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泽难得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拿起军用水壶喝了一口水,“就是碰巧知道。”
“真的?我怎么感觉你说起来这么难为情?”苏燕婉嗑了口瓜子,随意道:“不知道还以为你在养殖场干过。”
这话一出,两人都愣了。
苏燕婉看了眼靳泽,眼睛一亮,“不会被我猜中了吧,你以前真在养殖场干活?”
靳泽掩饰地喝了口水:“都是为了任务。”
“那你在松花养殖场是做什么?”
靳泽沉默。
苏燕婉看他这样,更加好奇了,忍不住请求:“说说嘛,说说。”
那双明媚灵动的杏眼看着他,充满了期待,靳泽不忍她失望,轻轻说了两个字。
“煽猪。”
“噗!”苏燕婉忍不住笑出了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到这,她背过身去,肩膀一抖一抖的。
真的太好笑了,眼泪都笑出来了。
很难想象靳泽满脸严肃地拿着刀煽猪的画面。
靳泽拿她没办法。
还能怎么办,她想笑就笑吧。
连着一天一夜都吃糕点,就算糕点好吃,苏燕婉也有点受不了了,想吃点热乎的。
中午的时候,列车员推着午餐出来卖,火车上卖饭菜不要票,她就给自己和靳泽各买了一份盒饭。
北方的饭菜饭量都比较大,别看只是一块五的饭菜,就她跟鸟一样的食量,根本吃不完。吃不完又浪费,现在粮食多珍贵,她小时候逃过荒,不愿意浪费粮食。
靳泽正埋头吃饭,见她没动,抬头看了一眼,“吃不完?”
苏燕婉点了点头,“太多了,我吃不完。”
靳泽端起盒饭,用她没动过的筷子往自己饭盒里拨了一部分,“还多吗?”
苏燕婉看了一眼,“你再多拨点。”
靳泽又拨了一部分,最后剩了不到三分之一,苏燕婉才说好了。
火车到达吴城所在省份的火车站时已经下午三点了,从这里去吴城再到清水湖大队要坐半天大巴,一个小时船,这时候肯定赶不及。
两人商量过后,决定今晚先在招待所住一晚。
招待所的服务员看到两人一块儿进来,还以为两人是两口子,“介绍信,结婚证。”
苏燕婉见她误会了,忙解释:“我们不是两口子,他是我对象。”
服务员皱着眉头道:“对象也不行,没有结婚证不能住一间房。”
“不是,同志你误会了,我们是要两间房。”
服务员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定两间房?”后面这位男同志目光一直留意着女同志,眼里的温柔做不得假,她还以为两人是新婚燕尔的两口子,没想到只是对象。
这个男同志一定很爱他对象吧。
苏燕婉点头,“没错。”
“301,3012两间房。”服务员查看了他们的介绍信,给他们安排了房间,临走前好心提醒了一句:“晚上说不定有联防队突击查房,不要串房。”
苏燕婉一开始只以为服务员好心,等上了楼才反应过来,人家这是怕他俩乱跑住到一间房去。
放好东西后,靳泽让她给清水湖大队打一个电话,这也是计划的一环,由苏燕婉给老家打电话,特地通知要带对象回去。
到时候苏燕婉带着靳泽进入清水湖大队才不会引起赵茂文他们的注意。
苏燕婉看了下手表,“还不到五点。我们大队有个特别有意思的事,每晚五点吃晚饭的时候,大队的嬢嬢婶婶们就喜欢到大队晒坝说说话,那个时候打电话过去,效果最好。”
保准用不了一个小时,她带着对象回来的消息就能传遍整个大队,说不定还能覆盖到她爸所在的隔壁大队。
放下行李,两人从招待所出来,先去吴城国营饭店吃饭。吴城靠海,海鲜便宜,这里的人不管做什么菜都喜欢往里面加一点海味。
一开始,苏燕婉害怕靳泽吃不习惯,没想到他吃的挺好。
见她疑问,靳泽解释道:“我以前在海岛当过一年的兵,后来才调回北城。所以这些东西都吃的习惯。”
她们这里离对岸距离近,海岸线狭长,苏燕婉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附近不少海岛有驻兵,没想到靳泽就在其中一座岛上呆过。
想到这,苏燕婉开玩笑地说了一句:“那你还挺适合当吴城女婿的,至少在一个桌上吃饭不用因为吃什么吵架。”
靳泽没有否认,反而看着苏燕婉的眼睛,很认真地回了一声嗯。
他这个认真样,反而弄得苏燕婉有些不好意思,打着哈哈转移话题,“这个油焖大虾还挺好吃的,你多吃点。”
她真的就只是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靳泽这反应倒弄得她像在调戏他。
果然她还是不适合开玩笑。
吃完饭,靳泽带着她去了县城供销社,买了很多礼物,说是新女婿第一次上门,不能空着手。
苏燕婉一想做戏就要做全套,点头同意,只是靳泽他是不是买的太多了。
靳泽:“第一次上门,东西多一点好。”他知道农村的七大姑八大姨喜欢说闲话,多买点东西也是在向其他人表明他们对燕婉的重视。
就算只是假的,靳泽还是不希望别人说她一句不好。
“谢谢,还是你想的周到。”虽然知道是做戏,苏燕婉还是很感动。
望着靳泽拎着打包小包的背影,苏燕婉甚至有一瞬间产生了错觉,认为靳泽就是她对象。
可惜这都是演戏,苏燕婉清醒点,别当真了。
回到招待所差不多正好五点,苏燕婉给大队办打了电话,“是大队长吗?我是苏燕婉。我回吴城了,火车太晚了,今晚在招待所住一晚。大概明天就能到家。麻烦大队长让婶子和我外婆她们说一声。对了,麻烦大队长让我外婆多做一碗饭,这次除了我,我对象也来了。”
“你处对象了?”大队长从小看着她长大,和她外婆家是没出五服的亲戚,关心她多问了一句。
他旁边的牛婶子一听,让大队长把电话给她,大队长咳嗽一声,不好意思道:“燕婉啊,你婶子关心你,想和你说几句。”
苏燕婉一听,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有大队长这个活喇叭一宣传,什么都有了,当下就同意了。
牛婶子接过电话,开口关心了苏燕婉两句直奔主题:“男方是北城人吗?做什么的,人怎么样?对你好吗?”
苏燕婉笑着道:“是的,他是北城人,现在在北城纺织厂当工程师,他们厂里机器坏了都是他来修。他对我很好,也同意这次带我外婆表妹一起去北城治病。”
牛婶子一听要带外婆和表妹去北城,那眼睛都瞪大了,“你们这次还要带舅婆和云小妹去北城?男方家都同意?”
苏燕婉知道她担心什么,解释了一句:“是这样打算的,等结婚了,还要麻烦叔叔帮我迁户口。”
电话费贵,苏燕婉也没多说,目的达到了就挂了。
那头,牛婶子一挂断电话,跑出了办公室,嘴里叫着:“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晒坝上说长道短的嬢嬢婶婶们全都看向她,有个赖皮小伙子,嬉皮笑脸地道:“牛婶,你家老母猪下崽子了,这么高兴?”
“去去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家老母猪才下崽子了。”牛婶子赶走他,坐回自己位置,“是秀兰舅婆家。”
周围老太婆一听就来劲了,“秀兰家怎么了?是不是她那个媳妇又作妖了?”
“还是说她家地要租出去,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家可以租。”
牛婶子摇头,“都不是,是秀兰舅婆家的二丫头,苏燕婉。”
“就是那个跑到北城去了的苏家二丫头?”周围人胃口都被吊起来了,“牛婶子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苏家丫头怎么了?难道是又处对象了?”
“没错,她要回来了,这次还带了新对象,听说是北城纺织厂的工程师。”
“北城那可是首都,苏燕婉她这是出息了,居然找了个北城女婿,这可不得了。苏家祖坟冒青烟了。”
人群中有个青年听到苏燕婉处对象的消息,编竹篮的手忍不住用力,手指被竹片划伤,流血了他还没发现。
还是旁边一个大姐看到,拍了拍他,“罗文山你流血了。”
罗文山这时才反应过来,直接拿手上的毛巾捂住伤口。
癞皮狗和罗文山一直不对付,凭什么大家都是人憎狗嫌的,罗文山还是地主家的狗崽子,居然能和村花苏燕婉处对象。
哪怕只处了短短一个月,那也是处过,是他癞皮狗比不上的。
此刻一看到罗文山这样,就嘲笑开了:“罗文山,你不会还对苏燕婉念念不忘吧,别傻了,你一穷二白,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有,还是别做梦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其他大姐都有点同情罗文山,劝说道:“是啊,罗文山你放开点,人家苏燕婉这次找的对象可是北城人,还是工程师,铁饭碗,你一个种地的农民比不上的。还是趁早歇了这份心思。”
罗文山谢过各位大娘,拎着篮子走了。
当天晚上,整个清水湾大队人,就连山上赵茂文都知道苏燕婉要回来了,还要带个北城对象回来。
第二天一早,两人坐上回吴城的大巴,到了县城,又坐了两个小时的轮渡才到清水湖大队。
远远看到渡口的位置,几个年轻人在码头支了张方桌打牌,这几人苏燕婉都不认识,但看着眼熟,应该是附近大队的人。
靳泽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渡口打牌的几人,“怎么了,是认识的人?”
苏燕婉摇头:“不认识,不过看着像附近大队的混混。”
靳泽明白她的意思,这些人十有八九是赵茂文派过来盯梢的。
正说着,船慢慢靠近码头,打牌的几人目光在下船人上扫过,落在靳泽身上时,眉头紧皱,朝他们走了过来。
苏燕婉和靳泽并肩站着,见他们过来,挡在前面,目光紧盯着他们:“你们想干什么?”
有个小子看到苏燕婉,对为首的混混耳语了几句,为首的混混走过去上下打量了一下苏燕婉,不愧是十里八乡的美人,长得确实好看。
靳泽站在苏燕婉身前,挡住他们的目光,“几位同志有什么事吗?没事请让一下,我们要去清水湖大队。”
“你就是苏燕婉的新对象,北城纺织厂的工程师,叫什么靳怀安的?”
靳泽:“没错,我是靳怀安,你们认识我。”
“听说你是北城纺织厂维修部的工程师,厂里的机器坏了都是你修的,那你一定会修缝纫机喽。我这里有台缝纫机坏了,一直没人修,能不能劳烦靳工程师帮个忙?”说完后,为首的混混笑着道:“你放心,我们有钱,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我们是真心想请您帮忙的。”
周围的混混堵住两人的去路,若是他们不答应,今天恐怕还走不了。
靳泽为难地看了眼手表,“你们有缝纫机的零件吗?万一零件坏了没有替换的,我也修不了。”
为首混混笑道:“看着不像是零件坏了,要不你过去帮忙看看?”
“我们还赶着回清水湖大队,你们缝纫机在哪?太远了我们可不去。”
“不远,就在渡口的旁边的房子里。”
苏燕婉给靳泽指了指,“在那。”
看来对方这是有备而来,连缝纫机都提前准备好了。也不知道靳泽能不能修,万一不能修的话,赵茂文的人会不会动手?
靳泽看了眼,确实不远,“那走吧。”
几个混混前后围着两人,一来来到渡口旁边的小房子,靳泽把东西给苏燕婉帮忙拎着,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金丝眼镜戴上,又从裤兜里拿了双白色线手套,走过去检查起缝纫机来。
这架势一展开就挺唬人的。
为首的混混眼神微微闪烁,手伸到怀里,摸到手枪。
第33章
为首的混混叫刘龙,家里排行老二,所以大家都喊他刘二。
他看着靳泽,笑着道:“靳同志,检查出是哪里的问题了吗?”
靳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检查完后,看向刘二,“缝纫机出现这种情况多久了?”
“我婆娘说快一个多月了,一直找不到是哪里的问题,我们县城也没有维修师傅,要送修得到城里去了。一直没去成。”刘二赶紧让人去海边喊自家婆娘回来。
“这台缝纫机用得时间太久了,机头转动困难,有沉滞感,应该是你家里人加错了润滑油,我在机头的位置发现了菜籽油。”
刘二眼里闪过一丝微光,“靳同志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我婆娘见机头不怎么顺畅,以为没油润滑了,好像往里面倒了菜籽油。”
实际是他往里倒的油。
靳泽:“缝纫机必须加特定的缝纫机油,加其他的油,尤其是植物油会出问题。”
“原来是这样,靳同志不愧是北城纺织厂的工程师,一眼就瞧出了问题,”刘二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烟,顺势递给靳泽:“靳同志,抽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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