,暧昧又保持距离。
墨柒平静退出微信,低头喝粥。
拿捏男人这方面,她确实自愧不如。
第7章
第二天早上,墨柒驱车前往公司。在地库停好车,刚打开车门下来,便被人从身后抱住。
一道女声紧跟着传来:“柒柒宝贝,想我了没有?”
说话的女生叫柴妍璐,和墨柒是大学同学,更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大学时两人就形影不离,毕业后一起进入了思凯。
前段时间柴妍璐去外地出差两周,今天才回来。
墨柒半真半假开口:“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了。”
这些天她的朋友圈就没断过,不是在跟帅哥吃饭,就是在跟美女吃饭,忙得很。
柴妍璐大手一挥,开始渣女发言:“外面那些都是姐的过客,你才是真爱。”
两人笑闹着走进电梯。
柴妍璐絮絮叨叨说着工作上发生的事,一扭脸,见墨柒盯着自己,似有话说,忙关心:“怎么了?有心事啊?”
墨柒缓缓说:“我可能,要结婚了。”
柴妍璐眼睛瞪得溜圆,一度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她前几天还在网上刷到了岑锦白的八卦,浪子回头再快也不能这么离谱吧!
没错,柴妍璐知道墨柒暗恋岑锦白。
在这场旷日持久、难窥天光的暗恋中,柴妍璐是唯一的见证者。
“不是你想的那样。”见她误会,墨柒解释,“是……”
柴妍璐抬手制止,一副还没缓过神的模样:“你等我准备准备。”
办公室里,柴妍璐手捧咖啡坐在椅子上:“说吧,怎么回事。”
墨柒把联姻、相亲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柴妍璐听完皱了皱眉:“你答应了?”
“嗯。”墨柒语气平静,“反正我也该结婚了。”
“那他呢?”一个女孩的全部青春,岂是说能放弃就放弃的。
闻言,墨柒眼里浮上哀伤,嘴角却挂着释然的笑。她语气笃定,既是说给好友,也是说给自己:
“不喜欢了。”
柴妍璐作为旁观者,看着墨柒默默喜欢一个人九年,如今走到放弃,不唏嘘是不可能的。不过依照她对墨柒的了解,说不喜欢了,就一定不喜欢了。
这个姑娘,心狠起来,简直能用铁石心肠来形容。
“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好男人多的是。”柴妍璐无条件支持墨柒,转而又问,“相亲对象人怎么样?靠谱吗?”
墨柒欲言又止,好半天后,才艰难开口:“我……还没确定要嫁谁。”
“啊?”
听完墨柒的解释,柴妍璐“扑哧”笑出声:“柒柒宝贝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好吃不过饺子。”后半句柴妍璐没说。
“……”墨柒无奈,“他是为了他哥。”
柴妍璐侧头看她:“你这偏向性不是挺明显的么。”
“有吗?”
“有。”
墨柒沉默。
坦白说,她确实不想嫁给一个心有所属的人,但又觉得对厉书衍不公平,因为她没办法快速在这段婚姻里投入感情。
柴妍璐喝了口咖啡:“有他照片吗?我看一眼,替你把把关。”
墨柒顿了顿,打开微信,点进厉书衍朋友圈。
微信头像是一个小男孩淋雨的简笔画。纯白的底,黑而简的线条,看上去孤独又悲伤。
和他本人给人的印象截然相反。
个性签名是空白。
最新一条动态更新于今天早上。
-新成员。
-图片。
照片上是一只德牧幼犬,耳朵耷拉着,歪头看屏幕,脖子上戴着一条红色P链,顺着牵引绳,能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段旭:哟,养狗了,叫什么名?
-厉书衍回复段旭:将军。
-段旭回复厉书衍:这名字霸气。不过你好端端怎么想起养狗来了?
-厉书衍回复段旭:说了你也不懂。
-段旭回复厉书衍:……养条狗还整得神神秘秘的。
底下还有很多其他人的评论,墨柒没细看,继续往下翻。
厉书衍朋友圈更新并不频繁,一个月一两条,都是在分享日常。考古到去年八月份,终于发现一张。
-樱港的雨季什么时候结束。
-图片。
厉书衍趴在洁白蓬松的棉被里,衬得皮肤更加冷白。满足你的吃肉要求就来扣群裙四儿2二巫酒一4戚下巴枕着手臂,几缕发丝凌乱勾在额前,垂着眼,睫毛又密又长。神情是漫不经心的,慵懒又勾人。
墨柒保存图片,拿给柴妍璐看。
柴妍璐看到的第一眼,脱口而出:“这张脸也太不安全了!”
长这么妖孽,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妇男。
虽然知道以貌取人不对,但墨柒依旧附和地点点头。不说别人,就她自己,不过短短几次相处,就已经中了美男计了。
柴妍璐抱着手机欣赏了一会,又抬头看看墨柒:“别说,你俩的长相还挺搭,一个美艳,一个妖孽,凑一对挺好。”
论不安全,墨柒也不遑多让。
最后看一眼照片,柴妍璐把手机还给墨柒:“不过光看照片也看不出什么,你约他出来,当面聊。”
墨柒按下熄屏键,不解:“聊什么?”
“这可多了去了。就算塑料婚姻不谈感情,人品作风得看吧。”
万一跟岑锦白是一路人,柴妍璐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
“快约。”柴妍璐越想越不放心,催促。
墨柒重新打开微信,戳开跟厉书衍的聊天界面,踌躇半天,发过去两个字:【在吗?】
消息发送成功的瞬间,屏幕顶端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厉书衍:【嗯。】
一旁的柴妍璐满意点头:消息秒回,不错。
墨柒开门见山:【你最近有空吗?】
厉书衍:【有。怎么了?】
【我朋友今天出差回来了,想见你。】
怕他误会,墨柒又发过去一条:【她知道联姻的事了。】
回应她的是长久沉默。
意识到这个提议可能过于唐突,连忙在输入框里敲字:
墨柒:【你不方便就算了,没关系。】
厉书衍:【所以,你选了我?】
两条消息几乎同时发送,一绿一白,一上一下。
墨柒愣住,不由想:他怎么这么会钻空子。没等她想好怎么应对,新的消息发过来。
厉书衍:【方便。我随时有空,时间你定。】
墨柒就坡下驴:【今晚七点怎么样?一起吃顿晚饭。】
厉书衍:【没问题,我一会把地址发你。】
这意思是他来订餐厅,墨柒没什么意见,回了个:【好。】
-
下午有个关于半导体的同传会议,老搭档虽然回来了,但是没提前准备,墨柒依旧跟赵默瑶搭档。
通常情况下,一场同传会议需要两名译员共同完成。每位译员连续翻译时间不超过二十到三十分钟。原因无他:太费脑细胞了。
墨柒曾经因为意外情况单独参加过同传会议。连续翻译了一小时二十分钟,会议结束后,人都麻了。
路上,赵默瑶不停地看跟半导体有关的专业知识、词汇。
墨柒察觉到她的紧张,贴心开口:“别太紧张,正常发挥就好。”
赵默瑶点点头,为了转移注意力,突然说:“现在机翻越来越厉害,我们以后会不会失业啊?”
“不会。”墨柒认真开着车,语气笃定,“机翻只能翻译文字本身,翻译不了语境,更翻译不了情感。”
同样的话在不同语境里有不同的意思,如何领悟,只有人能做到。
至于情感……
墨柒曾经给一场野生动物保护论坛会做同传。会议上,演讲者向大家讲述了野生动物的恶劣生存环境、人类的残忍捕杀……墨柒紧跟演讲者的说话节奏和情绪起伏,不仅毫无差错翻译了内容,更向听众表达了情感。
所以,她从来不担心自己被取代。
到了公司,两人在工作人员的接引下前往休息室。
半导体会议墨柒是第一次接触,她在网上找了很多有关这方面的英文文献,既可以储备知识,也可以丰富词汇。
会议开始前二十分钟,墨柒和赵默瑶进入同传间。参会者还没来,她们可以趁这个时间调试设备。
“墨前辈,给你糖吃。”赵默瑶塞给墨柒一块奶糖,“我一紧张就忍不住吃东西。”
墨柒接过糖:“一会我先。”
赵默瑶点点头。
十五分钟后,参会者陆陆续续进入会议室。墨柒正在翻看资料,抬头时,不经意扫到一抹身影。
厉屿钦。
他坐在会议室的中心位置,黑色西装剪裁合体,铂金袖扣泛着金属光泽,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气质儒雅清冷。
三四分像的样貌让墨柒不由想起厉书衍,桃花眼慵懒勾人,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厉屿钦也发现了墨柒。
目光在空中交汇,下一秒又各自分开。
整场会议墨柒和赵默瑶配合默契,高水平完成工作。
结束后,两人从会议室出来。
墨柒:“我去下洗手间。”
赵默瑶:“好,包给我。”
墨柒将包递给赵默瑶,转身往洗手间走。等出来,竟然在门口碰到了厉屿钦。
自从那场相亲宴后,他们便没再见过。如今冷不丁碰到,打个招呼肯定是必要的。
墨柒先开口:“厉先生。”
厉屿钦颔首,声音温润:“墨小姐。”
对方是忙人,墨柒也不准备多耽误他的时间,抬脚要走。
“阿衍人不错。”
墨柒步伐一顿,停在原地。
厉屿钦平静的视线穿透镜片落在她身上:“墨小姐可以多跟他接触试试。”
墨柒面露惊诧,完全没料到厉屿钦会说出这番话。
看来这兄弟俩关系非常好。相亲对象被亲弟弟截胡,哥哥还能反过来替弟弟说话。
对方这么说了,她也不能拂了面子。
“我会的。”
第8章
离约定时间还早,墨柒驱车回家。
打开门,柴妍璐正坐在沙发上啃苹果,地中央放着一堆大包小包。
听到动静,柴妍璐扭过头,嘴里嚼着苹果,含糊不清:“回来啦。”
墨柒换好鞋走进去,好奇问:“这些是什么?”
“华京的特产,我估摸着你肯定想吃。”出差的城市跟华京市挨着,回来前,柴妍璐特意去了趟华京市,就为了给墨柒买这些吃的。
华京是墨柒长大的地方,承载着她的记忆和情感。十七岁离开后,每年清明节墨柒都会回去祭拜父母,然而每次都是逗留。
华京作为首都城市,各方面都不逊色樱港。墨柒不是没想过回去,只是被心里的喜欢绊住了脚,后来便渐渐在樱港彻底扎了根。
想起了不该想的人,墨柒迅速止住思绪,语气感动:“谢谢璐璐。”
“跟我客气什么。”苹果核扔进垃圾桶,柴妍璐抽出纸巾擦手,迫不及待,“什么时候走?”
“还早呢。”
柴妍璐:“一会去了之后你少说话,交给我。”
墨柒点头:“好。”
-
六点半,墨柒开车载着柴妍璐抵达约定餐厅,老远便看到了厉书衍。
他站在餐厅门口,纯白衬衣勾勒出宽肩窄腰,黑色休闲裤和脚上的黑色系带皮鞋在视觉上构成了一个整体,两条腿又直又长。引得周围人频频打量。
柴妍璐远远看了眼,“啧啧”两声,发表观点:“本人比照片还妖孽。”
墨柒不置可否。
找到车位停好车,墨柒从车上下来。出门前她也换了衣服,毕竟不能穿着职业装来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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