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修言停下脚步,轻扶眼镜。
第18章
对面女孩子的明媚模样在落日余晖下,洋溢着张扬的自由与浪漫,让许修言心底生出了一幅心动的定格,想快步走到她面前亲吻她。
但她又涂了口红。
他还没走出大楼时,就已经远远看到坐在车里的她,她撑着双手侧趴在窗框上,涂着的红唇很显眼,勾着唇角不住地张望寻着他,耐心又焦急的模样。
他在国外远远看她时,她常穿牛仔裤和运动鞋,上面一件T恤加一件坎肩或是普通外套,背一只宣传环保的帆布包去图书馆或是实验室,从读书到工作时都如此,她是一个不需要用衣着与妆容装饰自己的人,但她今日穿了裙子与高跟鞋,涂了口红,好似是为见心上人,与心上人去约会的特意打扮。
此时她对他挥手大喊着“男朋友”,比早上时多了更外露的热情,明亮眸眼与红色唇瓣如火焰一般吸引着他的目光,也照亮了他心底的一处幽暗。
周围蒋氏员工在窃窃私语。
“许总有女朋友了啊?我以为他和那谁是一对。”
“那肯定不是啊,你看他和那谁站一块的时候,许总从来没笑过,完全不像在恋爱中,你再看许总现在看那位美女的眼神里就有笑意。”
“真的诶,嘴角都有上翘一点,气场都柔和了。”
“话说那位美女真的好有气质啊,自信大方,笑起来好有感染力,不像那谁,天天端着一张科技与狠活的脸,完美是完美,但太假了。”
“气场也真的不一样,那位多有正宫范,那谁就小家子气,事多做作又小气。”
员工不敢在蒋宛儿附近议论,蒋宛儿听不清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但她能猜到他们大概说了什么,她在茶水间听过类似许修言不喜欢她的言论,当天就让人事给补偿辞退,然而辞退不能堵所有人的嘴,尤其此时初愿正在前面。
“言哥,愿愿这样是不是影响不太好呀?”
气得脸色僵硬的蒋宛儿努力浮现笑容,温柔说着话儿,同时装不经意的样子抬手挽许修言的手臂。
许修言余光瞥见,避开她的触碰,边淡道:“我认可我女朋友的每个行为,还请蒋经理谨言慎行,我很介意别人议论我女朋友。”
蒋宛儿死死咬牙,嘴角费力牵起假笑,过了两秒才说出话来:“言哥误会了,我只是为你着想。”
“不必。”
“……”
初愿挥手走向许修言时,忽见许修言停了步,又见蒋宛儿与许修言的小动作与交谈,慢慢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致地看他们两人打算聊多久,也想看看许修言会在这蒋氏大楼下选她还是蒋宛儿。
但她刚有这心思一秒,下一秒就见许修言举步走向她。
初愿没动,等到许修言走到她面前,在许修言刚揽她腰要低头吻她时,她没注意到许修言的意图,偏头看他身后,善解人意说:“言总,宛儿好像有事找你,你不等等她呀?”
许修言的吻落了空,若有所思:“你想让我等她?”
“对呀,等等她,”初愿说,“我来之前跟她朋友闲聊说了句我会来接你下班,她这就穿漂亮旗袍来找你了,多用心啊。”
“……”
所以是她动的小心机。
许修言静静看着似乎起了领地意识的初愿,目光落在她动人的唇上:“下次来接我别涂口红了。”
“为什……”
初愿还没反应过来,许修言低头吻上了她唇。
突然被亲的初愿:“???”
好多人!这是公司门口!
初愿急忙推许修言。
只是一个贴唇吻而已,许修言没有立即分开,在初愿推他的时候,他将人搂得更紧,睁眼看她。
他喜欢看她脸红耳热眼睫不住瑟瑟颤抖的模样,在无人黑夜里,也在白日人潮间。
在初愿急得想要抬脚踩许修言皮鞋的时候,许修言分开了,解释:“因为接吻不方便。”
而后印到她额头一个轻吻,看着她干净光洁的额头说:“口红不错,没掉色。”
“……”
初愿拧眉瞪许修言的唇,确实没染上她的唇红,但他眼镜下的左眼角还是有些青痕:“你是真不在意你会不会被员工议论啊?”
“我只在意我在意的人对我的在意。”
“?”
黄昏下,许修言牵起初愿的手,初愿的手柔滑软嫩,他喜欢捏她身上的每一个柔软:“以后不用试探我,无论何时,我都只会选择你,没有第二选项。”
初愿思绪忽然打了结:“……无论何时?”
“无论何时。”
“……”
这个巧言如簧的骗子,她不信他会在蒋氏股权和她之间选择她,他又不是真的迷恋她,但许修言此时的言行态度确实令她满意。
初愿双手环他胳膊,热情和落单的蒋宛儿打招呼:“宛儿要去哪,怎么没看到你车和你司机呢,顺路送你呀?”
蒋宛儿刚刚看到许修言亲初愿时,就已经全身血液凝结。
她喜欢的男人在亲吻别的女人,这种痛让她心脏一阵阵被攥紧要捏爆的痛。
还有许修言不是一直喜欢孟阮吗,他到底为什么和初愿谈恋爱,为什么维护初愿,又为什么这样亲初愿?
初愿不是一直喜欢章方舟吗,她到底为什么和许修言谈恋爱,为什么住进许修言家里,为什么来接许修言下班?
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在干什么!
“宛儿?”初愿挥手叫她。
蒋宛儿回神,不明白初愿为什么要送她,总之她思量着与他们两人同行或许可以寻机挑拨两句,走过来笑说:“好啊,正好我车送去保养了,谢谢愿愿。”
“和我还客气什么呀,”初愿扬声喊黄泊元,“元元,来,麻烦你送一下蒋小姐回家。你车是两座的,刚好合适你俩坐。”
黄泊元:“……”
原来这祖宗的“你们俩一起走”是指他和蒋宛儿。
蒋宛儿不想走,咬牙搬出爷爷来:“言哥,爷爷今天可能有事找你。”
许修言没言语,只淡淡看着她,他目光不含情绪,不冷不热,却让人感觉不寒而栗,周围的空气逐渐冷却。
黄泊元忙拉蒋宛儿胳膊:“走了走了,要不我问一下蒋公子在哪,我送你去你哥那儿。”
蒋宛儿忽然想起她哥严肃警告她不许碰初愿的事,生生咽下这口恶气,不情不愿上了黄泊元的车。
初愿站在许修言身边,两个女人的目光在后视镜里相撞。
短兵相接,初愿目露得意,蒋宛儿怨念愈涨,车辆远去,对视分离。
初愿望向许修言:“你还没有回答我,去约会好不好?”
“好。”
许修言缓声应着她这一字。
初愿笑意盈上眉梢。
接着许修言斯文有礼地问她:“晚上陪你在屋顶看土星的时候要做吗?”
“…………”
情侣间真的这么直白吗?
“做吗?”
“……也,也行。”
答完,初愿的脸红得像火星。
**
初愿说玫瑰花蔫儿了,许修言先陪她去附近花店买花。
两人手牵手散步过去的,落日慢慢坠入它的循环里,周围城市绿化景色成为匆匆回家的上班族们的陪衬,同时成为初愿记忆里的温柔时刻。
风吹过她耳边的秋风耳语声,许修言皮鞋落地的有节奏碰撞声,以及她飘在云端的不真实心跳声,每个声响都成为记忆。
推开花店门响起“欢迎光临”的悦耳声音,又响起许修言问她的轻磁嗓音:“只要玫瑰,还是再选一些别的?”
初愿问:“你给别的女孩子送过花吗?”
“送过。”
“??”
他偷偷给孟阮送过花?还是给蒋宛儿送过花?
“奶奶在世时,送给奶奶的。”
“……”
初愿被耍了,气得想捶他,又听他提起过世的奶奶,恼羞散去,想温柔和他聊两句,他忽然俯身靠近她耳朵。
冰凉的眼镜腿贴着她脸颊,他问:“请问初小姐,刚刚是不高兴吃醋了吗?”
“……没有!”
初愿被他的故意打趣弄得耳朵发热,不理他,快步走向店员小姐。
却又听许修言跟在她身后温文尔雅的询问:“您好,我女朋友吃醋了,请问有花语是‘我只喜欢你’的花吗?谢谢。”
初愿抿着嘴,到底是没忍住,轻轻笑出来,笑弯了眼睛回头看他:“许修言,你真的很讨厌。”
许修言揽她肩膀,轻抚她头发,问店员的声音也带了些笑意:“哪朵?”
店员小姐姐过来说:“红玫瑰,香槟玫瑰,向日葵,都是的,我给您拼几朵?”
许修言问初愿:“可以吗?”
初愿点头:“好。”
店员包花,初愿和许修言在旁边选花瓶,许修言家里连只花瓶都没有。
选好花瓶后,许修言问初愿:“买个小盆栽吗?”
初愿正要点头,想起三月之约,现在若是买了,在她走以后,也或许不满三个月,绿植就会被许修言扔掉,便算了,摇头说:“我养不活这些花花草草,不要了。”
许修言注意到初愿突然涌现出的意兴索然神态,蓦然想到了被甩二字。
“你养不活,我养。”
他目光淡了些,随意指着一盆绿植说:“就那盆吧。”
第19章
晚上九点钟,初愿裹着被子缩在沙发里,盯着茶几上贴着名字为“幸福树”的盆栽,无语又好笑。
两人在外面餐厅吃饭回来,她在为去屋顶看星星准备进浴室洗澡的时候,突然觉得肚子隐约疼,后知后觉这阵子完全忘了这件事。
她没怎么用过国内外卖软件,忘了可以软件买东西,和许修言说了生理期的事,让他安排人给她买用品和止疼药,许修言听后向她要了清单,大约是他被她扰了雅兴想出去透透风,他出去买的。
很快他回来,她吃了药,药还没起作用,肚子先疼起来,就缩在沙发里看嫩绿的尖叶。
许修言坐在她脚下看报表,听到她笑声。
“笑什么?”
“笑您脾气和我哥有点像,他是外露的倔,你是内敛的倔。”
虽然她没明白许修言买盆栽时为何生气和生气的逻辑在哪,但她想起来就觉得有点好笑。
“我和你哥比不了,他更倔。”
“……”
这时候他倒是谦虚了。
许修言看她总是缩脚,抓她脚过来放手里握了握,她穿着袜子,脚尖有点凉。
“冷?”
肚子疼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缩得膝盖碰到肚子才行,许修言这么一抓,把她腿都给抻直了。
初愿忍着肚子疼,没把脚缩回来。
她回来还没洗澡洗脚,许修言竟然不嫌弃,好奇他能演到什么程度,点头说:“冷。”
许修言放下报表,将她袜子脱了,两只手暖她脚,按脚师傅一样捏捏揉揉:“先暖一暖,再去给你倒水泡脚。”
初愿忍着缩回脚的冲动,抬头看他,意外看到的是他不在意且专注的样子,敛眸垂睫,气场温和。
他手掌和十指都很热,像加热了的牛奶在她脚上滑过,也有酥软的电流从她脚底流过。
她脚和腿越来越发麻,终于忍不住要抽回脚,许修言改了话:“家里好像没盆,用浴缸泡吧。”
“……”
许修言接好浴缸水,陪她坐在浴缸边上泡脚。
初愿穿短裤,许修言卷着裤脚,浴缸前敞着窗帘,俩人同个抱肩膀的姿势看窗外。
今夜是满月,夜色乌亮,繁星稀疏,浮云在冷白的圆月下朦胧漂浮。
初愿忽问:“你为什么从没问过我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许修言侧眸问她:“初愿,这是梦吗?”
初愿双脚荡着水想了想,忽而一笑:“你的意思是,本就不是一场梦,何必问何时醒。是吗?”
许修言看她漂亮的脚:“聪明的女朋友。”
初愿笑着往他腿上荡水:“会哄人的男朋友。”
男人走进女人心里的路,她想,大概就是一步步哄人时的山盟海誓。
许修言抬眸望月:“不是哄你,能到达的距离,本就不是距离。你在我心里,走得再远又能走到哪。”
初愿这时忽然想,没来大姨妈就好了。
初愿双手挽着许修言的手臂,靠在他没有伤的肩上,同他一起遥望浪漫的无垠星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许修言,你知道旅行者1号走到哪了吗?”
“飞行47年,240亿公里。”
“好远啊。”
“不远。”
**
初愿这一晚是在自己房间睡的,棉条不能用整晚,穿安睡裤也担心极小的几率侧漏到许修言的床上。
睡得不安稳,梦到她即将回去上班,和许修言提了分手,许修言隔天就交了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朋友,气得她早上醒来时想捶许修言。
八点多下楼,许修言已经不在家,阿姨交给她一封信。
“这几日出差,帮我照顾盆栽,回来给你做那三道菜。
盆栽三天浇一次水,需要日照,你也多晒太阳。”
右侧落款“男朋友”。
A5笔记本的纸,漂亮的钢笔连笔字,初愿看得心情时好时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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