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到, 门口传来通报声,说是艾国公来了。
艾雪溪看着满屋的狼藉, 有些慌:“快把这些东西收拾干净!”
宫女们手脚麻利地将宫殿恢复原状。
很快,门外走进来一个体格十分健壮的大汉,走路带风,惹得延禧宫的地砖闷闷的响。
壮汉看见自己的女儿,脸色稍微柔和了一瞬,然而这与俊秀毫不沾边的脸看着还是十分吓人。
“爹~”艾雪溪轻声唤。
“嗯,”艾国公也不在意礼节,自顾自坐下,眼睛四处一扫,就看出了端倪,“又发脾气了?”
艾雪溪瘪了瘪嘴:“什么叫又发脾气?女儿的脾气哪有那么坏。”
艾国公不予置评,话音一转就问:“这次考核结果如何?”
艾雪溪脸色一僵,憋着气不说话。
看她这样子,艾国公就知道不好,粗隆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怎么又没考好?”
艾雪溪也气:“都怪傅姜和姓姚的那个婉仪!”
“女儿都做了万全的准备了,结果又是这两人坏我好事!”
艾国公不为所动:“既然失败,就算不上万全。”
傅姜也就罢了,贵妃之才无人不晓,至于那个姚婉仪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姓姚的婉仪可是这次大选的第一?”
艾国公向来不关注这些小事,但是姚尚静火过一阵子,他也略有耳闻。
提到她,艾雪溪重重地哼了一声:“不过有几分小聪明,与傅姜走得很近,都与我不对付,讨厌得很!”
艾国公知道自己女儿与傅贵妃很不对付,但他对这个并不关心。
“你近来与皇上相处得如何了?”艾国公关心道。
就知道你要问这个。艾雪溪暗暗翻了个白眼。
“不怎么样,皇上表哥还是那样子,对谁都不感兴趣。”对此,艾雪溪也很烦躁。
“可我怎么听说,近来皇上频频召见这位姚婉仪?”结合这次考核又被这人破坏,艾国公现在对姚尚静感官很不好。
“是啊,”艾雪溪点头,“皇上隔几天就要给她授课。”
见她还是一副懵懂的模样,艾国公恨铁不成钢:“皇上年岁渐长,之前不近女色许是尚未开窍,现在就说不定了。”
“你若是还这样不当回事,若是被别人捷足先登,那就有你哭的!”
艾雪溪有些不以为然:“那姚婉仪长相平平,除了会钻研,还有哪方面比得上我?”
姚尚静:礼貌吗您?
艾国公久经沙场,知道战场上是最不能小瞧人的,后宫虽不是战场,想来也是一样的道理。
听到她这么不当回事,艾国公怒目圆瞪:“我在家是怎么教你的!”
被唬了一跳,艾雪溪不敢说话了。
“总之,你要小心谨慎,你是皇上的嫡亲表妹,有这样一层关系在,皇后之位指日可待,若是你能诞下一儿半女,那后位便非你莫属。”
送走了艾国公,艾雪溪心情稍微好点了,只是对艾国公的话还是有些不舒服。
“父亲总是这样,每次来就后位后位的讲个不停。”艾雪溪向梅香抱怨。
梅香道:“国公爷也是为您好,这不也是娘娘您的愿望吗。”
艾雪溪没再说话。
另一边,艾国公离开延禧宫后并没有出宫门,反而来到御书房见慕之识。
“舅舅,您来了。”慕之识见到他还是比较高兴的。
艾国公也和他寒暄了几句。
“臣刚才从艾昭仪处出来,陛下日理万机,也需保重身体,奴才们可是伺候得不尽心?怎么看着又瘦了不少?”
这样略带强势的关心,慕之识很受用,毕竟这是他世上仅存的最亲的亲人了。
“朕都好,劳舅舅关心了,舅舅也是,平日要少饮些酒。”之前太医诊断过,说国舅身上有许多旧伤,不宜饮酒。
甥舅两人又互相关心了几句,气氛十分融融。
时机差不多了,艾国公话音一转,又问了起来:“听说此次考核,除了贵妃,还有一位姚婉仪也得了六甲,真是可喜可贺,恭喜陛下又得美眷。”
慕之识眸光一闪,笑着道:“舅舅也打趣朕?”
艾国公哈哈笑出声:“陛下也到了为人父的年纪了,臣自然得操心一二。”
又叹了一口气:“想我那苦命的妹子,才刚生下你就去了,临走前抱着你不肯撒手,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闻言,慕之识面露伤感:“朕最大的遗憾,就是未能亲眼见一见母后,未能亲口唤一声娘亲。”
艾国公又安慰他:“陛下也不必太伤感,若是陛下能早日有子嗣,想必我那妹子在天之灵,也可瞑目了。”
话音一转,又叹:“说起来,今日进宫才知道,你那不争气的表妹又做了什么蠢事。”
“考核乃是正经事,她竟然还敢指手画脚,随意修改规则,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不懂事,也是太过在意陛下的缘故。”说完,摇了摇头,似乎很无奈。
“表妹心思单纯。”慕之识附和了一句。
“纵是她这么胡闹,姚婉仪还是能获得六甲,看来日后又是一位贵妃娘娘啊。”艾国公满脸真挚得感叹,似乎很欣慰。
慕之识笑容不变:“姚婉仪的确聪慧,颇有急智,不过朕要纠正舅舅一点。”
艾国公洗耳恭听。
“如今该称她为姚荣华了。”
“哈哈哈哈,是臣糊涂了,”艾国公大笑几声,“是啊,既然获得了六甲,也确实该晋升了。”
“这位姚荣华入宫短短两月,就已经从贵人变成了荣华,幸亏这是在后宫,若是在前朝,恐怕要羡煞诸位大臣。”艾国公意有所指地道。
慕之识微微一笑:“不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是有才有德者居之,想必诸位爱卿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是极是极。”
甥舅两相视一笑。
送走了艾国公,慕之识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冷了下来。
“大伴,你说舅舅今日是来看望朕的吗?”慕之识问道,实际上并不期待答案。
一旁的王大伴在心里叹了一口,面上不动声色:“艾国公自然是关心陛下的。”
“是啊,舅舅一向很关心朕。”慕之识嘴角短暂地上翘了一下,却不见喜意。
另一边,艾国公坐在回国公府的马车上,面色十分凝重。
“老爷回来了,”国公夫人笑吟吟地迎接他,却见他脸色不太好,“怎么了,可是见雪溪不太顺利?”
艾国公轻哼:“她若是能少让我操一天心,那才是谢天谢地。”
“雪溪不就是那个性子吗,”国公夫人知道他嘴硬心软,“还不是老爷您惯的。”
“不说她了,”艾国公摆了摆手,“我今日去见了陛下,陛下的态度实在叫我心里不安。”
国公夫人给他倒了一杯茶,认真聆听:“怎么说?”
“陛下对那个姚荣华太过在意了些,我今日多次试探,都被挡了回来,”艾国公皱眉,又叹道,“陛下确实长大了……”
当年那个稚童,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位天子了。
国公夫人的在意点在别处:“荣华?就成荣华了?这也太快了。”
“只要陛下愿意,一个荣华又算得了什么。”艾国公摆摆手,并不太在意。
国公夫人品出了点味:“老爷你的意思是,陛下对这位姚荣华颇为看重?”
“陛下不是不近女色的吗?”
这可是全景朝公认的,但因为他还年轻,大家也没有太担心,觉得他只是还没开窍。
再说了,景朝的皇帝在子嗣方面都不太丰厚,里面的内情就不必展开说了。
“哼,男人不近女色,除非出家当和尚。”谁信?反正艾国公不信。
和尚也有好色的呢,国公夫人在心里默默补充。
“那陛下可是对这位姚荣华心动了?”国公夫人有些着急,要真是这样,她女儿可怎么办?
“老爷您可得想想办法!”国公夫人不得不着急,其实她心里相当清楚,一个男人不碰一个女人的唯一原因就是不喜欢。
要是陛下有意,早八百年雪溪就成皇后了,可惜啊……
艾国公颇为威严的双目微眯,语气淡淡,里面的内容却叫人胆寒:“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第39章
已经进入八月, 然而天气却丝毫没有转凉,毒辣的太阳依旧挂在天上,热得叫人心烦。
姚尚静斜倚在贵妃榻上, 纵使室内放了许多冰块, 已经止不住地冒汗。
“这天气也太热了。”姚尚静恹恹地出声。
她好怀念空调电风扇,可惜只能在梦中相见了。
丁香也道:“是啊, 这天气太热了, 听说宫中有太监宫女都中暑了。”
一旁的云苓眉头紧皱,似有心事。
“奴婢还未进宫时,记得有一年,也是这样, 热得不寻常, 结果那年大旱,田里粮食减产,有的甚至颗粒无收, 饿死了许多人。”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且残酷,闻言, 大家都沉默了。
姚尚静听她这么一说, 也升起一股忧虑:大旱后必有涝。
透过窗外看了看天上的刺眼的太阳, 希望只是天气只是稍微反常吧。
没过几天,又传来消息, 皇帝要去避暑。
皇宫实在有些憋闷, 热时更热,冷时更冷,实在是不太宜居, 往年最热的时候,皇帝也会带着大家去避暑。
“听说骊山行宫那儿景色十分优美, 这次可以好好见识见识了。”丁香在耳边叽叽喳喳。
姚尚静笑她:“听你这语气,倒像是去行宫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丁香理直气壮道:“那当然了!以娘娘您的地位,谁不去也轮不到您啊,更何况陛下对您这么上心,怎么可能不带您呢。”
姚尚静闻言不说话了,皇帝这段时间确实太过反常,隔三差五就往常宁殿跑,不然就是催她去交作业。
“唉……”长叹一口气,姚尚静瘫在榻上。
丁香悄悄凑近:“娘娘,您到底为什么这么不喜欢皇上啊。”
没错,常宁殿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皇帝对自家娘娘有意思,然而娘娘却有些爱搭不理。
说爱搭不理都是客气的了,那简直是避之不及。
大家都很不解,这不是好事吗?
丁香也不解,但她不解的点有些偏:“莫非您不喜欢陛下这个类型的?”陛下长得也不丑啊,不但不丑,还挺俊的。
丁香想起还在姚府时,两人出门点评男子模样的时光,她家小姐的喜好难道变了?
姚尚静摇头:“那倒不是。”
“那是陛下其实性子也不好?”瞧着也挺和善的啊。
“也没有。”姚尚静继续摇头。
见她还在苦思冥想,姚尚静打断了她:“别想了,其实我就是嫌麻烦。”
想想,皇帝一向不近女色,放着宫中大把的美人不要,却偏偏对她有意思,这不是好事,这是大大的麻烦!
一想到背后会牵扯出的事,姚尚静就敬谢不敏。
她只是想来养老,并不是来找老公的,更不是找虐的。
丁香恍然大悟,然后颇为可惜地叹气:“真是可惜了。”
可惜过后也就丢在脑后了,皇帝再好,也好不过她家小姐。
很快,名单就下来了,宫中所有妃嫔一起打包,跟着去骊山行宫。
虽然一共也就十个人。
收到消息后,宫里的人就开始忙碌起来了,大家对出宫避暑都十分向往,不仅是因为终于不用忍受宫中的闷热,更因为终于可以出宫了。
天知道她们都多久没出宫了。
“不是说每年皇帝都会出宫避暑吗?”姚尚静喝着冰镇酸梅汤,问道。
陆荣华摇头:“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当今陛下十分节俭,已经许久没有出宫避暑了。”
“说起来,这也是意外之喜呢。”陆荣华若有所指地看了姚尚静一眼。
姚尚静知道她什么意思,估计现在宫中也没几个人不知道了,大家都是人精,对皇帝的异常多多少少都看出来了。
但是姚尚静却不这么想,不知道怎么的,她下意识就认为,慕之识不会是那种为了情爱就能抛弃一切的人,俗称恋爱脑。
但这一切都不好与人说,所以她只能装作不知,默默干掉一碗酸梅汤:“丁香,再来一碗。”
“娘娘,您少喝些吧,这东西喝多了牙酸。”丁香劝阻。
“好丁香,你就依了我吧,不然我可真要热晕了。”姚尚静撒娇信手拈来。
丁香无法,只好再端来一碗,心里不由盼望着早点去行宫。
盼着盼着,这天就来了。
皇帝要出行,阵仗一定不小,但姚尚静根本没意识,因为她从头睡到尾,让原本还想借机与她拉近关系的慕之识很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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