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落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虞驰驰说:“这才有趣不是吗?”
“有趣个鬼啊?”虞驰驰斜她一眼。
“一帆风顺就能查出个结果,多无趣。”
“他可能后半生都堪忧了。”
“正因为这样,这个职业才伟大呀。”
当晚,苏星落去了李植家。
公寓楼下,几个带兜帽的男人在抽烟,时不时望一眼楼上的窗口。
他们是负责盯着李植的吗?
苏星落没有上楼,在远处静静观察这些人。
不一会儿,李植走出单元门,他穿着邋遢,胡子也没有修剪,显得很落魄。
秋风吹来,他拢了拢夹克,打算去便利店吃点东西,
就在这时,一个穿连帽衫,将拉链拉到脸部以上的瘦小青年,冷不丁撞了他一下,等到他反应过来,青年人早已走远,而兜里多了一个录音笔。
青年人正是苏星落,她录到杨仲的那段话,本打算发到网上或者交给林蔚,但那种程度的对话,要摧毁杨仲或者摧毁这个比赛,都太轻了,大几率,也会被当成造谣抹黑来处理。
况且她没有理由为自己的事,给林蔚惹太多麻烦。
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
不如,就给李植。
她不敢联系李植,李植也不联系任何人。
不知他还有没有勇气继续调查这件事,但几十年的记者生涯,不会因为一次的打压和构陷而认输吧。
苏星落不是无端地相信他,她见过的李植是个“难搞”的人。
她决定赌一把。
第24章 结局(倒v开始)
高三上学期虽然开局狗血, 但过程还算平顺。
离开了杨家,苏星落的生活平静了许多,学习效率大幅提高。
学习小组依旧秉承着之前制定的规则, 随时讨论, 定期交流, 就连跑步也没有因为高三的紧张而搁置下来。
十二月初, 虞驰驰过生日, 在家开了个小型party。
简律和苏星落都去了,现在苏星落和虞驰驰那些朋友也玩得很好。
简律送了虞驰驰一套限量版的漫画,上有漫画家亲笔签名。
苏星落两个月前就开始旁敲侧击地问寿星想要什么,得知是限量版漫画的时候, 她上网搜了搜,然后打算在她生日那天骨个折什么的,逃过去。
但虞驰驰生日的前一天,她拿到了征文大赛决赛第三名的五千元奖金。
于是她大手一挥,花了一百元买了套漫画中主人公的cos服装。
顶着粉色麻花辫, 蓝色发尾,白色蓬蓬裙,拿着小魔杖的苏星落从学校厕所出来时, 同学们态度两级。
有人退避三尺, 有人捂嘴笑,也有人直接递情书。
一块儿回虞驰驰家的路上,虞驰驰和简律都默不作声地退开十米地。
死不瞑目小助手一路都在警告:【请不要装有违世俗伦常的逼。】
苏星落感慨这一届的小死太没见识:【你是没见过cosplay小姐姐, 还是没见过穷鬼?】
到了家,虞驰驰不甘心地问苏星落:“你的礼物呢?”
苏星落面无表情地指着自己, 这难道还不明显吗?
简律差点把奶茶喷到蛋糕上。
但他还是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
最终,虞驰驰也没有承认这份奇葩的礼物, 但她对另一件事比较好奇。
“不如,教我一出手就让韩程趴地上嚎的那招?我想学很久了!”
“早说嘛!”苏星落好心疼,一百块白花了,她掰起自己的腿给虞驰驰解释,“你听着,小腿内侧的三阴交穴是人体大穴,找准位置按下去,对方就会酸麻,拿准力道,这样……不久,这种酸麻就会放射至全身。”
位置很简单,但要一指下去造成韩程那种效果,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苦练的指感。
教训方脸和高个的那次就没有这么麻烦,锻炼了大半年,如今这具身体已非来时能比,拧断一两只胳膊,是轻而易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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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学期,苏星落的成绩突飞猛进,期末考试位列年级二十八名。
而杨婧妤已经退到百名以外,但她一点儿不在乎——
于年底收官的建模大赛,她的团队获得了决赛第一名的成绩,申请名校一路畅通。
直到建模大赛结束,苏星落也没有收到李植的任何消息。
更别提任何有关大赛的黑幕被报道出来。
大赛成绩公布那天,杨婧妤小组三人一起包下一家酒楼,请全年级师生吃饭。
校花的排场一如往昔,风头无二。
上台致谢时,她轻飘飘看着苏星落,好像大仇得报,终于夺回了往日的荣光。
但目光触到苏星落坦然清澈的双眼时,却被一瞬间被拉回在校长办公室,眼睁睁看着自己父亲低声下气,要将自己的荣誉分享给对方的一那幕。
那一天,她被平生最讨厌,最看不起的人一指点破了父亲的肮脏。
十七年的成长岁月中,父母为她垒起的荣誉高墙,坚实后盾,在那天之后,变得不堪一击。
苏星落的目光仿佛在提醒她,她熬了无数个夜晚换来的第一名,其实根本不值一提。
她旋即收回了目光,连正面对视的勇气也没有。
宴席在无数空洞的赞美声中结束,这也标志着杨婧妤三人高中生涯的结束——
在高三下水生火热的日子开启之前,他们已经喜提名校资格,提前解放了。
年后,杨仲就要去教育局上任了,一切看起来已经尘埃落定。
然而就在下学期开学伊始,苏星落已经快要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全心准备最后的冲刺时,建模大赛黑幕的新闻横空出世,轰动了全城。
李植带着他半年来查到的所有资料,和苏星落给他的那段录音回来了。
他甚至还走访了远在他乡的林襄一家。
天才往往过分偏执,林襄自从那件事后,一直陷入阴影,走不出来。
如今他刚刚大学毕业,在小学当了几个月数学老师,但精神时好时坏,无法专心工作,如今已经辞职,专心治病。
再多的钱也无法弥补曾经万中无一,前途一片光明的儿子,如今沦落到这副田地的缺憾。
林襄父母就这样被李植说动,接受了采访,爆出杨仲当年的所作所为。
其实在新闻被爆出来之前,业界已经收到风声,对付李植的手段层出不穷,可李植是风吹不倒,强压不塌,多少年累积的韧性和人脉,远在这些老家伙估计之上。
新闻终究没有被压下去,整个组委会被彻查,牵连出的违纪人员全被依法查办,首当其冲的就是杨仲。
“你知道吗?杨婧妤她们那个竞赛成绩作废了,原本已经申请好了的名校,现在也不要她了,外国学校好像很重视信誉问题,因为她爸的关系,很多学校给她亮了红灯。本来,她都不打算参加高考的,这下惨咯!”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虞驰驰兴致勃勃跟苏星落讨论起来。
当然她最高兴的,还是这篇新闻是由李植爆出来的,李植的胜利再此燃起了她报读新闻系的信心。
苏星落将模拟考试数学最后一道数列问题拿给虞驰驰炫耀:“这道题我弄出来六种解法,牛不牛逼?”
虞驰驰骂了一句“丧心病狂”。
“简律不在,你都敢在我面前炫耀数学了。”
简律的奥赛也在年前落下帷幕,他以全国第三名的成绩收到了心仪大学物理系的入学通知书。
但他还是决定高考,一节课也没有掉,并积极帮苏星落辅导他认为糟心的物理。
两人正在说笑,只见杨婧妤端着餐盘走向用餐区。
如今她仍然是全校同学目光的焦点,只不过那些目光中少了羡慕和崇拜,多了几分探究和讥讽。
她的那些朋友也都自动疏远,她一脸戾气,绕过了方脸和高个的位子,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路过时,二人不忘落井下石几句:
“杨婧妤你爸爸进局子了没?”
“校长下了台,班长也该换了吧?”
……
“同情她,”虞驰驰破天荒怜悯道,“其实她这样,都是她爸妈害的。”
苏星落放下数学卷子,正色道:“你这样说是因为她落魄了。假如她成功了,就是另一套五好家庭的故事了,还同情吗?你不见被这些人抢占了跑道,偷走了人生的孩子们,他们本来,可以绽放出更璀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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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学期过得飞快,打仗一样。
转眼到了六月,高考就这样来了。
苏星落提早准备好了一切,骑着自行车出发,没骑多远,就发现刹车线被人剪了。
一个急转弯,幸好她动作敏捷,且交通管制车辆少,否则早摔个头破血流了。
她拿起书包,刚站起来,就看到街边巷弄口,韩程叼烟斜倚在墙边,他身边还站了五六个混混打扮的男生,其中一人手里抓着虞驰驰。
虞驰驰被那人用刀抵着脸,她不敢叫。
苏星落来不及交警察,她走过去,问:“怎么回国了?”
“哟,还有时间跟我寒暄啊?”韩程吸了一口烟。
他暑假回国玩,听闻了杨婧妤的遭遇,又被她教唆了几句,一股热血冲上头,坐不住了。
想当初,自己也是被苏星落害惨了,而一切噩梦,都要从虞驰驰帮苏星落抢语文试卷开始。
刚好是高考,这两人三年的努力,都要付之东流!
“我要迟到了,一起上吧。”苏星落说。
“你朋友在我手里,还敢动手吗!”韩程说话间,一拳头就砸了过来,其他几人也都撸起袖子冲着她招呼。
苏星落轻巧地接住他的拳头,而同一时间,抓住虞驰驰的那个人发出一声惨叫。
原来是虞驰驰趁他们都在关注苏星落,用笔捅了一把那人的小腿三阴交穴。
苏星落一拳砸在韩程肚子上,又三两下干掉了围上来的混混,拉着虞驰驰跑到大街上。
这一拳揍得韩程蜷缩在地动弹不得,只能捂着肚子愤愤叫骂。
“来不及了!我们用跑的。”苏星落看了眼表。
虞驰驰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韩程他们,刚才拿笔时,文具落了一地,没来得及捡,还好准考证是贴身带着的。
“算了,我们找文具店买。”苏星落说。
就在这时,简律家的车停在两人面前。
“上车。”简律探出头。
接上两人后,车快速驶向考场。
司机看了看三个熟悉的小伙伴,笑着递过来一个公文包,里面各种文具,任君挑选。
下了车,离考试开始还有二十分钟。
三人信心满满,一同奔赴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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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成绩出来,没有什么悬念,虞驰驰和苏星落都考上了心仪的大学。
虞驰驰就读新闻系,苏星落就读中文系。
学习小组三人考到了同一个市,继续保持着学习小组的习惯,随时交流,定期跑步。
读大学后,苏星落将爷爷也接了过去,两人延续着租住一室一厅的传统,一个住卧室,一个当厅长,相互陪伴。
爷爷这一次身体康健地活到了八十五岁,爷慈孙孝,晚年安康。
高考结束后,苏星落和虞驰驰就报了警,查看监控发现,破坏刹车的也是韩程。
那时他已成年,还没有正式移民。
这件事使他留下案底,拘留一结束就被父母拎去了国外,从此再也没回过国。
研究生毕业后,虞驰驰成为了她们家第四位媒体人,当过战地记者,也开过新闻专栏。
简律进入国家航天研究院,为航天事业作出贡献,除此之外,他还出过几本物理方面的书籍,影响力很大。
而他的每一本书,都是享誉国内外的著名作家苏诗为他写的序。
在作家后来的自传中,也专门提到过这两位一生的挚友。
杨婧妤申请名校的资格作废,高考没有考好,上普通学校家人觉得没面子,于是出钱让她去国外念书。回国后,在激烈竞争的工作赛道屡屡碰壁,浮浮沉沉,泯然于众人之中。
听说她后来出国,兜兜转转还是嫁给了韩程。
而韩程有暴力倾向,父母无底线纵容他,他们的婚姻生活可想而知。
杨仲因为那件事情,从此留下污点,在业界声名狼藉,再也没有抛头露面过。
晚年,他疾病缠身,亲友疏远,在重症病房里,苏星落来看过他一次。再次回到津水市,她是十三中的荣誉校友,事业有成,受邀演讲。
苏星落问他,苏明实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杨仲口齿不清地说,苏明实劝他不要拿孩子的未来做交易,否则就举报他,他们在高速路上争执,苏明实突然间犯病了,一个急刹车,药掉了出来,杨仲抢过药,威胁苏明实不要举报自己。
他小看了突发性心脏病的危险性,生死就只在这几分钟。
苏明实自知撑不住了,本可以一脚油门,同归于尽,但他还是用最后一口气将车停在了安全地带。
说完后,杨仲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不过是少不更事时的朋友,赏他一口饭吃,还真蹬鼻子上脸,当自己是一家人了,居然敢教训他,还要举报他,死有余辜。
苏星落目光沉沉地看着眼睛昏黄,岁不久已的老人,忽然间,他呼吸急促,面色变白,努力地想喘气,却怎么也吸不进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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