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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落云深不知处—— 西雪【完结】

时间:2024-02-23 14:41:53  作者: 西雪【完结】
  云隐寒露听着,虽是知了这冢之事,却不能解这尸变之谜。这染疾之人身有尸斑,并非鬼魂所伤,这个招魂法阵也似乎并不相关。店内必有其他灵物。二人思虑了一番,先恢复了那冢的模样,准备晚上留宿,会会这物。又不知这尸鬼是否有其他特别意图,若是有店内客人为饵自然是最佳。这日店内只有四个年轻的男子路经勾容,为了节省这路费,四人共要了个通铺。云隐让那妇人给他们寻了别处邸店。而他自取了几人发丝,做了其中三人的人偶,并排放了一起。
  寒露看了这人偶,连连称奇,“师兄这人偶竟还有气息,这哪里是人偶,分明是人。”
  云隐笑道,“这扶桑木确实是厉害,我也是第一次生出人形。虽徒生个肉身,也可维持个一日的气息,应是骗得过这灵物。” 说着又以障眼法隐藏了自身的仙力,ʝʂɠ“我也充个数,你自躲着,且见见这到底是何物作祟,为何作祟。”
  夜深静谧,唯有隔壁传来的梦呓和院中悉悉索索的虫鸣。通道深远,空荡而幽黑,甚是骇人。寒露也隐了修为,躲了这屋子暗处,许久不见丝毫动静,只困得睁不开眼睛,见师兄将被子蒙了头,躺着不动,心里想着师兄是不是睡着了。
  正要探身翘首瞧去,忽一阵阴冷,门吱呀一声开了,倏得出现一个女尸,那女尸瞬间奔到那第一个人偶那边,俯身便开始吸气,吸了半晌,似不甚满意,又寻了第二人,吸了一会,又是不满,寻了第三人,直到云隐时,刚要俯身吸去,忽地抬头望向了寒露。
  寒露见了那女尸斑裂的脸,吓的一口气没憋住叫了出来,那女尸闪到她眼前,寒露只见得一个惨白的脸上凹陷着一对打着旋儿的黑洞,她望着那黑色漩涡,愕然见到一腾飞的蛇。
第三十八章 凝魂骨节
  寒露看着蛇,双目失了神,身子战栗了起来,不自觉间炁都散了出来。那女尸忽地一惊,瞬间不见了。
  “露露,跟上!” 云隐追了上去。
  寒露见师兄追了出去,方才定了神,赶忙跟了上去。
  那女尸速度奇快,闪过幽黑的客舍,窜入了院子。寒露正欲跟去,忽地被人抓住了胳膊。
  “先看看她要做什么。” 云隐躲在屋后,低声道,顺势又隐了寒露身上的炁。
  只见那女子僵直着身子,入了阵法,回头望向寒露这边,似是觉察没有了气息,便绕着那李子树转,发出哼唧哼唧的声响。那阵法亮了一瞬,一个身影渐渐显形。
  待看清了那人,两人都是一愣,白灼?!
  白灼一手抓住那女子的脸,另一手拿着一个白玉瓶,从那女子口中要吸出什么。忽地一愣,忙丢开了那女尸,凝神四顾,云隐法术四起,早将他困住了。
  “白灼,你竟用尸鬼摄魂!” 云隐道。
  白灼冷笑一声,“仙人可要明察。这尸鬼吸魂是她自己所为,和我无关。我不过是帮她还愿,再取些酬报罢了。白灼尚有些琐事,恕不奉陪了。” 说着,冢中忽地一道白光,白灼消失了。
  云隐一愣,白灼逃出了他的阵?
  “那白头鹅......” 寒露道,疑惑的看着冢,“ 突然就......腐了。”
  云隐恍然,又细察了这法阵,“ 原来如此。这白灼是用那白头鹅做了自己的分身。”
  “以鹅做分身?” 寒露惊异的问道。
  “以自身之炁为祭,任何肉身都可做分身,遇险自散了炁便好。但因代价是那物的性命,所以仙道禁了此术。” 云隐望向那女尸,“这法阵和祭祀看来是为了护他分身了。”
  那女子见白灼散了去,便又僵直的开始狂奔,两人跟着过去,只见她入了一屋子。他们跟着进了屋子,四处不见这女尸。
  “这应是晚儿的闺房。” 寒露扫了眼这屋子,那窗边的桌案上摆了些铜镜妆奁,边上有一铜罂,插了满满的白菊,仿若候着主人回来。寒露心里一叹,极目四视,忽见了床榻下卧着这女尸。她示意了云隐。
  云隐挥手掀开了床板,那女尸急得又要跑。却被一枚符纸贴了身上,那双目的黑洞消失了,只剩下浑浊呆滞的黑仁白睛。云隐看着,皱了眉头,“这尸身上虽只残留了一缕魂。但这修为却是不浅。”
  “她身上这是……泡肿的。” 寒露细细看着,“可是晚儿?”
  寒露刚说完“晚儿”这两字,女子忽地那双眼似是有了神,看向了寒露。
  寒露点了点头,又以极目看着,“她这身上的炁,都是浮着的,不像是修炼的。”
  晚儿目光随着寒露动,喃喃的似在说些什么,发出的却仍是哼唧哼唧的声音。寒露看着她渴求的双目,想了一下,问道,“你可是寻李郎?”
  晚儿双目忽地瞪圆了,那僵直的脖子,咔嚓咔嚓的作响,硬生生的点了一下。寒露吓得心漏了一拍。
  云隐笑了,“你这何时有了读心术。”
  寒露吞噎了下,缓口气道,“她是殉情死的,还能问谁。” 说罢,想了想,又道,“师兄,为何这尸鬼寻人,会让这人中这邪术呢?” 她觉得这女尸可能并不想伤这些人,“而且这晚儿双目寻人时很是可怕,能唤起人最深的恐惧。”
  “应是摄魂。” 云沉吟道,“她这具尸身只有一缕精魂,又沾染了灵炁,若是与凡人待的近了,自然会摄魂补体。” 云隐说着,想到了白灼,“是刚才那人带你来这的?”
  咔嚓咔嚓,女子点了头。
  “这白灼算盘倒是打得一贯的响。” 寒露笑了,“还这女子的愿,取自己想要的魂。厉害。”
  “那李郎既然与她殉情了,她又为何寻这活人?”云隐不解。
  寒露看着茫然的师兄,“我们凡人可不知死后会为天道所化。两人一起殉情也是为了相守。这晚又儿是凡人,醒了哪里分清自己是人是魂,只不见了那李郎,心中起了怨气,觉得这郎君或是负了她,管他是人是鬼,寻郎便是了。”
  云隐听寒露分析得有理,又见那晚儿神情痴傻得听着二人言语,点头道,“说的也是。唯有这一缕执魂,分不清人鬼,倒是可能。却不知这炁从何而来。”
  “既然是投了江,便只能从大江寻起了。” 寒露想了想,又问晚儿,“江中尸身可能很多,有没有什么遗物,可是那李郎身上会有的,不会腐烂的。”
  晚儿呆滞的盯着寒露,右手那拳头咔嚓咔嚓的连连响着,翻了过来。寒露看得心惊胆战,生怕这骨节一下子就断了。那晚儿翻了拳,又慢慢撑开了五指,掌心是半枚玉石。
  寒露接了过来,“这应是不会腐了,希望李郎也像晚儿一般,紧紧握着。”
  云隐收了这女尸于符中。去了勾容最近的大江,寒露御羽升了高处,沿着江水以极目寻去。江中尸身果然很多,寒露细细寻着,终于是在江流之下的一处缓滩处,一个男子的腰间贴身处发现了玉石。
  云隐捞了这男尸,又放出了晚儿。那男子也是浮肿难辨了。晚儿俯了身子,僵直的倒了他身上,呜呜的哭了出来。
  “他能与你同归于尽,没有什么执念,早魂归天道了。你才不得见他。”
  晚儿哭着,嘤嘤的出了声音,虽仍是模糊却可辨识了,“天……道......我......去……”
  “你若无执念,自然可去的。” 云隐道,“只是你这身上的炁不知从何而来,拴住了你的魂。”
  晚儿又咔嚓咔嚓的弯着手臂,要从身上取出什么,使了蛮力也取不出来,整个身子都咯吱咯吱的。
  “师兄你可帮帮她吧。” 寒露看得心惊肉跳,“她腰上多了块骨头。”
  云隐伸掌探去,散了波气息,晚儿向前一个趔趄,拔出了骨节,递给了云隐。而后又转头看着李郎,趴了他身上。她身上的炁渐渐散了,霍然倒了下去。
  “这骨节上的炁可以凝魂锁魄,是这股炁困住了这缕残魂,”云隐反复看着这枚骨节,只觉得熟悉。忽然想到了魇魔,他恍惚记得那魔心之处,有这样一枚骨节。云隐皱了眉头,“这可能是太白门的东西。”
  “又是......太白门?” 寒露瞪大眼睛。
  云隐眉头微蹙,凝神看着这骨节。
  ——
  夜深人静。
  太白门一个阴暗的屋子门开了,金皓仙人走了出来。他四下看了眼,穿入了后院,曲折绕几回,到了那处花坛,只见他右脚一踏,霍然一股阵法自他脚下散出,仿若无数个眼睛,扩散到了太白门角角落落。 静候了一阵,便右手起了酉金符,那阵中化起金气围绕了花坛,花坛从中间裂开,显出一深幽黑洞。金皓踏步而入,周围顿时又恢复了原貌。
  密室宛如古洞,灵气环绕,无火自明。壁上怪石林立,挂有各色灵兽头颅和兽皮,又有紧闭的石柜,还有敞开的架子,摆放着奇异法器。有些法器通透无暇,里面各色各形的魂气都被一枚白色骨节束着。金皓往里走去,绕过几道通幽曲径,停在一侧岩壁前,壁上凹槽处并排着两枚拳头大小的晶石。他施了法术,那两枚晶石上,各浮现了一个瞳孔。
  金皓化入了一枚符咒。一石中黑眸微合,霍然显出是金皓惨死的画面。
  金皓叹了口气。
  自天上火临世,所问皆是如此。无论他做什么,这画面都不曾改变。
  他又化入一枚符咒,另一石黑眸也合了。金皓凝神候着,须臾,那石出现了一个洞,里面是紧紧缚在岩壁上的红魔,怒吼挣扎着,浑身散着红色的气焰。
  金皓并无异色。之前听闻蜀地阳气过盛,他便探过了。自己亲自去寻,弟子也长久埋伏着,却始终查无踪迹。能困住此魔的,自然ʝʂɠ也是能隐踪灭迹的高人了。只是天上火是引发他遇劫的契机,如果不是那八鼎,便可能是这魔了。现在也别无他法,既然仍在这洞,自己再去一次罢。
  花坛上一股子紫烟盘旋了一阵子,见有了动静,又瞬时钻回了白泽屋子。
  白泽端坐着,收了魇魔于一白玉瓶中。
  白泽双臂治疗了也是一月有余,他早已可运炁用臂,不过却未与他人讲。一来不想让旁人注意到寒露这极目的医术,再来他不想再被期许,现在的清净很是自在。白日里他自困于阴暗的屋内,夜间万籁俱寂便修习法术。这夜他正修习着,却恰好遇见了师父访这密室。原来这花坛便是那六合结界,师父倒是谨慎,夜访也以八卦观望阵探着,他正运炁,差点被发现了,幸而他以防有人起夜,早做了准备。师父如此谨慎,让他愈发好奇那密室中到底藏了何物。
  他看着那白玉瓶,这魇魔收了太多悔惧怨恨,很是祸乱心智。他现在虽是可运炁行臂,但要修元神,能补魂自然是更好。若是师父密室中有些纯净易控的魂,倒不失为更好的选择。
  他正想着,又觉结界有动,此刻家仆尚未醒来,是有外人?何人可如此轻易进入结界?探查结界气息,不由一惊,这人竟是白灼。
  白灼鬼鬼祟祟的入了结界,到了希儿的房间,轻轻敲了门,希儿出了门,四下望了眼,悄声带他到了后花园那僻静之地。
第三十九章 醉酒
  “你还想得起我!” 希儿气鼓鼓的,撅着嘴,瞪着白灼。
  白灼呆呆的望着希儿,思念之意尽在眸中。他从怀中取出一上好绸缎包好的物件,递给了希儿。
  “希儿,我去瀛洲采了玉石,又融了纯阳魂气,锻造了这玉镯。可祛毒也可防些邪祟,希望......希儿喜欢。”
  “为了你这个镯子,我可是一晚上不敢睡去,生怕醒不来。” 希儿拉着脸,嘴上说着气话,却接过了镯子,欢喜的戴了上,笑着说,“竟刚好合适。”
  白灼也憨憨的笑了。他喜欢看希儿笑起来,那一双细长的媚眼便弯成一对月牙,看得让他忘了自己。然而现在他已身属魔族,正邪不两立,见一面都是如此困难。 他现在只想多看她一会儿。
  “是你伤的泽哥哥吗?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又要加入魔族?” 希儿想问这些许久了,她不相信是他伤害的白泽。
  “希儿,你相信是我吗?” 白灼眸中净是哀怨。他这个不择手段的腌臜,觊觎自己兄长的天赋,终有一天得逞了,又有谁会怀疑?可他心中偏偏希望希儿不会。
  “我根本就不信。” 希儿笃定的说,嘟嘟着那粉红的小脸,“你断不会那么心狠的。”
  白灼心里一阵感动,那双目看得是愈发的深情。
  希儿躲了他灼灼的眼神,又轻轻补了一句,“ 你又哪里来的那个实力。”
  这句 “你哪里来的那个实力” 却又让他心凉了半截,忽起了莫名的气恼,便想着如此莫不如让她相信是我做的罢了。他便伸出手臂,那臂立即闪出了金光,“可白泽的这臂确实在我身上!如今我倒是真有了这实力!”
  希儿知道这是白泽的金刚臂,顿时瞪圆了眼睛,“你......为何要夺泽哥哥的双臂!”
  白灼苦涩的看着希儿的怒目。希儿心中只有白泽,即使他如今已是废人了,也是如此吗?
  “好了,见也见了,送也送了,走罢。” 金皓仙人背着手,不知何时来到了白灼身后。
  金皓走近了,对白灼道,“天色要亮了,随我出去。”
  希儿拦在了白灼前面,张开双臂,挡住了金皓,“ 爹爹,灼哥哥是给我送生辰礼物的,爹爹不要杀他。”
  白灼见希儿在维护自己,心里又暖了起来。
  金皓看着女儿急了的样子,皱了眉头,喝道,“他在太白门结界里,我若要杀他,他现在还活着吗?!”
  希儿被爹爹吓得一抖,细一想,也确实如此。若不是爹爹知道他要来,他又如何入得了结界?便也放了心,乖乖站着看着白灼一步三回头地随着爹爹出了结界。
  天色氤氲,彷佛卯时拉长了。寒日黯淡,虽是爬的很高了,却总会躲了云里。这般的天气总让人莫名的郁郁沉沉,可希儿心情却甚是明媚。她已梳妆了小两个时辰,妆容是细细的描画,发髻是盘了又盘,华衣锦缎也是试了又试。屋子里站了一排的侍女,“喏”“喏”的应着,都端着各式的首饰华服。见姑娘对着那铜镜内面容桃李的美人笑得合不拢嘴,她们心情也好,也跟着笑。
  “纵使那姮娥下凡,见了姑娘,也要赶忙躲回广寒宫里。” 拢着希儿秀发的侍女笑道。
  希儿得意又看了自己几眼,“我可不要和姮娥比。日日独守寒宫,连情郎也见不得,见了那砍树的汉子,又怯弱的躲了起来。整日抱着个兔子,有何乐趣。”
  “那是,姮娥也就两个玉郎,哪里比得过咱们姑娘,” 端着首饰的侍女笑道,“整个建康城的玉郎,都盼着做咱们姑娘的面首呢!”
  这话说完,侍女似是遇到了好话头,都抢着笑说这城里郎们是如何倾慕姑娘的,一会是官家公子追着姑娘送礼,却径自摔了个狗吃屎,一会又说那个侠客为博姑娘一笑做了许多的蠢事,一会又讲起这些个蠢男人争风吃醋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希儿听她们说着,心里很是得意,又细细端详着自己的花容月貌。她不仅是个美丽的女子,更是个懂得男人心思的女娘,那若即若离若有似无的距离向来是游刃有余。可是望着镜子的希儿又莫名心中一沉。她也有她的后羿,那个看着姮娥离去,追也不追的后羿。后羿若是真心念着姮娥,为何不去寻她呢?泽哥哥若是心中有希儿,为何都这个时辰了,还不来寻她呢?今日可是她的生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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