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失踪
苏月禾连续挖了两天宅基地,她速度快,已经挖了三十多平方出来。
中午她回家刚好爷爷在给一个脖子上长脓疮的人看病,她听爷爷的话,去搭了一把手。
苏老爷子看见苏禾来学习,很高兴,教的特别仔细。
这个病人家里穷,苏老爷子没收他钱,还贴了几副中草药。
苏禾跟爷爷学医这事,在苏家多少引起了一些议论。
老大家还好,主要是苏老三夫妻两个心底不平衡,特别是苏老三,明明他是“嫡传”弟子,他不明白,老爷子怎么还要再教一个女娃儿。
就因为她要招婿上门?苏老三是越想越气,却又没办法。
那日中午,庄顺兰炒了一份豆角,一份辣椒酱菜,今天没有肉。
桌上饭菜已摆好,幺妹还没回来,她们家规矩,要等人齐才动筷。
三妹道:“妈,我吃完饭要赶回学校帮老师批卷子。”
四妹从邻居家打听消息回来了,说是好几个小学生都没回家,估计在一起呢。
庄顺兰想想这么多孩子在一起,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便道:“拿碗来给幺妹留点菜吧。”
吃完午饭,三妹直接去学校了,苏月禾中午也没休息,趁着今天不用她去上工,继续挖宅基地。
走在路上,苏月禾听见身后有声音,回头看是四妹扛着锄头跟过来。
“四妹你怎么还不去学校?”
四妹是家里最懂得体贴人的孩子,她笑道:“我不用那么早去学校,我可以挖一个小时。”
姐妹两个齐心协力开挖,苏月禾速度很快,快得让四妹满脸崇拜。
“大姐你别那么拼命,不累啊?”四妹给苏月禾递来绿色的军用水壶。
苏月禾咕咕咕喝了几口凉水,“一想到我们要建自己家的房子,我就不累。”
“我也是,真想早点建起来。”四妹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两人正说着,她们老妈来了。
说是幺妹还没回来,庄顺兰让四妹赶紧去学校看一眼,催她立刻回家。
雁南大队的小学和中学离得很近,四妹去一趟很方便。
四妹走后,庄顺兰看着眼前挖了差不多有两个房间大小的位置,惊讶道:“挖那么快?大妹儿,你可别干的太猛,别扭到腰了。”
“晓得,我会注意的。”
“看来前期我们自己就可以把宅基地挖出来。”
“是啊,我们自己挖就行,不用求别人。大福叔说,打砖的时候,叫上大家一起帮忙。”
庄顺兰拿起锄头一起干活,挖了一会儿,她心始终悬着,便先回家去看幺妹回来没有。
结果到上课时间,幺妹还是没回来,还有梅嫂子的儿子,赵二福的小女儿,四五个孩子都没回。
其他各家也都不着急,可能娃儿在学校玩得太疯,懒得回来。
生产队吆喝着要上工了,庄顺兰没办法只好先去干活。
才刚出门,四妹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她说幺妹没在学校,其他没回家的几个娃儿也不在学校,老师说他们中午放学就回家了。
四妹在学校周围和回来路上都找过,没看到人。
家长们顿时急了。
从雁南小学回家,要经过一道索桥,他们担心有孩子不小心掉下河里,然后其他人去救,结果力气不够,人没救上来,一个个都被冲走了。
这种事情,十几年前就发生过。
前段时间下了大雨,正是水流湍急的时候,庄顺兰吓得脑袋嗡嗡响,梅嫂子更是当场就嚎啕大哭起来。
中午不在家,刚赶集回来就来上工的郝爱娣似乎有些幸灾乐祸:“哭什么,沿着河流去找嘛。”
生产队和大队迅速组织人去找。
苏月禾听到消息后,放下锄头,也跟着大伙儿往下游寻找,找到晚上,也没发现一丝踪迹。
摸黑回到家,家里只有四妹在剁猪菜,她说老妈和三姐都在队长家。
苏月禾赶到赵大福家时,梅嫂子坐在门口抹眼泪。
屋里挤满人,桌上放着瓜子,郝爱娣站在一旁嗑瓜子,目光呆滞。
她男人气得推了她一把:“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吃吃吃,树娃不是你生的?”
原来到了傍晚,他们才发现苏柏树也丢了,苏老三急得上火。
郝爱娣像被推醒了似的,急急解释:“你干啥子,谁稀罕几个瓜子?我就是不敢多想,才找事情做的嘛。”
另外一边,庄顺兰小腿被竹子刮伤了在流血,她揉着眉头抿着干枯的唇不说话,脸色很不好看,三妹蹲在地上给老妈包扎。
苏月禾赶紧过去帮忙。
大家陆陆续续回来了,附近几个大队凡是有水的地方,都去找过。
总共有五个孩子,如果真出事了,不可能完全没有踪影的。就算都溺水了,也得浮起来吧?
赵大福说,大队书记已经去跟公社领导汇报了情况,下游也会派人盯着。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帮老妈包扎好,苏月禾站起来道:“大福叔,孩子们有没有可能进山采菌子迷路了?”
赵大福:“让人去小雁山找了,附近几个山头都没有。再说了,采菌子走不远,这些孩子都认识路的,平时也没少去,不可能迷路啊。除非……他们往深山里走。”
郝爱娣猛地站起来,附和道:“会不会不在小雁山,而是跑大雁山去了?”
梅嫂子擦了擦眼泪:“我家毛娃挨过打,知道大雁山危险,不敢进山的。”
“是啊,他们去大雁山做什么?”
郝爱娣:“采草药啊。我……采了草药,不都可以换糖吃吗?”
山草药换糖?
苏月禾疑惑地看向郝爱娣,问道:“三婶你怎么知道的?”
郝爱娣眼神闪烁,她舔了舔唇,语气倒是很坚定:“他们这些娃儿,三天两头采了药就会跟你爷爷换糖……”
苏老三手肘捅了一下自家女人,示意她别乱说话,万一孩子们真在山上出了事,有些脑子不灵清的,说不准真会找老爷子背锅。
郝爱娣不管:“我又没说错话。”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大家都略过不提。
赵二福媳妇点头道:“我家喜娃拿山草药跟苏老爷子换过不少糖。”
“大雁山的山草药比小雁山多。”
“只要有一个人撺掇着往里走,这些瓜娃子真敢去的。”
“大雁山这么大,可不好找。”
大家纷纷议论开了,但再不好找,在山里迷路了,也比掉河里几乎没有生还希望强啊。
“队长,我们归拢一下,分几拨人马进山找娃吧。”
赵大福便把人分成三组,每组六七个人,有经验认识路的中年带着小年轻一起。
之后各自回家找出手电筒,又问民兵连长借来枪/支,分不同方向进山找孩子。
苏月禾家只有一把手电筒,三妹四妹想跟着她一起去,她没同意。
跟苏月禾一组的是堂大哥苏柏桥、赵二福夫妇和两个知青,六个人扛着三支枪往大雁山进发。
走着走着多出一个人来,原来是白建国也跟来帮忙找人。
他倒算自觉,没死乞白赖地上前跟苏月禾说话,苏月禾权当看不见对方,一门心思只想着找妹妹。
可这天黑林深,想找人太难了。
他们只能打着手电筒,边走边喊。
山上偶尔能听见其他两队人的呼喊声,除此之外,只有风声和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狼嚎。
也不知道是方向问题,还是太黑了看不清,他们找了几个小时,都没找到任何线索。
按理说,五个孩子在山上迷路,怎么着也会留下点痕迹的,但他们完全没发现。
将近十二点,他们在一处下坡林地遇到了另外一队人马正往回走,大家都累了,而且手电筒电量不足越来越暗,便都建议先回去,说不定另外一队已经找到孩子了呢。
苏月禾直觉孩子们还没找到,她不想回,但这是集体行动,她不能任性,只能跟着回去。
回到村里,如苏月禾所料,另外一队人刚回来,也没找到人。大家商量着,天亮后全村劳动力放下活儿去找人。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苏月禾陪着老妈睡在一楼,她只眯了一会儿,睡梦中还在山里寻找幺妹,历尽千辛万苦,结果找到了幺妹的鞋和一只吃撑了走不动路的狼。
苏月禾疯了似的冲过去,徒手掐狼脖子,正撕扯呢,她人醒了。
外面天还是漆黑的,桌上的座钟马上五点,她爬起来,找了一身耐磨带补丁的旧衣服穿上,准备上山。
老妈早醒了,在厨房煮猪食。
“妈,我去找幺妹。”苏月禾在厨房外的水缸里打水洗脸。
庄顺兰不同意:“你一个人去?不行,你等天亮了,跟着大家一起去。”
万一大妹儿也出事了,她可再承受不起。
苏月禾安慰道:“没事,我平时去大雁山寻山药,也是一个人。我知道什么危险,什么不危险。而且我有枪,妈你放心吧。”
她凌晨把民兵连的一支枪拿回家了。
见老妈还想阻拦,苏月禾又道:“我想早点找到幺妹,时间拖的越长,越危险。”
庄顺兰鼻头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如果在山里还有希望,在河里……”怕是没了。
昨晚庄顺兰和生产队的几个妇女一起做了很多馒头,苏月禾拿了几个馒头,戴上水壶,又找了一捆麻绳,背上背篓和枪/支就出发了。
这一找,就是整整一天一夜。
*
雁北驻军,在大雁山的北侧,是一支拥有3个步兵团和1个炮兵团的乙种师。
中午吃过饭还没休息,梁正烽收到上边临时下达的紧急任务,让他派人进大雁山搜寻5名失踪小学生。
梁正烽所在的步兵3团,老团长因病转业回家乡了,目前由他这个副团长管理步兵3团的日常训练和相关事务。
五名小学生已经失踪四十多个小时,现正处于黄金救援时间,大雁山有野狼野猪大黄蜂,还有深山瘴气、断臂悬崖、人工陷阱等等,孩子们无论遇到哪一个都很危险,要争分夺秒,尽快搜寻。
事不宜迟,梁正烽当即点了两个排,他亲自带队进山找娃。
第9章 相遇
从昨天早上进山至今,苏月禾在山里没有遇到一个人影。
期间遇见了野猪群、羚牛、野獐子和黄腰狐狸……
这些常见的野兽,孩子们应该知道怎么安全地避开。
就怕遇到狼!
她声音都喊哑了,现在只能隔一段时间吹三声哨子,如果幺妹他们在附近,听到哨声肯定会回应。
昨天晚上,她在一块石头附近,看到了一堆嚼碎的野果子,周围还有小孩的粪便,这给了她一剂强心针。
孩子们应该没事,他们也在找出口。
可从昨晚到现在,她再没找到相关的痕迹。
满满的信心渐渐倾泻,她开始心慌,万一遇到猛兽或者断崖峭壁……
五个孩子,最大的十二岁,怎么跟大自然斗争?
翻过一座山坳,石头缝隙里有山泉水,苏月禾喝了一口山泉水后,把水壶灌满,她发现前面树下显眼的地方有一个白色的东西。
走近一看,惊喜发现原来是作业纸揉成的小纸团。
她赶忙展开小纸团,上面用铅笔歪七扭八地写着“我们往山上八,毛娃退坏了”。
苏月禾欣喜地来回看了几遍,这纸条是孩子们留下的,字条上有错别字,应该是说:他们往山上爬,毛娃腿受伤了。
原本就累得有点走不动的苏月禾,瞬间鸡血打满,飞快往山上跑去。
跑了几百米,又发现了一个小纸团,小纸团边上的树上用石头画了个箭头,苏月禾就按照箭头方向走。
快到下午三点,她走出山林,眼前的石头山只有低矮的草丛和峭壁。
因为没有树木遮挡视线,只要走到高处,就能把周围尽收眼底。
苏月禾往山顶爬去,爬到一半,她隐隐约约听到山背后传来声响,好像有人在哭泣,她赶紧拿出口哨吹了几声。
随即她听到了类似小娃儿哭喊的回应。
是他们没错!
苏月禾激动了,想绕到后面去,却发现背面是悬崖,绕不过去。只能先爬上山顶,再想办法下去。
她快速往山顶爬,每隔段时间就吹哨,想让孩子们听到哨声后,不要再乱走。
爬到山顶,走到另外一面往下眺望,这背面虽然是峭壁,但上半截没有很陡是可以慢慢攀爬着石头往下走的。
山下依然是密林,密林远处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一些房子,那应该是部队驻地。
孩子们应该是想爬下去找部队求救。
苏月禾往下走了一段,终于发现孩子们窝在一处小小的石头缝里,石头缝再往下就真的是陡峭悬崖了。
她激动大喊:“幺妹!幺妹!树娃!毛娃!”
很快孩子们也发现了她。
“苏禾姐!”
“苏禾姐!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
苏月禾听这声音不对劲,她加快速度,爬到他们跟前一看,发现只有四个人。
幺妹不在。
苏月禾的心抖了一下,声音都变了:“苏月红呢?我幺妹哪儿去了?”
几个孩子哇哇哭着都不说话。
苏月禾问堂弟:“树娃,你说,月红哪儿去了?”
苏柏树脸上擦伤了,两只眼睛哭地红肿,他啜泣着,又害怕又不得不往峭壁下指:“掉……掉下去了!呜呜呜……”
苏月禾脑袋“轰”一声,预期中最坏的结果出现了,喉咙酸涩上涌,她气疯了:“你们跑这里来干什么?!!”
她趴在石头上往下眺望,这里到山下起码有一百多米,掉下去哪里还有活路。
她的幺妹啊!
毛娃边哭边说:“她没站稳,掉下去的,一开始卡在那棵树上,结果树枝断了……”
苏月禾也注意到了,中间石壁上有棵树断了半根,再往下看,山底下郁郁葱葱都是大树,如果幺妹抱着棵树枝掉下去,很大可能会卡在树林里。
还有希望。
她手背擦了擦眼泪,嘱咐几个孩子:“你们在这里呆着不要动,我下去看看。”
孩子们不敢说话,也不敢提意见。
苏月禾把背篓里的水和吃剩的馒头拿出来给了孩子们。
她找了个相对没那么陡的地方往下攀爬,要谢谢修真的三年,虽然轻功没有了,但依然身手矫健。
爬到那根断掉树枝的树干旁,再往下基本是垂直的,实在太陡,硬爬是爬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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