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芝哈哈笑了起来,“那重黎仙人听了你又将朱雀等同于鸟儿,怕又是一顿吵。”
说着她想到了重黎瞪着眼睛认真解释的模样,忽地也消沉了起来。
寒露也感觉到了叶芝所思,心中又沉了。两人一时沉默了。
叶芝咳了咳,“不要往这坏处想。或许他正逍遥呢。等他也不差元日这一两日,便是陪我下山嘛,或许回来,却见他在这等着呢?” 叶芝瞧着寒露,“你可还记得那日我带来的煎鱼饼?”
寒露瞬间觉得口水要流出来了,忙点了点头。她记得清楚。鱼还可以裹着面煎着吃,外焦里嫩,真是太好吃了!可那时芝儿还说是刚出锅的最好吃呢。
叶芝见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哈喇子要流出来了,便笑道,“元日家里会做许多的煎鱼饼,还有胡炮肉,莼菜羹、鲈鱼脍,配上糯米酒,或是桑落酒,哦哦,还有蒸饼,那可是弱如春绵,白如秋练,行人失涎于下风,擎器者舔唇,立侍者干咽......” 叶芝说着,看到寒露使劲的吞口水,忍不住笑了起来,“便是你现在这副样子。”ʝʂɠ
寒露嘿嘿笑了起来,“芝儿你都把我说饿了,去过斋啦。”
说着便拖着叶芝去过斋,叶芝不死心的一路还在数着吃食,馋的寒露要捂住耳朵。
过了斋,寒露回了书房,却见师父在书房下棋。她走了过去,静静看着。
“听说灵均仙人邀你手谈?” 冲虚仙人并未抬头,继续落着子。
寒露笑了笑,“都是灵均仙人在谈,徒儿只是观摩学习。”
“哦?可学有所获?”
寒露想了想,道,“即便是再势力庞大的局,也会有漏洞,一个不起眼的子可能会成为破局的关键。”
冲虚停了摸子的手,看着寒露,笑道,“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可是,” 寒露沉吟片刻,“身为一枚棋子,任人摆布,坐以待毙,却实在是不甘。”
冲虚意味深长的看着寒露,“若想不做一枚棋子,那要坐到对面去。”
寒露愣了下,看向师父。冲虚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寒露慢慢的坐了对面,向棋盘看去,又抬头看向师父。
“若你是弈者,会如何去走你这枚棋子呢?”
寒露看着师父,心知师父所言并非眼前的棋局。她呆愣着,脑海中回想着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
冲虚起了身子,“若你想好了下一步如何去走,寻我便是。今日,先早些歇息罢。” 说着,冲虚往门外走去。
“师父,” 寒露突然道,“元日之时,徒儿想陪芝儿下山,或许在东海……再游历几日。”
冲虚停了下来,顿了顿,“倒也不错。元日凡间很是热闹。”
次日早上,云隐回来拜见师父,冲虚问完了太白门之事,方才轻描淡写的提了句寒露要下山云游历练。
云隐一脸惊愕,“露露要一人下山?”
“寒露已修得真人之身,一般的妖魔都降得住。我看是不错。” 冲虚咂了一口茶,似是全然不见云隐这又惊又急的模样。
云隐见师父竟如此放心,愈发的急了,“但是露露法术运用并不熟练,不如我同她一道下山,要是遇见高人,也好护她。”
冲虚放下茶碗,淡然道,“你们上次下山所遇高人中,你可胜过几人?”
此言如当头棒喝,云隐愣住了。
他向来与世无争,不愿精于武修。然而上次下山后遇见的魔尊,魔黎,还有露露所提的风止,和那个留下封印痕迹的高人...... 他以前只想着自在的云游,哪里曾想过会卷入仙界的争端?
“既生了护人之心,便需有护人之力。” 冲虚看着云隐,“ 她如此,你也是。”
寒露一手提着巴掌大的灵袋,一边往里面装着东西,一堆瓶瓶罐罐的药和衣物都塞了那袋里,那袋子都先是鼓了一下子,却很快又缩回了原样。
云隐走了进来。
“师兄回来啦!” 寒露喊得惊喜,却也只余光瞥了眼师兄,又打量着桌上的金块,“也不知要如何做成上次师兄带的金饼。”
云隐一把扯掉了她手里的灵袋,铁着脸,“为何不等我回来?”
寒露呆愣的看着愠怒的师兄,他很少生气,不,确切地说,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师兄生气。
“露露是在等师兄回来啊,等师兄回来再同师兄讲。 ”
“等我回来讲什么?讲你已经决定了,要一人云游?” 云隐越说越气。
寒露愣愣地看着师兄,他那一对剑眉都立了起来,那双星眸闪烁着。她话都噎了回去。
云隐见了寒露噤若寒蝉的模样,忽地心又软了,低头叹了口气,又轻声道,“你......为何自作了决定,也不告诉我一声。”
寒露怯生生的拉着师兄的胳膊,“露露知错了,师兄不要生气了。就是昨日,刚好师父在下棋,露露小脑瓜一闪,临时想到的。不然一定先和师兄商量的!”
云隐被哄得早没了脾气,却仍皱着眉头看着寒露。
第六十五章 白衣女
叶芝还不会御风,两人只能骑马下山。寒露跳上了马,又回头看了看眉头皱着的师兄。这才刚要分离,竟是思念的不愿走了,心里揪揪的很是难受。又想起师父说的师兄还有要做的事,不能总陪她。便狠了狠心,扯了缰绳,又扬手拍了马儿的屁股,马儿吃了痛,哒哒哒快跑了起来,把三脚猫骑马功夫的寒露晃得左右大摆,差点要摔了下去,竟是得用了些法术才稳住了身子。
后面叶芝跟了上来,哈哈笑着,“你作甚这般猴急,是想煎鱼想馋了吗?”
云隐的看着寒露身子歪斜了心里那是一个咯噔,刚要起身飞过去,却被云烁给拉住了,“都是个真人了,这也要惯着?”
云隐见寒露稳住了,方回头看云烁,“师兄为何也下来了?”
“掌门要我把你拉上去,” 云烁皱着眉头,像是在看个不争气的孩子,“说再这样怕是寒露下不了山,你也上不了山了。”
云隐又回头看寒露和叶芝身影隐入了丛林了,便转了身子,飞身上了山。
仙山的马儿,虽不是妖兽,倒也是飞骑快蹄。寒露慢慢适应了骑马,倒是来了乐趣,在那些个无人的山野里,便和叶芝比着往前奔。叶芝虽然术法稍弱一些,却是个将门虎女,马术了得,两人一顿折腾到了晚上,到了武陵郡郊,早便是气喘吁吁,指着彼此大汗淋漓又红扑扑的脸,互相嘲笑。
“果然两人骑的快又有趣,” 叶芝喘着气,“按这样的骑程,怕是可在岁初前一日便到了东海郡。” 说着她跳下马,“露露下来,我们吃点东西,睡个安稳觉。这一路骑着飞骑,能赶上个人烟地儿不多。”
寒露也跳下了马,只觉得双腿踩了软处,甚不真实,她扶着马儿笑道,“这还真是我第一次骑这么久的马,落了地这脚都不是自己了般。师兄也不常骑马,也不知会不会这样。”
叶芝牵着马冲她笑着摇摇头,“你还是莫要再等着明日给云隐仙人发法信了,赶紧发了罢,憋坏了你。”
“我才不要呢。我哪有憋着。”
“你是不憋着,这一路哪句话没有‘师兄’来着?”
寒露刚想争辩,却发现确实如此,忙改口道,“哎呀,快说哪家好吃,我都饿死了。”
“真人的身子还这么容易饿?” 叶芝知道她在躲闪,“还是......想的‘师兄’才空落落的呀!”
“芝儿你太坏了!”寒露说着牵着马儿就跑了前处。
叶芝在后面看着她气鼓鼓的往前走,笑意却沉了一瞬。
叶芝带寒露寻了个谒舍。老板娘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忙笑着迎上来招呼。一会儿端上了滑菜羹,两小碗汤饼,桌子上一时间冒着热腾滕的白气。
“先小吃一些,解解馋。” 叶芝给寒露递过去一碗汤饼,“热乎乎的,冬日里吃的舒服。” 却见寒露使劲嗅着什么,眼光根本没有看向这一桌子的美食,“这么香的饭菜,你却在嗅别处?”
“这可是焚着辟瘟丹?” 寒露问,“竟又焚了许多苍木,皂角,枫,芸......”
“正值腊月,倒也正常。” 叶芝瞅着一脸狐疑的寒露,“你还是快吃这汤饼,冬日天冷,一会儿该凉了。不过你这真人的身子倒是不同,以前见到这些吃的,头都抬不起来,如今倒是去闻这辟瘟丹。”
老板娘又端来一盘蒸肉饼,听了叶芝说了这辟瘟丹,便道,“近日有些怪事,所以放得重了些,可是扰了二位?”
“何种怪事?” 叶芝抬头问。
“前些日子有些猎户入了山,还不曾回来。这要到年关了,众人都传着瞎话呢,我也就顺应着,能焚的都焚了些。这店里是无事的,二位自是放心。”
“我们从山里来,却也未见异样。” 寒露看着老板娘走远了,喃喃道。
“年关的时候瞎话多,”叶芝见怪不怪的笑道,“这猎户这时入了山,不得要多打了些猎物方肯回来,怕是贪心了些罢了。” 正说着,却见寒露望向柜台的神情不易察觉的一愣,忽地又转了目光到汤饼上。
“露露......”
“这汤饼真是滑嫩!” 寒露突然说,持勺喝了一大口。
“我来结这几日的帐。”
柔美的声音传来,叶芝转头看了眼,是位一身素白的女子,又回头看寒露埋头专心喝着汤,便也不再多想,也低头啜汤。
寒露见那女子走了,便起身走向了账房那里,掏出了块银饼结饭钱,又递上了符节,要了个一间房,留作二人晚间合住。账房是个憨厚的老汉,眯着眼睛看着符节,念着“叶露,寒芝……”抬眼看了看寒露,又看了看叶芝,“两个姑娘家,江湖中人?”她们两人其实是男儿装束,只是女儿家还是一眼被看了出来。寒露笑着应了,又道自己便是“叶露”。
这趟下山师父要她隐着行迹,便造了这么个伪身份。寒露见账房没再多问,开始入房册了,又似是ʝʂɠ不经意的问,“这姑娘也是胆大,我们都不敢独身住,她可是独身在店内住过几日了?”
账房眯着眼睛查了查银饼,又称了称,扒拉着竹板上的珠子,算着找钱,“是有些日子了。倒不是独身的,和你们一样,也是一对姑娘,唉,这姑娘也是......”
“姑娘吃的可还习惯?” 老板娘忽地转了出来,“姑娘看起来不似本地人,不知可还合姑娘的口味?”
老汉突觉多话了,便闭口不言,憨憨笑着递上了找钱。寒露应着“可口”,也知趣不再多问,接了铢钱,同叶芝一同上楼了。
谒舍不大,上下不过两层,寒露和芝儿拿着房牌慢慢走在二层的通道间,以极目逐次看着。终于见到了那女子的屋子,却见个又一女子躺在床上,这屋子四角都摆了镇宅石。虽说也都是腊月的习俗,但是这镇宅石摆在一个屋子中,倒也有些非同寻常。
“姑娘?” 老板娘本在前面引着,却见寒露脚步慢了,忽有些慌张的问。
“露露......” 叶芝愣愣的看着若有所思的寒露。
寒露回过神,拍了拍脑门,“满脑子都想着师兄......唉!”
叶芝扑哧一下笑了,“就说你,还不承认。”
老板娘听了是少女心事,便笑道,“还是个小姑娘,待我这把年纪了,巴不得离我家那老头子远一些。” 说着便径直往前走了,到了一屋子前面,开了门,又道,“二位便是这间。”
寒露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设了隔音罩。
“怎是这般神秘兮兮?” 叶芝愣愣的看着寒露四处寻着方位,又站定了。
“方才那个白衣女子是只妖。” 寒露道,“幸而你我隐了修为,她还未能发现我们。” 寒露道,“这个方向穿过三个屋子,便是她的房间。”
寒露说着便以极目视去,哪知刚穿过第一个屋子,便赫然见了两人倚了桌子在行房事。
“露露?”叶芝见寒露呆住了,担忧的问。
“没……没事。”寒露说着眼神忙躲了那二人,又穿过了这屋子,好在那女子周边屋子倒都是空的。
“她屋子里躺着个凡人女子。怕是病了多日了。店家的辟瘟丹怕是因此,还在那女子屋子四周放了镇宅石。这店家怕是担心生意才闭口不谈。”
“你是要去医那女子?” 叶芝问。
“我倒是想,却不知那妖是何心思。” 寒露定睛看着,“那女子似是要出门。我去看下那女子,若只是患了病,我便医她。若是那女子作祟,我们也要会会这妖。你帮我放着风,若那女子回来了,告诉我一声。”
叶芝点了点头。待那女子出了门,便悄声跟了出去,寒露瞬移入了那女子屋子。不似整个谒舍那辟瘟丹的气味,这个屋子飘着清香,桌案上摆着白玉兰瓶,里面插着一只蕙兰花。寒露走到了床前,女子浑身气息微弱,面色惨白如纸,眉间贴敷着是一片兰花瓣,双唇微启,一缕莹绿色的光丝从女子从中飘出,转而又入了那眉间的花瓣,钻了进去。
寒露皱着眉头,这女子身上不见病症,医术难解,那光丝是女子的魂丝,而这片花瓣在收着那女子的魂丝。她料是这花瓣所为,便施法要取了那花瓣观察一番,可那花瓣竟是瞬间化了清影不见了。寒露眉头微蹙,又看向那女子,她唇间的魂丝却仍在溢出又散了。
“这魂究竟为何……” 寒露又看向那兰花,“这花瓣……难道是为了困住这魂丝?” 她眉头皱紧了,“要是师兄在话,一定会知道……”
说完又拍了拍脑袋,怎么何事都想着师兄。她呼了口气,思忖起来,这女子身子无恙,只是魂丝在慢慢抽离,魂魄不稳,那便先稳稳这魂罢。想着,她从灵袋中取出了自己配的静仙散。这是为重黎准备的,为了镇静那魔魂,她溶入了不少仙草静魂。
她将静仙散滴入那女子的唇间。只见似有一股水波从那女子唇瓣四散开来,滚滚荡了全身,似与何物在抗衡着。寒露皱着眉头,这魂果然是被施了法术。她担心这仙草静魂散凡身受不住,便想着再等等看,若抗不过那术法,便再溶一滴。那女子身子的波动忽地剧烈了一下,又稳了下来。寒露定睛看去,她唇中也没有散着魂息了。静仙散只是暂缓,若不知何故,明日这女子还是会继续散魂。还是得捉了那妖,问个明白。
寒露想着,便起身出了屋子,却不见叶芝身影。寒露匆匆的寻了他们的屋子,又沿着谒舍跑了一圈,最后立了屋顶,却仍是寻不见芝儿。
第六十六章 芝儿的心事
叶芝跟着那妖出了这谒舍,见她化作一缕白色烟气向林间飞去了。她想到了老板娘所言有些猎户入山不回之事,怀疑是这妖物作祟。便想着寻她老巢,或能救回那些猎人。她疾步跟随,却终是不及这女子的速度。入了深林便不知了方位,正左右四顾。
“何人?” 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是人?还是妖?”
叶芝循声看去,却在那古树根处见了一个男子,看那衣着应是个猎手了。叶芝走了过去,那男子警惕的瞪着她,一双星目炯炯,恍惚间,叶芝以为看见了云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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