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 下个路口重逢
本书作者： 李绵绵
本书简介: 三十岁之前，乔莳月竭尽全力往上爬，只想出人头地，却事业受挫落得两手空空。她转身回到故乡，发现妈妈黄昏恋的对象竟是初恋的爸爸。情侣终成兄妹，情与欲却暗流涌动。伪骨科，清醒落魄真卷王vs隐忍深情假废柴
第1章 .那位阴魂不散的初恋
乔莳月后来觉得，一定是陈逸翮总出现在她梦里，他们才会这么遇见。
要不是手机震动个没完，她在梦里肯定已经把他推倒了，剧情也能顺利推进到高潮。
他们分手快十二年了，他却依旧会时不时出现在她梦里。
她半梦半醒，在床头柜上摸索手机，半天只摸到老式台灯。
她朦朦胧胧看到墙上贴着的张国荣海报，侧头又瞥见书架上变了色的鲁迅全集。
噢，这是府城老家。
她大学考去燕城，尹红梅却一直保留着她房间的摆设。
母女俩像是商量好了，都不想做出改变。
乔莳月翻身起床，在堆满东西的桌子上翻出手机。
电话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号码，还是座机。
这年头还有用座机的？不是骗子吧？
“喂？”
“尹红梅家属吗？”
电话里的男声凶巴巴的，还能隐约听到背景窸窸窣窣的声音。
乔莳月心生疑窦，带着不耐答道：“对，您哪位？”
“我们这是市中心医院，您母亲尹红梅女士出车祸了，你现在需要来趟……”
对方话还没说完，乔莳月生气地打断：“你们骗子能不能搞点新花样，别天天咒别人，大家都挺不容易的，我也没钱。你们大数据筛查怎么做的？不知道我账上只有几百块？”
说罢她直接挂断电话，生气这骗子的手段拙劣，生气这骗子的不合时宜，生气自己为什么没把手机开飞行！
她气乎乎地去厨房泡咖啡，这是她在燕城养成的习惯。如果早晨不摄入咖啡因，一天都没精神。在回家的高铁上她本打算买台胶囊咖啡机，但看到价格便叉掉了页面，直接买了速溶黑咖啡，第二瓶还有半价。
她一边小口喝着咖啡，一边在刷招聘软件。
这岗位职责都没写清楚好嘛？！
这薪资标准就不要给我推了！
这个工作地点也太远了吧？！
她叹口气，却抬眼看到餐桌上的早饭。她跟尹红梅说了很多次自己不吃早饭，可她每天都会准备。
她忽又想起了刚才的电话。
她眉头微蹙，我妈不会真出事了吧？
转念又觉得不可能，她今天不是老年大学开学吗？现在应该在学校上课吧。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拨通了尹红梅的手机。
持续的嘟声之后，电话那头传出了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她又打了刚才的座机号码，可听筒里却一直提示忙音。
不会真有事吧？
她胡乱穿好衣服，开车直奔中心医院。
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祈求了各方大神，请求他们一定要保尹红梅平安。
尹红梅一个人拉扯她长大，今年终于熬过疫情退休，正是安享晚年的好时候，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更何况她一个刚刚失业的人，未来还不知何去何从，如果还要让她忍受丧母之痛，这也太残忍了！她一边祈求上天怜悯自己，另一边又祈求上天放过自己，可一路上的红灯让她的烦躁情绪越发严重，她担心尹红梅会因为自己而耽误治疗，又忍不住自责。
她后悔这几天没吃她准备的早饭。
后悔前一晚敷衍地帮她选裙子。
昨天为什么没让她穿上试一试，仔细看一下哪条更好看呢？
不过这事也不能全怪她，要不是尹红梅在过去的这一周数度让乔莳月想拎包逃跑，她也不会摆出那样的态度。
在做回老家的决定时，乔莳月想过后果，只是她没想过后果会如此严重。
乔莳月躲过了公司的数度架构调整，没想到最后在阴沟里翻船。她在拒绝了老板的追求后一周收到了HR的约谈，让她从创意总监的位置换到BD岗，薪资砍半。
她知道这就是变相辞退。
有同事说她不该意气用事，忍一忍就过去了。也有同事说她就该骑驴找马，今年市场这么差，有工作就不错了。
可她乔莳月咽不下这口气，逞了一时之快，在钉钉上直接提了离职申请。
那时她没想到离职的爽只存在一天，后面的面试邀约不少，但合适的工作寥寥。
她离职后三个月，手里的积蓄所剩无多。
她在家昏昏沉沉了几天之后，决定回老家过渡，边找工作边做外包，至少能减掉一半的生活开支。
她也想过回老家的后果，催婚催生一定是永恒的话题，线上接活也不一定容易。
但她看了一眼银行卡的余额，只能和CBD女孩说了再见，也跟音乐会和看展览说了再见。
作为她最后的倔强，她租了一个迷你仓，期望不久的将来能做回Nicky。
她一切的不适从到府城的那个下午开始。
她走到印刷厂宿舍门口，发现这几十年的小区也装上了人脸识别装置。她既没钥匙也没录入信息，正要给尹红梅打电话，却被门卫大爷喊住：“月月，这不年不节的咋回来了？”
她为了不被人认出来，专门戴了墨镜和帽子。
大爷的识人能力让乔莳月觉得这大爷不只会人脸识别，大概还有X光照射的能力。
她推推墨镜试图掩盖窘态，笑着说：“回来看看我妈，大爷您帮我开下门吧。”
大爷拿起保温杯，吹了吹漂浮的茶叶，喝了两口，像大赦天下一般慢悠悠地从保安制服的胸前口袋掏出了一个小遥控器。
“滴”。
大门应声打开。
大爷刚要开口接着聊，她赶紧拖着箱子落荒而逃。
她明白自己不再是CBD的Nicky，成了她一直不喜欢的平凡的月月。
在跟尹红梅相处的这一周，结婚、相亲是她听到最多的词。
但她对此的态度已经是虱子多了不痒，无所谓。
尹红梅见她态度敷衍，开始打起迂回路线。
尹红梅一早就去超市买了茴香，说是给乔莳月包饺子。
乔莳月本想告诉她自己现在不吃茴香了，但见她兴致高昂，便选择做好全职儿女。
尹红梅出门，她也不好再赖床，便起来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了陈逸翮的情书，那是她不开心时的消遣。分手之后她删掉了他们的照片，连自己的日记都撕掉了半本，唯独这些情书她一直留着。
她喜欢他的文字，既是指情书的内容，也是指情书上现实的笔触。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翻出来看看，权当烦闷时的消遣，偶尔还会借鉴一下作为广告的文案。
她在柜子里翻找，却并没找到那个红色盒子。
嗯？其他东西尹红梅都没动过呀，怎么唯独它不见了？
乔莳月意外，心想也许是自己记错了位置，又打开写字台的抽屉找寻，依旧未果。
她打算等尹红梅回来再问问她那个盒子的去向。
“你猜，我刚才碰见谁了？”
尹红梅把菜随手一放，神秘兮兮地问她。
乔莳月正在边听音乐边刷咖啡杯，见尹红梅喜笑颜开，像是碰到了什么好事。
乔莳月心想你能碰见谁啊，你说了我也不一定认识。但还是配合地问了一句，道：“谁啊？”
“就是你高中同学，那个学习挺好的那个。”
陈逸翮？她闪过这个念头，但旋即放弃。他们当年那么小心翼翼，尹红梅当然不会认识他。
“咱们小区的那个，就住在第一栋楼，上学的时候你还搭过她家的车。”
乔莳月想了半天，终于想起她的名字：“噢，向丹啊！她学习一般吧，没我好。”
“哎呦，人家学习好不好我不知道，反正人家嫁的挺好，我看她老公送她回来，开的是保时捷。听说前几年投资赚了挺多钱，在燕城都买房了。你们不是上学的时候关系挺好吗？你跟她走动走动，让她给你介绍个对象。”
乔莳月心想，原来在这等着我呢。她记得向丹之前在做直销，卖保健品，当时她还给她发过介绍。但她也不想跟尹红梅争，她妈对一个人的评价标准向来单一，就是有没有钱。
她没说话，低头接着洗杯子。
如果这只杯子会说话，一定会抱怨说您如果继续洗，我大概要秃噜皮了。
尹红梅见她不说话，凑过来用胳膊肘推推她说：“你别不吭声啊，你说你也三十岁了，也不年轻了，又没工作又不结婚……”
她话说到一半，被乔莳月抢白道：“妈，这么多年了，你不是也没结婚？不是也过得挺好？”
尹红梅语塞，咕哝道：“我……我……那还不是因为你。”
她有点儿生气，闷声开始摘菜。
乔莳月也察觉到气氛不对，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这几天也吵累了。
她用厨房纸把杯子擦干，侧身从尹红梅身边挤过去ʝʂɠ出了厨房。
那天晚上，尹红梅拿着两条差别不大的红裙子，满心欢喜地让她帮忙选一件，作为她老年大学开学当天的礼服。
她瞥了一眼随便选了一件。
想到这，乔莳月越发后悔了。
她猛踩了一脚油门想穿过车流，却被一辆SUV抢了先。
靠！等老娘有钱了肯定先换车，你们欺负人就算了，还欺负我车！
她期盼尹红梅千万不要有什么闪失，一是出于不称职者女儿的负罪感，二是她动荡的生活真的经受不住任何闪失。
她停好车，三步并两步跑进医院，连番问了几个护士，慌慌张张地跑上三楼找到尹红梅的病房。
她握着病房的门把，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过了一会儿，她深吸了口气，缓缓转动门把……
门此时却从里面开了，她忙收回手，抬眼看到门里站着个男人。
他白衣长腿，亚麻衬衫松松地开了两粒扣，露出胸前白净的皮肤，脚上的趿拉板儿有点儿违和。
他下颌线好看的弧度和高高的鼻梁看起来有几分熟悉，细碎的胡茬和忧郁的眼神却带着几分陌生。
“乔莳月？”
她愣在原地，对方声音很小，她却听得真切。
嗯？
你谁？
诶？！
她定了定神，又多看了几眼。
心中隐约有了答案，可又有些不确定，又多看了几眼。
那个答案已经越发清晰，她此时只想撒腿就跑，可脚却像被什么死死粘住，怎么也挪不开步子。
她幻想过多少次和陈逸翮相遇在某个路口，却从没想过是以这种方式重遇。
她尴尬而颓唐，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最后只好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她猜这个微笑一定很难看。
尹红梅的喊声打破了这重尴尬。
“是月月吗？”
她忙闪身躲开，匆匆进了病房。
尹红梅靠在病床上，受伤虽打着绷带，却一点儿也没影响她削苹果的手速。她笑盈盈地跟临床的大爷聊天，一点儿看不出发生过车祸。乔莳月正纳闷呢，尹红梅却一把拉住她，介绍起隔壁床的大爷。
妈妈的嘴一开一合，她脑袋嗡嗡的，完全没听进去。
脑子里只有陈逸翮，他和她曾经的种种像电影画面一帧帧闪现。
她觉得自己像一只活虾跳进了煮沸的锅里，逃跑无门，挣扎无用，只能坐以待毙。
她自嘲地想，也许这就是当年没有被抓到早恋的报应吧。
第2章 .那块旧伤疤
乔莳月一直觉得失恋就像口腔溃疡，只要不管它，总有一天会好的。
可她现在发现，失恋不是口腔溃疡，更像一块经年累月的伤疤。
它永远不会好，只是她视而不见。
尹红梅拿过乔莳月手里的电脑包，指着她给隔壁床的老头做介绍，说这是她的女儿乔莳月。
她说不上来，总觉得妈妈跟平日有些不一样。
她朝隔壁床的老头微微颔首，却被尹红梅狠狠戳了一下脊梁骨。
“这么大的人怎么不懂礼貌，叫叔叔。”
乔莳月本就不高兴，这被像小孩一样戳了脊梁骨，脸直接拉下来。
尹红梅抑扬顿挫，强调道：“要不是你陈叔叔，我现在肯定死路边了。这是他儿子小陈，人家专程把我送来医院。这要是等着你，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躺着呢。”
乔莳月心想这事儿也能怪我？还不是你不接电话？但表面还是对老陈表示了感谢，忽略了后面的陈逸翮。
尹红梅忽然想起什么，朝着老陈问道：“诶，他俩是一个高中的吧？小陈也是92的？”
老陈点点头。
她调转话锋，问道：“你们上学的时候不认识？”
两人异口，却不同声。
乔莳月：“不认识。”
陈逸翮：“认识。”
她看他，他眼神也不躲避。
乔莳月改口说认识，陈逸翮却改口说他们不认识。
乔莳月不自觉地蹙眉，正要说什么。
陈逸翮却一脸纯良，淡淡地笑着说：“可能有点儿印象吧。”
他的语气好像他们真不认识。
她心里冷笑，可表面上还是保持着礼貌。
尹红梅一个劲儿夸小陈人好，乔莳月只能站在旁边陪着笑，心想也没见你这么夸我啊！
要不是医生出现，乔莳月真想编个上厕所的借口溜了。
医生来说明了病人的情况，尹红梅只是小臂骨折，但因为年纪大了，保险起见还是建议在医院观察几天。隔壁床的老陈只有表皮擦伤，身体基本没问题，今天就可以回家了。
老陈拉住医生，笑呵呵的说自己也年纪大了，要不也在医院观察几天吧。
乔莳月见老陈热情，只觉得尹红梅住院有个伴也好，她向来爱热闹，如果留她一个人在这肯定要闷坏的。
正想着，清凛的味道悠悠地飘来。即便混杂着消毒药水的味道，乔莳月也能分辨出这是陈逸翮。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气，明明告诉自己把他忘了，却始终记着他的味道。
她曾经很喜欢凑在他身上嗅来嗅去，这清凛的味道总能让她沉浸其间。有时候他会钳住她的肩膀，把她搂在怀里，嘲笑她像只小狗。
想到这，她感到脸颊发烫，脸许是红了。
陈逸翮走近，她忙坐到床边，低头假装检查尹红梅的小腿，生怕被他看到绯红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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