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林如海接话赶忙点头:“正是个姐儿。”
实际上宋嬷嬷还有一句话没说,新出生的孩子如同雪团一般,眉目更是让人惊艳。
林如海此时只想放声大笑,他这一会儿心头大石落地,从未有过如此庆幸,自己的妻子为自己生下一个女儿。
他小心翼翼地想要上前接过襁褓,却不曾想身后忽然传来,男子带着笑意的嗓音。
“如海,你这人也发得不稳妥起来,这就去接襁褓,可别忘了,这是什么天气,莫要冻坏了小家伙。”
林如海手掌一顿,却是觉得自己有些忘形了。的确,如今还有些倒春寒,怎能一时让寒风吹到了幼儿。
而一旁的宋嬷嬷,也小心翼翼地将孩子在怀中微微收拢。她虽未曾见过,眼前之人,但只看其气宇之轩昂,便知并非凡俗。
好在男子现在显然并无恶意,只是在单纯地提醒林如海。
“这的确是臣的错。”林如海笑着应承,眼含一丝担忧地看一下产房,宋嬷嬷见林如海的表情,知道他担忧什么连忙禀告。
“太太已经睡了,您放心,一切安好。”
听了宋嬷嬷的话,林如海这才放宽了心,他请政和帝来到自己平素待的书房,孩子自然也被抱了过来。
一进到书房,原本还阻止林如海动作的政和帝,便亲自上前从宋嬷嬷怀中接过襁褓。
宋嬷嬷虽颤巍巍,却也不敢阻拦对方,只得任由政和帝抱走孩子。
政和帝伸手撩开一角,露出里边正在熟睡的婴孩。
“这孩子果然不同凡响。”政和帝口中赞叹,他也未曾想到,眼前这孩子竟是如此的仙气。
皇帝口中赞叹着,他刚刚也是颇有些惊讶,毕竟这等祥瑞落在林家,有的时候可是祸非福。
好在,这孩子是个会投胎的。
他看了一眼,神情仍旧紧张的林如海,知道对方如今在想些什么。他露出一抹笑意,随即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替小姑娘塞在襁褓边。
“如海,这个孩子,你不要替她轻易地安排,日后她造化大着呢。”
林如海先是瞳孔紧缩,随即便明白眼前之人的用意,他当下脸上一片喜色,撩开衣摆,跪在地上躬身道:“谢主隆恩。”
“你这人,又跪什么,罢了罢了,今日便不拉着你了,好好陪伴妻子吧。”
政和帝无奈地笑了笑,他自然知道为何林如海会如此,也是因为这孩子生在林家,所以他才愿意给林家这个机会。
林如海素来是个有君子之风的,如今他这般也是为了刚出生的这孩子。
“你一切放心,朕不是容不下人的,这孩子,我定不会让她吃亏的。”说完此话,皇帝便将襁褓送回给宋嬷嬷的怀中。
随即便笑笑离去。
林如海吩咐宋嬷嬷照顾好女儿,自己则送对方离开。政和帝来回如风,仿佛只是为了观看孩子出生。
只是林如海却永远记得当日的情景。
“老爷也是从那日开始,变得了争雄之心。”贾敏笑着看向镜中的林如海,眉眼间多有温存之色。
林如海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他本不想再争权夺利,可是女儿出生祥瑞,京城半数人皆已知晓,更是政和帝亲眼所见,瞒无可瞒。
“若是玉儿普通些,我再闲云野鹤也是可以,我的官职虽不高,却也可以护得住她。
可是这孩子出生不凡,我说不想让她来日,随便指给哪个,便得加重自己的筹码。”
林如海并不后悔,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所选择的。就如同他相信,妻子选择只生下玉儿一个孩子,也是因为爱玉儿极深。
贾敏醒来知道自己的孩子如此不凡,她当时虽痛得昏昏沉沉,但也记得眼前那特殊的光辉。
因此,当日她便与林如海仔细商量,满月之后便开始服用避子药。不为其他,如今林家有一个祥瑞已经足够。
即便若是其他孩子出生,未必会伴随祥瑞,但是不管是林如海,还是贾敏都不想冒险。
贾敏伸手握住林如海,拿着银梳的手叹息:“夫君,你可曾怨过我?林家数代单传,偏我……”
话还没说完,随即她便被手指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吓得一哆嗦猛然将手缩回。
此时的贾敏仿佛是被吓到一样,手指传来的温热,此时还残留其上。她下意识地卷曲下手指,带着一分恼羞成怒地说道:“你这人,一直在跟你说正经事呢。”
林如海轻笑一声,梳子再次不紧不慢地,划过贾敏瀑布一般的黑发。
“女儿怎么了,女儿又不是不能继承家业。我有女如黛玉,早已夫复何求。
我的女儿,可比十个儿子都要强。”
这话还没等说完,忽然便听见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说道:“父亲,你又做了什么事让母亲生气了,要给母亲梳头赔礼。”
正说话的两人,先是一愣,随即对视一眼,同时转向门口笑道:“真是的,这丫头怎么如今有点像,她屋子里养的那一只鹩哥。”
黛玉本来是给父亲母亲请安,却不想和林如海这样夸奖自己,因此这才一时出言,竟又被母亲打趣。
她快步走到贾敏身旁,拉扯着对方刚刚换上的秋香色半臂撒娇:“我哪里像那只鹩哥了,我明明比它乖巧得多,哪像它平日里只顾着吃。”
黛玉的房中养着一只黑色的鹩哥,名唤催墨,不但身形俊美,更是能言善道。可偏偏只有一个毛病,那就是贪嘴,若是想要让它开口,定要先要贿赂一番。
即便它若是开口,所言的,却也不能相信。黛玉眼睁睁地见它吃了一把孝敬,结果不肯说话,却只是学了偶尔来的喜鹊。
“那小家伙聪明得很,前两日晴雯喂了它一把瓜子,偏偏它竟是只学喜鹊叫唤。
而琉璃喂了它两粒花生,催墨竟是追着人家,脆生生地喊了一天的琉璃姐姐。因为这事,晴雯气得差点要拔了催墨的鸟毛。”
黛玉口中说着,比画着当时的情景,贾敏也忍不住发笑。
林如海一时颇有些无奈,今日女儿是真真过来捣乱的。他只得小心翼翼,扶住自己替妻子挽了一半的发鬓。
等对方笑过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只赤金银杏叶发钗,仔细地插在贾敏的头上。
那发簪极为精巧,上面银杏叶乃是用金丝铺垫而成,一缕缕叶纹清晰可见。
贾敏拂过发簪,脸颊露出一丝红晕,一旁的黛玉却是扯着自己父亲的袖子。
“这个好好看呀。”黛玉凑近发钗左右瞧着,须知这等工艺才是最为繁琐费事的,恐怕这一件就要一名工匠,足足两三个月的功夫。
林如海闻言轻笑一声,口中说道:“这是梓睿推荐的,我另定做了一只芙蓉花的,已然让人送到你那了。你不去看看?
今日我与你母亲要出去,你自己去玩。”
没有理会妻子惊诧的表情,林如海便决定下来,今日他不想做任何事情,只想陪伴眼前的人。
黛玉眨眨眼睛,看了一眼母亲,见对方未曾反驳,显然已经无事了。
她这才放下悬着的心思。
昨夜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母亲似乎心情极差,而父亲也在外面等了不知多久。
想来恐怕能让母亲如此的,也只有外祖家了。因此黛玉这才一大早来找贾敏,如今看母亲已经被父亲哄得愁云尽散,他这一边也终于放下了心。
当下黛玉乖巧地行礼,随后便离开正院,她今日可以还有大事要做。
一回到自己的潇湘院,黛玉便招呼琉璃和晴雯,让二人准备好外出的衣服。
“琉璃,今日咱们换男装,咱们得微服私访,对了,记得带上催墨。”
第33章
林府离着荣国府不远,黛玉带着琉璃和晴雯出门,便直接坐上后巷等待已久的马车。
她一撩开帘子,便看到端坐其中的水豫宸,此时正翻看着手上的密报。
“我还以为还要再等会儿,没想到竟是这般快。”水豫宸抬起头笑着看向黛玉,先扶着她坐稳,这才拉开暗格,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对方。
接过水豫宸送来的信,黛玉向后靠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展开信件。
“那贾老太君却是个少有的狠心的,当时甲字十三一直跟着她。当时还有机会救下那孩子。但是荣国公夫人,直接命人准备了一碗红花,便给对方灌了下去。”水豫宸语气淡淡地说道,他递给黛玉的那封信,正是暗卫送来的密报行文。
上面的字字注释,远比水豫宸说的更加血腥。
那一天贾母在昏迷之后很快便醒来,她一面以宝玉受伤为由请太医,一边却反身吩咐自己鸳鸯,亲自去熬了一碗浓浓的红花汤。
赶在太医给袭人救治之前,便将这一碗足以让人后半生,再也无法受孕的药汤,灌进了她的肚子。
黛玉不敢相信自己的外祖母会这样狠辣,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老太太的曾孙。
可她更相信,水豫宸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自己,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好像窥见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深渊。
“对了,你让我带着催墨,可是?”黛玉稳住思绪,岔开话题问道。
水豫宸轻笑一声,展开自己手中的折扇,用扇子挡住自己和黛玉的半边脸,凑近对方轻声的说道:
“自然是要让这小家伙去做事。”
黛玉觉得自己的耳边,透过一缕温热,颇有些不自在地揉了揉,带着金耳串儿的耳垂。
“作死呢,又靠得这么近。”黛玉似乎为了掩饰尴尬一般,照着水豫宸的额头便是一巴掌。
水豫宸皮肤最是白嫩,比女子也不遑多让,此时黛玉一个巴掌下去,马上变红了一片。
“你这人,怎么不躲一下?”眼瞧着红起了那一片,黛玉这会儿又有些心疼,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一下,口中埋怨道:“一天天地让人不省心,我手上也没有力气呀,怎么红了这么大。”
她口中说着,一边又掏出帕子,轻轻地替水豫宸擦额头,只是随着她的动作,那片红似乎越来越大。
眼瞧着黛玉就要下车去找大夫,水豫宸赶忙拦住了她。
“没事儿,不管他一会儿就好了,要这小家伙来自然是为了要办事的。”
水豫宸眼看着黛玉着急,可不敢再让他担心口中说着没事,连忙又叫晴雯去把鹩哥放出来。
这鹩哥刚刚在罩子里打盹儿,这一会儿罩子一亮。它睁开眼左右瞧瞧,又看见那敞开的门,便直接飞了出来。直接落在桌子上,歪着脑袋看向晴雯。
“晴雯,晴雯,你竟然敢绑架本少爷。”鹩哥也不看别人,只顾着对着晴雯嚷嚷。
黛玉原本还在担忧贾敏,这会儿也被撩歌抓住了心神,眼瞧它如此忍不住吃吃的笑起来。
莫名其妙被鹩哥冤枉的晴雯,听了这话立刻撸胳膊挽袖子,要和对方对峙。
“怎么就是我把你带出来的,今儿可是一直琉璃姐姐带着你的,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了你这张鸟嘴。”
晴雯其实最喜欢鹩哥这张巧嘴,可是偏偏它对其他人都是那一般好,一遇到了她,二人必定要闹个羽毛满天飞。
鹩哥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下左右晃了晃脖子,将众人看在眼中,随即歪头思索道:
“不可能,琉璃要跟着小姐,肯定是你。你嫉妒我长得好看。”鹩哥自信满满地说着,那张嘴就像是普通人一般,口吐人言并没有口音。
一旁的水豫宸忍不住憋笑,他伸手便将鹩哥攥在手心中,盯着对方那一双黄豆大的小眼睛。
“别贫了,找你出来是有事的。”
鹩哥忽然被抓住,它刚想挣扎,却发现自己的面前,就是那个可怕之人。
“王爷您好,王爷,你今天比昨天更帅了,王爷您说我们要去打谁?王爷指哪打哪。”
鹩哥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换了个姿势,让它在水豫宸手中不那么难受,随即尖锐的喙冠上下开合,一句句吉祥话便如同流水一般冒出来。
水豫宸开始还不太在意,后来便觉得实在聒噪。他冷哼一声打断道:“闭嘴。”
鹩哥此时正说得起劲,忽然听到这话,它张张嘴不敢放肆。
一时间那一双小眼睛中,竟透露出几分委屈了。
一旁的琉璃和晴雯,忍不住也有些心疼。这鹩哥虽然平时脾气不好,可却也是她们院子里的宠儿,谁都愿意跟它玩儿。晴雯虽然嚷着要拔它的毛,但实际上每每给它开小灶的就是她。
“你想让这小家伙做什么?”黛玉看到自己身旁,两个大丫鬟那带着恳求的眼神,只得开口询问。
水豫宸伸出右手,抚摸着鹩哥的羽毛,露出一个有些顽皮的笑容。
“贾政说话不算数,既然这样,我就只能让他说话算数一点了。”
水豫宸看着手中的鹩哥低声的吩咐着,那鹩哥先是不解的眨动着眼睛,后来慢慢的进入了神。
等到了荣国府的后巷,水豫宸这才拉开帘子,把鹩哥放了出去。
黛玉看着鹩哥的背影,心中沉思,忍不住要几分担忧。
“你说他能说得明白吗?”黛玉看一下水豫宸,言辞之间多有几分担忧。
水豫宸轻笑一声,看着对方已经飞入了荣国府,这才转头笑着说道:“你就放心吧,这小家伙可不是普通的鹩哥,而是鹩哥中的异种。从它没事儿逗弄晴雯,你就该知道,这小家伙的智商并不低。”
黛玉点点头,算是接受了水豫宸的安慰,不过这个计划未免还有些太大胆了,若是一时不察……
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谁也不会跟只鸟死磕。
且不说黛玉这边担忧,只见鹩哥飞到荣国府,它的眼神此时充满智慧左右的瞧着,府中缓缓行动的众人。
确定了自己记忆中的路线,随即它便展翅从空中滑下一道幽光,便往后院而去。
而贾政这边现如今,正在后院休息,他难得有些衣冠不整,只穿着家常的丝光锦缎寝衣。
此时颇有些形骸放浪地歪在榻上,赵姨娘这会儿则穿着蜜合色薄纱衫,一下下的替对方扇着扇子。
“老爷这一去,恐怕一年半载都不得回。可让我们母子怎么办呢?”赵姨娘昨日听闻贾政外放,心中欢喜之余,却是有些担忧。
毕竟在这府里,对方乃是自己的遮天之伞。若是没有对方在,恐怕自己母子二人,要比现在活得艰难百倍。
一时间赵姨娘忍不住动了心思,想要跟贾政一起去任上。纵然那边荒凉蛮夷,可也总比这府中好。
实话说赵姨娘真没有那个能力,在贾政不在的情况下护住贾环。
别的不说,如今王夫人做事越发的过分,每日里只让贾环抄纂经书,根本不给他一点学习的时间。若非贾环素日是个有些禀赋的,恐怕早就不知成什么样子。
想着昨天送来的信息,赵姨娘眼神划过狠戾。女儿已然是废了,只剩下儿子,她却不能让对方有半点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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