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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峰却是眯了眯眼睛，在听见齐玄青去了魏乐家里的时候，他已经明白自己找的替罪羊倒戈，可听见后面一句话，他也笑了笑。
“白警官，我说了，别急。”
第78章 满月祸——13
魏乐被留在了局里，虽然张麒几人不理解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看他这一个大男人哭到断气的样子，终归是于心不忍，也怕他现在出去会伤害到他人。白苏将一碗泡面放到魏乐面前，往他怀里推了推，让他吃点东西再休息一下。
“诶，你俩刚刚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道长？那个什么收魂又是什么东西？”白苏才出休息室，就被同事拉到一边围了起来，白苏本以为他们听见这些会觉得自己是神经病，没想到一个个眼底全是好奇。
魏乐刚刚断断续续地说了经过，他二十多年前确实在秦峰手下工作，幸福小区的建设他也确实有参与，可他就是个包工头，连项目经理都算不上。后来这个项目完了之后他就没再见过秦峰了，直到昨天有个道士找上门来，说他们近期会有血光之灾，又七七八八说了很多东西，这一下把他唬住了，他就把自己家里人的生辰八字交给了那道士，结果当天晚上家人突然晕倒，然后就再也没有反应，他以为是吃错了什么东西中了毒想找医生，可一出门就被秦峰的人带走了。
在秦家他再次见到了那位道士，他本以为两人是来帮他的，可秦峰却是让他在自己和一家子人里面选一个。一开始他自然是不同意的，身上的伤也是因此而来，后面他知道自己是斗不过秦峰的，不得不选。这还能怎么选？他又不是秦峰，自然是选他们。秦峰答应了他只要这件事过去，他那一家子秦峰就会负责到底，上到老人去世出殡，下到小孩毕业工作，只要需要他，他一定会“施以援手”。
白苏的猜想完全正确，魏乐就是被推出来挡刀的，只是他也没想到他那里有个陈青武，白苏这边就有个齐玄青，还能一带二加个陈无妄和孔恒之。
那边的情况白苏也了解过了，陈青武要去了魏乐一家人的生辰八字，是想通过一种拘魂符收走他们的三魂。其本质其实与郭琪欣的情况差不多，但要将魂魄收回来却有些麻烦。陈青武不是傻子，手上握着几条人命的他自然是找了个地方将魂魄留住。这就不是简单的收魂做法可以解决的了。
不过齐玄青毕竟是师兄，也许正如他所说邪不胜正，陈青武有招数对付他们，他便有办法破解。再度摆桌祭天，开坛斗法。虽然白苏没有参与，但从第二次打电话是孔恒之接的时候她也就明白了即便是齐玄青有办法解决，做法这种事还是有损自身的精气，更何况是斗法。
这种事情对于办公室的同事来说就像是在听故事，就算白苏跟他们说也没有用，倒不如把重点继续放在秦峰身上。
“人家都说得那么清楚了，就是秦峰威胁他让他顶罪咯。”白苏拿着湿纸巾擦拭衣服上的碘酒痕迹，擦了半天颜色并没有变浅，她只好放弃。
“啧，谁让你说这个了，我要听道长！道长！”吴鑫提高了音量，“我记得你男朋友就是个算命的？”
“他是道士。”白苏满脸黑线。
“都一样都ʝʂɠ一样。”吴鑫大手一挥。
其实白苏还在纠结秦峰被放走的事情，在她看来，魏乐就是最能证明他犯罪了的证人，现在魏乐已经承认，林琛还是放走了秦峰。让她有些耿耿于怀。可秦峰前脚刚走林琛后脚就来解释，目前虽然魏乐指出了秦峰使用违规建材，可再怎么说证据也是不够的，只要秦峰那边的律师出手，魏乐恐怕也无法应对。真想让秦峰受到惩罚，必须找出更合理的证据。
“放心吧，很快的，我已经让人监控他的动向了，这几日他一直想把钱转到国外，肯定是收到了风声。不过也蹦跶不了多久了。”林琛安慰白苏。其实他的做法和齐玄青不谋而合，两人都觉得既然要动手，不如就直接放大招，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也好过一次一次的传唤让他们更加警觉，狗急跳墙了也说不定。
“哎呀你们一群大老爷们这么八卦干什么，案子要紧，刚刚林队不是说了吗？这个秦峰说给过任康家人一笔钱，但是尸体却在墙壁里被发现，你们还不去查查这家人现在在哪里，能不能找出线索。”
虽然白苏只是个实习生，但办公室里的同事也都拿她当自己人看待，加上白苏性格也讨喜，一来二去大家也就打成一片。白苏一边敷衍着他们的好奇心，一边打开了手机，这才发现温雨欣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自己打了好几个电话，最近他们科室转进来一个难搞的病人，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就喜欢使唤他们这些实习生，温雨欣被折磨得苦不堪言，日日找白苏诉苦。白苏微信回拨回去，那边响了几声都没人接，直接挂断。
医院忙起来和警局一样找不着南北，白苏也没再继续打，隔着玻璃查看休息室里魏乐的状况，后者听见自己家人安全了的消息，心中的大石头落下，潮水般的疲惫涌上心头，此刻已经趴在桌子上休息了。
“这个任康，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了，还住在鱼喧湾。”吴鑫指着电脑上的资料道。
鱼喧湾白苏都去过好几次了，除了陈青武就是几位老人，她也差不多都见过，闻言起身凑到吴鑫身边去看是谁，任康生前的照片在屏幕左上角，看得出来是个壮实的小伙子。吴鑫滑动鼠标，另一张证件照出现在众人眼前，大概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白苏看着她就有种熟悉的感觉，思考了两秒，“是她啊......”
“你认识？”吴鑫有些疑惑，“你最近到底在放假养伤还是到处冲kpi啊？”
白苏没回答，看着那张照片，忽然觉得缘分这东西很奇妙。照片上的人就是那天劝白苏不要进去阿婆，也是高翠霞附身的人。虽说这照片比本人年轻一些，可仍能看出这张脸上的共同点。
“见过一次，在鱼喧湾。”白苏简单解释了一下。
“这个老太太，儿子尸体都消失了，怎么都不说报个警？难不成为了钱......”吴鑫猜测，白苏却摇头否认，“不，我觉得不像，我跟这阿婆说过几句话，不像是爱财的人。”说到为了钱卖自己的孩子，白苏就想到了黎深秋，可黎父黎母这样的人毕竟在少数。
“那就别瞎猜了，趁天还没黑，去问一下就好了。”叶舟从背后走来，林琛也换了身便装，显然是要和他们一起去，看见白苏还穿着沾上了碘酒的衣服，皱眉道：“换身衣服去，女孩子家家一点也不注意自己的形象。”林琛可不希望自己的这个小徒弟被身边这些糙汉们同化。白苏“诶”了一声跑出了办公室。
五分钟后三人在车上集合，往鱼喧湾进发。
“师父，咱们现在有任康的尸体、魏乐还有袁知，加上那栋楼，差不多了吧？就算秦峰的律师来了，证据证人我们都有，总不能再抵赖。”白苏忍不住道，关于秦峰，她总觉得夜长梦多。
林琛回头看了白苏一下，他当然理解白苏的心急，可秦峰不是吃素的，他既然能安然无恙这么多年，必然知道怎么钻法律的空子，魏乐这种人，秦峰能找到第一个，就能找出第二个第三个。“法医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你说那具尸体是任康就是任康？我们得把所有秦峰能想到的空子都堵上，否则以他的身份和瑕疵必报的性格，要是这次没能抓住他，恐怕失业的就是我们。”
白苏有些不信：“哪那么神乎？他又不是局长。”
林琛没回答，和叶舟对视一眼，笑了笑，语重心长道：“小白啊，你还年轻，需要学的还多着呢。”
白苏这个年纪自然还不能理解林琛的话，一路琢磨着到了鱼喧湾，白苏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大榕树下的几位老人，目光扫了一下就确定了要找的那位阿婆。
“上午晒太阳就算了，怎么太阳都快下山了还在外面晒？”叶舟嘀咕着。
“这些老人都是空巢老人，回家也没个伴。”林琛说着，跟上白苏走向那位阿婆。
她确实已经太老了，呼吸之间都会发出“嗬嗬——”的声音，耷拉下来的眼皮遮住眼睛，不走近看还以为是睡着了。那群人的目光都看向三人，不过眼里已经没了好奇，他们这个年龄，很难再对什么产生好奇心了。
“阿婆，您还记得我吗？”白苏蹲在任阿婆身前，看着她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随后缓缓点了点头。
“请问，您是任康的母亲吗？”叶舟也问。
许久没有听到过这两个字，任阿婆的目光呆滞了一下，思考着这个名字的含义，几秒之后抬头，眼角泛着泪花，“你们......你们是谁？”看这反应，是任康的母亲没错。
叶舟拿出警官证给她仔细瞧了瞧，“我们是慕州县公安局的警察，想找您了解一下当年任康死亡的事情。”
身后的老人也慢慢将目光移过来，可任阿婆却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似乎是想看仔细一些，目光在三人身上移动，“警察？”
“是，阿婆，能不能跟我们说一下当年的事情？”
阿婆看着他们没说话，一直看了半分多钟，看得叶舟和白苏都有些没来由的心虚时才转身拄着拐杖往村里走，应该是要回家。
白苏和叶舟对视一眼：这是什么意思？
“跟我来吧。”苍老嘶哑的声音响起。
第79章 满月祸——14
在任阿婆家里，白苏看到了许多任康的照片。正厅里放着两张黑白照片，一张是任康，另一张应该是他的父亲。房子收拾得很干净，看得出来天天打扫的痕迹。
叶舟和白苏一进门就被墙壁上挂着相框吸引，里面放着任康各个年龄的照片。这任康和袁知差不多，给人一种靠得住的感觉。只可惜两人的结局都不是很好。
“欸欸欸，阿婆您坐，不用这么客气。”林琛的声音传来，两人转身就发现任阿婆正端着两杯水想给他们。两人连忙弯腰双手接过，连连道谢。
“你们也坐吧。”她指了指客厅里靠墙放着的椅子，“你们要问什么？小康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你们怎么又来了？”
林琛沉默了片刻，方才他已经看出来任阿婆只有任康一个儿子，而这唯一的儿子还比她先走一步，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对任何一个母亲都是致命的打击。如今过了这么多年，或许她好不容易走出那些阴影，此时再提起无疑是将她的伤疤再次揭开。
可任阿婆似乎并不在意这些，陈无妄说过，鱼喧湾的风水难得一见，所谓地灵人杰，居住于此的村民淳朴善良、木强敦厚。面对警方的询问，任阿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也想着自己这一把老骨头若是能帮到他们必然也会鼎力相助。
“没关系的，几位警官，有什么话直接说吧，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有人来找小康。”看出了三个人的窘迫，任阿婆笑了笑。
林琛干咳一声：“阿婆，您还记得任康是怎么死的吗？”
任阿婆想了想，片刻后开口：“他当年和一个姓秦的老板在外面干工地，后来据说是在工地上失足踩空掉下来摔死了。”三言两语的解释从任阿婆口中说出，白苏并未听出什么悲伤，似乎她在说的是与她无关的事情，可谁也无法想象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她是如何的悲痛欲绝。如今过了这么多，悲伤或许被时间冲淡，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
她说的经过还不如秦峰说的仔细，但也与三人了解的差不多。林琛见此继续问：“那秦峰有没有把尸体给您送回来？您见到他的时候，他头上的伤口是什么样的您还记得吗？”
按袁知的说法，任康是先被秦峰用镇纸打死，再从楼上扔下来伪造成坠楼死亡的。若是当年能做个尸检，或许一切早就真相大白，可惜秦峰当时在工地上只ʝʂɠ手遮天，身边还有个陈青武。两个人的心思谁也看不透，白白让任康被封于水泥之中这么多年。
“尸体.......”任阿婆扯了扯嘴角，像是在自嘲：“秦老板把人送回来的时候棺材已经钉上钉子了，我连小康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白苏秀眉一蹙：“您没见到尸体？”
任阿婆摇摇头：“我是想看的，可是秦老板身边还有个道士，跟我说落棺之尸若是再被人气惊扰，恐怕会闹得家宅不宁。秦老板给了我一些钱说是抚恤金，又花钱给小康办了葬礼，我想着道长说的也有道理，小康能安息就好。”
又是陈青武！白苏看了一眼叶舟，后者显然也听出“这个道士”的身份，两个人在林琛看不见的地方一起翻了个白眼。
“所以说棺材里到底有没有尸体您是不知道的？”叶舟嘴快，一下子就问出来了，任阿婆被问得一愣，似乎没明白叶舟的话。林琛瞪了叶舟一眼，这才问道：“阿婆，现在有一件事情需要和您确认一下，您确定没有看见过棺材里的尸体吗？”
任阿婆一脸茫然地摇摇头，“你们是想看小康的尸骨吗？我可以带你们看看。”
白苏知道任阿婆配合，但没想到会这么配合，连自己儿子已经下葬的尸骨都能挖出来看看。一时间倒有些不知所措，她也只是个老人，就算表面再云淡风轻，心里肯定也是难过的。
“阿婆......”
“没事，你们是警察，不会害我们的。”任阿婆拍了拍白苏握过来的手。其实白苏已经知道棺材里的人绝对不是任康，但他们需要确定棺材里躺着的又是谁。任阿婆回房加了件衣服，已是十月，气温逐渐下降，到了晚上确实有些冷。
远处的天光已经暗下来，林琛犹豫着要不要明天再来，可看见任阿婆这个样子，也不好一直来打扰，最好尽早把这件事确认了，好让老人也能安心下来。
鱼喧湾外有座山，任阿婆说村里死了人大多都埋在这座山上。看着不算远，结果一走就走了四十多分钟，任阿婆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脸不红气不喘的，白苏也不好意思喊累。再往山上的路有些难走，而且里面的光线也不好，万一任阿婆崴了脚扭了腰，那他们的罪过就大了。可任阿婆说什么都要跟着他们一起进去，三人轮番劝告都没用。
“那好吧，叶舟你背着阿婆。”林琛拗不过她，只好做出退步，任阿婆也没再坚持，由着叶舟背上她，一个老人根本没什么重量，叶舟也没说什么，顺着任阿婆指的方向上了山。白苏和林琛走在他边上给他照亮脚下的路。
这条路任阿婆不知道一个人走了多少次，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目的地。许是太久没有人陪她说话，她絮絮叨叨地开口，说任康的父亲早些年因病去世，是自己一个人把任康拉扯大的；又说任康这孩子很争气很孝顺，赚的钱都往家里寄。说到最后任阿婆沉默了，因为她发现这样美好的生活在很多年前就结束了，此后的日子里，她一个人生活，清明节要准备两个人的贡品，屋子里也摆上了两个人的遗照。可原本放任康遗照的位置是她为自己准备的。
“到了。”任阿婆拍了拍叶舟，不再指着前面，而是指着左边的一条小路。
穿过落叶，两座坟便出现在几人眼前。一座是任康的，另一座稍高，是他父亲的。
林琛低头看了看手机上张麒的消息，大概也快到了。
四人站在坟前，上面金粉描摹的字已经有些脱落，可前面摆放贡品的一处空地还是很干净，只有几片落叶。也许任阿婆在孤单的时候也会自己走到这里来，和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位家人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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