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逸翮想解释，老板却笑笑道歉，说今天店里人多，只剩了吧台的位子。
乔莳月惦记他家的刺身，拉着陈逸翮就坐上了吧台。
待他们坐下，那份炫耀自家男人的喜悦渐渐褪去，她忽然问道：“如果是恶性的怎么办？”
陈逸翮淡淡地说：“有病治病，别想太多。”
他给她简单讲了今天查到的信息，劝她不要总为未来的事情焦虑。
那天她吃的比以往多，老板还送了两个新开发的小菜，听闻乔莳月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ʝʂɠ，脸上显得有些难过。
临走的时候，老板喊住他们，端上了两杯鸡尾酒：“这杯酒叫XYZ，很多人说这个酒叫一切结束。但咱们店里它的中文名叫：是结束，也是开始。”他顿了顿，笑着说：“希望你们以后顺顺利利。”
乔莳月笑着要说感谢，老板却像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对了，你们那支广告上线了，我前几天在商场看到了。”
乔莳月怔了怔，一下子没理解他的意思。
“Lucy他们领完奖来店里庆祝，给我看了那支广告，前几天我在SKP那的广告屏看见了。”
原来他说的是那支获奖广告，乔莳月早忘了。
她看了一眼陈逸翮，有了个小打算。
她跟老板告别，拉着陈逸翮去了SKP。
银幕上的男女因为一把伞相遇、因为误会分开、多年之后的重逢让他们重新走在一起，完成了曾经错过的旅行……
他戳了戳她的小脑袋：“你这是早有预谋？”
乔莳月不满地说：“不是啊，我怎么会想到遇见你！你只是素材源，提供了原型参考。”
陈逸翮敛不住笑，他心里的忐忑被眼下的快乐冲淡了几分。
他希望乔莳月没事，希望她能一直简单快乐。
那忐忑的情绪吊了他一天，从前一晚接到小白的电话到今天看到她，眼下终于放松了几分。
不管结果怎样，他都会在她身边。
人生不过数十载，他们已经错过了十几年，他希望她人生后面的岁月，自己都能在她左右。
乔莳月没让他看完广告，她说最后的台词太酸了，不看也罢。
她越这样说，他越好奇。
可转身的时候，却发现广告已经重新播放。
他们第二天去了肿瘤医院，她又重新做了一次B超。
乔莳月看着助理医生在床上铺好一次性的蓝色衬布，她的紧张情绪也跟着一点点被唤醒。随着仪器带着凉凉的粘液滑过她的脖颈，她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只能听到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的跳动声。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命运扼住了喉咙，眼下只是在等待着它下的一纸判决。
她看着报告单上和体检时相似的文字描述，心里惴惴的。
陈逸翮却拢住她的肩膀，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去听听医生怎么说。”
比起两人的忐忑，医生明显见过大场面。十分冷静地告诉她，因为肿瘤的直径很小，而且位置离气管很远，可以选择手术，也可以选择保守治疗，也就是半年进行一次复查。
即便猜到了没有两全其美的选择，乔莳月还是有些沮丧。
在慎重考虑之后，她决定做手术。
抽血、化验、约日期，一切都是陈逸翮在跑前跑后。
直到乔莳月做完手术，亲戚朋友才知道她做生病的事情。
陈逸翮以乔莳月每天的接待时间有限为由，分拨跟尹红梅和老陈、沈玉雯和燕子、白艺凯亮出了自己的男友身份。
尹红梅和老陈听到的时候，面容平静如水，看似早就看透了两人。后来乔莳月才知道，家里那盒情书早被她看了，每一封上面写着陈逸翮硕大的名字。
妈妈只是看破不说破。
乔莳月想了想，这的确是尹红梅的风格。
只是这次，她没有像以往那样催他们结婚。
只撂下一句，你们年轻人自己开心就行。
等乔莳月出院那天，刚走出医院的大门，陈逸翮就塞给她一个薄荷绿的小盒子。
“你总该挑个浪漫的地方再求婚吧！”她抱怨道。
“不是戒指。”陈逸翮推了推盒子。
乔莳月将信将疑地打开，是Tiffany的微笑项链。
“正好可以遮住那条疤。”
她原本还想说什么，最后却化成了脸上的笑意。
***
“那你想跟我一起去旅行吗？”
他问出这话的时候，乔莳月正坐在回府城的高铁上回微信。
她想也没想就答道：“旅什么行，手里攒了一堆工作。”
可过了一会儿，见他没说话，她突然反问道：“去哪儿啊？”
“去看京北的海？”
乔莳月蹙眉：“倒也不用这么刻意。”
每一个内陆长大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对海有一种向往，年少的他们毕业旅行想去京北看海。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见了各式各样的海，对那片海早没了兴趣。
她正想着，他却合上她的电脑，抱怨道：“那你都不给我一个可以制造浪漫的机会！我怎么求婚啊！”
原本乔莳月想说，那不如我们去三亚？或者出国？但考虑到经济和时间成本，又看他一脸委屈的样子，便同意了跟他去京北。
他们小时候，京北还只是朴素的海滩。
这几年地产业开发出了旅游社区，京北渐渐成了燕城的后花园。
两个人订了一个loft，决定去过个周末。
冬天的海很漂亮，清净湛蓝，海鸥们自由地翱翔，似乎并不受寒冷所左右。
她的靴子踩在沙滩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小坑。
他突然从身后揽住她，拿起拍立得拍了一张合照。
照片渐渐显现：海鸥被惊得掠起，澄澈的海趁得两人越发白净，乔莳月的笑和脖子上的项链弯出了相似的弧度，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微光，他们微微泛红的脸颊，似乎也洋溢着幸福。
陈逸翮放下相机，把她的头扣进怀里，想用这种方式阻挡冰冷的海风。
她却抬头看他，慢悠悠地说道：“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不懂什么是爱。”
她顿了顿，把手塞进了他的大衣：“最初我们只是一种本能的吸引，因为共同的爱好、相似的目标、相同的兴趣、对美食一样的口味，让我们对彼此产生了兴趣。”
他牵着她的手，静静地听着。
“然后慢慢发现彼此身上的性张力，充满荷尔蒙的爱抚和依靠，在需要对方的时候得到认可和支持。在生活上渐渐合拍，在肉体上得到慰藉。”
他扣住了口袋里她的手，拉着她走出那片沙地。
“然后我们开始对对方袒露软肋，袒露彼此的秘密，成为我们彼此心里更立体的人。会担心对方的安危和身体，会为了对方的好而付出很多。”
她突然停住了，松开了他的手：“然而这些都只是好感，这都不算爱。”
他笑着看她，她轻轻亲了他一下：“爱是让我变得更加优秀，是你的存在，就在让我想成为更优秀的人。不是社会意义上的优秀，而是更广义的，更包容和更广博的人。”
在她接着发表广告人的肉麻告白之前，他掏出戒指，轻轻地问道：“你愿意和我在满是荆棘的生活里，去看看更多彩的世界吗？”
她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静静地看他。
海风扬起了她的发丝，他轻轻地勾开，却没想到手指也勾起了她的笑。
她点点头，他帮她戴上那枚玫瑰金色的素戒，阳光在她的颈上落了一层金色，照亮了项链和疤痕的弧度，跟她脸上的笑映衬在一起。
两个人匆匆回了公寓，他刚打开密码锁，她就扯住了他的大衣领子，胡乱地扯掉他的外套，紧紧地咬住了他的嘴唇。
“这么急？”他坏笑着看她。
她不答话，小臂勾着他的脖子，纤细的指尖指了一下厨房。
她这小小的愿望，终于有机会实现一次了……
嗯，他们的故事，是结束也是开始。
第41章 . 番外：下个路口重逢
陈逸翮一直想知道乔莳月那支获奖的广告的结尾到底是什么。
但每次问她，她都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给答案。
后来有一天陈逸翮帮乔莳月修电脑，那天她刚好不在家。
他原本的心思本不在这事上，却偏偏瞥见一个叫“样片”的文件夹。
要不看看？
他手上在修触控板，心思却一直在那个文件夹上。
待他修好了电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还是点开了那个文件夹。
文件夹里安安静静地躺着唯一一支视频，他忍不住点开了，拖到了最后一分钟。
“生活就像小径分岔的花园，每一条路都难以定义对错。
即便我拐进了死路，却仍然可能在下个路口，跟你重逢。
……”
后面的背景音乐还没播出来，电脑就被啪地一下扣上。
“看什么呢！”
乔莳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一把抢过电脑，杏眼圆睁着看他。
他说着没什么，想去拉她，却被她一把推开：“这还没结婚就开始偷看我的东西了，这结了婚你还不天天看我手机？”
她撇着嘴，阴阳怪气地说。
陈逸翮赶忙解释：“我就是测试一下音响。”
“它不是触控板接触不良么？”乔莳月疑惑地看他。
“对对对，触控板接触不良，我没看什么。”
“鬼才信呢～”乔莳月忽然挂上了笑，好像刚才的生气都是假装。
她扯过他的衣服，勾着他的脖子说：“你看都看了，怎么还不承认呢！？”
他看出她是佯装生气，搂着她的腰，作势要把她推倒在床上。
可手却突然被她拉住，她义正严辞地说：“ʝʂɠ你以后不许偷看我的东西了。手机、电脑、笔记本都不行！这是隐私，即便我们以后结婚了，你也不能偷偷看，你要是想看，可以跟我说，我同意了你再看！”
她说得认真，好像这并不是生活里的一件小事。
陈逸翮还没回答，乔莳月又接着说：“因为我妈……以前总爱看我的东西，我不想以后我们因为这种事情吵架。”
“行，我以后如果想看，我提前报备。”陈逸翮环住了她的腰肢，轻轻地在她唇上落了一吻，淡淡地在她耳边说：“但我的，你想看什么，随便看。”
乔莳月让他逗笑了，忽然觉得他有时候憨憨的，居然还有点可爱，她正要表扬他，却听见他痞里痞气地问道：“所以你一直都忘不了我咯？！”
她原本的话只能咽回去，梗着脖子说：“快别自作多情了。”
乔莳月虽然嘴硬，但她还记得做完这支广告的时候，她失落了好几天。那几天她时不时就会想，如果她当时低头了，是不是他们就是另一番光景呢？
可惜人生没如果，她拐了曲曲折折的上千个路口，终于在某个转角处重新遇到了他。
陈逸翮轻轻地吻着她，脚下的步子一点点挪向旁边的床，乔莳月却突然推开他：“今天不是约了去试礼服吗？几点了？”
她推开意犹未尽的陈逸翮，看了一眼客厅的挂钟，催促道：“走了走了，赶紧换衣服，要不来不及了。”
他不满地抱怨道：“晚点没事儿。”
“不行！晚上我还约了客户吃饭，赶紧走！要不我来不及了！”乔莳月推搡着陈逸翮，催促他快点换衣服，他无奈套了毛衣和大衣，被乔莳月拉着，冒着冬日里的寒气，跟着她出了门。
他们去旅行回来的第二周，他就正式向乔莳月求婚了，他们也从家里搬了出来，搬进了陈逸翮现在的小公寓。
他们不想办婚礼，只想一切从简。
但尹红梅和陈国勇都不同意，坚持要办酒席、走仪式。
一家四口坐下来争论了好几天，终于选择了折衷方案。
他们不办仪式，新郎新娘只穿礼服摆一顿酒。
乔莳月原本连婚纱都不想穿，只想简单穿套礼服得了。但沈玉雯劝她，婚纱还是值得穿一次的，毕竟她身材好，这种体验一生有一次也是蛮难得的。
所以才有了今天试礼服的事情。
乔莳月到礼服店的时候，沈玉雯已经等了一会儿。圆圆因为等得太久，已经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你可来了，你要再不来，我是真拦不住了。”
圆圆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忽然一下子抱住乔莳月，拉着她撒娇道：“月月姐姐，你快帮我选一套纱裙，我也要像你一样漂亮。”
圆圆扭着身子叉着腰，圆鼓鼓的肚子跟着一晃一晃，样子既可爱又带着些滑稽。
原来在等乔莳月的时候，圆圆已经跟几个工作人员聊了好几轮，早已经给自己挑了好几套礼服。要不是沈玉雯拦着，她大概已经把礼服店的衣服都要试完了。
乔莳月领着圆圆进了试衣间，沈玉雯问道：“陈逸翮呢？”
“水之行那边有事，他临时要过去。”乔莳月边脱外套边说，她顿了顿又补充道：“男生的礼服比较好选，先不管他了，等他空的时候再来吧。”
沈玉雯摘下一套抹胸婚纱，朝着乔莳月比了比，淡淡地说：“他今天不来正好，要不今天给他看了，之后就没有惊喜了。”
乔莳月笑笑，望着沈玉雯道：“还是你招数多！不过摆酒的前一天我要出趟差，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回来……”
“你回不回得来？！你就是包飞机也得回来啊！”
“那沈老板太高看我了，我可包不起飞机。现在经济形势不好，这钱我不如留着扩大业务。”
乔莳月和燕子最近注册了一家公司，接的主要是省外的广告业务。
乔莳月忽然觉得三十岁好像并没有那么可怕。
现在的她觉得，年少的她们更像是为赋新词强说愁，明明还不知道生活的苦辣酸甜，就要拿着书本上的苦痛放置在自己身上。
而现在的她们，经历了时间的洗礼，生活的打磨，可以更坦然地面对各种不确定，也可以更坦然地拥抱幸福和苦痛。
也许这才是重逢之于她的意义。
她不只是遇见了30岁的陈逸翮，也遇到了长大的自己。
沉浸在试衣服里的圆圆看着笑作一团的妈妈和乔莳月，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这么开心。
但她还是跑到两人中间，跟着一起笑嘻嘻地试起了衣服。
****
赵斌看看手表，朝陈逸翮问道：“新娘子还能来吗？这吉时已经快过了，再晚开席就不合适了。主要是有一桌叔叔阿姨已经吃完了两盘花生瓜子，再吃可能就要饱了。”
陈逸翮忍不住蹙眉，心想乔莳月真是每一次都给他惊喜。
圆圆提着一个小花篮，眉头皱得比陈逸翮还紧，她刚问出“月月姐姐不来了吗？”的前五个字，嘴就被沈玉雯捂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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