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进山找的食物,也送了不少给麦子她们,如今也不担心吃食的问题,麦子更是把心思都放上了砖窑这件事上。
经过大家的努力,河里的水位都低了一层,鱼都抓不上几条,靠近村落的那些淤泥几乎以及浅的,只见薄壁。
徐婶坐在村里的老井边,慢慢的编着鱼篓,看着村落里面平整的地面,高高的围墙,突然觉得有些迷糊,仿佛是一场梦。
直到看到村落里面的人,一个个的接着出来跟她攀谈,话里话外都没有离开麦子,才恍然,若不是他们遇上了麦子,还真不就是一场梦。
也只有麦子,会如此不藏私,教给他们溪水村这一群莽汉这么多东西。
第99章 秋末
秋日即将结束时, 麦子终于烧出了不会碎裂的石砖。
加上在这期间,她无意间弄出来的粘合泥浆,一座舒适严实的石砖小瓦房终于开始动工了。
这些日子里除了侍弄地里的豆苗, 烧砖砍柴, 村民们得了闲,接连过来帮着麦子她们建屋子。
按照麦子的想法, 建成了一处半包围的宅院, 东侧是之前建的两间白墙斜瓦,被改成了茅厕和杂物间。
正中修了三间小砖楼, 西侧一间砖屋, 在其侧搭了一间草棚子,这样围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
麦子她们房前的豆子已经长出来了绿油油的豆荚,再过一个月,就能割了, 等初春再播下一茬。
村民们的豆苗长势也不错,整个村落的地里黄绿交加。
秋风吹的麦子有些瑟缩, 北方的天气冷的真快, 即使在窑炉边, 依旧寒意肆略。
池瑶在旁边烤着板栗, 窑炉的温度高, 这板栗放在出火孔一会, 翻翻面, 一股栗香味就冒了出来。
小姑娘经过一个月的时间, 脸就白净了不少,只是眉眼间少了两年前的娇气文弱。
“自从上次碰上白素英的事, 我二哥就起了科举的心思。”
池瑶脸上带着些难色,显然为这事困扰许久。
“如今家里只有些粮和物什, 一本书也没有,二哥就每天跑去城里干抄书的活计,很晚才回的来,有时直接两三天不回来。”
说到这里,池瑶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麦子听着池西的事,再想到外面的形势,求学之路漫长艰辛,确实难顶。
“池西读书怎样?他脑子一向灵活,要是他考上了,咱溪水村也能出个大官。”
槐花的声音响起,听完话,池瑶的脸上带了几分笑意:“爹没出事前,就说过,跟大哥比起来,二哥考上童生的机会更大。”
三人听到此话,想起平时沉默话不多的池东,确实池西要多几分赢面。
“只是我爹平时忙着自己的学业,二哥怕自己学识不够,浪费家里银子,从来没有下场过。”
说到这里,池瑶瘪着脸,她爹一向眼里只有读书一事,偶尔还会尽尽父子之情教导两位哥哥。
才过了两年,她却已没多少她爹的印象了。
她认的字,都是两个哥哥闲暇时再教的她。
“石老也是秀才,为啥池西不去找石老拜师。”
小草脸上带着几分疑惑,问出了关键所在。
“二哥说,石老忙着村里外的事,读书学问的事,离不开纸墨,所以往城里的抄书坊子来回跑。”
想到上次池西拓写卖书的事,麦子开口道:
“池西既然想好了,不如让他在石老这里学上几分,过了冬再去抄书。”
池瑶点了点头,“我待会去问问石老,二哥成天往外跑,我和大哥也是害怕二哥出事。”
过了一会,又有村民挑着沙石过来,开窑烧砖。
接下来的日子里,池西没再外出,拿着这些日子在外面挣的拓书的钱,买了纸墨回来,跟着石老学经义。
连带着她们几人,也蹭了不少课业。
于是石老干脆把几个幼童叫来一起旁听,每日卯时开课,辰时休息。
整个课业,连两个时辰不到。
于是溪水村里正家的景象,就变成了,三个幼童坐在一起,六个少年坐在一起,摇头晃脑的背诵诗文。
池西一人坐在一边,借着晨光,在地上写写画画。
麦子满脑子装着之乎者也,每次上完课,便同小草回了窑炉,继续改良着砖石的沙石配比。
后面,池西又去了几次城里抄书坊子。再后来,听说坊子拒绝南人进入,池西一脸青肿的回了村落。
“太过分了!肯定是那郡王儿子干的。”
池瑶气愤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麦子小草一进门,就瞧见池西双眼红肿,布满了血丝,右脸擦伤,手上大片血肉模糊,混了不少黄泥。
少年虽然疼痛难忍,还是安慰了妹妹:“没事,应该不是他,兴许这几日招了同行的眼。”
春树脸上不虞,气冲冲道:“下次你出去带上我们几个,把他们揍个底朝天去。”
池西笑笑,应了一声。
槐花背着一篓子药草,正在一旁碾着药,担忧道,“池西,你这手,要是那些人下手再重点,怕是笔都握不上了。”
听到此话,池西清隽的脸上出现了些愤恨,读书人最怕伤到手筋处。
池西这手能写上一手小字,正因此,才能找到这抄书的活计。
“没事就好,这几日池西在家好好养伤,过几日再来上课。”
石老苍老嘶哑的声音响起,这几日彻底进入寒期了,老头的身子单薄,晨时总要咳上一会。
这堂课刚好学完三字经,麦子唯一的这本书,也被翻的更破旧了。
课业上,有了前世记忆加成,麦子学的最快,槐花其次。小草没有基础,但是有麦子的开小灶,让春树垫了底。
至于池西的进度,更是一马绝尘,学到了《中庸》。
秋末过去,村里人趁着天晴,把田地里还没完全长大的菽豆都收了起来。
麦子从中挑了不少颗大荚厚的豆株出来,用来留种。
等到第二日,麦子小草去上课时,本应该在家休息的池西依旧来了石老家,手上包的严严实实,脑袋还在摇摇晃晃背诵着词句。
石老也没有多说,依旧按着常态,教授着课业。
初冬的日子格外干冷,所有人的脸上裂开了一层层皮,大牛几个小孩年纪小,禁不住久坐,说是等到开春再来。
直到池西的手好的差不多时,用剩下的纸墨,默了一本千字文出来,麦子她们才开始从背诵转到默写的阶段。
就着一块硕大的石头,几个人搬着小木凳,翻来覆去的用木棍在沙地里誊写,夹杂着石老偶尔蹦出来的经句,这个冬日在背书声中悄然接近。
听到窗外沙沙的声音,雪压到了屋外的枝头上。
麦子也终于把炭笔捯饬出来了,开始在白墙上誊写着三字经的内容,以后大家就不用各自传阅那本快烂成残章的书纸了。
池西试了试手,发现这炭笔确实好用,就是写起来断断续续的,开始默着《论语》的章句。
第100章 年味
大雨纷飞, 无数颗雪粒从天上飘下,四处飞卷,落在正誊写书文两人的身上。用这炭笔, 麦子可比池西要得心应手的多, 流畅的字体籁籁而下。
等两人书写完毕,里正家的墙, 只剩下两面空白的, 其他的墙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颇有了几分文学艺术的气息。
几人出了门, 院子外的雪压的更厚, 一行村人背着红砖过去,留下了一串串脚印。
天越发的冷,大家在窑炉边搭了个棚子,一边取暖一边烧砖。
麦子正在窑炉旁边试着垒一个火炕出来, 冬天里太冷,石老这些日子咳的越来越严重, 希望这火炕能缓解上几分。
麦子在一旁起了土灶出来, 从里面顺了一个烟道出来, 通向火炕口。
再用砖在里面排列出气道, 覆上砂泥浆。
这么风干了几天, 起火用时, 却发现那烟一股劲的从炕底下冒出来。
麦子只好将炕拆了重砌, 这炕若是真拿来用了, 第一个就得先把人熏死,碳气中毒。
看来是排烟口没做好, 有了窑炉的经验,麦子很快找到了问题所在。
等到第二次起火烧炕时, 那烟倒是不从炕底下冒了,改从炕面上冒烟。在麦子换了无数办法后,终于发现,用黄泥和干草杆揉制的土,更容易封闭和保温。
这时,寒冬已经彻底来临了,河面上的冰层结实的能站下一个成年人。屋檐上挂着长长的冰柱,瓦片上厚厚的一沓雪,时不时的往下落。
若是没有这瓦片,今年这雪不知道要压塌多少人的屋粱。
麦子和小草一起给石老把屋里的火炕盘好后,刺冷的屋子里终于回了一些暖意。
石老躺在炕上,一阵热意从腰间扩散,身上的酸痛缓解了不少,舒坦的他吐出一口气。
“这炕真热乎啊,屋子里都热起来了。”村民松了松衣襟,脚上的雪已经化了,半个腿脚和鞋都带着些湿意。
几个村民跑屋外去,盯着屋顶上冒出来的烟囱,也没冒烟啊。
“奇怪,这烟跑哪去了。”
听到牛大头的大嗓门,村民们也纷纷出去看了热闹,这烟怎就没了。
“烟,是不是还在这炕里跑着?”槐花观察着灶连着炕的管道,提出了猜想。
“对!这烟还得跑一会呢,才能跑出去。”
小草喜滋滋的回答了槐花的问题,这可是她和麦子一起做出来的,这火炕的结构,比窑炉还要麻烦。
火炕最关键的就是里面那排气走向,她和麦子试了七八天的排列,才把这热气留在了炕里。
过了半响,一丝丝清烟从烟囱里缓缓冒出,盘绕成圈圈再消散。
有了这火炕,窑炉除了还在修房子搭灶的村民,几乎没有人在外面游荡,个个都蜷缩在屋子里过冬。
麦子和小草分别去排查了一下,看着大家搭的炕没甚问题,顺便提醒了村民们开窗通风一事。
一晃眼,年节将至。
去岁过年,还是在深山的竹林里。简简单单的吃了碗笋干炖肉,里面的肉也只有几块猪油渣,就算是过了个囫囵年。
麦子和小草清点了手中的食物,一小块猪腿,一罐子獾肉油,笋干,芋头,腌鱼,刚收回来的菽。
以及之前囤的栗米,粗面,堆在了厨房角落里。
空间里放着村民们捉的杀了的鲜鱼,除此之外,就是堆的各色的石头沙泥。
其他东西都被放在了院里外,整个房子总算不显得空旷了。
麦子小草的进程如此快,也是多亏了空间作弊,如今空间的作用被开发的有:保存,运输,砸泥。
城里去不成,村民们只能就着手上的东西过个好年,不少人缺些东西,互相换些油盐。
杏花村的人也纷纷过来拜年,听着村里人说溪水村住上了大房子,房子建的都是青瓦石砖,眼瞧见了才是惊叹。
冼云躺在窑炉旁边的炕上,小眼睛斜眯着不肯动弹,缠着石老要盘炕的法子。
窑炉边围着一圈圈的板栗,滋滋冒着声响,热气腾腾。
麦子取了一颗出来,烫的她直抖手,里面的香气已经直望她鼻孔里钻了。
“村民们去帮你们盘炕,来年春天,你们村里的青壮来帮我们修渠。”
石老此言一出,冼云即刻从炕上爬起来,狠狠点头,“那就说好了,我们出人修渠,你们来盘炕。”
麦子看着窑炉里的石砖,想了想,在石老边上耳语了几句。
石老沉思了一下,点头同意,比了一个三七的手势。
“冼里正,石砖也能给你们,只要你们出人来搬泥烧砖就行,一窑的石砖,我们拿其三,你们拿其七。”
冼云听到此话,心中激动,直接从炕上下了地,钻到窑炉旁,盯着里面的火洞,“那得把我们两个村里的路修好,这运砖才麻利。”
听到麦子说到石砖,冼云想也不想的同意了,这烧砖砌石都是匠人的不传之道,只是拿其三成,杏花村已经是占了极大的便宜。
更何况还有这盘炕的好处在,冼云直接和两人谈论起后续事宜。
麦子回了院子,小草已经在收拾着里里外外了。
“麦子,去把菽豆泡着,晚上磨豆子。”
小草的声音从杂物间传来,正在把麦子捣腾的木片泥石往外面扫。
麦子把菽豆通通泡到木桶里,再过两天就是年节了,这几日天还没亮,就得跟着小草大扫除,备菜,比盘炕还要累上几分。
天才蒙蒙亮,村落里就开始热闹起来,各户的菜墩子开始咚咚的响起来。
麦子小草把芋头削了皮,上了小铜锅蒸着,笋干也泡发在一边,准备晚上炖猪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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