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泽吃完抬头看她,“吃不下了?”
苏燕婉苦着一张脸,“太撑了。”
靳泽二话没说,拿过饭盒把她的剩菜剩饭倒到自己饭盒里,囫囵几下就吃完了。
等两人吃完饭又聊了会儿天,苏梅才姗姗来迟,一进病房就不停和靳泽道歉:“抱歉,靳同志,遇到点事,让你久等了。”
医院离赵家胡同不远,就算回去收拾东西,二十分钟一个来回怎么也够了,大姐都去了快一个时辰。
苏燕婉看她满头大汗,疑惑道:“发生什么了?”
苏梅把换洗衣服放到柜子里,“我本来以为你摔倒都是意外,结果回去才知道,是有人往我们厨房里倒了肥皂水,你才会摔倒。”
“肥皂水?”苏燕婉她看到苏梅的眼神,想到今天拒绝了贾婆子,“是贾婆子?”
“你说怎么有人心肠这么黑,我们不愿意租她的房子,她就要害我们。”说到这里,苏梅突然笑了,“不过,外婆替我们报仇了。”
“外婆?”苏燕婉和靳泽互相看了一眼,都不太明白。
苏梅就把外婆上门揍人的事说给两人听。
苏燕婉瞪大了眼睛,靳泽眼里也一闪而过的惊讶。
“你们不知道,贾婆子被外婆揍得那个惨样,全身上下都是恶臭的潲水味,头发、衣服乱糟糟的。我回去的时候,贾婆子正被打得抱头鼠窜,嘴里一直求饶,说不敢了。”苏梅觉得痛快极了,这种又蠢又坏的人就该揍。
“那外婆呢?老太太没事吧?”苏燕婉不敢相信,温温柔柔,和谁都和和气气的老太太会暴起揍人。
“外婆没事,打完这一场,老太太别提多精神了。就是贾婆子宁愿挨打也不愿承认是她倒的肥皂水,公安也拿她没办法。”
苏燕婉垂眸,看着自己缠着绷带,仍然在时不时疼痛的腿。
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的了。
苏燕婉这次烫伤有些严重,需要住院两周到四周,靳家那边肯定是没法去了。
她原本正担心,靳泽说新保姆找到了,芳姨那边也通过了。思考过后,她也就正式辞掉了靳家保姆的工作。
至于她的东西,芳姨说不着急,等她伤好了,再到靳家拿。
天色已经晚了,靳泽明天还要去部队,苏燕婉让他先回去。
靳泽知道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便道:“我明天训练完来看你。”
回到靳家,吕云芳看到靳泽,“燕婉怎么样?烫得严重吗?”
“医生已经帮忙处理了伤口,接下来只要好好养伤就行。”
“那我就安心了。”吕云芳一想到这是有人故意害人,就觉得心惊胆战,“这件事燕婉她们报公安了吗?”
靳泽眼神漆黑,藏着冰块一样的冷意,“公安已经派人来看过了,只是找不到证据证明是对方干的,也拿对方没办法。”
“那就没办法了,遇到这样的邻居,燕婉也真是倒霉。”
靳泽没说什么,吕云芳看他表情不对,提醒道:“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可不能干违法的事。”
“我明白。”靳泽转身上楼。
医院。
芙蓉膏那边不能停下,苏梅也不能一直留在医院,苏燕婉想了想,就让大姐去钟楼找了个做短工的大姐来照顾自己,她回去熬煮芙蓉膏。
照顾她的王大姐是燕山附近的人,家里媳妇刚生了孙女,没有奶水,她来做短工也是想补贴家里。
苏燕婉看她手脚麻利就留下了。
她右腿受伤,伤还没好,动作大了就疼,可呆在床上,也很无聊。
就让王大姐去报亭帮她买几份报纸回来打发时间。
隔壁郑同志第二天就回家养伤了,走到时候,她可羡慕了。
王大姐推开门,手里拿着几份报纸:“燕婉,工人日报没有了,只买了人日报。”
“谢谢王姐。”苏燕婉接过报纸,还不忘拿个小本本,若是有什么利好生意的政策和消息都会记一记。
从去靳家看第一份报纸到现在,她已经记录了快小半本。
事实证明这钱花得值,今天报纸上刊登的一则新闻很快引起了她的注意。
新闻里说,在长春一盆好的君子兰可以卖到几百块到几千块,稀有的君子兰价格甚至炒到了十几万,需要zf出政策来限制花价的程度。
这是什么概念,现在工人的普遍工资才三四十,一盆花居然就是一个工人一个月工资的十几倍甚至几十倍。
她辛辛苦苦熬煮芙蓉膏,累死累活几个月,也不过赚到了两千多。
这还是几个人一起干活的成果,对其他家庭来说已经是很大一笔存款了,现在一盆好的君子兰就可以轻轻松松赚到。
她记得话本里也有提到过君子兰,当时只是一笔带过,她没太在意。现在想来,话本里夏有民捡的第一个漏应该就是君子兰。
苏燕婉想到窗台上的那几盆君子兰,和当初在余老头那里看到的成片的君子兰,心里有些想法。
就算她对君子兰不太了解,也能看出那些花里绝对有卖得上价的君子兰,还不是几盆,而是一大片,这怎么能让人不心动。
可是一想到北城到长春的距离,苏燕婉就忍不住叹气。
要带这么多君子兰,坐火车是不太现实的,只能坐汽车。将近一千公里的距离,先不说路途上的艰辛遥远,光是治安也让人着急。
此时严打还没开始,连大城市治安都不好,更何况乡间夜路。若是路上遇到混混、劫道的就够她们喝一壶的了。带着这么多君子兰上路,就是活靶子。
想从北城把这么多君子兰安全带到长春,其危险程度不亚于过去她出远门帮王爷打理产业,可那时候还有镖局护航,就算遇到山匪也能斡旋一二,现在什么也没有。
下午,刘美娟和钱嫂子来医院看她,得知她以后要自己做生意,不做保姆了,都替她高兴。
钱嫂子想到之前苏燕婉拜托她的事,连忙把结果说了:“之前你让我打听的灶房和院子有消息了。灶房和院子都在玳瑁胡同,两个租灶房的,一个院子,离大院骑自行车要二十分钟。
比起赵家大院虽然远,但我去看过了,院子和灶房都很大,绝对符合你的要求。就是院子的主人,只同意卖,不愿意租。”
苏燕婉问了钱嫂子院子的具体情况,才知道这院子居然是个四合院。
“说起这院子的主人,那也是个可怜人。这院子是他家祖宅,那些年因为这座宅子没少受罪,爱人、大儿子一家都死了,就剩他一个人。一看到这宅子就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所以才打算卖了,去外国投奔小儿子。”
苏燕婉光听钱嫂子描述院子的规格就很喜欢。
比起这个时代的筒子楼、楼房,她还是更喜欢有亭台楼阁的庭院,钱嫂子说的这座四合院完全符合她对院子的期待。
地方大,给外婆开一块自留地也很方便。
而且从话本里她知道,未来北城的四合院会涨价,现在买就是纯赚。
“钱嫂子,四合院的主人有说要卖多少钱吗?”
钱嫂子比了个数,“最少要一万两千块。”
刘美娟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结结巴巴道:“啥?要一,一个多万元户?”她掰着手指算了算自己的工资,就算加上卖芙蓉膏的提成,她也要干几十年才能买得起。
在苏燕婉看来,这个价格买这样一个院子其实不算贵。
若是以前,别说一万两千块,就是几千两黄金她也是拿的出来。但现在她全部家产加到一起也只够凑个零头。
钱嫂子也觉得贵,但人家主人就要卖这么多钱,人家还觉得卖便宜了,要不是急着去国外,也不会这么便宜卖。
苏燕婉的目光落到报纸上,若是能卖掉君子兰,也不是不可能。
富贵险中求,有困难就想办法,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以后就没有了。
没道理夏有民做得到,她不行。
她不是一个会安于现状的人,也不是一个害怕胆小的人,曾经的她敢女扮男装,带着几个护卫就敢替王爷押送一万两军饷去北地,没道理来到新世界后,反而畏首畏尾了。
苏燕婉瞬间做好了决定,对钱嫂子道:“钱嫂子,我现在手上没钱,你能不能帮我向宅子的主人说和说和,替我把宅子往后留一留。”
“这……我只能试一试。”
*
靳泽忙完今天的工作,先回了一趟靳家,没想到,一进屋,就看到吕云芳和靳时军。
靳时军放下报纸,犀利的眼眸看向眼前的儿子,厉声道:“靳泽,你跟我到书房一趟。”
进了书房,靳泽关上门,喊了一声爸。
靳时军脸色威严,“告诉我,你和苏同志是什么关系?”
第46章
靳泽站在书桌前,身姿挺拔,目光平静地看着靳时军,“爸,我和苏同志正在以结婚为目的处对象。”
“靳泽,”靳时军打断他,目光如炬,充满了威慑和压迫感,“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
靳泽丝毫没有退让,迎上靳时军的目光,脊背挺得笔直,声音铿锵有力,“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靳泽,你需要的是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靳时军起身,注视着这个一直让他引以为傲,从不操心的儿子,“苏同志她只是一个保姆,她不适合你。”
靳泽抬头,漆黑的眸子看着敬重的父亲,“爸,燕婉她很好,和她在一起,我是认真的。”
靳时军语重心长地道:“我承认苏同志她聪明懂事,是个勤劳坚强的好同志,但她不能给你的事业提供任何帮助。你是靳家人,你要明白,家族从小投入在你身上的资源和关注,都是为了让你能走得更顺,走得更远,你身上不仅肩负了你自己的前途,更肩负着整个靳家的期许。选择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只要你按部就班,你就能比我,比靳家其他人坐上更高的位置。”
“爸,这些我都明白。做出这样的决定,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绝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我清楚地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也明白什么对我更重要。我不会辜负家族的培养,也不会忘记我身为靳家人的责任和义务。”
说到这,靳泽顿了顿,看着鬓角不知何时爬上斑白的靳时军,声音前所未有的有力:“请相信你的儿子,相信他即便不依靠家族资源,即便没有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他也能靠自己的能力走到你们期望的位置。”
“年轻人有志气是一件好事,但你真的想好了?”
“是。”
“你要明白你选择了一条更艰难更艰辛的路,意味着你将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靳泽目光坚定,“爸,比起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我更不愿意承受失去她的代价。一辈子很长,能够选择认定的人相伴一生,值得。”
靳时军看着儿子挺拔的身姿,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充满锐气。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这个小时候会骑在他肩头玩耍的孩子已经长成了一把锋利的钢刀,足以捍卫和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比他想象的更优秀。
靳时军面无表情,父子俩都是如出一辙的冷漠脸,“既然想好了,那就牢牢记住你今天的选择。靳家那边,我会帮你解释,但同样,你也要做好准备,从今天起,家族将收回倾注在你身上的大部分资源和关注。”
靳泽鞠了一躬,“谢谢爸。”
靳时军摆了摆手,“你出去吧。”
靳泽转身,打开书房的门。
吕云芳端着水果站在外面,侧耳偷听,见到门打开,慌乱地后退,“那个,你们父子谈完了?正好,我切了水果,给你们送过来。”
靳泽摇头,“我还要去医院,就不吃了。”
“哦,好好。”吕云芳松了口气,让开门口的位置,“对了,我买了一些补品,在客厅,你记得带给燕婉。”
“知道了。爸,妈,我先走了。”
从书房传来靳时军的声音,“既然确定了,找个正式的时间,带苏同志上门一趟。”
靳泽:“我会的。”
儿子一出书房门,吕云芳好奇父子俩到底怎么谈的,端着水果要跟着他一起出去,被靳时军叫住。
“不是说给我送水果。”
吕云芳心里咯噔一下,老靳肯定要追究她刚才偷听的行为了。
早知道父子俩不会吵架,刚才就不偷听了。
儿子都处对象了,还要被老公教训,她真是最可怜的女同志。
苏燕婉在医院住了一周,她的伤口都开始愈合,烫伤的地方开始长新肉,痒的不行。
外婆说不能吃深颜色的酱油什么的,她也忍着,就怕留疤。
可随着伤口愈合,被烫到的地方和其他地方的强烈反差,让苏燕婉有些担心。
趁着苏梅来给她送饭,她饭都不吃,坐在床上写祛疤膏需要的药材单子。
这是除了芙蓉膏和祛痘膏外,她手里第三张秘方——丹参羊脂膏。
在大夏朝,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格外重视外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身上有疤就如白玉有瑕,是大不敬,轻则被人唾弃,重则仕途路毁。
她记得群芳阁有个客人就是因为脸上有疤,尽管他科举表现不错,却还是不被允许入朝为官。
写好需要的药材和熬制步骤,苏燕婉交给苏梅:“大姐,这是祛疤膏需要的药材和制作步骤。这张单子上的药材上次梁天冬寄来的包裹里有,另外一张单子上的药材你去国营药店买,里面只有一部分是祛疤膏需要的药材,剩下的药材你就放着,这是买药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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